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仙灵讲
第二天早上黑川拉开窗帘, 就看见远处的山脊覆盖上白雪, 其下是黝黑的山体, 窗外的寒风卷着着鹅毛般的雪片, 纷纷扬扬, 站在高楼上朝下望去，视线里的仙台市都被白雪覆盖。
稍稍打开一点窗户缝隙，猛烈的大风顺着灌入, 吹得窗帘哗啦哗啦狂舞, 几片雪花趁机落到黑川的脸上，冰冰凉凉。
风雪这般大。
刮进屋子里的冷风毫不客气的吹鼓了喜右卫门身上的杯子，黑川一扭头看见他还在睡觉，抬手把喜右卫门的被子给掀了，冷的喜右卫门大爷哇哇乱叫。
叫醒了喜右卫门之后黑川和他一起收拾收拾下了楼梯，正看见在大厅里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导游，导游穿着厚厚的衣服，看见黑川之后放下晨报一脸笑容的迎上来, “今天真冷，仙台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雪呢。”
黑川：“很少见吗？”
导游：“虽然这也是东北，是高纬度, 但是大雪一般只在日本海沿岸附近下, 像太平洋沿岸可是少见。”
“可能是温室效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身后远远传来永吉老师的声音，他面色和蔼红润，好像昨晚没有吵过架一样, 而永吉太太站在一旁挽着先生的手臂，目光欣喜的看着外面的大雪，靠在永吉老师耳边小声说：“等风雪听了，我们出去堆雪人，先堆一个你，再堆一个我，好不好。”
昨晚他们吵得凶，但是现在看样子也已经和好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因为宗教信仰和感情问题吵架，但是要他们分开又万万不可能。
黑川搞不懂这种复杂的婚姻问题，于是他询问几人用过早餐了没有，酒店提供自助。
导游笑眯眯的拍肚子，说自己怕主顾起的早，来不及吃早饭就先赶过来了。不过一顿饭的事情而已，黑川带着喜右卫门去找餐具，大概二十分钟，就连吃饭最慢的喜右卫门都已经开始捏着卫生纸擦嘴。
导游坐在黑川旁边，笑道：“这只猫真灵性，是您亲手训练的吗？”
喜右卫门僵硬了一下，似模似样的喵喵了两句，他和黑川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久了，偶尔都忘记自己原身是一只猫的事实了。
黑川笑笑，没有说话。
用过早饭以后酒店外的风雪愈大，越发不见晴，朦胧的太阳卷在白色的大雪里，像是印象派那朦朦胧胧的风景画，不过就算天气差成这样最终还是要出门，导游拿上车钥匙，带着几人一边走向小汽车一边说：“这些年的怪事可是越来越多。”
喜右卫门露出好奇的神色。
导游说：“天气不正常啦，听说还有一堆人聚在一起说什么‘仙灵讲’。”
“真是莫名其妙。”
黑川说：“相同宗教信仰的人聚在一起组成集合，就称之为‘讲’，这种聚众祭拜神灵的行为在江户时期就兴旺。”
比如最有名的“庚申讲”。说人的身体里面有三虫，俗称三尸，会加害人类的健康和寿命。
更民间的说法是，这三虫平日白日里一直观察人类的罪行，等到了庚申这一天的夜晚他们就会前去拜见玉帝，将人类的罪恶一年里的罪恶得失一一叙说，玉帝会依据情况对人类罪行评判，削减健康和寿命，所以为了避免三虫偷偷前往天庭，在庚申这一夜人类要持续不免，持守长寿。传到日本之后就演变成了庚申信仰。
导游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打开车门让所有人上车，黑川带着喜右卫门坐在驾驶座，永吉夫妇在后座，导游发动车子，然后夸赞黑川说：“不愧是文化人，果然学识广博，对了我们去哪儿？是仙台城见闻馆还是仙台事博物馆。”
黑川他们要去的是博物馆，听完之后导游转了方向盘朝南方若林区驶去，导游开动车子之后又继续讲“仙灵讲”的事情：“不过我们这边的可能还不太一样。”
“您听过蓝鲸游戏吗？从俄罗斯那边传过来的，给小孩下命令，专门教唆小孩自残的那种游戏，这边的仙灵讲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其中也挺微妙的。”
