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心言
雨过而天晴。
安泽一从沉睡当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骨头酥软，放在腰上的手臂温热而有力，而自己趴在他赤裸的胸肌上，听着身下的心跳声，恍惚间只觉得内心无限心安。
身上这个感觉……
浑浑噩噩的大脑猛的清醒过来，昨天晚上的点点滴滴他都想了起来。
包括，包括，
天啊，他闭上眼睛，太，昨天晚上自己太羞耻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身下的胸膛因笑声而颤动，唐无乐的声音响起：“怎么，害羞了？”
安泽一不想抬头，他只想点一根事后烟，冷静冷静。
怎么办？
开口说昨天晚上是一个意外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行，如果是之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的唐无乐(唐无乐：不，我没有，别瞎说)，他还能厚着脸问问能不能就当做一夜情一样翻过这一页，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失去记忆、还对自己告过白的唐·失忆·纯良【并不】·无乐啊！
对着前两天还对自己吐露情意的唐无乐怎么说，想想都觉得自己那样就太特么的人渣了，不需要考虑唐无乐会不会给自己一个夺命箭，他都想给自己一系天山六阳掌替天行道灭了自己这个渣男。
而且再想象一下……
#818那个睡了唐门小霸王一夜还不想负责任的安泽一#
#唐门为何倾门追杀一安姓男子，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王八蛋安泽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睡了我们的无乐少爷不负责#
#不负责不负责(循环800遍)#
“一一，一一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
我哭我逝去的青春，就像是时间，一去不复返了。
我哭什么？
我哭自己一失足就成千古恨，风萧萧兮易水寒了。
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想起身的安泽一就感到来自腰和尾椎往下那里的疼痛，让他直接就跟一条咸鱼一样，都不用翻身就先趴下了。
“一，一一，你没事？”
“唐无乐，”安泽一磨磨牙：“我要杀了你啊混蛋！”
唐无乐：“欸？”
兵荒马乱之后，扶着腰跪坐在床上的安泽一，眼神复杂的看着非常，非常有自觉的去拿了一个搓衣板跪着的唐无乐，只觉得自己疼的不是菊花，而是胃。
“你跪什么？”安泽一忍着低血糖带来的晕眩感，细长的手指攥紧了手下的床单：“你，你给我起来。”
“媳妇～”看着安泽一的模样，唐无乐极速的过去，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揉了揉安泽一的腰。
嗯，力道不轻不重，舒服～
安泽一侧过脸，静静地端详着唐无乐。
半柱香的时间过了，唐无乐有点不好意思：“媳妇。”你这样盯着人家，人家羞羞哒！
“无乐，昨天晚上……”怎么才能委婉的表示两个人是一夜情能不能走肾不走心的过了呢？这是一个问题。
“一一，”腰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揉着，安泽一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响起：“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会心悦于你，那么，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为什么不肯接受？
这是一个好问题。
因为唐无乐失忆之前是一个钢铁直男。
因为唐无乐失忆之前喜欢调戏妹子还挺人渣。
因为唐无乐失忆之前是一个霸道任性的大混蛋。
“因为，你失忆之前……”
“那我失忆之后呢？”唐无乐打断他的话：“你总是说我失忆之前这么不好那样糟糕，那我现在呢？”
“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眼看中你，认定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所以我回来了。
那个唐门的家，我现在不记得了，所以在我心里，这里才是我家，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安泽一嘴唇动了动，继续听着唐无乐认认真真的爱の宣言，良久，他轻声开口。
“唐无乐。”从他手里挣开，安泽一忍着身上酸痛的难受，端端正正的坐着，澄澈的眼睛看着唐无乐，语气与神情，带着严肃与庄重，这也让唐无乐不由得认真起来，表情严肃。
“我这个人，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先别打断我，”阻止唐无乐的开口，安泽一继续说着：“我呢，之前并不是很喜欢你，因为你失忆之前的为人，实在是，嗯，性格也好，喜好也罢，都和我不一样。”其实是几乎完全相反。
“作为朋友，我不会对你指手画脚，因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资格去说什么。”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唐无乐迅速插了一句话，他一点都不想和安泽一成为朋友，他只想和安泽一成为夫夫。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做朋友。”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所以我一直都在犹豫，甚至到了现在，我都一直在犹豫，我应该怎么拒绝你。”
唐无乐眼神微微改变。
“无乐，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安泽一伸出手，拍拍唐无乐的手背，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就平复了他内心的波澜。
