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破立
“琪莉雅——”满身血痕的鹰矢向缓缓伸出手，喊出了她现在应该拥有的名字。
在缓缓回应之前, 承羽迈开步子跑向他, 抽出他腰间的刀，一刀斩断追逐过来的野兽。
“谢谢…哈、哈…这个破地方没办法使用魔法，可恶。”鹰矢模样的艾菲斯一只膝盖跪在田埂上, 他刚刚跑脱了力气。
在方解石和光辉之主的帮助下来到琪莉雅的精神世界里, 没想到差点死掉。
“鹰矢…”一幅幅与之前不一样的图片开始在缓缓的脑内闪烁。无奈叹气的他、正在生气的他, 几乎失去意志的他, 还有…面前充满决意的他。
“琪莉雅，抓住我的手！叫我艾菲斯，再说错，我就要生气了。”说是要她抓住，艾菲斯的动作比缓缓快得多，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见琪莉雅还是一动不动，艾菲斯气急地伸出手，捏住了琪莉雅的腮帮子：“给我醒一醒啊！我是艾菲斯！！”
一枚枚闪亮的字符在心中划过, 撞得粉碎, 【艾菲斯】这个名字，终于重新凝固。远处的森林中传来怪物的嘶吼, 一只只黑色的野兽从树林中窜出，将三人包围。
承羽将艾菲斯背上的弓箭取下，没有询问为何擅长弓箭的少年战力全无，她擅长承担责任，只要她还没有倒下, 一切都不是问题。
“缓缓、鹰矢，这里就交给我了，你们应该有真正需要去的地方吧？”承羽背对着两人。
“承羽，为什么你不劝我留下…”琪莉雅已经回想起一切，这场铺天盖地的降雪也好，艾菲斯也好，承羽也好，都在触动她的内心。
“缓缓你也知道的，我只是已逝之人的虚影。”承羽没有回头，她依然直视前方的野兽们，琪莉雅可以想象她的表情，一定和往常一样爽朗。
这个世界不存在能够困住神明的空间，除非，是神明自己想要滞留。琪莉雅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就知道，面前的承羽是自己的记忆幻化成的，最接近承羽的承羽。
只有真正的承羽能够打动她，所以侵入者用最真实的记忆去塑造。
也正是因为这份无止境的接近，承羽做出了真正的承羽一定会做的事情：放手。
真正的承羽是不可能劝说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她喜欢承担责任，却不喜欢让别人做出牺牲。
野兽扑将过来，但在下一秒钟，整个精神的囚笼都瞬间崩解，不管是野兽还是承羽，都重新化为光与影，被风带走。
琪莉雅在虚空中睁开眼，面前是纯光打造的立方空间，只有艾菲斯与她在空间里悬浮。
光辉用自身的力量将创造主包裹在内，严防死守，不让艾菲斯以外的人进来捣乱。
同时，方解石悄悄化作一根黑线，从纯光的空间内溜走。他用这次帮助取得了艾菲斯与光辉一定程度的认可，不过母亲显然对他是负好感，还是走为上策。
“艾菲斯，我需要先回去调查一件事情。这件事和整个世界的安危都有关，你可以当我死了。还有，你要和大家一起调查这些血族，如果他们还是在夺取神力，不计代价阻止他们！”时间紧急，琪莉雅说话的速度也很快，她必须回到书前检查房间，希望不要事情是她想的那样。
对方已经可以在书中世界动手，说明事情已经上升到了下一阶段。
“你在和谁说话啊，琪莉雅。”
“当然是和你说话啊，世界都很危险了，我现在就走——”
手腕还攥在艾菲斯手里，他眼中有失望与愤怒：“你的态度就好像我很在意世界怎么样一样啊，老实告诉你，世界怎么样，和我这个老不死没有关系！我早就活够了！”
什么叫【当我死了】【你要大家要abcde】，我是谁，拯救世界的工具？因为目标很伟大就能随便使用吗。
虽然每次往生都带来新鲜的东西，随着历史的发展他总能努力找到新的快乐，可是长久的存活依然给灵魂带来超出负荷的压力。
琪莉雅一开始的担忧是对的，对人类这样充满热情与决心，欲望、真诚和多变的种族来说，遗忘是一种恩赐。
“你又要离开多久？五百年？七百年，还是一千年？！我还能等你多久？我每一次往生都是在和自己战斗，我有可能会输啊！琪莉雅！我甚至不知道你下次会叫什么！”嘶吼将感情执着地传达、倾倒。
“对不起，艾菲斯。我知道你不需要道歉，但是…我只能道歉。”
一个拥抱阻止了艾菲斯进一步的失控，空间中安静下来，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声。
“我答应你，这一次我会尽快下来，我只是要确认一些事情。”琪莉雅伸出手指，勾住艾菲斯的小指：“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不管流不流行，合不合时宜，我都会叫做逐光。”
“......”
