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嚎叫”这个技能当然没有强到那种地步，作为一个学徒级魔法，它的缺陷十分明显。
没有攻击能力，对地方造成的伤害值为零。而且所谓的精神控制也只能控制很短的时间，哪怕是对普通人释放，也顶多只能让他晃神个一秒而已。尤其是像蒂切安这样的高级法师，本身对精神类魔法的抵抗力就比较高，一般情况下这种学徒级的魔法对于她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当然，在缺陷明显的同时，它的优点也很明显，读条短到可以忽略不计，冷却时间不到两秒，消耗的法力值极少，一个低级法师不喝药都能轻松释放数百个“嚎叫”，丝毫不会有蓝条方面的压力。
于是，在法师的数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在有指挥的情况下，这个技能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仓库已经被推倒，附近的平民全都吓得躲进家中瑟瑟发抖，不远处的街道上，也有几处民居里的人正悄悄往这里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空置很久的仓库里居然来了这么多的法师。
对于普通平民来讲，法师几乎都是大人物……当然，那些比克斯族的法师除外，某些比克斯族的法师远比一般的剑士看起来还要落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的。
平民们无法理解选择职业的后悔，也不明白玩一个法师有多容易致贫，在他们看来，法师应该都是相当有钱有地位的人才对。
可是看起来，那边的那群法师，好像也挺惨的。
“被比克斯族们对付的人，都会挺惨的。”有人悄悄说。
旁边的人立刻点头，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
这时候，蒂切安的心理阴影已经很大了，如果不是她周围的法师们一直在释放护盾保护她，她大概已经被偷袭的那几个小刺客给戳中了。
盗贼职业刚出现没有几天，但因为难度比起法师来要低太多了，所以选择的玩家非常多，不过大多都是新手，很多剑士号好不容易养到三四十级搞了几个技能的玩家是舍不得删号的。
要知道，这游戏里的技能实在是太难弄了！而且暂时刺棘玫瑰阵营的阵营商店里并不出售盗贼的魔石，只有法师和剑士的，最麻烦的是，好像并没有上架盗贼魔石的趋势，这也是许多人谨慎选择盗贼职业的原因。
法师们的护盾牢牢保护着蒂切安，可并不能防御像“嚎叫”这种精神攻击魔法，尤其嚎叫并不是只针对蒂切安一个人，准确来说，这是一个“群体性”魔法，尽管被玩家们戏称是伪·群体性，除了释放的目标之外，对周围的人几乎构不成什么太大的作用，但在蒂切安周围的人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些“嚎叫”的影响。
这些法师一边要保护蒂切安，一边被“嚎叫”搞得头痛非常，简直一个个都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再加上四周到处涌来的剑和刁钻的匕首，已经让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阁下，我们赶紧离开吧！”埃蒙忍不住叫起来。
蒂切安几乎要恼羞成怒，现在的情况是她不想离开吗？是根本办不到好不好！
因为房子已经彻底塌成了废墟，所有人都看到涌过来的比克斯族越来越多，不禁心生绝望。
连刚才都没跑出去，现在跑来的法师越来越多了，蒂切安还有可能成功使用卷轴吗？
“埃蒙，你将传送卷轴拿过去！”蒂切安终于下定了决定，哪怕日后会遭到无情的耻笑，也比现在死在这里好。
旁边的法师也顾不上是不是得罪蒂切安了，一把抢过了卷轴，这时候他听到对面那个比克斯族的家伙直接指向他，向那些法师下达了命令。
于是，绝望地撕不开卷轴的人，变成了埃蒙。
蒂切安松了口气，总算从无尽的“嚎叫”中挣扎出来了，这让她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恼怒。
她拿起法杖，阴沉着脸想要给这些异族一些颜色看看，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型幻术的威力！
然而，任何时候玩家们总是很偏爱boss的，这次也不例外，哪怕蒂切安的手上没有了传送卷轴，她不再被法师们集体针对，但她仍然一眼看去就是这群法师中的首领，最强的那个boss，所以毫无疑问的，她受到了绝大多数玩家的额外“照顾”，在法师们的盾朝着埃蒙那边转移的时候，蒂切安才知道这么多无孔不入的剑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匕首有多麻烦。
想要释放魔法？可以，但是需要“读条”的那种大型魔法就别想了，因为绝对会被打断的。
蒂切安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法师们大多用的是最为低级的冰盾。
这边的法师们还在挣扎，那边的芬·雷恩已经顶不住了，萨丁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预料，哪怕他带着几件早就准备好的魔法物品，还是撑不过多久。
“我输了，我愿意成为那位伯爵阁下的俘虏。”芬·雷恩平静地说。
