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齐蓝心送郁薇回到家中,郁江和伍美宁还没回来。
郁薇脸上挂着泪, 齐蓝心眼睛红红的。宋嫂看着, 手足无措。
齐蓝心说“你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吧, 说薇薇回来了。没事。我等他们回来再走。”
宋嫂频频点头说好。
齐蓝心拉着郁薇上楼,进到卧室。
郁薇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 收起腿, 又默默地哭了好一会儿, 语声沙哑地说“蓝心, 你现在特瞧不起我吧我那么坏。”齐蓝心听到她和贺既明里应外合的时候, 死死地盯了她一眼, 眼神惊讶而又冰冷。她留意到了。
齐蓝心坐到她身侧, 苦笑,叹气,“不至于。毕竟, 我也是帮凶。”一路货色,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她握了握郁薇冰冷的手,“以后,我们学好, 好好儿的。”
郁薇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又问“是你通知我哥的吧”
“是啊。”齐蓝心承认, 坦白了之前的事, “你哥找我谈过, 又知道这一阵你只跟我来往, 就让我在适当的时候把你行踪告诉他。我怕他, 但也觉得有必要。你要是生气,我也没办法。”
“生什么气啊。”郁薇的脑筋能够正常运转了,“你告诉他就行了,其实没必要陪我过去的。”
“我怕出事,也怕跟着遭殃,但还是得去。”齐蓝心仍旧很诚实地说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也都没能够交心的闺蜜,可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想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对于彼此,算是多年的狐朋狗友而已,遇到事情,蓝心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乔瑞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堂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心得有多疼
哥哥呢一步一步探明真相期间,发现的点点滴滴,都是妻子心里的伤,罪魁祸首却是他那么疼爱的妹妹,该有多自责
她小动物一般呜咽起来。
九点多,果果一面趾高气昂地在阁楼打转儿,一面声音响亮地叫着。
睡回笼觉的乔瑞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怎么了你不是准时准点儿伺候你吃饭了吗”
果果转到靠近床头的位置,仰着头,漂亮的大眼睛瞪着她,叫的更大声。
“来来来,上来跟我吵。”乔瑞撑起身,拍拍枕侧,“仰着头对颈椎不好。乖儿子,听话。”
果果却又叫了一声,转身走出阁楼。
“什么情况啊你”乔瑞穿上睡衣,跟着它下去。
落地窗前,果果站在倒扣在地板上的水碗跟前,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乔瑞走过去,睁大眼睛,看看水碗、地上的水渍,再看看果果。
果果又是一声叫。
乔瑞认命地叹口气,把水碗里里外外清洗一番,再倒上纯净水,送到果果跟前。
果果哼唧一声,埋头喝水。
“你这个脑子,我真是不懂。”乔瑞擦干地板上的水渍,拍拍它的小脑瓜,数落起来,“自己淘气把水碗打翻了,怎么好意思冲我发脾气的水碗是你能玩儿的那是玩具吗”
果果居然忙里偷闲地抬头,又没好气地冲她叫了一声。只是,毫无威慑力。
乔瑞逸出欢快的笑声,“瞧这奶凶奶凶的德行。”
她想,下午得去一趟宠物用品店,给它添个备用的自动饮水机。
万一它哪天再犯二坑自己,又赶上她不在家,不知要委屈受罪成什么样。
乔瑞下楼取回报纸杂志,做了三明治,边吃边看报纸。
头条内容是贺既明昨夜低调入院,原因不明,记者尚在进一步探询。
如果是突发急病,感情角度来看,做不到低调入院他的亲人总不能在他发病时还顾及劳什子的媒体。
那么,一定是被人修理了。
是谁呢在这种关头,在贺既明需要随时接受警方调查讯问的敏感阶段,朋友、对手都避之不及。
还能是谁。