“怎么说呢，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仙灵讲跟其它集会一样有一个主持人，这个主持人会告诉所有与会人员一个集合地点，让他们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去约定地点会面。仙台中心不是树多公园多吗？我听说仙灵讲的集合地点就在这里，到了晚上，这里人迹稀少，周围又没有居民楼，无论闹出什么动静都听不见。可方便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
“人齐了之后，他们就开始讲故事。”
黑川：“似乎和百物语类似。”
导游：“是很相同，有点像蓝鲸和百物语的结合，这些人聚在一起以后不讲鬼故事，而是讲一个神灵的事情，这个歌神灵的名号叫仙灵，无根无源，无来无去的灵，任哪个电视名人来讲也说不出祂的跟脚。”
导游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车里众人神情被调动，他兴冲冲讲下去：“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个神。”
“仙灵就是个虚构的。”
“这仙灵讲的流程是这样，主持人召集所有人以后，要求一个人假装世界上存在仙灵这么一个神灵，讲关于仙灵的神迹，将故事人人都会，但是仙灵讲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讲故事的人讲完以后，得把这件事做出来。”
“这倒有意思。”
车后座的永吉老师发言。
“就是就是。”
“关于仙灵讲的故事太神奇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最先不知道是谁，又从何时开始，召集了一帮好奇心重的年轻学生，说要玩一个新的试胆活动，让学生将仙灵在仙台制造的神迹，于是有学生问，世上没有这个神，也没有这些事，该怎么讲。”
“那主持人就让学生随意编造一个故事，不过编造之后要造出证据，显得仙灵真的存在过。这倒是新奇，于是第一个学生说，仙灵在一棵树上刻字，说完，学生也真的去刻字。”
“第二个学生说，仙灵种下一颗树苗，他真的去中了树苗。”
“第三个学生说，仙灵是一个能让树木繁衍生长的树身，于是他找到第一个学生刻字的那棵树，在周围拉了一圈彩带，就像是神社外的那些带子一样，以显示神灵的地位。”
“最开始只是毛毛雨。”
“后来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给仙灵建立网页说仙灵是少彦名命的眷属，有人给仙灵网上筹款，有人向博物馆捐赠仙灵的‘神体’的艺术品，还有人专门出书，向仙台市民介绍仙灵的存在。”
“嘿，你说厉不厉害，仙灵好像一个真神一样。”
“仙灵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人真信仙灵的存在，像模像样的组织信徒去祭拜。”
导游指向窗外，“看，这就是仙台最大的公园。”
一行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郁郁葱葱似树海，在东京生活久了的人很难想象会有这么美多的树木堆积在市中心的位置，黑川以前听说仙台市市中心空洞，大超市大商场都向郊区搬运，想来其中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
导游把着方向盘：“这个公园里有一棵树，树上刻着一行字，是‘仙灵来此’，您若是那天有空，可真是要去看一眼。”
“那已经是信徒的圣地了。”
“每周一的凌晨两点，仙灵讲就会在神树下开始，听说最多一次有三百人。”
“我没参与过仙灵讲的事情，但是最近挺热门的。”
“您看过电影《浪潮》吗？”
黑川说：“耳闻。”
导游嘿嘿一笑：“您谦虚了，我这个粗人也说不出什么理论，什么集体荣誉感，什么集体心里暗示之类的东西，总之仙灵讲已经成为仙台市的一个大活动，每次都要惊动警察署，听说有美术馆要给仙灵塑神体，要把仙灵当做仙台市的一个新的风景观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