他知道，即便是战争，除了杀死敌人之外，投降的敌人是可以成为俘虏的。
萨丁果然停了手，不仅仅是芬·雷恩，跟随他来的法师几乎都已经成了俘虏，其中包括已经伤重不能动弹的安尼斯和只剩下一口气的咒鹊。
在来之前，芬·雷恩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个待遇和下场。
既然是俘虏，伊格尔也没准备格外优待芬·雷恩，他毫不客气地将这些法师全部戴上了禁魔手环，然后丢进了红枫城堡的地下监牢。
禁魔手环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昂贵，属于比较廉价又相当常见的魔法物品，但它的使用限制非常大，要让法师戴上它，必须要这位法师失去抵抗能力或者是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否则在禁魔手环扣上之前，一点点轻微的魔力反应就能毁掉禁魔手环。
这东西既坚固又脆弱，坚固在于法师们一旦戴上它，除非用专门的钥匙取下，否则会一直绝对禁止使用魔力。脆弱也是因为它其实非常容易被毁坏，没有扣成圆环的情况下任何一个法师轻易都能摧毁它。
“我希望现在在红枫城的法师们也能成为俘虏。”芬·雷恩抓着监狱的栏杆，朝着亲自送他们来的裴森喊着。
裴森脚步一顿，回头认真地回答他，“很抱歉，这已经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了。”
任务一旦下达，玩家们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
裴森从来没有真的认为自己是什么异族首领。
很快，裴森就知道了红枫城里的战况，玩家们十分遗憾，因为没能杀死所有的敌人，一个年轻的法师不仅有脑子而且对自己极狠，直接刺穿自己的耳膜以永久性失去听力为代价，抵御了玩家们的嚎叫攻势，撕开了传送卷轴。
“嚎叫”这种技能即便是堵住耳朵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它能够穿透一切阻挡声音的东西，让你听到这种声音，受到它的影响，本质上和“女妖尖嚎”是一样的，只是威力要小上太多了。
然而，当这种技能碰上一个真正的聋子，那就没办法了。
最终，一百多名法师协会的法师，只走脱了不到一半，即便是走掉的这一半，也几乎人人带伤，不过让玩家们感到庆幸的是，最大的那个boss被留下来了。
没错，蒂切安，那位有望成为传奇法师的幻术师，芬·雷恩看重的手下，被永远留在了红枫城。
裴森对伊格尔说，“少爷，我们下这么重的手真的没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法师协会是一定想要那枚秘纹戒指的，而我也是一定不想将它交出去，”伊格尔平静地说，“这种属于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芬·雷恩这个人没有大度到那种程度，就算是我们不下重手，你以为法师协会就会和我们好好和解？”
利益冲突这种矛盾是世界上最不可调和的矛盾，不会因为一时的退让而消弭。
裴森想了想也是，而且他知道几年后亚力大陆上光明教会将会成为最强势力，法师协会和光明教会不太对付，就被挤压得愈加势弱，现在或许还能找找他们的麻烦，以后法师协会也就整天担心被光明教会找麻烦了，估计也根本顾不上他们。
“那我们就拿芬·雷恩来换取解决少爷你体内光明之种隐患的方法。”裴森很快就乐观起来，“能不和光明教会打交道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一直以来，裴森都对光明教会毫无好感，不是因为他有偏见，而是他知道光明教会作为一个正在崛起的宗教组织，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它绝对有很多藏起来的东西。
别看现在有很多人不太瞧得起它，觉得这是个唯利是图的组织，里面只有一群用粗糙的教义试图传教的神棍……至少现在亚力大陆上绝大部分的贵族都是这么觉得的。
然而就是它在几年内迅速成为了最强势力，不是几十年，而是几年！
这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了，因此裴森对光明教会一直有所警惕，尤其现在光明教会说玩家们是深渊异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但我觉得法师协会并不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伊格尔略微蹙了蹙眉，“芬·雷恩让那些法师们进入了红枫城，他应该还是准备用暴力手段来抢戒指的，关于光明之种隐患的事他知道，解决的办法他可不一定有。”
裴森一听心中一沉，看向伊格尔若无其事的面容，“少爷，你现在……是因为光明之种不舒服吗？”
“嗯，只是有一点点，”伊格尔顿了顿，“有一点点难受而已。”
裴森：“……”
他忽然就想起了艾斯米亚王宫里那个虚弱到了极致的莱瑟，他深受诅咒的折磨，据说那种痛苦能够将人活生生逼疯，但只从他的表情却丝毫看不出来，不仅如此，他的口吻还总是带着一种向上的轻快和些微的慵懒。
只能说，那位莱瑟陛下真的很能忍，他家这位少爷，好像也非常能忍。
大约论坛上那个玩家看到的伊格尔不舒服的样子是他体内的光明之种第一次发作，才让人看出来了，从那之后，反正裴森天天都在伊格尔的身边，却没有看出丝毫端倪。
