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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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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讷讷是被背着出伏牛山道的, 因他们来路不正, 走的还是极为陡峭险峻的小路, 但卫湛背着她还显得游刃有余。最终避开了周国驻军, 到了周国南边的祁阳郡城。

祁阳郡城靠近卫国和陈国,边境之地商贸繁华,来往的商队多, 他们几人便假作商队,在城里留宿。随后又买了三辆马车,拉了一车随便采买的货物,慢悠悠北上去周国王都。

托赖于如今几国还没有撕破脸,甚至为了表面和睦,一路上关卡盘查都不严, 他们从祁阳郡城到王都, 总共不过花了四日功夫,二月二十三日便到了,离新帝万寿还有十三日。而此时, 正经的卫国使臣车队还在在路上, 他们人员多、行李重,一路上拖拖拉拉的。

因正经的卫国车队没来,卫湛一行人还是向先前一样找了客栈投宿。他们选的这家客栈在王都偏僻处, 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方圆一两里人都很少,与王都的繁华格格不入。

徐讷讷照例跟在卫湛身后进了屋子,将自己包袱放好, 她下意识做起小太监的事——端茶倒水,给卫湛捏肩捶背。卫湛舒服地喟叹一声,似是想起点什么事,敲了敲桌子道:“今日天晚了,明日我带你上街买东西。”

徐讷讷知道他是要带她去采买些姑娘家用的东西,毕竟一进王都,她的身份已然从小太监升级至宠姬,形象也该捯饬起来了。

闻言她提了意见:“我要锦绣阁的衣裳、翠玉轩的首饰和妆楼的脂粉,这些都在城中明和大街上,离这边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车程。”

幸好周讷的记忆尚算清晰,她说的这几家都是有名的店,但又没那么招眼,离投宿的这客栈也不算很远。幸亏周讷平日里虽装成个男的,但出于爱美的天性,对王都各种姑娘家青睐的店面都略有耳闻。

但卫湛就不爽了,伸手往她脑袋上一压,将她压至自己面前,才咬着牙道:“你要求还挺多,我告诉你,通通都没有!”

徐讷讷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感觉她扑闪的眼睫毛都要戳到他脸上了,赶紧往后退了一下,退完又觉得自己反应似乎太大,梗着一口气又向前凑。谁知徐讷讷也往前凑了凑,两个人同时向前的结果就是鼻子撞在一处,卫湛不觉得有什么,徐讷讷却觉得自己鼻子都要歪了。

“嘶——”她倒抽冷气,伸手捂住自己鼻子,“你怎么故意撞人?”

卫湛:“这是我故意撞的?若不是你要凑上来,我怎么会撞你?手拿开,我看看。”

徐讷讷不动,略弯着腰,手紧紧捂着鼻子,怕自己被撞的流鼻血或者鼻涕水,反正这副模样绝对不能给卫湛看到。

“手拿开,听见没有?”卫湛不耐烦了,伸手就要掰她的手。

徐讷讷抵死不从,直起身子转身就往门边走,准备去弄点凉水敷一敷。只是还没走到门边,卫湛就跟了上来,不依不饶地要看:“姓徐的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我是你主子,有你这么不听主子话的吗?我说手拿开,让我看看。”

“我不。”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徐讷讷已经硬气了许多,此时腰板挺得直直的,倒真有几分宁死不从的气势。

奈何卫湛比她要硬气得多,见她不听话,直接抓着肩膀转过身,然后将人推到门板上,一手抵着肩,一手轻易就掰开了她捂着鼻子的手,低头仔细看。

如今是黄昏时分,斜阳在另一侧窗口洒下些阳光,卫湛就站在背光处,显得他的面部轮廓有些模糊,浑身都是金光,徐讷讷颇不自在地眼神乱飞。

卫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没什么事,没歪,就是红了点,啧,你怎么这么娇气呢?”他话里带了三分嘲讽,四分笑意,另外三分却是被他掩在心底,一点点的心疼与怜惜。

