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生的际遇，不过如此……
熊国的贷款, 最终是在贷款期的最后一天还上的。涨得不多，一百倍吧。加上最开始送礼的那些个投资, 还有后面打发小鬼儿的零散花费, 总共用掉了三千万米元。
还剩下不到二十亿。
方淮心也没当守财奴, 不能让金八爷和小黑子白跟着忙活呀。虽然他们也跟着挣了不少。那是人家自己的, 拿出来三个亿, 转给了金八爷, 至于他怎么跟小黑子分, 那方淮心就不管了。
留下了十五个亿，剩下的一亿多米元，全都买成了大型机械, 不光有建筑机械, 更多的还是农机，熊国的东西，都是白菜价。正经的买了不少。也不光是在熊国买，其他的发达国家，也都有进货, 自家的生意, 除了收租的，就是不停的建新建筑，最需要的就是建筑机械。
农机都是给李小川进的。人家现在是齐市第一大地主，手里面的地超过两万亩了。光是油菜，每年就种两做山的。自家店里用的油，从来不外购。大豆油, 葵花油，花生油，菜籽油，甚至是玉米油，全都是他的农场里产的，附加的油坊啊磨坊啥的，都是成套的。直接往京城里运成品。那地，也还在每年不停收购，加上开荒。
自家在亚运村的新别墅也建好了。因为是欧洲的设计师设计的，完全的欧式。人家那设计师也是个妙人儿，也是老熟人了，对方淮心的身家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手里有十几个最正式的老式四合院。设计这个房子的时候，就全走的最新潮的方案。用的也都是最新的科技。大面积的使用的玻璃墙。整体非常有现代感。装修的时候，方淮心亲自跟设计师在欧洲转了一个多月，买的家具也都是跟房子很配套的。整体，就是先进。全是世界最先进的用品。
公司发展得都很好，那钱一时没有啥用处，就直接都存在最开始谢家给的那个账户里了。这些年，那账户的钱不但没有少，还越来越多了。
“慕柿长要建经济开发区，咱们得支援一下。罗教授有没有假期啊？咱们去看看老朋友？”
慕易年初升了燕北省会城市的大柿长。四十四岁的省会城市柿长，占住了最重要的一步，只要稳稳当当，六十岁之前，升到副国一点儿问题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慕大柿长一到任，就大力的发展经济，借着燕北离京城进的优势，就想在靠进京城的一侧搞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这不是方淮心是大老板嘛，回来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聚会，就跟她说了，要让他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项目可以投的，支援一下。
那必然得支持呀。正好，自家的化妆品公司要扩大生产，这年头儿，交通这么方便，厂子建在哪里还不是建呢。京城的地这么贵，本来在京城建厂就很吃亏了。只是原来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建新厂。趁着这个机会，去燕北就是了。
去之前，这不是想叫上自家的罗大教授，去看老朋友，顺便小小的再渡个蜜月啥的。
“我哪有时间啊。研究所要搬迁，好些个手续都得我办。之前的项目也到了攻关的关键时刻，我可走不开。”罗教授现在已经罗副所长了。不光要搞学术研究，还担着行政职务。很忙。再加上之前在熊国搞的新技术，正是研发的关键阶段，还是某种武器。他这学术带头人，可走不了。
“行吧。那我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年轻漂亮的小伙子，给我做个伴也不错。”方淮心就笑。
“你敢。”罗玄咬牙，这女人，是越来越会气他了。还是得“教训”。
不敢。
罗教授没时间了，考查项目也不能方淮心自己去呀。二哥方淮运又出国了，两口子一起走的。先去米国看闺女，然后再到再分别谈生意。陈娜的服装工作室已经是国内的超一线大牌，还是那种不做广告，国民度为零，但是在某个小圈子里顶顶有名的那种私人订制。她要出去看秀，进料子。
小哥也不能陪着了。因为是化妆品公司的事儿，就只能让童经理陪着了。两人再一人一个秘书，再加上两辆车，两个司机，一行六个人。不高调，也不算是低调，就往燕北去。
慕柿长亲自准备的接风宴。饭桌上还有主管的副柿长，财局长以及开发区的主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慕柿长就说了，方总是跟他在同一个地方插队了十年的老战友，也是他的恩人。这意思往出一摆，手下那些人，还有啥不明白的。肯定，地可得最好的地段挑，政策都按最优惠的走。也说不上什么以权谋私，都是在规矩之内嘛。