“我一直都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后是为了成亲。”就是不想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在耍流氓：“但是我们的喜好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家庭背景方方面面都不能说是门当户对。”
“更重要的是，我是男的，而你也是。”
“你现在失去记忆了，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当你恢复记忆之后，你一定想的是回家，而你的家人也不可能允许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别说他胆小想的多，也别说他杞人忧天，这里不是现代，而是最讲究子嗣繁衍、追求多子多福的古代。再退一步，就是在现代，同性恋都是小众不是国家支持的(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告诉父母？)，甚至在个别地区还被视为一种疾病。现代都这样，何况古代？
所以，他为什么要谈一场注定没有结局注定会分手的恋爱？
别说爱要轰轰烈烈、不顾一切、不去后悔。拜托，那个前提是，两个人是相爱的。
唐无乐自己的感情先不说，他喜欢唐无乐吗？有一点，长相帅、表现痴情、对家里人。这和生活当中遇到一个感觉还不错的高富帅一样，有点好感是正常，但是这种喜欢根本就达不到爱的程度，更达不到非他莫属非他不嫁的程度。
“之前你说我总是把你当做失忆之前的样子，既然你这么说，”安泽一摊开手：“那我也只有一句话了。要么昨天晚上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么我和你在一起，直到你恢复记忆的时候结束。”
就当谈一场走肾不走心的恋爱好了，安泽一在心里面冷漠的想，他对袁旭好，他想毕业之后跟家里人出柜和袁旭在一起，结果换来了什么？是背叛。
我也不想当渣男，与其让自己再受伤一次，他还不如从一开始丑话说在前面，你爱答应不答应，随你。
这样，也就不会有什么“睡了贵族小公举【划掉】小霸王一夜还始乱终弃的渣男”的说法？
“一一，你是有多不想和恢复记忆之后的我在一起啊？”
“你失去记忆之前，”安泽一冷漠脸：“特别喜欢欺负我捉弄我。”
回忆一下自己在唐门的那些日子，安泽一就是再怎么喜欢看人优点说话，也受不了动不动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从床上掀翻到地上逼他改文的混蛋啊！
而且作为一个极为重视自己的私人空间、在自己的领域强势又龟毛的人，他修改自己的文章可以，别人提出改进意见也可以考虑，但是他受不了别人总是骚扰他对他的结局指手画脚啊！
我就是喜欢没事写虐文怎么了？
我就是喜欢当后妈怎么了？
还有，作为一个唐门的，安泽一可以理解唐无乐作为一个刺客对于情报的掌握，但是这样的理解不等于他就受得了这样的人当自己的恋人。
安泽一对感情的态度属于“无为而治”，并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不过多的干预也不过多的猜忌，而是我相信你就不会怀疑你，你如果背叛我的信任，那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而唐无乐不是啊，他就是标准的唐门啊，就是那种不把你祖上八代以及你从小到大扒得干干净净都不会感到放心的人。现在他失去记忆还好，等他恢复记忆回到唐门之后他们俩若还是在一起，安泽一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将来从早上几点起床穿什么颜色内衣吃什么早饭和谁说话了说的话是什么等等，等等，估计都会出现在唐无乐的案前。
尼玛光是想想都觉得超可怕啊！
尤其是自己可能是13岁从北宋或者北宋之后的年代穿越到大唐(不好意思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哭脸)，这13岁之前在大唐生活的记录铁定没有啊，再加上他所学武学在大唐没有(北宋时期的武功大唐怎么可能会有)，唐门还不得猜忌死他啊，还不得各种警惕各种防备呀！
想想自己百丈之内落叶飞花都可以听到的耳力，安泽一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未来的生无可恋了。
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不是活在监视下，安泽一觉得，在唐无乐恢复记忆的时候，必须要死情缘啊！
敏感的感觉到安泽一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怨念满满，唐无乐安静如鸡的同时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五年前：尼玛，能不能靠谱一点，自己坑自己有毛病啊！
想一下，唐无乐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心虚的味道：“那个，一一，五年前，我都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反感？你说，我改还不成吗？”
“你想知道？”安泽一挑眉：“你改不改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单纯跟你说一下。”
“第一，你经常在我睡觉的时候把我从床上连人带被子的掀到地上。”
唐无乐默默地回想起安泽一一向觉轻得被他碰一下就会醒过来的糟糕睡眠，再想想每一次被人打断睡眠之后的安泽一第二天会一整天难看的脸色，只觉得五年前的自己没有被安泽一打死，真的是安泽一心软。
“第二，你经常威逼我修改话本结局，对了，你知道我们第一次是怎么相识的吗？”安泽一微微一笑，唐无乐心惊肉跳的看着那张让他想亲吻的嘴一张一合：“你拿着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改结局。”
唐无乐默默地低下头，这一刻，他的内心与千年之后的二十一世纪产生了共鸣，而共鸣的声音只有一句话：no zuo n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