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法庭上见
会场之中，万众屏息，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这一场不知道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战局。
爆豪手心闪烁着爆炸的火花，轰轻轻的呼出一口冷气，手上散发的寒意与空气相撞产生淡淡的水雾，克里斯汀右手低垂放在箭筒上的按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战局一触即发。
“比赛暂停！”
午夜突然高声喊道。
爆豪一怔，然后扬高了声音：“啥？”
轰皱眉：“为什么？”
午夜：“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三个打的是很痛快，那这些同学呢？被波及了怎么办？错失了最佳治疗时间怎么办？”
说着，还略带嗔怒瞥了克里斯汀一眼，克里斯汀抬头看天，下手太轻，这些孩子总会爬起来，只能稍微重一点咯。
小机器人抬着担架进入了场内，无论是地上趴着二百多人，还是四百多个小机器人抬着担架在会场之内，都是一副壮观场景。
午夜表示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体育祭仲裁了，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几乎全部高一年级一起进医务室这种盛况，妙龄女郎会不会气得拍死始作俑者？
雄英体育祭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个参赛者差不多将其他参赛者全部打伤，然后一个项目占了一上午的时间，要知道往年都是上午举行两个项目，下午单人对战的。
这可倒好，这个女同学第一个项目还没过，直接跳到第三个项目了，更难以置信的是二百多个英雄预备役打不过她一个。
体术厉害并不能单纯的涵盖她的能力，还有应付不同个性的机变，战斗中的专注，只要对面还有一个敌人就能打下去的毅力。
不像学生，非要形容一下，战士一类的词更适合她。
该说厉害，还是可怕呢？
午夜不得不将这个情况反映给目前在高三赛区做仲裁的校长根津，这位觉醒出个性的白鼠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到爆豪和轰站起来才叫停，然后告诉她解决方式。
“本次赛事情况特殊，因此启动特别规则！”
所有人都被担架运下去之后，会场上只剩下三个学生站在仲裁台下面，说实话，被他们三个注视着，午夜压力很大。
“接下来进入两个小时左右的午休时间，特别规则下午再公布！”
爆豪：“…………”炸了仲裁可以吗？
解说室同步将仲裁的话传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观众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是更加抓心挠肺的期待下午的特别规则。
无论是观众，还是他们三人，都非常清楚一件事。
——特别规则是什么都好，他们三人之间绝对会有一战。
克里斯汀转身往出口走，爆豪原本走在她前面，听到她的脚步声，特别凶的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转道去另一个出口，而轰焦冻追上她。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我稍微有点事情，比赛结束后可以吗？”
“……好。”
他们的对话结束后，无意识放慢脚步的爆豪胜己才快步离开会场。
克里斯汀绕过想抓着她采访的记者，绕开人群，来到某一训练场外的水池洗脸，凉水触碰肌肤的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她可以听到脚步声，一下一下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很有规律，那声音的主人停在她身边，她余光扫过能看到她红色的衣角。
克里斯汀直起身体，摸出手帕来擦拭。
“你的架子还真是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一直等你。”
“唔，准确来说，我等你等得更久一些。”
擦拭干净后，克里斯汀伸出右手：“远坂小姐。”
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穿着红色修身体恤，黑色短裙，装扮透着成熟知性，黑发披散着，眼睛是蓝色的，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描摹。
远坂凛握住她的手：“蒙罗小姐。”
礼仪到了，两人收回手。
克里斯汀：“介意陪我走走吗？”
远坂凛没说话，矜持的颔首，两个人并肩走在雄英校园里，克里斯汀低头沉思，明明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见到她了，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
在这种情况下，远坂凛先说话了。
