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短暂的过程,对她来说无比漫长。她缩进被窝,脑袋完全被罩住。
暖被中,他身上的皂角香缭绕在鼻尖。她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瑜睁眼,初醒时,他眉眼清冷淡漠:“躲什么?我对你没兴趣。”伸手一捞,人不见了。
“出来。”时少爷耐着性子,轻声说:“不丢你。出来。”
被窝里的少女安静如鸡。
时瑜掀开被子,就看到云蒹蒹撅着屁股猫在那,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妈的好可爱。
明明是个天然呆,却又故作机灵的表情成功戳中了时少爷的笑点。时瑜笑得浑身颤抖,什么闷气都没了。
云蒹蒹不躲了。
时少爷的确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她越是远离越显得自己矫情了些。
小姑娘的脑袋钻回来,她大概以为被子还在她身上,一路顺着往上爬。时瑜默默看着,直到那张小脸近在咫尺。
这姑娘心真大,让她不要躲着,她还真就不躲。
见的人多了,美人也就那样,她怎么越看越好看了?
少女的皮肤白皙,脸颊透着浅浅的粉,嘴唇就像泛着光的红石榴。时瑜伸手想捏她的脸,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他垂眼,看上去像是在跟她对视。
云蒹蒹对这一切全然无知,无知无畏,安安静静等他开口。
时瑜跟她对视半分钟后,突然心跳加快。陌生的、不在掌控范围内的情愫涌上脑门。
他烦躁地推开她:“凑这么近做什么?”看得他口干舌燥。
云蒹蒹往后退了退,红了眼眶:“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她拿自己这病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时瑜看她就要哭了,莫名心乱,忍不住开始检讨刚才是不是语气太冲。
云蒹蒹没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她难受的是没钱赔偿。合约上说了,“不谈感情、不上床”,而她已经违规两次了。没有钱赔偿违约金,急得想哭。
时瑜把人拉回来,揉一把她的脑袋:“好了别哭了。哭得丑死了。看你这头发,跟鸡窝似的。”
她一愣,忙抬手整理乱发,随意拨了几下,发丝就乖顺地垂在脸颊上,乖巧得让人想捏。
时瑜忍不住这么做了。
云蒹蒹错愕。
看她这表情,时瑜又捏了一下她的脸。
云蒹蒹惊诧。
时瑜没再逗她,“这是你第二次发病。我给你的医生打个电话吧。”
她蹲坐在他旁边:“好。”
时瑜抬眼:“还不走?”再不走他不能保证不违规。
云蒹蒹连忙起来,正要下床,突然被捉住了脚腕,她吓得一个哆嗦。
时瑜拨了拨她脚上那条链子,“喜欢吗?”
她这才想起,回来时匆忙,忘了把这道具给摘下来了。
正准备解开链子末尾的挂钩,就被时瑜拍开了手,他说:“戴着。”
她迟钝抬头,软声问:“是送给我的吗?”
时瑜平时不显山水,善于伪装真性情,但云蒹蒹瞧不见他的表情,在她面前,他不需要掩饰情绪。
毫无压力地鬼扯:“合作商一直向我推荐,朋友引荐的,我不好拂他面子。借花献佛,送你了。”
云蒹蒹也不好拂时少爷的面子,欣然接受:“谢谢。”
时瑜垂眼瞅着她:“礼尚往来,我送你首饰,你是不是也得送我件礼物?”
“我找到工作啦,等发工资就给你买。”她还没正式去研究院上班,没钱买差不多价格的礼物回赠。太廉价的她送得出去,时少爷也拿不出手呀。
时瑜含糊应了一声:“嗯。”手指戳了戳她带过来的粉色枕头,美人在侧,他居然在跟她聊这些有的没的。
云蒹蒹摸着墙壁,刚走到一半,就听见时少爷的声音:“把你的枕头带回去。”
“观察期也有一个多月了,她是怎么个情况?”
张院长说:“病人是受到刺激导致的失明,但通常几天内就会有所好转,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那记忆力呢?为什么记得住代码记得住公式,那些难道不比这部分复杂?”
“云小姐这属于逆行性遗忘的一种。患者神志恢复后,不能回忆起受伤前后的情形,其他的都能记住。大脑的不同位置管理不同记忆,云小姐忘记过去,还能记住高超技能,都是临床上很常见的反应。”
“记忆错构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好像把我想象成她认识的人了。”
“这个我们也觉得很奇怪。要么云小姐真的认识您,要么这就是属于特殊病例,需要深度研讨。不过云小姐本身就很特殊,她甚至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给过我们很多有用的反馈,以及书面形式的治疗方案,都是专业术语。”
这个时瑜知道,他早见识过她的能耐。
“你刚说,她有可能认识我?”
