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番外:新世界(五)
学生回家, 父母随口问起今天学了什么课程, 进展怎么样。
“虽然是最便宜的一档私塾, 但是也不能随意对待。”
于是学生一一回想老师上课讲了什么。
父母微微皱眉, 对视一眼。
“物理, 化学和数学呢。”
“这些没有教吗?”
“再怎么说你都是要考中学的人了,怎么能连这些基本知识都不预习。”
学生争辩:“但是老师的说法很有意思,而且他历史——”
母亲打断他:“历史只是一门副课而已, 学得再好能帮助你考上私立中学吗?”
“人的精力只有那么一点点, 如果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你未来还能干成什么?”
“对将来没有帮助的东西还是不要学了。”
父亲在旁边点头:“钱再少也是钱,不能这么浪费。”
“我们再重新帮你找一家私塾。”
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为吃饱穿暖这些事情发愁。
不少家长听见孩子每天上课就是在和老师讨论未来,很是遗憾的摇摇头决定要转班。
还有一些没有转。
——实在太穷了,上不起其它的私塾,得过且过的留在这里, 就当是听一场廉价的公开课了。
黑川第二次去的时候本来就只有二十几张桌子的教室,空了一半。
留下的要不是还在学十以内加减乘除的小学生,要不是父母都在外面工作家里无人管教的初中生。
黑川:“房租都付不出来。”
虚:“不一定。”
黑川:“这里的房价我又不是不知道。”
虚:“收入是很少。”
“但是。”
他笑容和煦:“我又不用吃饭, 省下来的钱交房租绰绰有余。”
黑川侧目。
干嘛说的这么可怜。
“可以去超市买打折的蔬菜和肉。”
“只要想想办法, 总能找到生活舒服的方法。”
虚:“不想出门。”
“出门太浪费时间了。”
黑川:“不会饿吗?”
虚:“饿着又不会死。”
出租屋的客厅是私塾,旁边有一间书房,另有一个小隔间是卧室。
虚让学生先思考一下问题。
然后带着黑川走进书房。
很多书。
很多书很多书。
虚:“即使有无穷的生命也不可能读完所有的书。”
“但是至少可以节省下应该的时间掌握自己必会的知识。”
这些书里面,少部分是辅导用书, 《如何理解现代儿童心理》《私立中学攻略大览》和一些教材解析之类的图书。
占据了最大部分的是近代到现在以来,各个领域的研究成果以及最新的科技报刊,历史方面有笼统概述历史的通史,也有精细到具体年份,发生在具体地点的一次小的历史事件的介绍。
黑川:“……很用功嘛。”
…
外面的学生说自己想出了答案。
虚走出去。
学生小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商业社会中的人会逐步改变自己的社会定位。
以往他们依赖土地,现在他们依靠公司。
未来大概率会变成财富高度集中,资本高度集中的社会,到时候政府会和企业的相互融合。
企业的行动既有经济方面的考虑,也会有政治方面的考虑。
而政府也会越来越依靠大企业来稳定社会秩序,不会再像古代那样是政府——官员管理层——平民的秩序层级。
企业会在其中占据重要作用,变成政府——企业——平民的模式。
所以政府既会考虑秩序的稳定,于此同时也会顾虑企业的经济利润。
虚点头。
黑川翻完了虚的书,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准备走的时候环视了一圈。
没有看到裕利和志保。
他们两个没有来上课吗。
黑川已经忘记了小学作息表,以为两个小孩有事情。
虚点评完这个学生的回答,随着黑川看向裕利和志保两人的位置。
“他们三天没来了。”
“三天?”
黑川抱臂。
“理芳大概会生气吧。”
虽然不知道两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志保和裕利两人明显是读书无用论的代表。
抱着,反正像他们这种天资一般也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可以依靠的人,就算好好学习最终也不过是沦为工具人而已,那么为什么还要紧抓这一条路呢。
黑川和喜右卫门跟理芳家住的近。
时不时能听见理芳抄起鸡毛掸子痛揍两个小孩的声音。
虚教完课。
让学生们回家继续学习,然后告诉黑川:“他们在游戏厅。”
“已经打了三天的游戏。”
黑川:“你知道?”