“我们约定好，好不好？”
“...好，逐光，下辈子的逐光，下下辈子的逐光，只要我还是艾菲斯，都得和我度过一生。”
艾菲斯不想提及亏欠的几百年，用手指拉了拉逐光的手指。
“好，只要你还是正常的艾菲斯就行，如果哪天你有不对劲的、伤害自己或者无辜者的倾向，我依然得让神明帮忙，让你正常转世。”
降临状态，取消。
在下一个呼吸到来后，姗姗从桌面上醒来，一眼就看到有人捧着世界之书！
捧着世界之书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少女，除了棒球帽下露出的一对恶魔的角没有任何异常——恶魔！
恶魔少女捧着书，眼睛完全闭合，手部和书籍接触的地方有一些灰色的雾气在缠绕。书的封面很硬实，看上去没有一点侵蚀。
姗姗屏住呼吸，站定在桌前，接着用冲刺的姿势狠狠撞击到恶魔的身体上，一把将世界之书夺回！
果然，如她所想，地球所在的物质世界中对魔法一定有很强力的限定，那只恶魔没有任何护体的魔法，诶呦一声倒在地上。
刚刚她看到门锁被撬开就心里有底了：要是魔法够强，穿墙不好吗？
在恶魔少女摔了一个大马趴的时候，姗姗还把创造之书也拿回自己手中，这一下双持书本太稳了，看对方还能怎么做！
“老实一点，你这是私闯民宅。”姗姗打定主意，要把这只恶魔扭送出去，至于两本书籍…放到自己的世界里好了。
比起留在外面提防各种贼子惦记，不如交给光辉那些孩子看守，反正他们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创造的神明。
想到这里，姗姗迅速向全视箱庭跑过去，没想到那只恶魔少女速度更快！
她几乎是以翻滚的姿态插到姗姗与全视箱庭中间，并且拿出了特别有威慑力的东西：纠错助手。
“不好意思~我们谈谈？给它一点面子吧。”恶魔笑眯眯地把纠错助手拧开，放在全视箱庭上方，一旦倾倒，后果不堪设想。
当坏人有人质在手的时候，最好表现出对人质毫不在意。可惜，不管是姗姗还是恶魔，两方都知道姗姗是多么在意她的世界。
作为【母亲】或者【神明】亦或者【期待美好的人】，她都无法坐视世界被毁灭。
“你要和我谈什么？”姗姗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无起伏。
“当然是合作，你也清楚，这只是最基础版本的世界，说明书说过，它没有多世界线与时间轴设置，对吧？”恶魔眨了眨眼睛，显得很可爱。她没有直接抛出要求，反而点明问题。
“它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我本来就没有期待过时光倒流，或者跳跃到其他世界线。”姗姗话音刚落，恶魔笑了。
“真的吗？尊贵的创造主。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可以完成很多很多事情，不再留一丝遗憾哦？”恶魔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不让姗姗打断：“这两个功能是可以额外安装的，和我们合作，属于你的世界才能真正完美。”
“让我考虑一下。”姗姗看着对方手上的纠错助手，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这只恶魔小嘴抹了蜜，可谁都知道，要是平等互助的契约，他们何必用这种手段沟通，直接电话就可以了。
恶魔的行为只能看出她的轻视，还有急功近利：她一旦获得世界的控制权，一定会用尽办法榨取好处。
她现在没有直接夺走书，肯定是因为转让只能由【创造主主动转让】。
姗姗一步一步接近恶魔，做出想要答应的样子，用手中抱着的两本书籍吸引恶魔的注意力，眼睛直直地盯着纠错助手。
恶魔也知道她在做什么打算，为了更接近两本书籍，也听之任之：彻底转让权限还是需要书籍在手的。
两人的距离靠近到极限，恶魔率先发难，她轻轻一笑，把纠错助手直接往下丢！她想趁着姗姗下意识去抓住瓶子的时候把书籍抢走。
恶魔已经看出姗姗绝对不会答应转让权限，那么就先把能够回收的东西弄到好了！
出乎恶魔的意料，姗姗没有一刻放松，她用最快的速度把书籍投入箱庭，接着一把倒向箱庭，手指惊险地捞到纠错助手的盖子，半个身体没入盒子，另一只手紧紧攥住瓶子。
无边的黑暗阻止了大部分液体向下的滴落，纠错助手粘稠地向回流淌，只有一小部分不可控地吞噬黑暗，穿透神界的屏障，流向人间。
恶魔惊呆了，这个笨蛋居然真的能把世界之书脱手丢进去？！果然是没有经历过培训的新人才会犯的错误！
世界之书一旦落入世界，她创造的神明一定会忍不住争夺的！用创造出的世界储存世界之书的创造主，死亡率是百分之四十。
没有时间惊讶，恶魔不能让事情进一步脱离轨道，她掏出一把特制的匕首，狠狠扎在姗姗的腿上，这把刀能让【创造主】从伤口处裂解。
她宁愿让这本书的持有者彻底死亡，接着用埋伏在世界中的暗子建立传送门。从劫掠中挽回损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