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识十年,同窗三载。
小a还是头一次见关尔皮冲他笑。
又乖又软,跟个小傻子似的。
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牛牛,吃点松子吧,我剥得很好的!”
他话音刚落。
其他同学也急忙点头。
“我也是我也是!我剥松子天下第一!”
“去你的,我才是天下第一!”
“别听他们的,选我选我!”
同学们叽叽喳喳,争宠似的涌上前。
冲他伸出手。
望着他们热情的笑脸。
小a十分感动,并火速关上了门。
太吓人了!!!!!
关尔皮刚才是在冲他笑吗?
是那个初中一直带头欺负他的关尔皮???
不不不,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小a做了个深呼吸。
放松好心情,准备赶紧去床上躺一会儿。
可还等不及他转身。
门外又传来关尔皮的声音。
“欸你怎么关门了……牛牛?牛牛!”
他们砰砰地拍打着木门。
不断喊他名字。
“请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惊了!
这居然不是幻觉吗?
小a有些慌乱地退了一步。
恍若有种进入恐怖电影的错觉。
震惊!讨厌我的人们突然间对我热情似火!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外头又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就在小a以为幻觉终于消失的时候,就听关尔皮冲他大喊。
“牛牛再爱我一次!我剥松子剥很好的,求您吃一口吧!就一口!”
小a哪还敢再开门。
赶紧溜回屋里,躺到床上装死。
这一声过去后。
门外渐渐没了声。
小a本就疲劳,躺在柔软的被面上,身体再没力气挪动。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时钟指向了凌晨一点。
屋外早已没了声音。
果然是太累出现的幻觉。
睡醒后就好了。
发现一切恢复正常后,小a舒了口气。
便爬起来预备去卫生间洗漱。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看看外面怎么样了。
于是悄咪咪地慢慢转动门把,将门扒开一条小缝。
外面路灯灯光苍白,有着一种极为冷清的孤寂感。
将大平台上的身影们照得格外单薄。
他们都跪在水泥地上,面前各自摆了三个纸袋。
一袋松子,一袋壳,还有一袋松子仁。
虽然剥的手法并不熟练,却都相当认真。
仿佛天桥底下贴膜般严谨。
小a皱起眉,仔细打量着他们的脸。
再三确认,才笃定这确实就是他的初中同学没错。
正疑惑,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说过的话。
那时,他指着手机屏幕。
朝贺久扬言。
“我要有钱,我就把他们统统拉过来,找人摁着他们脑袋,让他们跪在这给我剥一晚上松子!”
!!!
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超市员工之前说过,会在他领奖后再公布这个活动。
他现在一百万到账,也就是说,超市很可能已经公布了结果。
他们说不定是得知他现在有钱了。
所以才过来的?
可中一百万也不算什么富翁。
怎么就至于让他们跪在这给他剥松子呢?
等等……
跪在这?松子?
他们怎么知道他说过这话?
小a一脸警惕地将门拉开了些。
朝外面低声询问。
“你们在干嘛?”
同学们原本正在认真剥松子。
见他忽然出现,一个个激动得老泪纵横。
“牛牛!你终于来了!”
面对他们热情的问候,小a有些吃不消。
差点又缩回门后,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询问。
“你们为什么来这?是不是……有人让你们来的?”
“有、有人?”
关尔皮慌张了一下。
急忙摇手。
“不,没人让我们来,我们这是……是自己,对!自己来的!”
lo从初中起就特别会帮腔。
听关尔皮这么说,也急忙点头应和。
“对对对,我们后来回去一想,觉得那天做得实在太过分了,所以就赶紧来找你道歉呀……”
小a将视线落向他们膝盖前的纸袋。
又问。
“道歉就道歉,干嘛跪在这剥松子?”
lo结巴了一下。
“啊,这是……”
“这是为了表示诚意呀!”
关尔皮急忙接过话头。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松子的吗?”
角落里的郝友急忙帮腔。
“对对对,你和我说过,我一直记得!”
“我们就是……忽然感觉受到了上天的指引!”
