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虽然得到了情报部门的报告, 已经提升了安保等级, 斯特曼和齐乐然也都减少了外出和公开露面的次数,可是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该有的行程也还是得照常,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国际恐怖主义组织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齐乐然还好说,他这个第一夫人的行程没有什么是必须非要去的,所以在斯特曼的安排下推掉了全部行程, 留在办公室里, 继续学习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课程。
虽然明年在f国举行的世界首脑会议离现在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看起来很遥远, 不过因为参加会议的各国首脑及第一夫人的人数众多, 所以齐乐然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就更多,他可不希望到时候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太爱出去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因此能够留在办公室里安心学习, 对于他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斯特曼就不行了, 两天后在国家金融监管局举行的有关金融政策的会议,他还是要如期出席。
四层高的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的国家金融监管大楼华贵典雅,庄严肃穆,将粗犷的浑朴和高雅的精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门前宽大开阔的广场与之相得益彰,处处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无声的彰显着自己的地位。
下午四点, 开完会议略显疲态的斯特曼在保镖们的簇拥下从国家金融监管局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 已经提升为保镖小组组长的约翰劳伦斯神色紧张的跟在斯特曼的身侧,机警的视线不断的向四周扫去。
国家金融监管局前的地势太过宽广,虽然事先已经派人在四周存在狙击角度的高楼里排查过,不过约翰对此并不报太大的信心,如果恐怖分子真的想要利用这个地势有所行动,那绝对是防不胜防的。
幸好总统车队离大门处距离很近,只要保持持续移动,不要停留,并安排保镖们挡住有可能的狙击角度,还是问题不大的。
约翰心中想着,不禁加快了脚步。
就在斯特曼在保镖们的簇拥下马上就要走到总统专用车前时,一个怀里抱着个六、七岁小女孩的浅棕色头发的英俊男人突然从阴影里冲了出来,一边向斯特曼的身前冲去,嘴里还一边大声喊着“凯文!可算见到你了!”
斯特曼身边神经紧绷的保镖们因为他的这个行为被瞬间调动了起来,一部分保镖将斯特曼紧紧的围在中心,另一部分保镖则迅速的迎了上去。
就在迎上去的保镖马上就要把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人按住之时,斯特曼连忙高声喊了一句“住手!”
被吓了一跳的罗伯特愣在了原地,虽然知道斯特曼作为总统,身边是有保镖保护的,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不知道现今情况特殊的罗伯特在心中暗暗吐着槽,倒是他怀里的小女孩安妮神色兴奋的看着眼前身着黑色西服,神情严肃,手里举着手枪的保镖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斯特曼皱着眉开口问到。
“哦,是这样,”罗伯特一边说,一边向斯特曼走了过去,他身前的保镖们见斯特曼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就警戒着让开了道路。
“安妮一直很想你,可是你太忙了,她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空来看她,她今天听说你要来我工作的地方开会,就缠着我,非让我带她来见你,”罗伯特走到斯特曼的面前,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今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又拗不过她,只好带她来了…”
“凯文舅舅,我好想你,你都不来看安妮…”
三人站在那里说着话,可把站在斯特曼身边的约翰急得够呛,这里的狙击视野实在是太好了,如果真的有埋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总统先生,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请您…”约翰犹豫了一下,出于职责考虑,还是开口打断了安妮的话,开口急促的说到。
这时在罗伯特怀里的安妮见爸爸已经来到了斯特曼的面前,一边说着话,一边急切的向斯特曼的怀里扑去,抱着她的罗伯特也只好顺着她的力量身体向前倾去。
就在这时,一团血雾突然在众人面前“砰”的一声爆裂开来,随着小女孩刺耳的尖叫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保镖们各自找着掩体,试图找到袭击者的踪影,而一直站在斯特曼身边的约翰则猛地把身边的斯特曼和罗伯特一起扑倒在地上,前面就是总统专用的防弹车,同时按住别在衣领上的通话器沉声喊到“总统遇袭,在波克大街与奥兰大街交界处的国家金融监管局大楼门前的广场上,目测一点钟方向有狙击手,请求支援…”
“砰”的一声,就在约翰对着通话器请求支援的时候,一发子弹再次打在几人前面的总统专用防弹车上。
同一时间,与国家金融监管局广场上混乱嘈杂的情况不同,国家政府大楼第一夫人办公室里一片宁静,可是坐在办公桌后的齐乐然却莫名的有些烦躁。
几个月前还是一名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的齐乐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暗杀、恐怖活动等等诸如此类的词语跟自己或是斯特曼联系在一起,虽然竭力说服自己,可是他的心中总是会时不时的涌上一阵不安的情绪,让他莫名的烦躁。
特别是那天晚上的梦,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真实感,那捧爆开的血雾好似已经溅到了他的脸上般真实,他不愿意承认,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被吓坏了,他不敢想象自己看见斯特曼浑身是血的模样时会怎么样。
齐乐然站起身,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圈,也不能消除他心中那莫名不适的情绪,窗外夜色渐起,广场上刚刚亮起的昏暗路灯更像暗夜里恶魔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站在窗边的齐乐然知道,这大概是自己不安的情绪所产生的联想,就在他自嘲的笑了笑时,办公室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沉稳的外表下隐含着焦急的戴维斯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在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齐乐然后,沉声说到“总统先生遇袭,具体情况不明,现在在桑扶兰高级私立医院。”
齐乐然自嘲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身体猛地摇晃起来,就在戴维斯连忙上前两步,想要去搀扶他的时候,齐乐然却突然抬手扶住了身边的窗台,勉强站稳了身体。
片刻后,就在齐乐然抬起头来的时候,惨白的脸上眼眶通红,毫无血色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细碎摩擦声,整个人好似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般毫无生气。
“先生!”戴维斯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突然见到齐乐然这幅模样,也把他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去医院…”就在这时,好似没有魂魄的黑发青年突然一字一顿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然后便僵硬着身体,一步一步向外挪去。
“我不能垮,这个时候我不能垮,凯文一定会没事的,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齐乐然在嘴里不断的呢喃着别人听不清,却可以给自己带来无限勇气的话。
第一夫人办公室外的秘书室里,几个女秘书也早已经面色苍白,呆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任办公桌上的电话此起彼伏的发出刺耳的响声,却无人去接。
此时刚刚放下电话的詹妮弗担忧的看着从办公室里姿势奇怪的走出来的齐乐然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齐乐然,因为总统遇袭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没有人知道斯特曼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却又偏偏昭示着问题的严重性。
“詹妮弗,这里交给你了。”齐乐然站在秘书室的正中央,用不大不小却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沉声缓缓说到,虽然不用多么仔细去听,就能够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可是这句话却足以安抚人心。
詹妮弗重重的点了点,没有说话,目送着齐乐然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承受这所有的一切!
