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漫漫白雪, 肆意张扬的洒落。
夜幕渐落, 马车声啼, 待晏时欢回京时, 已入了夜。
马蹄声在侯府门口停, 门口,已有一男人于寒夜中立, 披着墨色披风, 站姿站姿挺拔, 瞧见自家的马车停下, 顿时面露喜色, 浅笑着迎上去。
马车帘被挑起,里边缓缓走下来侯爷盼着的妻女。
这时,瞧见晏时欢与侯夫人皆有些郁闷的模样, 使得前来迎接的侯爷有些茫然。
正巧, 侯夫人瞧了自家夫君一眼,眼里有些无奈的求助神色。
“这是怎么了?”侯爷与夫人对视片刻,转而看向一脸郁色的女儿。
闻言, 晏时欢轻蹙眉头,解释道:“就舅母那边的事,有些糟心。”
抿了抿唇,姑娘蔫了吧唧的给了爹娘一个眼神, 轻声道:“我有些累,先回院子了哦,这事让娘亲给您说罢。”
侯爷与侯夫人点点头, 让她先回院子了。
自家女儿走时还明媚无双,怎去一趟舅母家就变成了这样。
侯爷皱了眉,疑问盛在了眼里眼神询问着。
夜色凉,侯爷握住侯夫人的手,冰冰凉凉的,她去时身体也是刚刚恢复,现在夜了地上落了雪,即使身上穿了披风也让侯爷有些心疼。
扯了自己的墨色斗篷下来,一言不发的给身旁人披上,轻笑着阻止了她的推脱,侯爷轻声道:“说罢。”
侯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眼底闪过柔色,轻声开口与他说这几日的事。
“我与阿欢初到她舅母家接待得还成,礼数也周全,前几日相安无事也热情,只是后几日...就有些一言难尽。”
待了几日,便觉着舅母家热络得过了头,让母女俩好生不自在。
后来有亲戚问了她们何时回京,察觉日子快到了,便显露了真正的意图。
舅母家是侯夫人家的远房,而舅母家那边的远方有一出众公子,有才能只是缺了些机会,无法出头。
这既然如此说了,便是想将侯夫人家欠的情用上,侯夫人听了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都说是才能出众之人,便也没什么,于是侯夫人便好声好气的软声回她们,说是让侯爷或者自家爹爹,给那个公子在朝中安排个职位便好。
谁料,她回答后厅内沉默了片刻,舅母家如今的当家人才讪讪道:“我们是想问问,阿欢她...可有心仪的郎君?”
...
这话一出,侯夫人与晏时欢差些就愤愤离开。
她好心好意为了欠着的人情走一趟,这家人竟打上了她家阿欢的主意。
“我家阿欢有心仪的人了。”论才能出众,南泽可是其中佼佼。
侯夫人压着怒,冷着声音说道。
“这...不如让两个年轻人见一见吧,我们家这孩子属实优秀啊...”
话未说罢,被沉了脸的侯夫人打断。
“我家念着当年的情,所以安排职位什么都好说,可若是你们,将主意打到我家阿欢身上,恕池家与侯府,宁愿落下败名也不会委屈了女儿。”
她当日拒绝得坚决,舅母家的人便未再提,可是第二日开始,他们口中的好儿郎便日日出现在母女俩面前。
让人好生厌烦。
######
且不说侯爷那边得知后有多生气,晏时欢一踏入自己的小院便觉着舒坦。
终于不用日日被别人用灼灼的视线看着了。
再累晏时欢也撑到沐浴后才爬上/床,安心的搂着被子深吸一口气,心都放松了下来,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甩到一旁,不等片刻便呼吸均匀陷入沉睡。
######
第二日醒来已堪堪午时,晏时欢想了想是否要去找顾南泽。
几日不见,还有些念着呢。
忆出男人得知自己第二日没有去他哪的表情,顿时嘴角上扬,顾哥哥怕是不高兴了。
罢了罢了,她吃些东西便去找他吧。
往来都是坐的马车,晏时欢想了想便让人备了马,也未带上春柔,独自骑了马上顾府去。
马匹飞快,扬起风拂面,虽是冬日,却有阳光撒在身上,几日烦郁一扫而空。
也不知是这冬日阳光还是要去见某人,晏时欢心情很是愉悦。
当下人来报时,顾南泽正与大理寺的人商量着对付盗贼的法子,闻言后紧皱的眉舒展,让禀报的人下去,继续与着讨论。
只是那明显的好心情让人有些诧异。
一盏茶后,大理寺的人极有眼色的走了,顾南泽送人出去后,脚步加快的走入书房。
吱呀一声打开门,正瞧与背对着门的姑娘大眼瞪小眼。
姑娘一袭水色裙,今日头上单戴了根簪,挽了条发带,正被开门声吸引过来,那纤纤玉手上,还拿着一副...