关尔皮高举手臂,指向天空。
一本正经地继续道。
“上天说,我们应该跪着给你剥松子!”
???
上天还能说这个?
小a狐疑地看着他们,满脸都是不相信。
又捏住下巴,仔细思考起来。
“我觉得……”
他们紧张地看着他。
“你觉得……?”
小a极为严肃地沉吟片刻。
良久,才得出结论般抬起头。
冲他们开心道:
“我可能真的是个天选之子欸!”
“……”
对嘛!
他这一定是转运了!
前脚刚中五十万话费。
后脚就又中一百万现金。
这是什么?
这是运气啊!
上天一定是终于想起他和他姐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决定给他补个天选之子的命格了!
中奖这么荒唐的事都可以发生。
剥松子为什么不行?
“对、对呀!”
关尔皮愣了愣,见小a一脸确幸。
随即放下松子,站起来冲他激动鼓掌。
“你真是太棒了!”
小a这人不经夸,一夸就傻乐。
他也不管眼前这人是谁了,当即害羞地冲他竖出一个大拇指。
关尔皮也下意识冲他竖出一个大拇指。
同学们有样学样。
纷纷冲他竖出大拇指。
一时间,整个大平台温馨满溢。
仿佛传销现场。
激动完,小a这才想起自己跟他们之前关系有多差。
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尴尬地渐渐收起表情。
关尔皮他们也想起了自己和他的关系。
尴尬地放下手,做作地咳嗽起来。
四月的晚上还有些冷。
有人似乎受了寒,张开嘴还来不及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为敬。
小a见状犹豫了一下。
还是试探着开口。
“要不……你们进来避避风?”
关尔皮也很犹豫。
试探着回应。
“那……要不,咱们……进去?”
小a默默给他们开门。
他们也默默收拾起袋子,排着队进了屋,直接将屋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小a这屋子实在太小,顶多容纳三个人走来走去。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完全动弹不得。
小a躲到床上,见同学们勉强盘着腿坐下来,继续剥松子。
迟疑地问了一句。
“……别剥了吧?我哪里能一口气吃那么多啊?”
“要剥的要剥的!”
岂料他们却急急摇头。
坚持要继续。
“你先睡吧,我们剥完就走,绝不打扰你!”
“……”
刚才他们在外面,隔得远才以为没声音。
现在一听,全部都是咔嚓咔嚓声,仿佛有群松鼠在屋里开派对。
这都还能睡的话。
他的心得是有多大呀?
小a无语地看着他们。
忽然觉得自己这天选之子当得也太痛苦了。
同学里也有人在犯困,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却只是揉揉眼睛就又继续。
小a刚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精神反而还挺好。
就这么盯着他们观察了一会儿,忽然有个疑问。
“你们讨厌我,却跪在这给我剥松子,不觉得难受吗?”
他问得实在太认真。
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嘲讽。
同学们急忙摇头。
异口同声。
“不难受!”
“可我难受。”
小a也不避讳。
直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不想吃一群讨厌我的人剥的松子。”
“……”
关尔皮努力挂出个笑脸。
“我们没有讨厌你。”
“可我讨厌你们。”
小a再次把他噎住。
“我也不吃我讨厌的人剥的松子。”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难伺候。
关尔皮的笑容都差点裂了,却还是强忍着没发作。
小a看在眼里。
眸光沉下。
“所以不用剥了,能回去就回去吧。”
听到他要赶他们走。
关尔皮一下就没了气势。
“已经没车了,我们回不去的,你就让我们剥完吧。”
“那看来时间还挺充足的。”
小a想了想。
忽然问关尔皮。
“关尔皮,你到底是讨厌我什么?”
这问题太突然,关尔皮愣了愣。
忙摇头。
“我没有讨厌你。”
“我讨厌你的轻浮。”
虽然他矢口否认,但小a也不跟他客气。
率先朝他开火。
“一天到晚就知道交际,简直像是只花蝴蝶!”
突然被当面说坏话,而且还是小a说的。
关尔皮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登时就炸了。
“你以为你多好?阴沉又不合群,就知道躲在角落里写作业!写写写!写你妹啊!”
