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走了
第一章我要走了
少年没有回话的兴趣，双腿拱了拱桌椅，前座的女生立刻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不怀好意”。
“干嘛？”
少年心里哼了一声，又拱了拱。
“干嘛？！”
女生捏紧了手里的笔，语气已经有些不好。
拱的就是你，少年又使了使劲，就像一头猪在拱一颗白净鲜嫩的大白菜。
呸，这什么比喻，用词不当！
马尾一甩，前座的女生已经猛然把头转了过来。
少年原本想继续一拱的动作停住了，眼里闪过一丝失措和懊悔。
前座的女生，清丽白皙的脸上带着散不去的嗔意，可那微红的眼眶，整整一圈，都好像在说着些什么。
方清稚，怕了你了！
赖芾有些过意不去，又不想轻易道歉，只是嘴里语气弱了三分：“你怎么没在外面等我？”
女生胸口微微起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个季节的感冒让她有些疲惫，她眼眸低垂，淡淡说了句：“我昨晚感冒了，外边风大，就没去。”
赖芾哦了一声，对这个答案没有什么表示，反正女生不都是这样吗，男生习惯性接受就好了。
一探手把女生书包侧边的水杯拿了过来，不顾女生眼里的反对意见，把自己书包里的保温杯热水倒了进去。
中午灌得热水，这个时候喝刚刚好，又热乎又不烫嘴！
递到了女生面前，女生没有接手。
赖芾摆了摆手，“快接啊，生病的人赶紧多喝热水，干嘛，你喜欢看我举着啊？”
直男没救了！
女生心里闪过这一念头，青葱手指接过水杯的一刹那，传递而来的温热感觉，又让她心情复杂。
“我，月底的飞机，去佛罗里达州念高中，老赖在迈阿密有了新的工作任职，所以，我家就得都搬过去。”
“以后，可能就一直在那边发展了！”
男生的话语依旧是不在乎的口气，女生小口啜饮的动作却是一顿。
“哦，那你过去挺好的。”
挺好的？？！
赖芾被这句噎住了，果然是漂亮女生，就连回答方式都是这么清丽脱俗，直截了当，让人断了接话的念想。
“方清稚，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喊你在外边等干嘛？”赖芾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笔。
“嗯，干嘛？”
赖芾心里轻轻一笑，还加了个嗯字，你也算总归难得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了啊。
“看晚霞！”
女生把水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上，甩下一句：“幼稚！”
赖芾摇摇头，这个年代啊，还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要是再过十几年，大家可都懂得这个看晚霞的含义，记住了，拍张晚霞给最爱的人，会有意外惊喜哦！
“去了那边，扣扣记得有空就挂着，别老没事隐身。”
方清稚的话语依旧清冷，飘进了赖芾的耳朵里，却好似琅琅仙乐，这小妮子，真挠人啊。
扣扣是小马哥在千禧年左右推出的即时通讯软件了，虽然在国内普及度不是很大，但在南州这个地方，开放的潮流注定了扣扣的风行。
看样子，去了大洋彼岸，自己就得想办法挂个扣扣了，山姆大叔的本土，实现扣扣上网，难度不小。
等什么时候小马哥把手机扣扣技术推广畅通了，越洋畅聊，才有了实现的技术条件！
“喂，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方清稚细嫩的手指张开，在赖芾眼前晃了晃，大为不满。
“得嘞，收到，去了美国一定想办法在线，恭候您的指示！不过，我在山姆大叔的老家，简陋的技术条件，白天黑夜的时差，到时候失联情况，您可得谅解！”赖芾嘿嘿一笑。
方清稚轻蹙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朱唇贝齿微微一张，那句话终于还是没能出口，粉面上滚烫一片。
赖芾见此，散漫的笑意渐渐消散，他伸出手，缓缓靠近身前的美丽女孩，后者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却没有反抗的动作。
哗啦——
赖芾取下了马尾上的丝质发夹，捏在手里，玫红色的蝴蝶结上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发香。
赖芾却是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女孩，一头乌亮清丽的长发如水般柔顺散开，原本清冷的女孩秋水明眸里带着一丝羞怯。
“明天就不来学校了，方清稚你好好参加考试啊，别离开了我这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后桌，就日思夜想，从学霸变学渣了，这发夹，我就取走了，留作信物，有机会日后再见！”
少年的话语里玩笑意味居多，但最后这一句说得尤为郑重。
