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傅昀的试探
刚回到晨曦殿,正准备往殿内走去的玄景被一道尖细的声音给叫住了。那声音听着还有几分耳熟:“五殿下,皇上有请,请快随老奴前往金銮殿。”
玄景转过身,一眼便看清了叫住他的人。这一看不打紧,竟还是个熟人。来人五十出头,穿着一品太监服,正是那日在花园里叫傅昀去御书房时,对他各种不屑的中年太监。上次的宴会上,这太监一直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想来应当是皇帝身边颇有盛名的大太监——曲公公。
曲公公和那日一副完全不将玄景放在眼中的态度截然不同,显得恭敬了许多。他见玄景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五殿下,时间不早了。快随奴才走吧。”
玄景看着他笑了笑,手中折扇“唰”地一展:“那就有劳曲公公带路了。”
曲公公抬袖擦了擦头上的汗,侧过身觍着脸笑道:“哪里的话,五殿下这边请。”
黑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玄景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曲公公,才悠然向前走去。曲公公紧随其后,一直和玄景保持着小半步的距离。
行走间,玄景摇着扇子打探道:“父皇此次传唤我可是有何要事?”
按理来说,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召见他。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皇帝应当还在同百官一起早朝。在早朝的时候传唤他,莫非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宣布?
曲公公谄媚地笑着:“回禀五殿下,陛下此次召见您乃是为了洛北洪灾一事。具体事宜,等您到大殿上便知道了。”
玄景笑着颔首:“多谢曲公公指点。”
“小的不过是说出自己所知罢了,殿下无需如此。”曲公公受宠若惊地躬身拜了拜,一副承受不起的样子。
玄景哂笑,没有再说话。从奴才的态度便可以猜到主人的态度。看来他这个便宜老爹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那般冷酷无情,对他还念着几分旧情。
两人很快来到金銮殿上。
此刻,宫殿内左右两边皆站满了朝臣,而上首处,金子铸就的龙椅上则端坐着整个汉国的主人——霖源帝。
玄景一露面,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霎时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不慌不忙地和曲公公一起走向大殿中央,姿态从容而优雅,仿佛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金銮殿而是来过无数次。
曲公公将玄景领到位后,便自觉从大殿右侧的小道回到了皇帝身边。而玄景则站在距离龙椅尚有五米处的临界线外,单膝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霖源帝微微抬手。
“是,父皇。”玄景恭敬起身。
四周众人神色各异地望着玄景。左手处,太子、三皇子等人皆目光不忿地瞪着他,几乎要在他身上给瞪出一个洞来。若非二皇子和六皇子有伤在身没有上朝,只怕这瞪着他的人数还要增加两位。
站在玄景右后方的傅昀亦是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被惊艳到的怔然。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玄景只是斜眼看了眼傅昀的方向便收回目光,望向龙椅上的皇帝。
而感受到玄景那一刹视线的傅昀似乎被刺到了一般,瞬间收回视线低下了头,脸颊莫名地一阵发烫。呼吸似乎也比以往急促了几分。
上首处,皇帝淡淡道:“玄景,寡人这次唤你过来,是有重任交给你,不知你对自己可有信心?”
