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孟悠呆住，半天没动筷。
江敬逍还嫌不够：“你怎么想？”
想……她能怎么想。
无声动了动唇, 脸热得厉害。
江敬逍悠哉地进食,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他自若无比, 眼神清澈像是在跟她讨论习题。
“你……”孟悠脸憋得发红。没见过这样的，上次毫不遮掩说什么想早恋的话，现在又大剌剌这样讲。
唇瓣嗫嚅, 她整话都说不连贯, “现在这个时候是, 是早恋……早恋对学生……”
“早恋会分神, 会影响学习, 对学生不好，不应该这样。”江敬逍把她的话说了, “对吧？”
“……”孟悠默然。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说我追, 没让你现在决定同不同意。”他说, “你可以慢慢考虑。”
还能这样？孟悠被他堵得没话说。
江敬逍一派从容, 淡淡道：“吃饭。”见她半天不动筷子，语气略带揶揄, “就算你没有立刻点头同意, 饭还是可以吃的, 我没那么小气。”
他睨她一眼，夹了块配餐里的菜给她。
孟悠看向饭上多出的食物：“干嘛？”
江敬逍眉头轻挑：“追你。”还特意补充一句：“这个不甜。”
“……”
这骚包。
孟悠闷头吃饭，避着不看他，一眼都不抬。
桌上静下来。
无人知道, 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心口位置，方才跳得有多凶。
两周的补课结束，高二高三正式放寒假。魏显荣从队里回来，见了老太太本来很高兴，结果当晚就差点吵起来。
孟悠在房里看书，没在场，也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猜到，想来无非就是老太太对邱虹说过的那些话，又重提一遍。
这样不用上学的日子，她避无可避，不好在外吃饭，每天其乐融融的饭桌时间，就这么被尴尬充斥。
放假到第三天，魏显荣给她买了身新衣服，上来敲门。孟悠从桌前起身，微讶：“叔，你这是……”
魏显荣说：“过年了，你不得有身新衣服穿？你虹姨说带你去买，你不肯，只能我们给你挑了。我们老土跟不上时髦，你别嫌眼光不好。”
孟悠忙道不会，摸着衣服面料，“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浪费。”魏显荣让她过会穿上试试，“不行我就拿回去换。”
她只能收下，谢过他，将衣服挂起来。
一转身，他还没走。
孟悠：“叔……？”
魏显荣明显有话要和她说，咳了声，半晌道：“春节这段时间，我妈一时半会不会回去。她年纪大了，人也古板，有些话说得不好听你不要往心里去。”
孟悠顿了下，摇头宽慰：“不会的，你别担心。”
“我知道你懂事。”魏显荣想摸她的脑袋，伸出手半道犹豫着又收了回来，“……算了，大过年的，不提这些。不管她怎么说，你别理就是。”
孟悠不想惹得他不开心，顺承着点头。
没几天，江敬逍从市区搬回来。孟悠颇为意外，听邱虹说才知道，他每年过年都待在家，不管他爷爷奶奶怎么说都说不动，只在吃年夜饭的时候过去两老那边。
孟悠写作业的地方便从自己房间挪到了江家。
她从前没发现，江敬逍脸皮竟然这么厚，连“一个人看书头晕”这种话也说得出来，邱虹还信了，二话不说把她往隔壁赶，每天还给他们准备一堆水果让她带过去边写作业边吃。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在这股欣喜氛围中，突然有客登门。
这天天气不错。
饭后，孟悠上楼歇息一会，听见说话声，趿着拖鞋下楼，就见一个面生又有点眼熟的女人在厅里和魏显荣夫妇聊天。
她轻声喊：“魏叔，虹姨。”
邱虹愣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女人，好几秒没说话，仿佛不是很想做介绍的样子。
那女人却主动开口：“这就是那个孩子？”
邱虹点头，“……是。”
穿着冬裙的女人上下打量她，缓缓一笑：“你叫孟悠？长得真不错。”
下一句道：“我是江敬逍的妈妈，我姓秦。”
孟悠愣了下。难怪看起来眼熟，面容和江敬逍确实有一两分相似。
