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交错而过的光影
少年的耳中没有听到任何咏唱声，黑紫色的天幕开始扭曲、变形, 一道道赤色的线条带着弧光向外部斜入、坠落。
每一次针坠, 都带动一分魔力的消弭。
自诩为魔法眷顾者的他，能看清隐藏于黑雾中的少女身上缠绕的魔力线条，随着每一次呼吸, 摇曳的线条都在牵动天幕中的阵“雨”, 投掷下一回合的攻击。
“这种爆裂声是怎么回事！”有人在害怕。
“别管！防御——不要让魔兽接近商队！”保镖队长给出了最简洁的指示, 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必须用充满信心的话语命令下属保持冷静。
黑幕遮蔽视野，保镖们只能听到外面传来克拉克拉的金属击打声与惨叫声，他们用大盾帮雇主们遮掩，有些绝望地等待想象中的怪物冲入黑雾，择人而噬。
击打声很快就停歇了，伴随死一般的寂静，遮蔽天幕的黑色开始向两侧拉开，并不比舞女的丝绒裙缓慢多少。
艾菲斯从震惊中醒来, 他下意识地穿过拨开的雾气, 看向莉莉的脸，撞入眼睛的并非是傲慢或者喜悦的表情, 甚至不是一张应该属于强者的脸。
少女的茫然中，带着一点恐惧。
这个瞬间的表情，将会在少年的心底留存很久很久。
最开始，只是因为难以理解。
【能不能帮帮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仿佛没有经过大脑认真处理的文字，投射到艾菲斯的脑海。
【交给我吧。】
我到底, 是因为什么原因，在那个时刻答应了她呢？
可能是…
感动吧。
烟雾散尽后，第一个向着外界迈出步伐的，是一位面容冷肃的少年。艾菲斯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他的黑色头发被风吹拂，如同任何一个巫师应该表现出的那样，他直接走到已经不再是活物的匪徒们中间，拿起那枚操控魔力的古代遗物。
匪徒们被魔力的火焰灼烧，能逃跑的早就逃远了，逃不远的，永远都得留在这里。
“已经没事了，得到古代遗物的乌合之众而已。”艾菲斯回过头，对着同伴与商人们如此回答。
“刚刚的那个，是您的魔法吗？”保镖队长骑着马，不敢靠得太近。巫术与魔法，在这个时代已经混为一谈，全都是【超自然】的力量，人们早就选择性遗忘，那些也是自然赐予的福音。
“是啊，为自我防护施展魔法，合情合理。”艾菲斯表情自然，他没有继续捡拾剩下的财物，回到了呆滞的莉莉身边。
朱丽亚刚刚还在黑暗中寻找能够掩护三个人的地方，反射神经很好的她可以凭借声音躲开箭矢本身，却没有任何魔法天赋，黑雾中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直到现在才能放下心重新和莉莉与艾菲斯汇合。
接下来的旅程未免有些尴尬，虽然老者极力邀请三人与商会一起到达目的地，并保证会安排食宿、提供足够的酬劳，艾菲斯依然拒绝了。
他明确表达了，自己要在冬妮亚城与商队分开的想法，只愿意接受三人现在使用的马匹与一些钱币作为本次除去盗匪的报酬。
他也安抚了不安的莉莉，告诉她，像这样家大业大容易被锁定的大商会是不敢随意招惹不明底细的巫师的。比起光明正大的教会，巫师的手段太多，特别是咒杀术被妖魔化了。
莉莉还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难道以前失忆过？
疑虑被暂时按下，艾菲斯很好地遮掩住了存在两个施法者的事实。
冬妮亚城的城门前，商会与三人告别，留下了协议中的马匹与一些附送的杂物。别看老人之前说得热情，东西给完后，和商会的人离开地飞快，都没有在冬妮亚的市集上再换一批货物。
大概在这些日子里，他们脑补出了一整套上一辈施法者们的爱恨情仇吧？
“我们先在这个城市修整一番吧。”看着路上如织人流中并没有让人讨厌的审判者，艾菲斯向两位同伴建议。
“好，冬妮亚城也有秩序骑士的训练营地，我想试试看。”钱币已经足够，朱丽亚不准备耽误。
冬妮亚城对巫师们的接受度没有北境冬堡高，不过只要不暴露，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艾菲斯你干嘛顺口要这三匹马啊，不是准备先在这里定居么…”莉莉一脸无语地看向艾菲斯，托这三匹马的福，三人走了一圈都没办法租到价格合理的房子。
城市内大部分出租屋都不可能有马厩的呀！
“才不是顺口一说，我们以后还要赶路，好的马匹是很重要的，你以为去冬堡可以用飞的？还是古代传送阵听你号令？”
“两种不都挺好…”强行嘴硬被艾菲斯一个眼神打住，莉莉闭嘴了。