第一夫人专用的黑色豪华轿车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迈克尔的神情严肃而又紧张,在总统先生遇袭的这个特殊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些狂热的恐怖分子们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其实齐乐然在这个时候赶去桑扶兰高级私立医院是个十分不明智的决定,其实现在还是呆在国家政府大楼里最为安全。
可是迈克尔的心里却也明确的知道,在还不知道总统先生现在具体情况的情形下,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齐乐然。
车队悄无声息却又快速的向桑扶兰高级医院疾驰而去,虽然不能阻拦齐乐然的决定,不过迈克尔还是在没有请示齐乐然的情况下,就让车队兜了个圈子,没有走最近的那条路线,总统先生既然把齐乐然的安全交给了自己,自己就要对他负责任。
面无表情呆呆坐在车后座的齐乐然,只觉得时间过得极其的缓慢,他现在直恨不得马上飞到斯特曼的身边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斯特曼,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看起来有多么的糟糕,没有如平常那样去做另一辆车的戴维斯,有些担忧的看着身边面无人色,身体不停的剧烈颤抖着,而自己却好似一无所知的齐乐然。
戴维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低声说到“齐,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如果总统先生真有什么事情的话,现在早就乱套了。”此时此刻,他想齐乐然一定更希望自己是用朋友的身份来安慰他,而不是下属。
齐乐然听到他的话木然的转过头来,片刻后才好似听明白了他的话,在缓缓的点了点头后,突然沙哑着声音对他说到“给我…一支烟。”
戴维斯一愣,他从来也没有看过齐乐然抽烟,不过这时候吸烟确实能够安抚他的情绪,想到这里,同样也不抽烟的戴维斯只能抬头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迈克尔高声问到“有烟吗?”
迈克尔从兜里掏出只剩下半盒的烟和打火机回头递给了戴维斯,如果不是执勤时不允许吸烟,他现在其实也十分的想要来上一根。
戴维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齐乐然,同时打开了手里的打火机,可是齐乐然的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半天都无法把烟点燃。
戴维斯眼中怜惜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把已经有些烫手的打火机关掉,轻轻叹了口气后,抬手按住齐乐然颤抖的后颈,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嘴里轻声说到“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男人的怀抱结实而又温暖,齐乐然下意识的想要去依靠,去逃避,可是他身上与斯特曼截然不同的陌生气息却让齐乐然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齐乐然猛地从戴维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坐直了身体,顺手从戴维斯手中抽出打火机,低头颤抖着给自己点燃了手上的香烟,在深深吸了一口后,学着那天晚上在医院走廊上时斯特曼的模样,将手里的香烟倒转过来,将它猛地握在了手里。
手掌上传来的疼痛不及心底的万分之一,直到此刻,齐乐然才明白了斯特曼那时的心情,有很多事情虽然不想,可是却不得不去做的痛苦与决绝。
“你干什么!”戴维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去掰开齐乐然的手,可是就在这时,齐乐然突然抬起头,看向他神色淡然而又镇定的说到“我没事!”
黑发青年此时已经停止了颤抖,那双黑色的眸子好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透着妖异的力量,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嘴角微微上挑,甚至还沁着一丝莫名的笑意,让人心底发寒。
“迈克尔,还有多久才能到?”齐乐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副驾驶座上的迈克尔淡淡的问到。
“马上…马上就到了。”身体有着野兽般直觉的迈克尔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齐乐然情绪上的变化,连忙开口回到。
车队在几分钟后停在了桑扶兰高级私立医院戒备森严的大门口,此时这个桑扶兰高级私人医院已经被从里往外全部戒严了,在查明了齐乐然的身份后,才让他们的车队开了进去。
“手术室…”齐乐然的心中默默的重复着这几个字,身体僵硬而又坚定的向手术室走去。
就在齐乐然堪堪走到手术室所在的走廊时,就听见里面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不停的响起。
齐乐然不敢置信的踉踉跄跄的向手术室跑了过去,他不相信,不相信斯特曼会就这样离他而去,他曾经说过,卸任以后还要跟他去看遍这世上所有最美的风景…
手术室前一片混乱,齐乐然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红色薄纱的视线模糊不清,就在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突然猛地向他冲了过来,一边疯狂的撕打着他的身体,一边高声尖叫着“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他!”
安妮!齐乐然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无力的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