第7章 谜一样的首辅
“怎么回事?”淑妃咬牙。
太监战战兢兢道:“据说两人是被冷宫守卫给送到了御林军手中。”
“冷宫守卫?”淑妃眉头皱起,冷笑道,“那两人身手不差,怎么会被区区几个守卫给捉住,其中必有蹊跷。”
太监抬起头,望向淑妃:“娘娘,那现在怎么办?御林军那边……”
淑妃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眉目越发冷厉。
后宫之中,四妃中的德妃、贤妃已被皇后收为已用,共同支持太子大统。而淑妃和良妃则是一起选择站在了皇后等人的对立面,主张为自己的皇儿谋利。是以近年来,双方争斗不休。从后宫一直争到朝堂,互不相让。御林军统领正是皇后那方的人。
那两人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擅闯皇宫乃是可大可小的重罪。若是御林军那边大事化小,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根本不足为虑。可若对方将此上报给皇帝,势必会引起皇帝的注意。到时候皇帝深究起来,自然会查到她身上。
自己的把柄被敌人握在手中,这种滋味可不好受。何况对方现在还主动放出消息挑衅自己。
很好。
长袖中的手蓦的收紧,淑妃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按老规矩办。”她说着,斜眼望向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被这个眼神看得头皮一紧,忙低头道:“是,娘娘!”
和宫内的暗流涌动不同,国都的街道上此刻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临近主大街的一间茶馆里,一位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故事:“要说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当属剑域了。据传剑域中能人辈出,只是各个脾气古怪,且从不在人前露面,即使是雇主也见不到他们的真容。是以谁也不知道剑域中到底有几个人,这几人长什么模样。”说到这里,说书先生顿了顿,摸着胡子调侃道,“说不准啊,在场的人中就有剑域的杀手。”
这番玩笑话引得围观的茶客们一阵哄笑。
不远处,正在茶馆里吃早膳的贺骞放下筷子对着傅昀笑道:“这小老儿胆子倒是挺大,若那什么剑域的杀手真在此处喝茶,听到这话说不准一个不爽晚上就能上门要了他的小命。”
原本望着窗外发呆的傅昀回过神,俊秀的脸上带着不解:“嗯?为何要杀他?”
贺骞道:“杀手么,当然是杀人不眨眼,脾气难以捉摸,开不得玩笑的人。”
傅昀沉默了一会儿,不赞同道:“未必,看人。”
贺骞见傅昀露出那种认真的眼神,就知道自家外甥又开始较真了。他忙将汤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汁给喝得一干净后,站起身转移话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逛逛佣仆市场吧。争取早点置办好府上的人,然后在购置些家具,赶在日落之前将府上的事情都处理好。”
一般外省的官员若升为京官,尤其是像傅昀这样的大官,皇帝都会让内史府为其置办好府邸宅院,但府上的仆从就得由官员自行去佣仆市场挑选采买了。傅昀刚升为首辅不久,昨日才从内史府处领到府邸大门的钥匙,府上正缺人。
贺骞一大早带着傅昀出来就是为了采买奴仆。不过采买一事很简单,花钱买人签下契约即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贺骞赶时间的话题转移实在是有够生硬。
看穿自家舅舅的小把戏,傅昀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打算继续和贺骞辩驳。直接将饭钱放在桌上后和贺骞一起离开了茶馆。
佣仆市场在大街主干道的西北方,顺着茶馆前的那条长街走过去,正好会经过首辅府。两人顺着人流,一边欣赏着街边售卖的小商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首辅府附近。
贺骞望着不远处的高大墙院,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眼间,你已从一个可爱的奶娃娃变成了现在的帅小伙。哦,对了,末将现在可得尊称你一声首辅大人了。”
贺骞说着还学文臣那套对着傅昀拱手作揖,只是姿势有些古怪,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傅昀顿时哭笑不得:“舅舅!”