在这种时候动贺既明,如果不能胜券在握,被反咬一口怎么办
她觉得,今天的三明治没做好,吃着噎得慌。
开完对外会议,郁铮回到办公室。
行政秘书姜芷送来咖啡、新闻摘要和林林总总的文件,随后告知他“郁先生,您说过,近期所有预约,私人性质的取消,公司事务相关的一概移交副总,行政部已经办妥绝大多数。所以,您下午没有安排。”
“是么”郁铮喝了一口咖啡。
姜芷点头,“我们建议您下午休息半天。好几项工作,已经提前完成或即将完成。”
郁铮浏览着新闻摘要,“上午呢我的上午也过完了”
“上午倒真有件事。”姜芷汗颜,“是这样,公司签约模特秦桅要和您面谈是否续约的事她三月份合约到期,这是上个月预约的,也是到现在唯一没能帮您取消的预约。”
她语声低下去,“自从我致电秦小姐说明、致歉之后,她每天都要打十几通电话过来”要和郁铮通话。她从哭笑不得、恼火到了抓狂的地步。
郁铮问“说完了”
“没有。”姜芷连忙说,“我一再联系秦小姐的经纪人,对方每次都是含糊其辞,说一定程度上,秦小姐的言行,能代表他一些态度。”
秦桅喜欢郁铮,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经纪人想借着艺人无伤大雅的行为,探一探公司的态度,若有可能,在续约时抬一抬身价。
这种猫腻,她看得门儿清,却不能点破,只能陪着对方磨叽,最终还是要等老板的指令。
郁铮又喝了一口咖啡,“秦桅的事,移交法务代替我决定她的去留。”
姜芷知道还有下文,静心等待。
“稍后告诉法务,尽快通知秦桅的经纪人,我方会与秦桅如期解约。
“并且,秦桅今天起放假,二月的任何一场秀,不会安排她出场。
“以后再有这种事,都照这种模式操作。”
姜芷说是,心里倒是不觉得意外,类似的事,有过几次了,只是以前方式柔和一些,不会这样简单粗暴。
她凝了一眼郁铮的无名指,转身退出去,一面做事一面针对秦桅腹诽着我们全体女同事的男神,也是你能惦记的
男神到现在还戴着乔小姐送他的戒指呢,要是没工作支撑着,早垮掉了,照这个架势,追回乔小姐是必然。
合着我们男神离婚了,就能成你这种人的可乘之机了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让你作,这下好了吧,现在的饭碗保不住了,经纪人骂你事小,能不能给你找到待遇与现阶段持平的下家,很成问题。搞不好,连经纪人都要跟你解约。
郁铮不知道姜芷的所思所想,按部就班地工作。
一份一份签署文件的时候,展晓枫打电话给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脑袋是让门夹了,还是让小果果挠晕了怎么跟瑞瑞离婚了呢”
他跟康磊一样,是郁铮的铁哥们儿。出差几个月,被派去的是贫民区一样的小国,有时候通讯都成问题,好多事要回来才听说。
郁铮说“不管怎么着,都离了。少废话,有事儿直说,忙着呢。”
“这事儿闹的”展晓枫显得特别沮丧,“公司马上推出一款女士轿车,得找个形象代言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瑞瑞她不是一直开我们公司的轿车么挺帅的。”
乔瑞开的那款国产车,生产方正是展晓枫所在的汽车集团。“形象代言人得拍广告赶通告吧”郁铮平静地说,“你看她像是耐烦那种日子的人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展晓枫立刻表示反对,“瑞瑞是谁啊离职前在广告界算腕儿了,做广告的拍广告不在话下,再说了,那形象,多好啊。
“这一阵猎头公司一直联系不上她,急得什么似的,跟我堂弟打听过好几回。
“嗳,说起这事儿,我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个意思不想回广告界了
“你们这一阵闹离婚,猎头怕媒体跟着她,又怕你这头敏感,不敢到她住处找她。“
她不会回广告界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贺既明、乔辰的事结束之前,都不会再接受强度高的工作。
郁铮打断展晓枫“再啰嗦我就挂了。瑞瑞的事,我不能透露。”这哥们儿没心没肺半道跑题的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
展晓枫在那头歉意又尴尬地笑了,“抱歉抱歉,我脑袋让驴踢了,这不等于在你伤口上撒盐么”
郁铮笑了笑,“瑞瑞的事,我真不方便跟你多说。”