邱虹脸上的尴尬也就可以理解了。
江明是为救自己牺牲，虽然这位是他的前妻，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有过夫妻之情。邱虹大概是怕她迁怒自己，生出不喜。
秦宝璐的态度却比想象中正常，唯一的不正常就是那股莫名的熟络，像是很喜欢她一般，可孟悠从她眼里瞧不见一丝真切的喜意。
孟悠礼貌地叫人：“阿姨好。”
秦宝璐笑吟吟点头，“你和敬逍一样大吧？”
“嗯。”
“我就喜欢漂亮小姑娘！正好，过几天我生日，你和敬逍一块来玩吧？”
“啊？”秦宝璐突然发出的邀请，教孟悠措不及防。
“我来就是和敬逍说这事的，你别客气，到时候跟他一块来玩，热闹热闹。”
“可是我不是很喜欢热闹……”
“你们放假也没什么事，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要闷坏的，就当出去走动走动，不好吗？”
孟悠试图说了几句拒绝的话，全被秦宝璐堵回去。邱虹帮着婉拒，架不住秦宝璐热情。
“哎，你们别跟我客气，平时麻烦你们费心思帮我照顾敬逍，他性子乖僻，要不然我只能干着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和敬逍一块来！”
事情稀里糊涂就拍板。
魏显荣见她呆愣，支开她，“冰箱里有水果，你洗点端去隔壁。秦阿姨带了个妹妹也在隔壁，你们小孩子一块玩会。”
孟悠借机脱身，洗了盘草莓，出门时还听秦宝璐在夸，“这姑娘真水灵……”
到隔壁院子，孟悠推开虚掩的大门，客厅里，赵婉琼缠着江敬逍说话。江敬逍背靠沙发，眼神无谓地盯着电视屏幕，手持游戏机柄，一言不发地玩游戏，将她当成空气。
赵婉琼听见动静回头，“你怎么在这”说完想起她就住在隔壁。
上回她和秦宝璐抱怨完，秦宝璐一问才知，孟悠原是魏家带回来的。
赵婉琼抿唇，换了个说法：“你来干什么？”
孟悠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对上江敬逍的视线，走进客厅，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叔让我送水果来。”
“嘁，这么小的草莓……”赵婉琼撇嘴，“这种草莓在我们家，根本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这姑娘怕是从小惯到大，一身的娇脾气。孟悠瞥她一眼，懒得计较，自己拈起一颗，蹲在茶几边吃起来。
江敬逍幽幽看着她，她挑眉，“干嘛？”
他不说话，也拿起一颗，草莓沾得嘴唇湿润，眼一直盯着她。
赵婉琼不喜欢这种气氛，他们俩谁都不说话，彼此之间仿佛有种微妙的东西在涌动，让人感觉被隔离在外。
她愤愤拿起一颗草莓，咬下一口，皱眉挑刺：“这么酸，一点都不甜！”
江敬逍睨她一眼：“不好吃你可以放下。”
“它就是小嘛！又不够红……”赵婉琼冲他撒娇。
江敬逍蹙了下眉，直接收回眼神，忽略她。他坐直身，问孟悠：“昨天那题你做出来了么？”
孟悠吃草莓吃得开心，“最后那道？”
“嗯。”
“解出来了。”
江敬逍挑眉，“说说看。”
“错的。”孟悠说，“从结果反证，这道题无解。”
“解了多久？”
“……我干嘛告诉你。”
“五分钟？六分钟？”
她抿唇，“五分二十七秒。”觎他一眼，“你呢？”
江敬逍笑了，“四分十八秒。”
……这么快？
孟悠一顿，愤愤不平地瞥他，重重咬了口草莓。
两人聊起题目，说的东西都是赵婉琼听不懂的。她在她们学校成绩也算好，然而这时候却像在听天书。
赵婉琼垮下脸，不停拿东西放东西，故意在茶几上弄出动静，那两个人根本看都不看她。
就在赵婉琼快要发飙的时候，秦宝璐从隔壁回来，见赵婉琼一脸闷闷，眼神闪了闪。她弯唇笑，说了几句闲话，孟悠和江敬逍都没什么反应。
秦宝璐只好收起尴尬的玩笑，带着赵婉琼起身，走前对江敬逍道：“你一个人在家多注意点，不喜欢去你爷爷那的话，要不然来妈妈那？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嗯？”
对比她一脸关切，江敬逍冷淡多了，“不想去。”
秦宝璐笑意微僵，转头没事人般看向孟悠：“今天我们就先走了，过几天我生日，到时候你和敬逍一块来玩啊，阿姨等你们！”