方清稚眼圈又是微微一红，晚自修前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度有了失控的迹象，她转过脸去，难得地没有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教室的后边又恢复到了安静状态。
赖芾把玩着手里的发夹，若有所思，却也没有更多的话语可以打破眼下的气氛。
这一刻，时间就这么安静地流逝着，煎熬又每分每秒的珍惜……
叮铃铃——
楼道里的放学铃声响彻整个教学楼，教室里拖拉桌椅的声音躁动了起来，已经有不少同学急匆匆走出教室了。
前座的女孩仍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纤瘦窈窕的身影像往常一样认真做着题，赖芾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黑，不早了。
“以后，就去美国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再见！”
赖芾将抽屉里的书包抽出背到身后，临走时刻，空荡轻飘的书包有了特别的分量。他轻轻拍拍前座女生的肩膀，大步离去。
方清稚紧捏住鼻尖，抬头扬起的脸颊微微发白，看着在教室门口一闪而逝的高大身影，心里终究有句话落了地。
“再见了！”
一走出校门，赖芾就恢复了以往的洒脱不羁的性子，老实说，这种带点文艺伤感的戏份，真不适合他，但耐不住方清稚同学，乃是静竹园三年学生生涯里，最令人惊艳的漂亮女生，性子清冷不说，学习成绩还是稳稳的年级前十。
对付这样一个美人胚子，赖芾就特别上演了这一番跨国离别戏码，倾情献演，百分百投入。
不过，这三年的前后桌生涯，也不知道在方清稚这小妮子心中有多少的分量。油盐不进的清冷性子，让他这个拥有三十多岁大叔灵魂的人都只能苦苦呆在暧昧阶段。
说到底，还是老方家里的家庭教育成果出色啊，以后自己若是有了女儿，得好好取取经！
赖芾家住淮海路附近，放学后一溜达半小时工夫就到了，进门的时候，沈海萍沈太后正在洗菜淘米，厨房间里已经飘出了幽幽香气，赖芾鼻尖轻轻动了动，立即准确判断出了是炖蹄髈的香气。
唉，难怪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天天都被沈太后这么喂养，这是吃啥养啥啊的传统规律啊。
进门脱掉鞋子，沈海萍已经听见了大厅里的动静，遥遥一句日常盘问已经飘了过来：
“芾芾，回来了，今天跟班里的同学道别了吧。”
赖芾冲里面乖乖地回了一句，道别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芾芾，这从小养大的称呼是甩不掉了，我还狒狒呢。
不过，他可没兴趣跟学校里的小屁孩们告别，转眼间就去国外了，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大，这种礼节性的告别就算了。
想了想，最后真正告别的，也就老傅和方家妮子了。
异国他乡，这一去，就真正成了无根之人，赖芾心里忽然对去国怀乡这个词有了新的感触。
上辈子厮混许久，也没真正地好好出趟国门，没想到换了一个时空，自己居然就顺着老赖的人生轨迹，要去老美本土留学了。
赖芾打量了一圈家里，忽然觉得在南州的这个家，虽然屋子不大，却也充满了温馨和回忆。
一家人的出国移民手续已经办理妥帖，老赖与自己的捣蛋鬼妹妹已经先行去了美国迈阿密，提前去那边的住所打理置办，此刻在南州这座城市里，就剩下沈海萍与赖芾了。
原本不大的屋子，就剩两人以后，显得空荡起来，两个人的一桌饭菜也没有做得特别丰盛，近家常地做法，三菜一汤。
饭桌上，沈海萍照例轻轻嘱咐着儿子：“芾芾，这几天，你就安心等在家里，别出门瞎转悠了奥，等到月底，我们就收拾行李出发去美国。”
赖芾扒拉一口饭菜，轻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美国那边的学校，你爸爸也帮你联系好了，佛罗里达州的一家私立寄宿式学校，距离咱们迈阿密市区的家里大约三四十公里，你到时候高中就寄宿在学校里，周末再回家，给你充分的独立自主的时间，培养你的兴趣爱好。”
赖芾笑了笑，咽下嘴里的米饭，瞅了一眼沈海萍，问道：“那我打篮球也可以尽兴了？”
沈海萍白了赖芾一眼，没有反对：“打篮球不拦着你了，美国的教育学习环境和国内差异很大，给你联系的高中虽然国际生数量也不少，可是你想要融入进去还是有一定困难的，你身体好，打篮球是一个增加交流沟通的好方式，我跟你爸都支持你，你只要学习成绩别落下就好！”
夹了一块油汁泛光香气馋人的大猪蹄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沈太后碗里，赖芾嘿嘿地笑道：“妈，这您就放心，我的成绩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了？”
沈海萍拿筷子戳了下肥厚的大猪蹄子，心里甜如蜜，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