徐讷讷瞪他一眼,终于放下了手,只是鼻尖隐隐作痛,她还是准备出门用凉水洗洗。

她正要转身,卫湛却整个身体都往前压,双臂撑在她头两侧,将她禁锢在门板和他身体之间。

“你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啊。”他道,“我刚刚叫你手拿开你都不听话,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是我的幕僚,出来是我的小太监,到了周国就是我的宠姬,我是你的主子。主子说的话你都不听,真是个胆大包天的。”

徐讷讷憋屈着没有说话,她知道就算说话也说不过卫湛,每回都是被卫湛拐着弯骂。

见她乖乖垂着头,眼睫毛一闪一闪的,低眉顺眼的模样格外令人心喜,卫湛心里舒服了点,伸手揉乱她头发,边揉边道:“算了,这事就这么过了,你要是再敢不听话,我就踩你的鞋了,让你哪里都不能去,一出门就是个小瘸子。”

徐讷讷深吸一口气,很是不满地提出抗议:“世子,我的鞋已经被您踩坏了两双了,您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卫湛低头继续欺负人,“你身上哪样东西不是我的?踩坏了我还给你买新的,你这只小白眼狼。你刚才要去哪儿?”

徐讷讷答:“我去用凉水敷一敷。”

“娇气。”卫湛点评,伸出一根食指在她鼻头轻轻点了点,那红意还未消退,他有些不确定起来,“还疼?我的鼻子都没事,怎么你的就这么弱?”

徐讷讷摇了摇头,痛感消得差不多了,就是隐隐觉得发酸。

“好了好了,我给你揉一揉,啧,女人真是麻烦。”卫湛一边抱怨,手上力气却是不同于他嘴里嫌弃的轻柔。

晚间要沐浴时,徐讷讷才反应过来,如今已不是先前要掩盖身份的时候,也不是在路上风餐露宿的时候,她压根不必和卫湛同一间房!

而此时卫湛还在楼下和卫甲说话,她视线转了一圈,立马出门找小二,用自己私藏的银子多开了一间房,还让小二帮忙提了两桶热水上楼。

卫湛在楼下和卫甲说话也说得心不在焉,卫甲唤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什么?”

卫甲道:“属下已经打听过了,陈国的使臣已经到了,来的是陈国三公子和一位公主,看样子似乎要议亲。”

卫湛不屑:“议亲?跟谁议亲?周讷不知所踪,他们倒也好意思。”

卫甲又报告了一些其他的事就没话说了,眼看夜幕低垂,世子还没上楼,有些摸不清自家世子的意思,便问道:“公子,您不上楼歇息吗?”

卫湛摆摆手道:“我再坐会,你下去吧。”现在应是那女人沐浴的时辰,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上楼和她抢房间,姑且等她沐浴完。哼,还有比他更体贴的主子吗?那女人还不听话,真是气死他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看见小二从楼上提了水下来,他琢磨着应是徐讷讷洗完了,便三步做两步,轻快地跃上了楼。一开门,屋内一室清冷,先前放在桌上的包袱也不知所踪。

他登时冷了脸,进门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东西还在,就不见了徐讷讷的那个包袱以及徐讷讷本人。略一想他就低咒一声,这女人还敢背着他换房间,当真是胆大包天。

卫湛也不急,转身下了楼,找到先前那提水的小二细细盘问一番,又转身上了楼,找到小二说的那房间,本想一脚踹开的,犹豫了下,还是改做用手敲了敲门。

屋里传出清亮的声音,似是带着一点水汽:“谁呀?”

卫湛挑眉:“我,过来开门,不开门你就死定了。”

片刻后,门从里开了一条缝,徐讷讷露出一只眼睛,跟他隔着门对峙:“世子有什么事吗?我要歇息了。”

卫湛似笑非笑:“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胆子越发大了,敢花着我的钱另开客房?”

徐讷讷底气不足地反驳:“那是我自己的钱。”再怎么说,当初周讷还是留了点银子的。

“让开。”

徐讷讷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下一瞬,卫湛就推着门进来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屋子里点了个火炉,暖融融的,徐讷讷方才就在火炉边擦头发,这会还是一头湿发。沐浴过的面容显得尤其白皙,更添一种出水芙蓉的清丽。她先前那面具在伏牛山中丢了,这几日都是以本来面目示人。

卫湛瞥了一眼就赶紧移了视线,径直走到火炉边坐下,然后招了招手:“过来。”

徐讷讷皱着眉走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来,我给你擦头发。”卫湛腿长,往旁边一勾就勾了个凳子过来,摆在自己身前,示意徐讷讷坐下。

徐讷讷愣在原地,心里一阵惊悚,这态度……是不是过于亲近了些?