“方总，晚上有几个朋友，也在燕北市，要在一起聚一下，知道您也要，都要拜会一下，您看，能让他们来吗？”在酒店里，童经理跟方淮心请示工作。
“在哪啊？”一般的人，童经理肯定不会到自己跟前说的，他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这个面子，方淮心肯定是要给的。
“就在这酒店楼下的歌厅里。您要是嫌他们闹腾，我让秘书开个包厢？”之后童经理又说了一下，都是有什么人。
还真是不能不见，两个是自家工厂最大的客户，厂子的产量大，不只生产自己的产品，还会给其他品牌代工。还有一位东南地区的大代理商，手里头握着六七个品牌，也是倩丽的大客户。还有两个明星，估计是要谈代言。还有一位，正是这两天跟着他们忙来忙后的开发区主任。
“不用。我就去打外招呼，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没什么闹不闹腾的。”自己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一个歌厅，能咋滴。
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地方，比较灰色。可既然说了自己要去，在自己露面之前，他们肯定做啥出格的事儿的。
“好，那我通知他们。”能见上方淮心一面，也算是童经理的面子大了。要不然，公司的客户再大，那也只不过是整个江淮集团中占了很小很小份额的小公司。大老板一般可不会出面。再说了，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可私下里的传言，谁不知道，方总的背景那是直达天庭的，这样的人物，但凡是在国内做生意的，哪个不想攀上交情啊。
晚上九点，估摸着那边儿肯定吃完饭，到了歌厅要看下一章了，方淮心才下楼，往那边儿去。
喝两杯茶，简单的聊一聊，都是普通的应酬。听了两首歌，拒绝了众人请她唱一首的邀请。前前后后，总共能在那包厢里坐了二十分钟吧。方淮心就找了借口退出来了。可以了。
“那个姑娘，来，给我帮个忙。”门口有两个服务员在等着，方淮心叫了左边的一个，以喝了酒的理由，让她扶着自己上洗手间。
“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在外面打工的啊。是学生吗？”在包厢的半个小时，这小姑娘进去送过一次水果，一次茶，方淮心老觉得她的样子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又觉得她动作拘谨而生疏，真的不像是这种风月场所的人。这里的服务员，说是服务员，有时候客人有需要，也要陪着唱唱歌啥的，或者还有更多的服务，就要看个人意愿了。
“嗯。”小姑娘防心还挺重，不肯多说。
“那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呢？”看这年纪，肯定是大学生，好好的大学生，怎么还沦落风尘了呢？
“挣学费。”头垂得低低的，声音里都带着自卑。
“啊。这样啊。那姑娘你叫什么呀？在哪个学校上学的？”方淮心动了恻隐之心。
“啊？”小姑娘马上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都是恐惧，这是要把她在这地方打工的事情告诉学校吗？那她肯定要被开除了。
“没事儿，你别害怕。我就是看你小小年纪来干这个，挺可惜的。想资助你上学，那不得问问你的情况吗嘛！”方淮心解释了一句，看把孩子吓得。
“啊……”人小姑娘也不可能这就信了呀。得多单线呀。
“这样，你跟上楼，我给你留个电话，你自己慢慢想，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也不能就在洗手间里一直聊，也没个纸笔。
那小姑娘到底还是跟着上了顶楼，方淮心毕竟是女的，又是住在顶楼的客人，天然上就更容易得到小姑娘的信任。
拿着写了自己电话的纸条儿，小姑娘临出门之前，咬了下嘴唇，还是把名字留下了，叫曾涟。
姓曾啊！
方淮心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思路了。可又不敢确定。
真是他们家的孩子，也不至于活到让闺女到那种地方挣学费的地步吧？那地方别的不说，挣的肯定比在普通的饭店端盘子要多。
等着吧，看看她会不会打电话了。
要真是没缘份，那也没办法。
她也不是烂好心。
“您好，我找方总。”回到京城第二天，还真就收到了电话。当时就告诉了那姑娘她回京的日期，看来是记住了。