虚:“老师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想法。”
“那么浅显,就像是看鱼缸里面的鱼一样。”
虚显然是一个不合格的老师。
正常老师大概在孩子不上学的第一天就去报告家长,同时责令两个小孩立刻回家,但是虚明显知道,偏偏又放手不去管。
黑川觉得今天以后虚大概再也收不到理芳这份辅导费了。
“去找找。”
“在理芳知道之前。”
“带他们回来。”
虚穿着单薄的和服,因为要出门又披上了羽织,但是和外面寒冷的天气相比,他还是穿的太单薄了。
黑川虽然不怕冷,但是为了呼应冬天的雪景还是穿上了黑色的羽绒服,他看着虚这一身打扮,紧了紧衣领,双手插进口袋里面。
两人走出门。
虚很是感叹说了一句:“冷。”
黑川快走几步。
虚从后面跟上:“好冷。”
“天气怎么会这么冷呢。”
黑川微微远眺。
虚:“果然穿的这么少出来,还是太单薄了吧。”
黑川把黑色羽绒服给他,作为交换他拿了虚的羽织。
黑川:“穿着和服再穿羽绒服,不会打扮很奇怪吗?”
“旁边的人在看你。”
因为法术的缘故他们无法注意到黑川。
虚:“这是秀场上最新型的搭配办法。”
“融合传统美和现代美的高级审美。”
黑川:“你为什么会看走秀。”
虚:“无聊。”
其实是为了分析上下阶层已经逐渐分离的审美。
沙俄末期上层贵族使用法语,信仰天主教而拒绝东正教,不关心底层民众的吃喝住行和他们的喜怒哀乐,一味沉浸在奢侈的金色光辉中,斥巨资购买西欧的珠宝、华服,名画,不断的开办宴会邀请来宾。
他们不过是被群众养起来的蛆虫。
不断被人怀疑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最劳苦大众成了两个永远不会交错的平行层,所以当大众发现自己不需要且没有必要需要他们的事情。
他们就该死了。
…
虚说的游戏厅不是过去的网吧。
而是全息游戏店。
随着“第二世界”的发展。
游戏专属空间“蓬莱空间”成了最热门的地方,不仅有各种开放世界游戏副本,也有虚拟竞技的竞技场。
最开始是有人把时下流行的5v5竞技游戏移植到了蓬莱空间里。
创作者编造故事背景,说这是一个被天神统治的大陆,每一个神明的信徒都会从神明哪里得到神赐的天赋,比如武神是韧性和抗打击以及冲刺,福神是好运,暴击率,财神是金钱增加,水神是水属性攻击天赋等等。
现在因为某些原因,天上的神分成了两个阵营,所以信徒也变成两个阵营,代表红蓝双方开始对抗。
游戏一出现就火爆非常。
虽然不少人适应不了这种操作方式,也是第一次在蓬莱空间里面打游戏,但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战斗方式给所有参与者带来了非同一般的代入感。
游戏战斗画面也异常精彩。
刚一出场就有无数大手剪辑了精彩画面,推广度非常高。
志保和裕利两兄弟就是在这个游戏厅里面参加《诸神末日》全息竞技游戏。
班上的一个富二代同学——也就是前几次雇佣他们抓妖怪的那个金主爸爸最近迷上全息游戏,和别人约着线上pk,然后被人打成了弟弟,最后找来志保和裕利两兄弟,让他们来挽回面子。
志保和裕利虽然在学习上没有天赋,但是游戏技术方面还不错,很是帮富二代出了一口恶气。
黑川他们进了游戏厅,就从大屏幕上看到《诸神末日》的竞赛场面。
志保和裕利的id分别是有钱和更有钱,虽然还是小学生,但是他们大脑反应很快,在各种夹击里面左右腾移。
加上各种法术。
画面绚烂的好像光污染。
一场比赛打完,两人从游戏舱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黑川和虚,立刻双.腿一软。
虚说:“打的不错。”
然后虚说:“……不过你们有些方面还可以再进步一些。”
黑川侧目。
虚在嘴上划了一条线,闭嘴不语。
他带着志保和裕利两个小孩回家,正好赶上理芳的下班时间,她看见黑川先是微笑,然后目光转移到志保和裕利两人身上。
“你们去哪儿了。”
志保和裕利说出了实情。
原来是他们游戏打得不错,有一个男人自称是竞技教练,希望吸收两个小孩进入战队。
因为游戏舱还没有大规模制造的缘故,诸神末日还只是一个在小众间流行的游戏,但是观众和支持者数量已经指数级上升。
不少现实里面的电竞战队也在逐渐转型,练习角色和操作,等着《诸神末日》举办第一次联赛。
游戏界的评测者全都对此保持乐观态度,还有不少人认为《诸神末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降维打击,即便有vr在前,但是《诸神末日》也将给所有人带来近乎狂暴的视觉享受和陶醉。
“不可能!”