“商会买马的眼光肯定比我们好，他们没提出要换马给我们，这三匹在耐力上肯定不差吧。”艾菲斯知道莉莉的想法，看向朱丽亚：“还有朱丽亚，通过教会的试炼后才有马匹和护甲，在训练过程中，有匹自己的马总是好的。”
“的确是这样。”朱丽亚也认同这一点，她负责管理所有的钱币，补充道：“今天我们先找一家旅馆休息，明天去市场上租一整间屋子吧。”
“我赞同。”
“我不反对。”
在旅馆吃饭、洗漱完毕后，熄完灯的朱丽亚很快就进入梦乡，在她左右铺的两人又开始使用心灵上的链接开聊天室了。
【喂，莉莉，你没睡吧？】
【没睡，一想到明天要面对什么，就有点兴奋。】
【呼，服了你了，关于魔法的那些知识，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师傅吗？】
【知道什么？反倒是你，知道咒文，肯定有师傅吧。】
【我很小的时候有过，后来…你也看到了，我混得不太行，所以我们需要合作。】
【你想到要合作什么了？】
【想到了，只要朱丽亚通过教会的考试，她很快就要搬到营地里训练去了，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行动，第一步是利用你的天赋。】
【先说好，我不想做惹教会上门的事情。】
【我知道，先睡吧，等明天再详细说，我的魔力比我的脑子都累。】
【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三个人通过中介商人辗转四处地方，才敲定要租赁的房屋。
这个房屋的地点很偏僻，要去商业区得横穿大半个城市。它距离贫民窟不算远，治安上存在问题，最近的车马行跑去都要不少时候。
但它有好几处其他地方比不了的优势：家具齐备、价格低廉、有能够改造成马厩的木质仓库、特别吸引艾菲斯的是：有地下室，他听到这一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嗯…虽然屋主不希望我透露这个，但我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你们很快就会打听到的。”中介商诚恳地指着屋内的家具：“看，屋主连值点钱的装饰物都没有带走，那是因为这件房子在几个月前刚发生过凶杀案，就在地下室里。当然咯，地下室已经完全清理好了，没留下任何不妥的东西。”
“艾菲斯，他说凶杀…”莉莉的声音有点抖，幽灵什么的，在这个世界搞不好真的存在诶！
“我知道，这个房间我们租了。”艾菲斯大手一挥。
“莉莉害怕这种事，要不要换一间？我们可以再多看几间的。”
“不不不，朱丽亚，我一点都不怕，就这间了！”莉莉不愿意耽搁朱丽亚去教会的时间，立马敲定。
中介人很快就帮忙把房屋交接的事情处理好，正门钥匙有三把，每人都能保管一把。这间双层的屋子虽然有客房，但客房的床是坏的。
所以莉莉与朱丽亚睡主卧，艾菲斯一个人占据侧卧。
艾菲斯多付了几枚铜币，请来两个人帮忙整理、打扫房间。在夜色降临之前，新的铺盖已经全部放好，马匹先付钱委托附近的店家照顾，等马厩改造好后再接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周后，朱丽亚通过了正义女神教会的首轮测试，作为秩序骑士的后备役，必须参加封闭式的训练。
送走朱丽亚的当晚，艾菲斯这才从匣子中拿出几枚漂亮的晶体，与莉莉对坐在桌子前。
“艾菲斯，你说为什么正义之神分为正义女神和审判神啊…”莉莉心不在焉地担心着，她的光芒要踏上正确的道路了，为什么会有点寂寞呢。
“你在瞎想什么，神明分成无数个都不关我们的事情，重点是赚钱！你再这样，我可真要建议你去隔壁面包店打工了。若干年后，朱丽亚成为秩序骑士，我成为强大的巫师，而你，只能在面包店做老板娘，边卖面包边奶孩子。”艾菲斯不满地用晶体敲击桌面。
催促我说赚钱方法的人是你，现在发呆的还是你！
“好好好。我不走神了！”莉莉赶忙转过脸：“这些透明晶体是什么？你要打磨水晶赚钱吗？”
“是魔力结晶，也叫魔晶石。”艾菲斯把晶体放到莉莉手中：“你有点常识啊。”
“胡说！这才不是魔晶石，魔晶石…好吧，我懂了，然后呢。”莉莉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是独属于魔法的时代了，那种大块而密实的魔力结晶，自然已经不复存在。
“还用问吗，当然是——遗物买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橙橙橙橙橙小天使的雷雷与玛德制杖小天使的灌溉~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