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成为医师的每一天
医生坐在家里等病人来叩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今后的战斗口号是，前线去，到伤员那里去，哪里有伤员，我们就到哪里去！
——————亨利·诺尔曼·白求恩
嘉靖二十二年，达延汗死，蒙古四分五裂，变成了四十几个独立的领地。其中，势力与实力最强的，是土默特部俺答。
嘉靖二十五年，俺答称汗，遣使议和，求通贡市，世宗不许，屡请屡拒。
嘉靖二十七年春，俺答乘黄河结冰进入河套。
嘉靖二十九年，大举进攻明朝。
六月，围攻大同。
这是安泽一记忆当中《明史》上面的内容，也是安泽一穿越来到大明之后所面对的现实。
不过，不同于自己记忆的，大同总兵不是那个重赂俺答的仇鸾，而是一个叫金灵辉的人。
安泽一：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那是金太夫人的孙子。”介于大同离太原不远，又同属于山西。战争将临之际，无争山庄也派出来不少人来帮助。说话的这个，就是之前安泽一在无争山庄给原随云治病的时候，负责照顾他的丁柠。
在这些人当中，丁柠可以说是和安泽一最熟的了，不仅仅只是因为之前在无争山庄的照顾，还因为从嘉靖二十二年到现在的嘉靖二十九年，这几年时间里，他还跟着安泽一学了两年的医术。
是的，丁柠跟着安泽一，是学过医术的。
从几年前解决了多个当世没有哪一个神医解决得了的疑难杂症之后，安泽一就彻底的火了。
杏林无依，仁心佛骨。医术精湛，胆大心小。
然后就在前几天无依整理了一下自己在医学方面的笔记，准备收一些徒弟教导的时候，他完全就是只要识字，谁想学谁就来学。
（安泽一：我呀，就是想建一所医学院，但是字都不认识怎么学医？医书上面的字看得懂吗？稍有差池很容易出人命啊）
然后当时他们公子原随云就塞了几个人跟着学，丁柠就是其中一个。
他始终都记得无依大师用面和木头做的人体模型，教他们如何剖解如何缝合，从人体各个器官的异样去判断病情。而丁柠在外科方面，学的是最好的。而在安泽一教导的过程当中，他们在嘉靖二十六年倭寇大举入侵的那一年，还一起上战争当战地医生进行外科手术，丁柠的外科手术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金太夫人？”安泽一想了想：“她和那位嫁到姑苏慕容山庄的金老夫人，有关系吗？”
作为一个上辈子看过《天龙八部》的人，安泽一对于“姑苏慕容”这个词总还是知道的，所以这辈子受邀去给姑苏慕容家的金老夫人看病时，安泽一的脑洞与八卦可想而知。
……所以最后即使发现没有毛线的关系，安泽一还是对此留下些许的印象。
“金太夫人就是那位金老夫人的母亲啊。”丁柠也知道，无依大师就是那种两耳不闻江湖事，专心致志搞医学的学神级死宅，顶多关心关心时事政治、朝廷动向，至于江湖上的事情，除非了周围人告诉他的，否则，他才不会有那份好奇去关注江湖呢。
所以，知道的丁柠，就跟安泽一科普了一下。
金太夫人是整个江湖当中势力最大的，无论是谁，都比不过她。
安泽一：why？因为她年轻的时候长得美？武力值高？？还是嫁了的老公是李刚，啊呸，是皇帝他亲戚？？？
不，都不是。
丁柠告诉安泽一，金太夫人在整个江湖势力之所以是最大的，因为……
她能生。
安泽一：“……”
你的这番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安泽一瞠目结舌的听着丁柠细数着金太夫人的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不是总捕头就是帮主、掌门，还有位极人臣的文臣武将。九个女儿，却只有八个女婿，还有一个女儿削发为尼，投入了峨媚门下，传了峨媚“若因大师”的衣钵成为流弊无比的女侠。
顺便说一句，这个大同的总兵金灵辉，就是金太夫人那个武将儿子的长子。
最重要的是，金老太大家教有方，金家的子弟无论男女，不仅是成名立万，而且都是走正路，没有一个为非作歹的，是以江湖中提起金太夫人来，大家都尊敬得很。现在，这位让人尊敬的金太夫人，就生活在万福万寿园。
安泽一：“……”
穿越的，这妥妥的是穿越来的吧！
尼玛，就这古代幼儿的夭折率，十个儿子九个女儿，这十九个孩子都活下来并且活到现在，最重要的是各个成才方正，金太夫人你才是拿着言情剧本穿越来的穿越女主吧！
系统【小乖】：为什么要这么说？
安泽一：19个孩子，要是一个接一个地一年生一个，要19年。康熙皇帝的大阿哥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连续生了五个孩子就身体垮了，那还是皇子福晋精心保养呢。能生19个孩子，都是双胞胎都要最快10年，三胞胎还要7年。问题谁能保证每一次都是多胞胎？这在古代正常吗？但是，如果是穿越女的话，你见过不能生and生得少的穿越女吗？
系统【小乖】：……
安泽一：而且这19个孩子都茁壮成长没有一个夭折的，这在古代正常吗？古人相信所谓的偏方，那些偏方又有几个正常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一大堆孩子并且都活下来，这常见吗？但是如果是穿越女的话，你见过哪家穿越女会养死孩子的？而且为了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哪家穿越女会把孩子养歪了？