“开个玩笑嘛。”逗完外甥的贺骞收了礼,搂着傅昀的肩膀笑道:“说起来文人的那帮子礼仪,我这个大老粗可学不来。”他说完眼中笑意微敛,护送傅昀回京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已没有理由在继续留在国都,明日一早,他就得乘马车返回边疆了。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粗神经如贺骞,此时亦不由得产生了些许伤春悲秋的离愁之感。
傅昀见贺骞突然失了笑容陷入沉默,略微思索便猜到了其中缘由。正当他苦恼地想着如何安抚贺骞时,双眸突然不可置信地望向了首辅府的大门方向。
只见原本紧闭的首辅府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名男子来。一名是穿着青衫,看上去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另外两名则是身穿普通软甲,腰挎大刀做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中年男子和两名侍卫交待了一些事情,那两名侍卫便自觉地站到了首辅大门两侧,做门神状。而那名中年男子则转身准备踏进府内。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似有所感地向着傅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待看清傅昀的面容时,中年男子一惊,连忙下了台阶向着傅昀和贺骞两人快步走来。
那架势,似乎是见到了自家主人。
然而傅昀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这人是谁?为何会有他府上的钥匙,而且还一副认识自己的模样?
傅昀身边的贺骞显然也意识到了异样。在中年人尚未走近前,他凑到傅昀耳边,压低声音道:“臭小子,你府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人,怎么也不告诉舅舅一声。还有,这个人是谁?”
傅昀眼神微凝,沉默不语。只因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中年男人很快走近,在距离两人还有两步时,停下了脚步。他恭敬地对着傅昀躬身行礼:“老爷,府上的人员已经到位。您昨夜吩咐小的采买的家具也已置办好。”中年男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捧着递给傅昀,“这是做好账的账本,请您过目。”
听了中年男人的话后,傅昀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无比。
昨夜?难道是他做的?他又出来了?
心中涌起的慌乱让傅昀的心跳乱了节奏。敏锐如贺骞察觉到了傅昀的异常,不解地看向他,双眸中含着担忧。
傅昀深吸了口气,勉强稳定心神沉声道:“不必,你先回去。”
“是,老爷。”中年男子也不多言,收了账本便回了首辅府。
傅昀看着中年男子走远,眸光变得暗沉。
贺骞重重拍了下傅昀的肩膀,不满道:“原来昨晚你就办好了一切事宜,竟然还瞒着舅舅。臭小子,皮痒痒了?连舅舅都敢耍?”
那中年男子很显然是傅昀昨晚刚买下不久的府邸管家,府邸上的事务早就被安排好,今天压根不用买什么仆从。亏他还热心满满地打算给傅昀挑几个顺眼的侍从。
傅昀的眸光闪了闪,唇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舅舅,突然有事,先走了。”
说着不等贺骞反应,他已飞身向远处掠去,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人海中。贺骞追赶不及,只得望着傅昀消失的方向生气地骂道:“这个臭小子!”
从贺骞身边逃离的傅昀失魂落魄地来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小巷子里。巷子深处一片幽暗,犹如张着大口的猛兽,静候猎物。傅昀踉跄着走到阴影里,颓然地靠着墙根跌坐在地。
他五官秀气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一丝脆弱。眼神空茫茫的,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自从八岁那年发生那件事后,他就知道自己变得和正常人不一样了。每逢到夜晚,他就会突然昏睡,然后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天亮。若仅仅如此,倒还好。可怕的是,在白日清醒时与人交谈间发现,晚上的他其实并未昏睡,甚至行动如常,口齿也要比白日的他伶俐许多。
但是,为何他没有记忆?晚上的那个人是谁?是他吗?
这次,是那个人替他办好了一切?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到底还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傅昀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墙壁下的阴影覆盖在他身上,似乎和他融为了一体。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傅昀又游魂似地站了起来,步伐踉跄地向着巷子外走去。
巷外阳光明媚,简直和巷内是两个世界。然而此时的傅昀心中却是阴冷一片,半点沾染不了那阳光的温暖。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走进了热闹的街区。各种叫卖声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食物的香气。
傅昀却似听不到也闻不到一样,目光空洞地走着,如同丢了魂般。
“哎呦!”稚嫩的声音响起。
腿部似乎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傅昀神色空茫地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