叹了口气，裴森看着坐在椅子里的伊格尔肩背都挺得格外直，这显然不是自然的放松状态，“不要忍着。少爷，在我的面前不用忍着。”
他伸出手来，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的伊格尔轻轻搂在怀里，将手掌贴在伊格尔微凉的脸颊。
伊格尔先是没有动，然后将脸埋进裴森的衣服里，他明明已经二十岁了，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裴森怜惜保护的孩子了，但是他很喜欢裴森这样对待自己。
从小到大，伊格尔都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温情和爱。
裴森是第一个，从内心深处对他温柔，又真正拿心去关爱他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
咬住唇，伊格尔忽然觉得体内的痛苦减轻了很多，其实是真的并不太难受。
而且，他觉得随着自己掌握的光明之力越来越强，或许不需要光明教会的方法，他也能解决这种隐患。
现在这种痛苦，不过是因为光明之种蕴含的光明之力太强，他的身体有些无法容纳这么庞大的力量而已。
伊格尔靠在裴森的身上，因为一路坐马车都没能好好休息，这位大少爷根本就不可能在马车里睡着，回来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是真的很累了，很累很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他的意志十分坚定了。
他睡着了。
裴森小心地将现在高大了许多的伊格尔抱到了床上，也幸亏伊格尔虽然高了不少，却还是很瘦，以裴森现在的力量来说，要抱动他并不费劲。
给他盖上被子之后，裴森将伊格尔散乱的头发往两边拨开，露出他已经不带丝毫稚气的俊美面容，凝神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伊格尔的房间。
伊卡博德正在门外等候，自从比克斯族一边鄙视着他的指挥能力一边展现出了极强的战争水平获得了奇迹般的胜利之后，他对裴森倒是愈加尊重了。
之前伊格尔当着他的面说不会娶妻会和裴森在一起，也没有引起伊卡博德的丝毫不满反应。
“少爷休息了？”他问。
裴森点点头，“他太累了。”
“那接下来——”
“先审问芬·雷恩，”裴森眉眼清冷，完全不见在面对伊格尔时候的温柔，“我要知道，法师协会到底有没有解决光明之种隐患的办法。”
伊卡博德面容郑重，点头说，“我知道了。”
伊卡博德这边刚走，艾金就从走廊那边过来，自从伊格尔归来，他就完全卸下了领主担子和工作，今天与芬·雷恩的谈判他就没参加。
艾金向来是一个很知道分寸的人，在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到野心和贪心这种词。
“伊格尔这回来才半天，你们又做下了这么一件大事。”艾金看到裴森，忍不住说。
裴森笑起来，“不是我们想做这种大事，而是有人总是不放过我们。”
艾金叹气，“得罪了法师协会啊……无所谓，反正我们有比克斯族嘛。”
裴森笑了笑，没有说话。
艾金见裴森也很累的样子，他原本就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裴森的肩膀，“你也辛苦了，好好去休息吧。”
裴森却是也很累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紧促了，一件接着一件，这时候一切过去，安全回到霜枫领，在这个沉静的夜里，忽然疲惫就找上了他。
回到自己的房间，裴森遮住眼睛，喃喃说，“比克斯魔方，你在吗？”
“我……好想下线，回到真正的家里，休息一下啊。”
室内寂静，安静无声，比克斯魔方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裴森苦笑，但很快又释然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莫名又想起了伊格尔那个很有侵略性的吻。
蜷缩着身体倒在床上，裴森也很快睡着了。
一夜无梦，他既没有梦到车水马龙的现代社会，也没有梦到自己干净整洁的单身公寓，同样没有梦到那些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的同事朋友。
似乎，他其实没有那么想念那个下线后的世界。
裴森睡得很好。
第二天起床，裴森伸了个懒腰，照常准备去伊格尔那里，然后看一下早餐吃什么。
这样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居然都有些习惯了。
在去厨房的路上，他随手拉开了游戏面板，然后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因为裴森发现，昨天晚上，比克斯魔方给他发送了一条信息，或许是因为当时他已经睡着了，根本没有听到那一声“叮”。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才打开了这条信息，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别担心，终有一天，你可以回家的。”
裴森愣住，惊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