“小曾吗？你来办公室吧。”方淮心把地址告诉她，又交代的秘书，等人来了，直接领到办公室来就行。
“这是一千块钱，你先拿着，应该够两个月的生活费了。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上班了。虽说已经出了京城了，也不能保证就遇不到认识的人。好好学习吧，期末我要看成绩单。以后每两个月，来公司里取一次钱。记住了吗？”既然来了，能帮就帮一下吧。对自己来说，也就是多一个少一个的事儿，到别人这儿，就有可能改变一个女孩子的一生。方淮心也不是头一回做好人好事儿了。当然，之后肯定会让人看着，若是这姑娘还是去那地方，自己这钱当小费了，那就没必要帮了。自己愿意堕落，谁都拦不住。
“谢谢您，谢谢您。”曾涟眼泪哗哗的，人这运气真是说不准，她觉得自己前二十年已经不能更倒霉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好人。哪里能想到，迫于无耐去那种地方，居然还能遇到好心人。说实在的，既然一脚插到了那个烂泥里了，她都没想着能囫囵个儿的再出来。可人逼到了绝境了，又能怎么办呢？
“别哭啊。行了，孩子，谁都有个难的时候。好好学吧，只要你能念下去，你念到哪我就供你到哪。你不是外语大学的吗？那就努努力，也出国留学去。我家大闺女现在就在米国的哈弗商学院上学呢。等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嫁了。比什么不强啊，对不对？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呀。”方淮心坐在沙发上，也不端架子，拉着曾涟的手，安慰她。
“谢谢您。我一定好好学。”小姑娘只会说谢谢了。
“小曾啊，你别介意啊，我能问问，你父母都叫什么名字吗？”方淮心问起来。
“啊？方总，我妈叫张爱华，我爸……叫曾俊杰。”说起父亲的时候，小姑娘明显有个停顿。
“你家是封县大王庄的吗？”看来自己这个眼力，还真没有退化。
“是啊。您……您认识我父母吗？”曾涟一愣，突然意识到，是呢，自己这张脸，哪那个男人，可不是像了个九成嘛。
“啊。我跟你妈，是以前中学的同学。可是，你现在，怎么？你父母现在都在哪呢？我们也好久没有联络了。”当年陪着林援去找过张爱华之后，便跟她断了联系了。张爱华也再给她写过信。后来回了京城，在大院附近也没见过张家的父母，京城那么大，要不是特意去找，那真是跟某个人，一辈子见不到都很正常的。这一晃，也有二十多年没消息了。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张爱华的女儿。
也是当初，好短暂的见了一面，那个姓曾的男人的样子，给方淮心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慕易长得也好，但是可能是总见面，反倒没有了惊艳的感觉。再加上，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慕易是好看到让女生都会自卑的长相。那位曾先生，却是会最受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原来他叫曾俊杰啊。
俊杰。
“文|革结束之后，我爸被人实名举报，判了十三年。今年才刚刚出狱。一直是我妈带着我跟我妹生活。我妈前两个月查出来得了胃癌，我没办法，才去那地方挣钱的……”拿了人家的钱，又有这样的渊源，曾涟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那你姥姥姥爷呢？没有帮一帮你们吗？”按说张家父母应该职位不低啊，怎么也能把张爱华调回京城安排个不错的工作吧？可听这孩子的意思，张爱华一直自己带着孩子生活在封县啊。
“没有。”子不言交过，当晚辈的，没法说长辈的错处，何况跟方淮心才第二次见面，曾涟不想给方淮心留下长舌的印象。
“行吧。那就先这样，今天我公司里还有事儿，走不开。周末吧。这个周末，你带着我去看看你妈，她在哪个医院住院呢？在封县吗？还是在燕北市？”既然知道了，人都得了终症了，总得去看一看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纠结什么呢。
把曾涟给送出去之后，方淮心就找了小酒盅，她想知道的事情，不是方涟不说，就没办法的。
小酒盅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晚上，就把结果送过来了。
怎么说呢，也是够狗血的，曾涟这孩子，命也是苦。