“我看到你的比赛了，通电话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更内敛的人。”
克里斯汀：“冷静下来我自己都觉得诧异，那种事竟然是自己做的，确实不怎么稳重。”
远坂凛：“那些人的话让人生气，不是吗？”
克里斯汀：“比起生气，我更感到悲哀。校方让其他三科携带自己开发的装备是想要使比赛更加公平，然而在其他人眼里似乎就变成了怜悯，多可怜啊，那些个性弱小的人只有凭借装备才能和个性强大的人站在同一个赛场上，即便如此，也不可能超越天生强大的人。这种想法根深蒂固，超越者一旦出现，就变成了仗着装备欺负人。”
“个性也好，装备也好，都是人所使用的，究其本质是同一种东西。然而这个社会对个性的畸形崇拜已经到了我想不到的地步，你信不信，就算轰和爆豪一直领先，人们也只会说‘那是很厉害的个性’而不是‘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远坂凛知道她的意思，她早就看个性支配人的社会不爽了，“所以，你想证明人的价值。”
克里斯汀无奈：“可惜失败了。”
远坂凛：“不，你成功了，在最后，所有人都在为你惊叹。”
“那个啊，”她摇了摇头，“手段太粗暴了，不是什么好榜样。”
“新观点的建立必然在旧观点的废墟上，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更偏向拆除坏的，保留好的，毕竟毁灭很简单，创造却很难。”
两人观点不同，远坂凛停下脚步，面对她：“你亲眼所见，卫宫因何而死，你也体会到了被个性所支配的社会是怎样的扭曲，告诉我，为什么还要为她努力？”
克里斯汀：“我从很小就知道，我们生存的世界并不完美。”
她轻声朗诵着海蒂的名言。
“人们是没有理性的，不合逻辑的，自私自利的。即便如此，还是要爱他们。”
“如果你做了好事，别人可能会指责你自私，动机不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做好事。”
“给这个世界你最好的，你将会饱受打击。即便如此，还是要给这世界你最好的。”
远坂凛注视她，这家伙的生存方式在她看来也有问题，就和士郎一样，人不能因为别人活着，一旦被背叛，后果是毁灭性的。
一个两个的，怎么总是这样的人？她怎么总是碰上这样的笨蛋？
“我和那家伙是同学你已经知道了，那家伙自小就抱着一个很……”她以手扶额，优雅平和的表情被打破，露出一个无奈却怀念的笑容来，弧度很小，却很美，“很傻的梦想，成为正义的伙伴，他和你说起过吗？”
克里斯汀摇头：“他从不和我谈梦想。”
“是吗？还在少年的时候可以将梦想宣扬的尽人皆知，长大后却连宣之于口的勇气都没有了啊。那种梦想……”远坂凛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不过你们应该很合的来，一个只做正确的事，一个口口声声为了世界，那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克里斯汀：“我就当你的打击是为了我好。”
远坂凛一怔，随即抱着手臂转过头，“哼，随便你怎么理解。好了，别打岔，我要继续了。”
克里斯汀看着她没说话，远坂凛看着不远处的一朵小野花，继续说：“高中毕业后，他作为我的弟子和我一起去时钟塔学习，反正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在时钟塔学了两年后，这个半吊子魔术师就去实现他的梦想了。”
她安静听着，由此得知了很多事，卫宫身上的致死辐射，是为了拯救一个发电站的人们残留下来的，还因为种种奇怪的原因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因为这份力量，他拯救了很多原本无法得救的人。
英雄诞生了，成为英雄不是目的，他只是需要这份力量而已。
“身为剑所天成，血若钢铁，心似琉璃。纵横沙场，未尝败绩，然虽不曾落败，亦不被理解，其常独立于剑丘之上，沉醉于胜利之中。因此，其之一生没有意义，其身，定为无限之剑所成。”
克里斯汀和远坂凛坐在银杏小道上的一条长椅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她安静的听着远坂凛轻声重复着这段写在卫宫墓志铭上的文字。
声音沉静、肃穆，听上去令人心境开阔，仿佛置身于一片空旷的原野上，一抬头可以看到尽头的身影。
克里斯汀的心情平静，听了这些后丝毫没有愤怒伤心的情绪出现，反而平添了理所当然，卫宫啊，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看向远坂凛，再次对她伸出了手：“远坂小姐，你相信共同的痛苦和怀念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吗？”
远坂凛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想太多了，作为同学，我不能让那个家伙到死都不为人所知，记着这些事太麻烦了，我要将他统统忘掉。”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克里斯汀收回手，喃喃道：“意外的是个不坦率的人啊，我说话太直接的话会不会冒犯？”