“也有可能是云小姐在受伤前后见过您,并且记忆深刻,所以潜意识里就把你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论文我看过,云小姐是个天才,如果能恢复记忆,将会是我们研究院的杰出人才。时董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她早日康复。”
云蒹蒹受伤是在三年前,时瑜回忆着,三年前他似乎去过一次衡水老区。她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见过他。
时瑜让刘启明把三年前他的行程单找出来。
刘启明很快给出答复:“时董,三年前您刚刚回国,从10月13号这天正式接手董事长职务。但在此之前,还没有行程安排记录存档。”
时瑜:“把行车记录仪已锁定的文件,全部调出来。”
得知云蒹蒹最近经常从时瑜房间出来,管家又给时少爷送来几副补药。
管家是个热心人,面冷心善,张芝芬没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
按照他的吩咐,把药给熬好了端到桌上。时少爷想喝就喝,不喝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时瑜下楼,云蒹蒹已经坐得端端正正,身上穿着套头毛衣,短发别在耳后,小口小口啃面包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仓鼠。
“时少爷,早。”
“早。”
听见时瑜的声音,云蒹蒹微微侧目:“早。”
“早。”看到她手边黑乎乎的一杯东西,时瑜以为是可乐,端起来喝了一口:“——噗。”
云蒹蒹被喷了一身的药,表情木然。
这么大个人了,还吐药,她都不吐。
听张姨说,这药是给时少爷壮身体的。
看他平时生龙活虎,原来也是个虚弱的人。
看他这么排斥喝药,她好心劝:“吃药身体才会好,不然一直虚着……不好的。”
时瑜本来就有点狼狈,她这话无疑在火上浇油。
时少爷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连笔杆都不用,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你觉得我虚,是不是?”
云蒹蒹咽下嘴里的面包:“……没、没觉得呀。”本来就虚,估计是脾虚,脾气大,凶巴巴的,还不肯吃药。
虽然她嘴上没明说,但时瑜从她的表情里读懂了,这丫头片子是真嫌他虚。
事关男人的尊严,时少爷骨子里的痞气被激发出来,冷着脸说:“你最好别再来我房间。要不然你来一次我睡你一次。”
“……”云蒹蒹涉世未深,听他这话又羞又怒:“合约上说了,不发生关系的!”
她在发脾气,奶凶奶凶的,不过那软绵绵的声音喊出来一点威力都没有。
时瑜嗤笑:“我真要这么做,会让你留下证据?”
云蒹蒹被这话吓得不轻,打算晚上睡觉把自己绑起来。
时少爷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温和有礼、清冷矜贵,等相处久了,简直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吃过早餐,时瑜开始工作。
屏幕前依然是温和无害的清冷贵公子,仿佛那个威逼恐吓小姑娘的男人不是他。
中午要去见合作商,时瑜合上笔记本,起身去衣帽间挑西装领带。
隔壁房间过分安静。
他推开侧门,看到地毯上铺了一地的彩带。小姑娘跪坐在地上,光着脚丫子,在那编绳子玩。
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特别好使,一丁点动静都能惊动她,“时瑜?”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时少爷气定神闲:“嗯。我出去了,跟你说一声。”
“好。”云蒹蒹没听明白,他出去就出去,为什么还要跟她说一声?出于礼貌,回了句:“早点回来呀。”
时瑜:“走了。”
小姑娘朝他挥了挥手。
明知道她看不见,他居然也朝她挥了挥手。时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无声一哂。
刘启明等在车旁,见时瑜走出来,替老板拉开车门。
还是老板不恋爱的时候简单,每天睡在办公室的套房里,不用大老远的接送。现在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超过2小时。这显然不符合boss争分夺秒的作风。
如果这都不是假戏真做,那还真找不出真爱了。
刘启明汇报完今日行程安排,多说了句:“老爷子今天又约云小姐去茶餐厅。我担心他会提起那件事,惹云小姐不开心。”关于那门娃娃亲,云小姐要真听进去了,老板哄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时瑜不以为意:“她就是去混吃混喝。”开心得很。
“怕就怕老爷子开出什么过分的条件。”刘启明从来都看不透时瑜,表面现象分明是关心人姑娘,可表现出来的又是不在意的态度。
时老爷子何等精明,吃亏的肯定是老板的女朋友,“云小姐比较单纯。”容易上当受骗。
时瑜笑:“她可不蠢。她只是聪明得不那么明显。”
刘启明差点被老板绕晕。
时瑜说:“她今天要去研究院报道。你安排一下,装得像一点。”
今晚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