理芳怒斥。
“你们不好好学习,整天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理芳再次举起鸡毛掸子。
“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游戏不游戏的,连个字都认不全就学别人去打游戏。”
“你们有那个时间和资本跟别人比吗?”
“他们不玩游戏可以回家继承家业!”
“你们不玩游戏就街上乞讨吧!”
…
志保和裕利两个人被理芳按在私塾里面学习。
理芳还把自己重金购置的鸡毛掸子交给了虚,让他随时警戒两个小孩子。
虚拿着鸡毛掸子点头应是。
等理芳走后伸手戳了一下,“质量不错。”
志保和裕利两个人在学习的天赋上面真的不行。
虚解释的还算透彻,但是他们两个就像是转不过来弯,身体总是要大于脑子。
如果说是单纯的蠢笨也算不上。
至少在待人接物还有事理上不算迟钝。
虚自掏腰包带着两个小孩子再次去了全息游戏厅,加上自己,三个人又随即排了两个路人,一起加入5v5对抗赛里面。
志保和裕利惯例选了武神和财神的天赋,增加福运和财富,转眼一看老师的虚拟形象,身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老师说:“看好了。”
他拿着一把最基础的长刀。
比赛开始的时候两个路人打信号说自己要打野或者去中路,然后让两个小孩找地方蹲着,“小学生别送。”
信号还没打完。
就看见虚一个人拿着把长刀冲上去了。
也没清兵发育也没出装换装,就这么一身单薄的衣服上了对面的高地。
那个时候对面五个人的技能,加上防御塔的炮火一个个就跟上了眼似的往虚身上钻,但就是跟不上,不得不说虚拟游戏有一个很现实的因素就在这里——它非常依靠现实的身体素质。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虚把对面的家给炸了。
对方举了白旗。
虚把对方打得血崩之后转头对两个小孩说,“像我这种人都需要学习,你们凭什么不用。”
志保和裕利两个,大概是读书无用论的思想扎根太深了,以至于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内心开始抗拒和鄙夷读书。
现在虚以身作则。
或者也称不上。
就是赤/裸/裸的用实力告诉两个小孩,他要学习,所以他们两个也得学习。
虚下线。
正要出门。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蹲在外面,神情鬼祟,递过来一张名片:“是这样我是ghs战队教练,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
最近理芳家诡异的安静。
喜右卫门几次爬在窗户上往外看,以为对面发生了什么惨案。然后转头对黑川谈八卦,“哎,你说,最近没听见理芳的嗓门,我还有点不适用。”
黑川:“你在这里能听见什么。”
“不如直接上人家门口去。”
他正趴在桌子上面准备学年论文的资料。
选了永吉老师的课题。
喜右卫门蹭过去看见那一大摞书,看的眼晕。
“怎么这么多资料要整理啊。”
黑川撑脑袋:“是啊。”
他到是想选神话,然而他理解的神话跟典籍里面公认的神话并不相符,就比如说建御雷神这件事,很久以前说神武天皇出征的时候,虾夷族人对抗,有源源不断的毒气在战场上蔓延,死伤无数,建御雷神化成神剑帮助天皇斩杀敌首,清除毒气。
黑川记忆里这个时候的建御雷神已经因为信仰的问题不太正常了,而且祂上战场不是因为神武天皇多么英明有为,受上天眷顾,而是因为高天原的信仰绑在了这群人身上,所以被逼的,不得不和虾夷族的神打仗,免得这群人被杀死,导致高天原的信仰灭绝。
很久以前神明高高在上,呵斥人类,很久以后神随人动,甚至产生了“被忘记就会死掉”这种“可怜”结局。
黑川转了转笔。
后来建御雷神完全变成了信仰神。
然后收了很多人类的灵魂作为自己的武器,实力大增,但是因为性情暴虐,时常会伤害到神器的缘故,就被几个神器联手杀死了。
神被神器杀死了。
类比就是战场上的刀剑知道自己会被武士折损,于是就杀掉了武士。当时的月读当然不喜欢这件事。他冷酷而傲慢,没有一丝对这些灵魂的同情。
月读总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于是他带着这个结果走进了高天原。
去找到天照。
他记得姐姐比他更高,身躯比他更坚强,而不是一个可堪称之为瘦弱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手里面紧紧抓着铜镜,似乎有些胆怯,转头看向旁边的宫侍,得的对方的同意以后才对月读说:“……听说你是我弟弟。”
“但是高天原内即便是月读,也不得擅自无理。”
月读蹲下身。
按住小女孩的脸,询问:“你是谁?”