[你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齐木楠雄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吓到克里斯汀，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只是问道：“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没有，给你买的午餐，不要我走了。]
“要要要，别走。”
克里斯汀连忙抓住她，现在去食堂或者去人多的地方一定会被人盯上，她未必多么在意，但是现在想安静一会。
她打开饭盒，惊喜的叫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鲜？”
[随便买的。]
“谢谢，我很高兴。”
[…………]
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心想这家伙说话直白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愉快的午餐时间后，克里斯汀一个人霸占了那条长椅，对站着的齐木楠雄说道：“我睡一会，到时间了叫我。”
[……你给我客气点啊。]
“拜托了，楠雄。”
[死心吧，你睡觉我看着，不可能的。]
大概过了十分钟，齐木的小伙伴找过来，看到齐木楠雄刚想说话，就见他竖起手指放在唇上前，同时所有人脑海里都响起他的声音。
[别吵醒她。]
***
克里斯汀小睡起来后头晕晕的，洗了一把脸稍微缓解了些，她告别了齐木楠雄，以前她还会因为接受他的帮助而感到不安，现在……无所畏惧。
反正也还不清了，克里斯汀十分光棍的想着。
她走向休息室，打算喝点水再去会场，时间还宽裕，正这么想着，她看到了前面拐出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身上燃烧着炫耀般的火焰。
安德瓦。
当没看见吧，这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然而她有预感，对方出现在这里就是找她的。
“克里斯汀·蒙罗，我们谈谈。”
男人如此说。
语气中那种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让克里斯汀瞬间清醒，不是惧怕一类的心情，而是厌恶。
“我听着呢。”
安德瓦因为她的态度而微微皱眉，紧接着他表明身份，“我是安德瓦，你应该听说过吧？”
克里斯汀笑而不语。
我不仅听说过你，我还爆锤过你。
“你的对手将是我的儿子焦冻，尽管你借助支援装备占到过上风，但是焦冻很优秀，他是我一手训练培养出来的，他的目标是你无法想象的，所以接下来的个人赛不会是你想的那么顺利。个性的强弱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你的个性太过弱小……”
“所以呢？”
克里斯汀实在没那个耐心听他说完，那种感觉难过极了，当然不是为安德瓦，而是她努力想打开一扇大门，让人们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有许多讨厌的家伙非要把门关上，然后再上一道锁，将所有人都关在门内。
这种人，这种觉悟，这种心胸，这种气度，竟然是社会地位和影响力超高的职业英雄。
“你的个性与自然有关，虽然并不强大，但是还有挽救的方法，那就是通过和个性强大的人结合，生下得到修正的孩子，在感知的层面上进一步诞生控制的个性，比如说控制风和雷。”
安德瓦在医院里一直想这个事情，焦冻的半冷半燃已经很强大了，但是遇上复仇者的风和雷有优势吗？已知复仇者可以熄灭他的火，不知道对焦冻的冰怎么样。
他想来想去，得到了半冷半燃这个程度还不够，现在上面已经有收编复仇者的指令了，如果收编成功，复仇者也会加入到公信榜排名里面。尽管是对手，但是安德瓦承认她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他已经被欧尔麦特压了一辈子了，难道还要让复仇者压他的儿子一辈子吗？
然后他在体育祭上看到了这个女孩子，她的个性是自然移情，感知风的强弱，感知天气。
到了今天，对个性强弱的分级还不明确，但是大家都认可自然系的强大，仅仅是感知也没关系，冷的个性能做到的也只是做点刨冰而已，现在的焦冻能制造一座小型冰山。
如果这个女孩子和焦冻结合的话……
想到这里，安德瓦目光一沉：“你听说过个性婚姻吗？”
克里斯汀：“？？？”
“焦冻的个性你看到了，半冷半燃，他现在还没有使用另一个个性，不过他总会使用的，你们结合，一定可以生下拥有强大个性的孩子。”
“……如果，我不同意呢？”
“这是大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能权衡利弊，我会找你的父母谈。”
“…………”那你大概会被我的妈咪爹地当场打死。
安德瓦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继续说：“他会走上我给他铺好的路，成为职业英雄，超越欧尔麦特，你会是未来第一英雄的妻子，这有什么不好吗？你的任务就是完成个性修正。”