玄景闻言,眉头微扬。只是沉默了一瞬,他便立刻躬身道:“回禀父皇,儿臣必不负所托。”竟是连问都不问就一口答应了。
虽然皇帝派发任务,任何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力。但像玄景这般直接应承的坦率态度,仍是取悦了皇帝。霖源帝冷硬的面孔总算软化了几分:“好,三日后你便随傅昀一同出发,前往洛北一带安抚洪灾后的灾民,监督当地官员重新组建那被摧毁的八座县城。”
玄景眼神微闪。几乎在一瞬,他便将皇帝的小心思猜了个七八分。如今皇帝既然已经将他接出冷宫,自然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冷藏他这个儿子的。但是以他刑克六亲的命格,留他在身边又实在是个祸患。所以将他派到外地去处理公务,尤其是这种耗时较长的公务无疑是个好办法。
当然,这趟出行对他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如暂时躲过了后宫纷争,不用再花心思去对付那几个女人。还能趁机收拢民心,建立功勋为将来夺权打下基础。
总之,这次的洛北之行算是一个机遇。
“儿臣谨遵圣旨!”玄景再次撩袍跪下。
处理洛北一带水患之事的钦差和随同皇子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
下朝后,百官纷纷从金銮殿内出来。
往外走的人群中,玄景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傅昀:“傅大人,请等一下。”
傅昀听到玄景的声音,诧异回头,对上玄景那张含笑的俊脸,想起之前自己看着对方失神的一瞬,心跳蓦的加速起来。他微微低头,有些恭谨地后退了一步:“不知,五殿下有何事?”
玄景无视了周围射来的好奇目光,淡笑道:“借一步说话。”
傅昀眸光微闪,应声后随玄景来到了距离金銮殿最近的一处园子里。彼时,日头正晒。玄景和傅昀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凉亭里歇息。
“若非宫内规定皇子不得与朝臣过于亲近,我倒想请傅大人去晨曦殿一聚。”玄景坐在一张石凳上,摇着扇子道。
傅昀有些局促地低着头:“无妨,在此处也是一样的。”
“是吗?”玄景笑着,目光落在了傅昀的脸上,“才十几日不见,傅大人似乎对在下生疏了不少。”
傅昀一呆,脸上闪过慌乱和无措:“并非如此。只是……”他一时急得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半低着头沉默。能够看玄景再次得到皇帝的赏识,他自是为玄景感到高兴的。只是不知为何,只要一靠近现在的玄景,他便会变得格外紧张,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玄景见傅昀羞涩紧张的样子,不由地暗自称奇。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女孩子才会这般害羞。不过,对方毕竟才刚满十八岁。放在他的年代,也不过是刚上大学,未谙世事的小男生罢了。
想到这里,玄景忽地起了逗弄之心。他故意俯身凑近傅昀,果然对方立刻如临大敌地身子往后躲,脖子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直蔓延至了耳根处。
“殿……殿下,有何事?”傅昀竭力稳住呼吸道。
“……倒没什么大事。”被傅昀的反应给逗乐的玄景坐直了身子,随意道,“前几次傅大人的赠药和赠钱之恩,由于时间匆忙,在下未来得及感谢,实在是惭愧。日后玄某必定好生报答。”
“不,不必了。”傅昀连忙抬头拒绝,“只是随手之劳,殿……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玄景笑道:“这怎么可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傅大人对玄某的恩情可不止这一点。”说着他话有所指地看了傅昀一眼,见傅昀仍是一脸急促不知如何劝服自己的样子,黑眸微暗。
“对了,昨晚宴会上傅大人晕倒了,身体现在可好些了?”
“好多了,殿下不必担心。”见玄景转移话题,傅昀只得顺着回答。只是心里仍记挂着玄景方才说的报恩之事。
“那便好。”玄景摇着扇子,忽地话题又是一转,“说起来,这皇宫里的日子实在无聊得紧。相比起来,民间小老百姓过的日子倒是有趣许多。听说大半个月前,皇城脚下的一处客栈屋顶被人给掀了,也不知何人如此彪悍。”
他颇有深意地望向傅昀:“不知傅大人可有耳闻?”
傅昀瞬间瞪大了眼,面露惊讶:“咦,竟有这等怪事?”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些日子,傅某一直忙着布置晚宴和接洽来使的相关事宜,对国都里发生的事情不是太清楚。”
玄景深深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
之后,两人又随意唠嗑了几句,玄景便起身做出了一副送客状:“那么傅大人,三日之后不见不散。”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傅昀瞬间涨红了脸。他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嗯。”
说完,匆匆作揖便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凉亭内,玄景站在原地,黑眸中闪过一抹沉思。不是傅昀的话,那么那位两次为他看病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