旁边的宫侍似乎想要上来但是又迟疑着不敢,在他们久远的记忆里面月读虽然获得了人身,但是并没有懂得人情是怎么回事,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是黑夜里面诞生的明月,但终归还是黑夜。
宫侍只能在旁边大声呼叫,让月读不能这么无理。
最后还是有人劝,“您怎么能这么对待您的姐姐呢。”
于是月读松开手。
眼前的天照什么也不知道的看着他,似乎想要躲在宫侍的怀抱里面,月读隐隐察觉到了某种预兆,一种死亡的预兆。
天照换代了。
换句话说。
天照死了。
和建御雷神一样。
很久以前天照是一个英武的女性,她是太阳神,带着晃晃光照,在诸神刚刚诞生的时候,土地上还被龙族占据着——虽然用龙族这个词,但是其实就是长着尾巴的两栖类动物,又能在地上跑又能在水里游,天照为了征服苇原中国到处东征西战。
那个时候她是一个铠甲上都沾着血腥气的女性。
大概是出于某种刻板印象,天照为了维持自己的刚勇果决的形象,从不像其它爱美的神一样偷偷带着鲜花编成的花冠,也不佩戴香草的囊。
独独有时候她自己躲在房间里面涂红色的口脂,被月读误打误撞冲了进来,月读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偷偷躲在这里,于是他也拿过口脂,塞进嘴里:“偷偷吃东西吗?”
手一歪,斜长的一道殷红滑过脸颊。
弟弟也叫嚷着冲进来,大声说他们两个为什么偷偷背着他吃东西,于是拿过口脂吭哧吭哧吃掉了,害的他们被天照赶了出去。
这个姐姐死了。
高天原变更信仰。
她首当其中。
她得偿所愿。
于是月读转身离开高天原,他身边的五个神器跟着。
月读的五个神器并非人类,因为他的自然神的特性又加上夜食原的缘故,这些神器都是诞生于山林和水泽中的存在,有时候人类喊它们山神水神,有时候又喊山魈水鬼,有时候是神明有时候是妖怪。
月读用着顺手,但是并非非它们不可。
他转身看着火鼠裘,火鼠裘一身冷汗。
前些年因为天照想要一件红色的衣服,月读还打算把它送给天照来着。
月读收回眼神。
对这些神器说。
“你们没用了。”
“离开吧。”
这些非人的神器之所以成为神器是月读把自己的权柄注入进入——因为高天原兴起了使用神器的风潮,所以月读跟着蹭热点。
但是现在他不喜欢了。
于是月读收回权柄。
把这些山魈水鬼赶走。
独自开始了轮回。
他不想成为信仰神。
临走之前他去看须佐之男,说实话月读也不知道到底该叫他什么,现在弟弟有好多重身份,曾经月读亲耳听见他说,“上一个我已经死掉,世俗亲缘也与我无关,这一个我即使新生,无牵无挂的来到世界。”
须佐之男是在黄泉里面说这话的。
伊邪那美听个完整。
月读有些不懂,须佐之男是不是故意讲出这件事,免得伊邪那美整天儿子儿子的叫他。
月读找到须佐之男。
现在他是须佐之男,而不是药师如来或者牛头天王,他给了月读一个拥抱,然后告诉月读,如果进入轮回,月读很有可能会死。
权柄,灵魂,会被更强大的神明夺取。
于是月读说。
“那么……断缘吧。”
“断绝我和高天原的联系,这样我世世代代的轮回,世世代代不得和高天原诸神相见。”
须佐之男:“你来就是为此吗?”