克里斯汀垂着头，白发垂落挡在鬓边，眼眸中隐隐闪烁着白光，声音却是平和的，还微微带着点好奇：“那么，我该如何完成个性修正呢？”
安德瓦：“生下一个可以控制制造风雷冰火的孩子。”
克里斯汀：“如果我生不出来呢？”
安德瓦：“那就多生几个，总会有一个完美的。”
克里斯汀虽然猜到了，但还是被这回答气到了，怒极反笑，能力爆发时的白光消失，她抬起头，嘴角上扬，蓝眼睛里却满是冷然。
“我看，还不够。”
“不够？生四五个……”
“我是说，复仇者打你打得还不够。”
安德瓦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然后冷着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汀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和脖子，眼睛盯住安德瓦，就像猎人盯上了猎物。
“比赛开始前，有必要热热身。”
***
校长办公室里，一群老师冥思苦想，别看午夜说的很笃定，两个小时后公布特别规则，其实他们心里对特别规则一点谱都没有。
雄英体育祭是展示个性的平台，前两个项目主张展示个性的多样化和个性合作的多重可能性，考研一个英雄预备役的个性开发程度和合作能力，第三个项目展示单兵作战能力，第三个压轴，实则一样重要。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克里斯汀一个人挑了一整个年级，刚才妙龄女郎还气呼呼的打电话过来，学生们身上青青紫紫的，被打成这样还参加什么体育祭，回家休息算了。
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说的也是事实。
然而站在校方的角度，却不能让体育祭如此落幕，闹剧一般，其他同学根本没有展示个性的时间，英雄事务所怎么挑人，缺失了一次实习机会对于一个英雄预备役来说是多么重大的损失。
最后校长根津一锤定音：“既然已经进入了挑战模式，那就一直到底飒。”
“第一个项目站立到最后的三人会变成三个挑战台，每个挑战台有固定的分数，有意愿的上台挑战就报名给午夜。”
午夜问：“要是没有呢？”
体育祭直接结束？
根津微微一笑：“那三个小家伙难道会让体育祭直接结束吗？”
众人：“…………”
不，他们三个人绝对会互殴的。
不过有了办法就好，总算松了一口气，麻烦解决了。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根津从沙发上跳下去，爬到转椅上拿到了座机。
“监控室？嗯，嗯？”
随着校长这一声高音，老师们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根津放下电话，双手一合：“飒，有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吗？”
众人：“…………”
我们可以不听吗？
老师们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校长支配的瑟瑟发抖，连欧尔麦特都蔫蔫的，他们目送他走到门口，根津终于将事情说给他们听：“我们的蒙罗同学，不仅一个人单挑了一个年级，刚刚还把安德瓦打了。”
“！！！！”
老师们表情都扭曲了。
快！速效救心丸！
欧尔麦特速度最快，他到的时候，整个楼道都燃烧着火焰，安德瓦从楼梯上滚下去，少女双手撑住楼梯护栏正要往下跳，落点看样子是安德瓦。
他眼疾手快的将少女拦腰抱住，顺便打算将安德瓦带出火场，然而一靠近安德瓦，在他臂弯里老老实实的少女就炸了毛，他丝毫不怀疑要不是他及时将安德瓦放下，少女一拳可以砸塌安德瓦鼻梁。
所以说安德瓦好歹是个职业英雄，怎么被蒙罗少女打成这样了啊？被复仇者劈的伤还没好吗？
那一个楼层没什么人，托少女的福，应该在那个休息室里休息的所有学生都在医务室躺尸。
火势不小，消防已经到了，外面被警察圈了黄线不准靠近，欧尔麦特将克里斯汀放下不久，安德瓦也被其他职业英雄带了出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塚内警官通过监控录像都搞清楚了，他走到克里斯汀面前，无视欧尔麦特的劝阻，严肃的说：“袭击职业英雄等同袭警，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见他说出来了，欧尔麦特叹气，看向正在整理头发、似乎还不知道事情多严重的少女，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女你说出来。不然，袭击职业英雄……”
“袭击？”克里斯汀理顺了头发，将焦黑的散在风里，她淡淡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他骚扰我，侮辱我作为女性的尊严，意图将我当做生育机器，难道我还不能给他一巴掌吗？”
克里斯汀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安德瓦，眸中冷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警告你，最好现在和我道歉，不然，我们法庭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