她站在原地不动,提醒他说:“世子,我是女子,您不是向来厌恶女子近身的吗?”

卫湛冷笑:“我背你走了两日山路,现在你才说这话是不是晚了些?过来,别让我再重复第四遍。”

徐讷讷不敢忤逆,默默在他跟前坐下,随后她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卫湛哪是在给她擦头发,根本就是在索命,她的头皮都要给他搓下一层来。

眼看头发掉的越来越多,她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这绝对是报复,惨无人道的报复!

偏卫湛还要问:“我擦的还行吧?都快干了,要你自己用那点力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擦干。”

徐讷讷吸气呼气,板着脸抢过帕子,控诉他道:“我的头发都掉了。”

卫湛也不满:“我纡尊降贵亲自给你擦头发,你还敢嫌弃?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徐讷讷垂着眼皮,安静地擦头发末梢,闻言眼皮抬都没抬,一看就知道还是嫌弃。这一下,卫湛不免讪讪,心里还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用太大力气了。

反思完,他又理直气壮起来:“先不说这个,你又开一间房做什么?乱花钱。”

“男女授受不亲。”

“你是个女的吗?”

徐讷讷:“……”卫湛你大爷!你死了!

她抬起眼皮,凉凉地扫了卫湛一眼,卫湛后知后觉,眼前这个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这般拭发的模样,他看着时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屏住呼吸,他赶紧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异状:“咳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先前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我有对你做什么吗?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想了下,又补充:“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想想就一个姑娘家,单独住一个房间,夜里被人掳了也不知道。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你还是睡脚踏。”

徐讷讷瞪大眼睛:“我疯了吗?有床不睡,睡什么脚踏?”

卫湛特不要脸地说:“床上还有我。”

徐讷讷:“……我睡脚踏。”

虽然结果还是半夜被人挖上了床,不过一人盖一床被子,尚还能接受。徐讷讷心里已经压下去的猜想又隐隐冒了出来,卫湛这伪龙阳,不会真对她有意思吧?

不然光凭他先前那厌恶女人的模样,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后,没弄死她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现在居然还拖着她一起睡。总不至于把她当姐妹吧?

然而,旁边卫湛自觉心中一片坦荡——他是个男人,做不出来让姑娘睡脚踏的事来。

当然,他还是得克制着自己别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因为徐讷讷太软了,他心里蠢蠢欲动。谁也不知道他有个小爱好,喜欢软软的东西。

像卫都有些底蕴的人家,家中子弟多睡的是玉枕,又贵又硬,卫湛却从小到大睡的都是软枕,他的被褥也是用最软的棉花打的,冬日里,世子宫内就铺满软垫。

自先前在床上搂了徐讷讷一次之后,他便对那种感觉念念不忘,女人的软和枕头的软或棉花的软显然是不一样的。后两者再怎么软都是死物,唯有徐讷讷鲜活得很,叫他欲罢不能。

要是徐讷讷能专门给他暖床就好了。

两个人同床异梦,第二日醒来还有点小尴尬,徐讷讷抿唇不语,卫湛大剌剌的,揉了两把头发,转头戳了一下徐讷讷的脸:“脸红什么?你先前装那么久男人,都没见识过?”

徐讷讷:滚吧,臭流氓!

见她目露鄙夷,卫湛嗤笑一声,下床慢悠悠穿衣服,然后道:“你快点起来,不是说要去那什么锦绣阁、翠玉轩还有妆楼来着?是这几个名儿吧?要去就赶紧的。”

等他出了门,徐讷讷才红着脸起床,她夜里睡觉也裹得严实,只要穿一件外袍就可以出门。打理好开门时,就见卫湛就站在门外,显然在等她。

“走吧,我带你去外面吃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光影横斜、赤兔麦城送忠魂、月棱镜、a呵呵几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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