月读:“是。”
须佐之男去找断缘神,他前进几步,又突兀的停下,然后转头看向他:“那么,未来见,哥哥。”
…
黑川不能写关于神话的论文,因为他会写成八卦大全。
不过选择了其它时代的课题以后,找资料又是一个麻烦,他记忆太多太多,总不可能所有事情都记得。
于是从抽屉里面抽.出一叠钞票,抱着书去找虚。
很诡异的来到私塾之后只有几个学生趴在桌子上打发时间,黑川问人去哪儿了。
学生们摇摇头。
“刚刚一个胖先生来找老师,老师就出去了。”
虚从外面进来,一脸深奥,很是复杂难以解构的表情。
挑眉看黑川。
“怎么来了?”
黑川举着书:“论文。”
虚在前面引路进了书房,黑川在后面跟着。
虚把一片地方推开,露出一个稍微完整的地方让黑川坐下,然后突然说:“有人邀请我。”
黑川:“邀请你做什么?”
虚:“打游戏。”
黑川微笑。
虚:“《诸神末日》。”
他思索到:“我怀疑是高天原制造的传递信仰的游戏。”
黑川倒地,捂住耳朵不肯听。
虚找出一张纸卷成扩音器,提高声音,“所以呢,我要去试探。”
虚说道做到。
他真的去了。
加了那g什么的战队以后,还有空回来辅导学生,当然挺不务正业的是了。
黑川完成了学年论文。
大四最后一年也到了。
又到了学生们像纷飞的候鸟一样四处找工作的时候了。
某个报刊上罗列了当前收入高且稳定,并有社会地位的职业,比喻医生,律师,足球员,棒球手,网球远动员……以及电竞远动员。
黑川盯着最后一行看了好几眼。
旁边又同学在说想要成为电竞分析员的期望,还说父母比以前开明许多,不在对游戏抱有偏见。
大概是这边的法律隐隐传出风声,说要把电竞项目加入体育项目里面等等。
还有一个非常受欢迎的职业就是工程师。
东京会在江户川区附近空出一片地方来建造太空塔,使用阿尔塔纳能源做燃料,把人类送上太空。
就算学生们再不敏.感,也察觉到某种未来即将降临了。
不过在此之前。
《诸神末日》第一届联合比赛总决赛正式开始。
大大小小有几百支战队。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面已经赚足了各种视线。
而且因为是第一届,大家还有些不知道怎么编造战术,颇有些大混战的意味,这个时候对团队的配合要求不高,十分依赖一个人的高超技术,一个手法精妙反应能力强大神通常能把一支队伍从地狱拉上天堂。*
ghs就是这样。
他们有一个叫虚的队员。
一马当前,直接把队伍从崩盘边缘拉近了四强决赛。
这种夸张的表现直接把各方观众引爆,在这个强就是真理的世界,所有人都为强者倾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少有大媒体平台会主动宣传这个人,甚至不少视频和推广链接还会直接消失。
……也不难猜。
毕竟有些人对他印象深刻。
十月份,总决赛开始。
黑川收到了十张门票,看座位还是非常靠前的vip宝座,本来想带着喜右卫门,志保裕利两兄弟还有理芳以及以及其它几个学生一起去,但是大家上课的上课,被锁在家里的锁在家里,就剩下黑川和喜右卫门两个嫌人……以及身边八个空荡荡的座位。
到了现场。
后面挤得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前面愣是空出八个vip宝座。
黑川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就大大方方的坐,而喜右卫门仗着自己是只猫也大大方方的坐——然后被工作人员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念念有词道,“这是谁家的猫跑进来了。”
黑川解除了法术,冒充身份把喜右卫门捞了回来。
比赛开始。
流程还挺传统的。
两方互相diss一下什么的。
然后到了虚,这个人根本不虚自己的发色和瞳色,哪怕近些日子来不少人说他染发,非主流,带瞳孔,瞳孔染色,奇葩之类的话。
但是虚一点都不关心。
到了他。
虚微笑。
一个眼神。
一种看无关蝼蚁的眼神。
近乎漠视。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虚这句话落下之后现场直接爆.炸。