“理解。你说多了,就是干涉她的生活。不过,这事儿我是认真的,都做好策划案了,我大伯、我爸都赞成。”展晓枫说,“这样吧,我让晓辉想辙。”晓辉是他堂弟。
“注意分寸。”郁铮语声郑重,“要是给她添堵,我弄死你们哥儿俩。”
“知道。”展晓枫在那头哭笑不得,心里却更犯迷糊了既然还这么在乎,婚是怎么离的“回头请你吃饭,好好儿聊聊。”
“再说。再见。”郁铮挂断电话。
十一点钟,忙完公事,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他近期设计的作品,都是女装。
想念心疼的时候太多,居然能转化为设计灵感,适合她的四季时装、礼服、鞋子在脑海成型,格外流畅地现诸笔端。
现在,可以做样品了。
做了也没用,她不会穿。
但还是要做出来。
不穿,没关系,看看就行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有人敲了敲门,走进来。是郁江。
郁铮合上文件夹,见父亲脸色灰败,眼中有血丝,站起来,唤一声“爸”。
郁江点头,微笑,“在家忒烦,就来公司看看。”
“家里怎么了”郁铮明知故问。
郁江在他对面的座椅落座,“昨晚的事,我听薇薇和蓝心说了。今天早上,带薇薇去了丁医生那儿。”
郁铮坐下,神色平和,“情况怎么样”
“薇薇想见瑞瑞,好好儿地道歉,但又知道见了就是给瑞瑞添堵。”郁江缓缓地叹息一声,“心理方面的书,我跟你妈最近也看了不少,有些情况,也要归类于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句老话。”
郁铮凝视着父亲,“您打算”
“只是想想,我只是单纯地跟你说这件事。”郁江说,“就算薇薇真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到了现在,也不可能让瑞瑞帮助治疗。要是那样,说句不好听的,薇薇好的时候,瑞瑞也憋闷出病来了。”
“我同意您的看法。”郁铮说,“别去打扰她。”
“知道,我们知道。那天,我跟你妈也是帮凶。”郁江长长地叹息一声。
郁铮到此刻才意识到,父亲不是来找他谈任何事,只是来跟他倾诉。
姜芷送进来两杯热茶,之后离开。
郁江望着杯里清澈的茶汤,神色渐渐变得痛苦,“有些年了,朋友跟我说,儿女在父母眼里的样子,其实只是父母想要看见的样子。
“我不信。
“我只信你和薇薇都有艺手术天赋。是可爱聪明的孩子。你是拔尖儿的那种,薇薇比不了你,但我认为她只是还没完全开窍。
“你留学之后,家里只剩下薇薇一个,我跟你妈又忙这忙那薇薇放学回家了,我们也该出门了,总是有应酬。她觉得闷,吵着闹着要住校,几次之后,我们只能同意。
“一年起码得有两百多天,连见到她的时候都少。判定她乖不乖的凭据,只是成绩单,只有老师是不是打电话叫我们去学校,处理女儿犯错的问题。
“你就更别提了,都不在眼前。
“之前我一直在检讨,对你失望、薇薇犯了大错,一定是我们陪你们的时间太少的原因。
“后来又想,这也不对瑞瑞高中大学都是在国外读的。
“问题早就出了。在薇薇还小的时候,我们的教育方式就出了问题。”
郁铮基本上认可这些话,面上却只能沉默。
郁江端起茶杯,又迟缓地放回去,“昨天我一整夜都睡不着。薇薇、蓝心原原本本告诉我的那些事,我越想越难受。
“越想就越觉得,对不起瑞瑞她受的那些委屈,要是都告诉乔家,估计乔家得跟我们拼命。
“很明显,她什么都没说,这两年隐瞒长辈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郁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苦,苦到了心里。
郁江慢吞吞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那孩子,逢年过节送我的礼物,我都特别喜欢。
“真是很孝顺、心细的一个孩子。不在跟前了,也知道她的好了。
“这是个胸针,元旦你们回家的第二天,我就准备好了,本来想找个适当的理由拿给她,结果,没几天,你们就离婚了。
“或许难为你,但是,你帮我转交给她吧。这是在你们婚期内她应该收到的道歉。
“记得跟她说,我实在没脸见她了,我们对不起她。不是随口一说,这次真不是。”
语毕,他把丝绒盒子放到郁铮面前。
郁铮凝了一眼,狠狠地蹙了蹙眉,又别转脸,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