画。
顾南泽心一惊,急切了些,快步至她面前。
“咳,你...看见了?”顾南泽瞧着她,眼神不敢落到她手中的画上。
晏时欢抿着笑,扬了扬展开的画,语气轻快:“为何画我呀?”
“一时无聊罢了。”耳尖有些红,顾南泽拼命稳了语气,可那眼神飘忽的让眼前姑娘笑意更浓。
他这般窘迫模样甚是少见,晏时欢笑得愉悦,仔细瞧着手中的画。
他在一旁打量着,生怕看见她脸上的不悦。
片刻,笑着的姑娘瘪了嘴,让顾南泽心中一提,却听她娇嗔抱怨道:“你怎么把我的脸画得如此圆,我有如此胖么?”
听出她话中尽是趣意,他便将心放下了,见她的恼样不由的笑了下。
“不胖。”
说罢,却见姑娘眸子一转,微微蹙了眉。
顾南泽张了张嘴,下意识补救道:“很瘦的。”
闻言,姑娘的唇才继续扬起来,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画上。
他的画工是没话说的。
虽不想承认,可她觉着画得比她本人还好看些。
莫不是在他心中,她很美吗,还偷偷画她呢。
忽然就被甜意灌了满身,晏时欢含嗔瞧了一眼顾南泽,看得他露出了一丝茫然。
“用过午饭了?”
她点了点头,将画卷起来放回书桌上,甜笑道:“吃饱休息了一会才骑马来的。”
“骑马来的?”顾南泽眉头一皱。
如此冷的天,她只披了件薄披风,怎能抵御寒风。
“仁玉,去将我之前吩咐你准备的东西拿过来。”他转头冷声吩咐,外边侯着的仁玉听见后捂嘴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去库房拿东西。
晏时欢不知是什么东西,有些好奇,却没有问出声。
“你的伤好得如此快嘛?走路可会疼?”晏时欢靠近了他,很自然的向他伸手,似乎想碰一下他腰腹伤的位置。
他稍退半步,阻止她的动作,“能走,但不能走太久。”
点了点头,晏时欢抿唇笑道:“好些了就成。”
“嗯。”
顾及他腰腹的伤,晏时欢怕他硬撑着也不告诉她,便拉着他坐下。
“你就做你的正事吧,不用管我的。”
“没什么事需要做。”
他伤还未完全痊愈,负责的大部分事也交由别人去做了,还剩下些重要的只需他监督着就是。
忽然觉得这般空闲还不错。
“无事?”晏时欢挑了眉,清灵的眸子转了转。
那不就是可以陪她了。
他含蓄的点点头。
姑娘一脸高兴,可是高兴高兴着,又瘪了瘪嘴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方才不还是很开心的么。
“可惜你还没好,要是好了就可以出去玩了,你不知道,琼山上的梅花开得可好了,陈小姐她们都去了。”她略有些羡慕的道。
“伤无碍,我陪你去。”
看得出她是真的想去,顾南泽心软了软,便想撑着与她去。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晏时欢眸里溢了笑嗔怪道:“说什么呢,自然要等你伤好才能去的,难不成为了陪我去看个梅花,要让你的伤口再裂一次吗。”
她笑着与他说完,眉头又蹙又松的,觉得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她羡慕归羡慕,也只是口头上念叨几句,又不是那般自私的人,她还要顾及他的身体呀。
可是,顾南泽认认真真的重复道:“无碍的。”
晏时欢冷不防听见他如此说,心仿佛跌下悬崖,瞧见他眼里对伤的不在乎与满眼的悸动情绪,忽的失了语。
愣愣的看着他,却又听男人低声而言:“我陪你去。”
两人对视片刻,她倏然低了眸,躲开那深深看着她的视线。
小拳头握了握,晏时欢抵不住的想捂着心,满身叫嚣着莫名的情绪,涌上来的满腔心动让她有些慌张。
“你做什么啊...”惹得她怪心动的。
“才不用你陪呢。”
顾南泽看着她双颊飘上薄红,嘴角上扬了几分,正想继续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
“大人,东西拿来了。”
嘴角的弧度耷拉下去,顾南泽扬声让他进来。
仁玉好奇的看了一眼,却看见自家大人不满的看着自己,仁玉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瞬间垂了头,仁玉恭恭敬敬的递了盒子便快速溜出去了。
晏时欢看着逃一般出去的人有些疑惑,“这几日你又凶仁玉了?怎么又看见你就跑。”
顾南泽掩饰的轻咳了一声,道:“没有。”
仁玉知晓他是要将东西送给她的,拿上来时便直接放到了晏时欢的面前。
她靠近瞧了瞧,“这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