许多人疯了似的吁气,还有人吹口哨,现场一度失控。
爱他的爱的要死,手里的荧光棒高高举起,高兴地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杂技。恨他的恨得要死,有人手里拿了一罐汽水,直接扔进了场地,然后被虚踢了回去,幸亏没砸中而是落到了脚边。
不过就算这样,现场也差点停播。
毕竟这种暴力事情怎么能发生在赛场上面呢。
后来协调一下,开了政策上的挂,虚还是上场。
他四个队友窃窃私语,活像是在见证魔王灭世。
这场比赛一开场就爆点十足,不少ghs的队伍称呼这支队为无冕之王,因为在晋级的这些赛事上他一场都没输,一场都没有,虽然四个队友稍微废了一点点,但是他们有一个以一当百的虚。
而且更夸张的是虚上游戏从来不用神赐。
以至于不少选手为了标志自己不虚他,也把神赐摘了,摘不摘也没什么用,反正都是要被暴打。
更爆.炸的还在后面。
一路看过切菜,毫无阻碍的冲到了对方高地。
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格斗技术展现了非同一般的美感,让人目眩神迷。
ghs的粉丝一贯称呼他们为狂暴战车或者赛场碾压机,不用战术,不用犹豫,不用徘徊,只要向前,就这样残酷凶蛮的结束一场比赛。
就在对方基地爆.炸的时候,全场所有人欢呼。
主持把《诸神末日》的奖章发给虚,这个奖章本来是纯金打造,然后表面会镶嵌宝石,制造成神赐天赋的那个图案,但是因为虚从头到尾没有使用过任何一个神赐天赋,所以他的奖章是钻石,纯洁而璀璨的钻石。
虚丢了丢勋章。
旁边队友的眼神跟着一上一下,然后就听见虚走到话筒前,说:“神赐天赋就是垃圾。”
“天赋也是。”
“神也——”
摄像头转向观众席,正好转到黑川和喜右卫门这边,黑川已经想到虚要说什么,不知道等会儿他这个话说完,自己算不算被地图炮。
虚看了一眼显示观众坐席的大屏幕。
把话说了半截 ,就吞了下去。
观众一片懵逼。
神也什么?
你这把话说完啊。
然后转播这边连忙把节目掐断了,因为虚这边说了脏话,还是现场,连剪辑都剪辑不了。
于是第一年总决赛,虚的ghs成了冠军,然后也是这一年,他被禁赛一年,虚立即就申请了退役,成了“出道即巅峰,巅峰即退役”的第一人。
不过他之后,随着游戏舱开始进入千家万户,不少迷他迷得不得了的新手也效仿着不拿神赐天赋,导致《诸神末日》不得不出了第二版的模拟角色,这一版的角色和前面的不一样,他们不能使用神赐天赋,但是可以使用人类科技进行强化,包括药剂和武器,不过因为没有天赋的原因,这批角色需要发育和金钱才能成长起来。
这一次改版之后,第二批角色被称为人族,而第一批使用天赋的被称为神族。
有人吐槽还差个虫族就成了星际争霸了。
虫族没有。
《诸神末日》第三版出了召唤师/通灵者角色,他们可以召唤各种奇怪物种协同作战。包括从古至今的各种妖怪甚至于传奇人物。
妖怪和传奇人物会变成他们手中的武器或者其它存在,包含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召唤师/通灵者则要以武器为核心还是战斗。
普通人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深知内部的灵界人士有点蒙圈,怎么,人神妖,全进去了。
黑川大学毕业之后的那一年。
《诸神末日》成了玩家最多的游戏。
为什么要用“毕业这一年”来做为衡量单位呢。
因为黑川毕业后没去工作。
按照黑川的话来说,他就短短的走了个神,然后就发现半年过去了,感叹“时间怎么会走的这么快。”
喜右卫门说:“常常呆在家里面不好。”
于是黑川站起身,要去呆在外面的乌云上,喜右卫门一个飞扑踩住黑川的裤子,让他好好在家呆着算了。
“正好也有游戏舱。”
“当个游戏up主也好。”
黑川登了游戏,正巧遇见虚在线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对方发来一个“?”
黑川:“《诸神末日》,走吗?”