小a没理会他的愤怒。
继续自己的发言。
“我讨厌你的张扬。”
关尔皮不甘示弱。
“我讨厌你的成绩!”
“我讨厌你仗势欺人。”
“我讨厌你长得好看!”
“我喜欢你的开朗。”
“我喜欢……”
关尔皮被他带跑偏,瞬间懵了:“啊?”
“我说我喜欢你的开朗。”
小a重复了一遍。
又补充。
“我真的很羡慕你有那么多朋友。”
“我……我……”
关尔皮给他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想骂吧,也骂不出口。
想夸吧,又觉得不好意思。
老半天。
才终于憋出一句蚊子叫。
“我才羡慕你的头脑呢,我初中三年就没考过你……”
小a了然。
“原来是因为这个。”
“……”
终于意识到他究竟多能套话。
关尔皮甘拜下风,急忙闭上嘴。
小a见他不回答,也猜到他不会再轻易开口。
便自己说了起来。
“如果你们是心里骂骂咧咧地给我剥这些松子,那这个歉不倒也罢。”
他环视一圈。
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我的字典里没有‘原谅’,但也没有‘报复’,过去的事注定我们不能成为朋友,所以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你们离开我的生活,不要找我,不要谈论我,假装不认识我,这就够了。”
听到他的告白。
同学们纷纷看向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当然,我不会忘记今晚,我们至少有成为过……”
他想了想。
朝他们伸出胳膊,竖起大拇指。
“点赞之交。”
“……”
第二天。
小a扛着麻袋去了老李的工作室。
望着桌上那山一般的松子仁。
老李目瞪口呆。
“干啥呀这是?你这都能开小卖铺了吧?”
小a嘿嘿一笑。
“毕竟天选之子,是该有点排面的。”
老李其实原本不相信他什么幸运的论调。
但今天,他不得不信了。
小a在没有加入他工作室之前,是自己自学写歌。
也曾把练习时写的曲子发到网上。
而最近大火的一首流行歌,被人扒出来完全抄袭小a的一首练习曲。
甚至高潮部分是完全复制盗用。
本来那首流行歌的歌手就有很多黑粉。
当即就被舆论摁着头来找他们,想主动付一笔版权费用。
老李对这事儿有经验。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本身不光彩,他们是绝对占上风的。
只要等对方派人来商谈好。
就相当于有人白送一笔钱给小a了。
这运气。
他真是不得不服。
小a对这块不熟悉,毕竟他只想唱rap。
如今有了天降横财,对这个版权费也不太在意,听听也就过去了。
不过最近这运势是有点邪门。
就好像所有人都想往他口袋里塞钱似的。
而且……
他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关注着他。
傍晚回家时,小a走在巷子里,突然猛地一回头。
却什么都没看见。
他有些失落地努努嘴。
继续向前走两步,又猛地一回头。
仍然什么都没发现。
虽然找不到任何证据。
但不知为什么,他真的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贺久吃着席衍带来的便当,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小a那副探头探脑的模样。
眼角浅浅弯下,竟是极为难得地笑了。
席衍假意看着报纸,用余光偷偷瞥他。
故意大声叹气。
“哎呀,你瞧瞧今天报纸上某些人呀,偷窥狂!跟踪狂!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贺久紧盯屏幕。
敷衍地“嗯”了一声。
“不过他们比较惨,不能像某人一样,雇个人去跟踪,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吃着便当偷窥。”
他这话说得真是有够酸。
贺久终于意识到他是在讥讽自己,这才舍得瞥他一眼。
“您说这叫偷窥?”
“您这不叫偷窥?”
“我这是在观察他的需求。”
“可这好像是你的需求啊?”
席衍望着贺久连连摇头。
“我看我明天就该找人准备那十斤番茄了。”
“怎么就十斤番茄了?”
听到“番茄”。
贺久条件反射地皱起眉来。
“您以为我喜欢他?怎么可能!”
席衍指着墙上的屏幕里的小a。
质问道。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贺久面不改色。
“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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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报恩的事儿,能叫偷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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