系统【小乖】：……你的这番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那还真是教子有方。”安泽一感慨着。抛去“金太夫人是不是现代穿越的穿越女”这个问题，就凭她对子女的教养，就凭金灵辉这个总兵想的是死战守大明而不是像仇鸾那样想的是贿赂，安泽一就愿意为他点上三十二个赞！
安泽一遥望着关外的方向，闭了闭眼睛。南倭北虏，为了这两场战场，他准备了很久，很多年。守护家国，这不该仅仅只是将士的责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辈当行医救命，与伤员共行！
“丁柠，”安泽一轻声道：“我们一起过去吧。”
去属于我们的战场。
当战争的号角吹响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踏入这场劫难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避。
战场上，将士们浴血奋战。
战场上，会武功的急救员将一个又一个重伤还活着的士兵点穴止血，然后送到治疗点，在那里，安泽一和其他擅长外科的大夫进行紧密而迅速的救治。
不严重的，拔钝器，消毒，上药。
伤严重的，隔开皮肉，取出，缝合。
救下来的人通通移到病伤营，检测一下是否有青霉素过敏，没有的一律灌消炎汤药，有的服用其他消炎汤药。在那里，有专门在战争开始之前被安泽一紧急培训了几天的护理人员。
讲真，女护士要比男护士更心细，这也是多年之前安泽一在第一次来到雁门关的时候有过建立一个护士培训机构的想法。但是在男女大防非常讲究的封建礼教时代，他若是真的敢培训出一群女性护士，估计第二天这些姑娘就要被人冠以“不守妇道”而沉塘了。
他不能拿人命去赌，所以这一次，他选择的是之前就在伤兵营照顾的人。
至于他自己嘛，那些给士兵们换换纱布，打打扇，喂药喝的工作不适合他，属于他的……
还是一台又一台要啥没啥的手术。
一天，两天，三天……
这是第几天了？
安泽一已经记不清了。
他记不清楚经历了多少个白天与黑夜，因为黑夜与白天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一直都是全程在包扎，在缝合，在救人，连轴转了不知道多久，坐在地上往后一靠就可以呼呼大睡。
他也记不清楚自己吃过几顿饭，因为绝大多数都是他注意力专心致志的忙着手上的救治工作，手根本停不下来，全靠旁边的人往他嘴里塞口馍馍喂口水——————休息的时间睡觉都不够，哪里有什么时间吃饭？
“无依大师，要不，您先休息一下吧。”
旁边怎么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什么时候有小姑娘敢来到这里？安泽一大脑已经昏昏沉沉的了，他大脑有一种木然，周围的声音在他耳中都是嗡嗡的了。他摇摇头，开口说话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因为疲劳过度，他连说出口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面蹦：“下一个。”
“你！”金灵芝想咬牙跺脚，但是看着安泽一削瘦的身形，露在口罩之外的一双眼睛带着深深地黑眼圈，整个人都有一种瘦脱形的既视感。
可即使是这样，他握着手术刀的手，依旧稳得让任何一个伤员都感到安心无比。
金灵芝——————没错，这几天一直给做手术的安泽一喂吃的和喝的外加上擦汗的，就是这个小姑娘。
金灵芝，金太夫人最小的一个孙女，可能是因为年龄最小，一直以来都备受家人的疼爱，所以她脾气性格都一向很急，在知道自己的嫡亲的大哥金灵辉在守卫大同与俺答那些蒙古鞑靼战斗指挥，她就急了，在家里人给大哥送钱出力的时候也偷偷跟了过去。
看到清减不少的大哥，小姑娘哭了一场，然后呢，在听到受了伤被救下了的大哥对于治好他的无依大师各种吹，那架势简直化身成为安泽一的迷弟，一个无依吹。所以，金灵芝小姑娘对于无依大师感谢（毕竟安泽一救了金灵辉）的同时又格外的好奇，然后在打听到安泽一所在位置就兴冲冲的过去。
……然后，被不知情的人当做壮丁拉过去的金灵芝小姑娘就帮着安泽一喂水喂饭递工具。
她看着安泽一，这个弱得自己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和尚，却一直一天只休息一小会儿，全程不停歇的救人，如果说一开始她不理解惊吓于他一个出家人在伤员身上割开口子，那么在知道原因知道真相之后，她对他只有敬佩，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僧人，他本可以呆在寺里每天念经。但是他却来了直面生死的战场；
作为一个精通医术的大夫，他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安全的地方坐等病人治病收钱。但是他却不要一文钱还倒贴三千两药钱的来到战场救伤员。金灵芝出身金家自幼富贵衣食无忧，但是她也清楚，一个从来都不收穷苦人一分钱的和尚是不可能有多少积蓄的。这三千两对她要说可能只是一次肆意的买买买，但是对无依大师来说却可能是全部积蓄，对于整个大同来说却是保住他们生命的药物。
她的生活当中不缺乏正直的人，但是如无依大师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好奇怪啊，金灵芝想。明明是一个很久不曾收拾自己，脏兮兮又瘦弱不堪一击的和尚，可是为什么，看着他专心致志救人的模样，却让人觉得那么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