虚:“走。”
双双组排进入游戏。
然后。
虚自然而然选择了人族,黑川想了想,选择了神族,天赋选的是日光,可探查附近地图。
“日光之下,并无遮掩。”
但是没想到。
黑川一进去有点懵。
他发现自己不是虚拟形象,黑发黑眼,而是银色的。
他也不是神族。
而是召唤师召唤出来的某个灵体,那个菜鸡召唤师明显是个新手,围着他上蹦下跳,说要拍照合影留念,被黑川按了回去。
然后虚走过来,“出错了。”
黑川点点头。
菜鸡召唤师诧异:“哎?你为什么可以和我的持有灵说话?”
虚没回答。
他从商店里面买了一把长刀出来,不到一分钟结束了整场比赛。
再游戏即将结束之前,菜鸟大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虚——大魔王!啊——我看见我男神了!”
他这追星追的够疯狂的。
黑川又从游戏舱里面出来。
十分摇头叹气的敲敲游戏舱。
又bug了。
网上挺热闹。
当年ghs第一届夺冠之后,那股狂风暴雨来回刮了好几遍,不少人把虚捧上了神坛,然后等新玩家加入之后开始觉得这是吹牛,还说虚退役是不适合当前的比赛版本。
“他老了。”
“现在角色天赋技能出了这么多,要他来,他还能打出相同的结果吗?不就是占了红利而已。”
然后一个热腾腾出炉的视频出现。
点击立马破千万。
标题名叫——“传奇不朽”。
标的还挺振奋。
就是和虚挺不搭的。
黑川怎么想都不觉得虚和这种小青年的欢乐活动有关,说实话,当初他去参加比赛,黑川都觉得挺奇怪。
不过自那场比赛以后他学生多了很多,大都是拜倒在他的武士.刀下,一心一意想要学习酷炫的剑术,虚不拒绝也不欢迎,就留下任务,说每天挥刀一千次。
完不完成他也不考核。
这样放养着。
有一些学生偷懒,还有一些则是咬紧了牙根,坚持着这项任务,他们还不懂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未来已经沉沉压在心中。
成为《诸神末日》的竞技选手。
成为剑术老师。
又或者其它什么。
总之能多出一条路。
虚照常上课,他上课的内容依旧是那些相当复杂的矛盾冲突和利益转移之类的话,不过能听下去的学生越来越多,做笔记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转折发生在太空塔建成那一日。
虚突然拿着一叠材料进来,对所有同学说:“太空运输塔已经建成,目前正在招募三十万人作为开荒先锋进入飞船,前往其它星球进行建设。”
这是一个太空运输站的报名名单,就像是当年欧洲发现美洲大陆一样,不少移民,拓荒者,淘金者,欠债者,清教徒乘坐一艘艘船美洲大陆,现在这个历史事件又重复了一次。
虚高举起名单说。
“未来到了。”
…
学生走了二分之一。
还有一些正在准备。
这个数值已经相当夸张,目前还有不少家庭正在观望。
黑川走进私塾的时候看到了空荡的教室,“学生都走了啊。”
虚点头。
鼓动学生远离家庭。
并非他所愿。
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目标的时候随手而为之罢了。
毕竟他一生都在反抗着什么。
最初还弱小的时候反抗来自其它人的杀戮,等到长大了,那股压抑去一直埋在心头,他可以伤害任何人,但是没有意义,他始终察觉到自己仍旧被伤害着。
被其它人的笑容,语言,甚至那一瞬间明媚的春.光伤害着。
他好像在憎恨这个世界。
所以反抗,毁灭。
才是他的本意。
黑川背着手在屋子里闲逛,虚租的屋子很大,至少比他和喜右卫门一起睡的那间宽阔许多,外面杂乱生长的树枝蛮横的插进窗户,一些白色花蕊在其中绽放。
小小一朵。
有些可怜。
黑川点了点枝头,簇簇花瓣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挤得站不脚,片片白色纷纷落到地上。
风一吹。
飘进屋子里。
有些美。
教室里面还有两三个正在做试卷的学生,嗅到花瓣的清香,抬起头,看见老师难得一见的靠着墙,手里拿着尺八。
老师伸出手。
然后学生们的记忆像是被人用搅拌机猛卷了一圈。
他们后来记不得老师把尺八给了谁,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只记得幽幽声音从竹管中倾斜,如流水般寂静的扫荡额整间屋子。
音色干净。
还有几分寂寞。
虚靠在墙上。
难得几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