□□开始平反之后，有很多被曾家父子迫害过的人不停的向上告状。其中那个被曾父把耳朵都打聋的李家那嫂子的儿子，因为告了一年多没有结果，冲动之下，拿刀把曾父给捅了。没捅死，但也伤到了关键部位，瘫了。之后不久，上面的领导换了人。也是当年迫害过的，人家不好明着报仇，那总能有所侧重。那李家的儿子就判得很轻。半年就出狱了。倒是曾父，要不是因为已经瘫了，他犯过的那些个事儿，都够判死刑的了。
曾父是躲过去了。可是曾俊杰没躲过去。在重判的情况下，七八年，被判了十三年，那之后就一直在坐牢。可不是刚刚出来嘛。
树倒猢狲散，当初围在曾家父子身边的亲人，一下子全都躲了。能养出这样儿子的家庭，也别想着是啥好人家。曾父后娶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小老婆照顾瘫在床上的老头子，肯定不会精心。在把他手里的钱都哄出去之后，没出两个月，就把人虐待死了，第二天就带着家产改嫁。曾父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张爱华呢，也是个傻的。正打跟曾俊杰结了婚，就没过过几天的好日子。运动的时候，曾家正在势，她本来在家里就没啥地位，除了日子过得相对宽裕，再没了别的好处。结婚之前对她柔情蜜意的丈夫，婚后也变了嘴脸。
狗改不吃屎，趁着张爱华怀孕，曾俊杰故技重施在外面扯仨挂俩的扯犊子。张爱华多好强的人，也不是没闹过，可是一闹，曾俊杰就往死了打她。邻居们都知道，曾俊杰打起媳妇来，那是下死手的。拿皮带一抽能抽一个小时。几个指头粗的笤帚，一下子就能打折了。多少人都见过，大冬天，张爱华跪在院子里，手举着衣服，全身只剩下背心裤头，让曾俊杰抽皮带。两个孩子就躲在屋子里看。有时候，还孩子大人一起打。
到后来，都把外面的女人领回家了。曾俊杰带着小三儿住正房，张爱华领着两个闺女住前门房，还得伺候着那两个。给人家洗衣服做饭。也是窝囊透了。
后来，□□刚结束的时候，曾父一下势，曾俊杰立马又回头拉拢张爱华，也是手段了得，真就给哄住了。谁能有啥办法呢。
张家父母恢复了工作之后，也找过张爱华，知道闺女那些年受的气，差点儿没气死，要接张爱华回京城，可是张爱华不干呢。非得跟曾俊杰过。那就过吧。父母再生气还能逼着闺女离婚吗？
等到曾俊杰判了刑，张爱华还是不乐意回京，觉得没脸回去了。非要那个强。自己带着两孩子省吃俭用的，每周还要给牢里的曾俊杰送一箱方便面，一个月还要再送一箱火腿肠。那个年头儿啊，那是多么珍贵的食物，多贵呀。家里娘仨一个月都见不到一点儿肉星儿，却养得男人在牢里充大款。
就这个作派，家长怎么管？何况两老也退休了。有退休金也不敢补贴呀。补贴出去，最后还得进了那畜生嘴里。张父多年郁郁不得志，后来又跟闺女生气，身体一直就不好，八五年就走了。剩下老太太一个，跟着儿子一家过，就更不能补贴闺女了。
两个女儿，曾涟是老大，还有个妹妹叫曾漪，比她小三岁。已经上高一了。两个姑娘长相都随了她们父亲，都非常的漂亮。张爱华也是个没正事儿的，光想着供着曾俊杰大吃大喝，对闺女都怎么管。孩子上学学费都交不起，还想记曾涟退学打工帮衬她。是张母知道了，来骂了她一场，又偷偷给曾涟留了钱，够两姐妹交学费的。
说起来，张爱华当年上学的时候，也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生生被爱情和生活磋磨成了那个样子。
要么说歹竹出好笋呢，就这样的两口子，生出来的女儿，居然都是好样儿的。懂事不说，还上进。学习成绩都特别好。曾涟要不是在家里承担了太多的家务，成绩还能更好。那人家也考上了京城外语大学。大学的学费，还是自己放暑假的时候挣出来的。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都没苦到头儿。曾俊杰一出狱，张爱华就把他供起来了。当老太爷一要伺候着。就那还不足性，曾俊杰嫌弃她人老珠黄，偷了家里所有的钱出去找小姐。回来喝多了，又打张爱华。曾涟上学了不在家，曾漪拦着，就连孩子也一起打，张爱华上去护着孩子，被曾俊杰一脚踏吐了血，送到医院一检查，胃癌晚期。这病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上得的。
曾俊杰早都跑了，去南边儿了，具体去哪了也不知道。曾涟就把她妈接到京城的一家小医院，打针维持着。住院的费用可不底。曾涟这些年打工攒下的钱，再加上奖学金，都不够用的。孩子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去了那种地方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