江敬逍眉一拧，忍着直到她俩走了才说：“她生日，你答应去？”
孟悠点头，“嗯。”
他不是很高兴，孟悠也无奈，看旁边地上有个纸袋，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江敬逍轻瞥，“赵婉琼拿来的。你想看？”
“我可以看？”
“你想看什么都行。”江敬逍扯了下唇。
纸盒里有个小盒子，装着条项链，铂金色，形状还挺别致。
孟悠前后看了看，发现背面刻着很小的字母，仔细一瞧，认出是“小王子”的英文。
江敬逍见孟悠盯着看了好半天，表情怔怔的，问：“她说是新年礼物，怎么了？”
“……没什么。”孟悠敛眸，将东西装回盒子里原样放好。多的话不说，留给他自己去看。
赵婉琼把江敬逍当做小王子，那她心里的玫瑰，是谁？
孟悠抿了抿唇。
原以为她只是对继母所出的哥哥亲近些，又被宠惯了脾气大，所以霸道、占有欲强。现下看来，她对江敬逍竟是有别的意思。
秦宝璐的生日在市区最好的大酒店庆祝，厅门打开，两间厅并做一间，来的客人不少，其中不乏赵方林的生意朋友。
孟悠和江敬逍一起到场，秦宝璐迎上来，招呼人给孟悠拿了吃的，立刻拉着江敬逍往一众太太中去。
江敬逍脸上不愿，碍于她生日，强忍着没有发作。
孟悠见她不放心自己，给他递去眼色，示意没事。
随后，端着餐盘去找吃的。
来前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有些饿，孟悠吃了两块蛋糕，正想喝点水，还没到饮品区，不小心和人撞上，衣服弄湿一块。
“抱歉抱歉！”对方连连道歉，孟悠见他不是故意的，说了声没事，放下东西，自行去卫生间处理。
弄脏的地方擦干净，但还是留下一点湿迹，孟悠将就着处理完出来，没几步，在拐角处碰上赵婉琼。
好像是特意等着她。
赵婉琼冷声道：“你还真好意思来！”
孟悠停下脚：“你妈妈让我来的，我为什么不好意思？”
赵婉琼看着她嘲讽：“跟你说两句客气话，你就当真，看来你平时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也对，脸皮不厚，怎么好意思住到陌生人家去，人家说收留你，你居然就真的麻烦人家……”
孟悠脸色微沉，“这好像与你无关。”
“你就是个扫把星！”赵婉琼向前一步，忍她很久了，一想到她天天和江敬逍待在一块心里就来气，恨恨道，“我听说敬逍哥的爸爸就是因为救你才死的，你害死他爸，还好意思天天在他面前晃？我要是你，早就识相滚得远远的！”
孟悠眸色凉寒，凝眸盯住她。
赵婉琼不甘示弱瞪回去，“看什么看，你这个……”
“赵婉琼，你喜欢江敬逍对吧。”孟悠冷不丁道。
赵婉琼一愣，脸上微微慌张，“你、你胡说什么！敬逍哥……他是我哥……”
孟悠冷冷的视线中带着针扎一般的嘲讽，“我脸皮厚，你呢？你是站在什么立场说我的？我和他怎么样，轮得到你管？赵婉琼，当妹妹他都嫌你烦，你把我当情敌，是不是太好笑了？我才要问你，你好意思？”
“你——”
“多管闲事惹人烦，操心你自己就好，我的事用不着你关心。”孟悠剜她一眼，提步走人。
赵婉琼站在原地，气得不行，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正恨恨在心里骂孟悠，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婉琼！”
她回头，秦宝璐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妈……”赵婉琼不知道秦宝璐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否听到刚才的话，眼里瞬间闪过慌张。
秦宝璐快步到她面前，捏住她的肩，紧皱的眉头和焦急的语气，打破了赵婉琼最后一丝希冀。
“你们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孟悠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赵婉琼一愣，唇瓣动了动，“我，我……”
秦宝璐看着她一脸被抓包又害怕又有点豁出去的神情，脸色难看至极：“胡闹！你是不是昏头了，他是你哥！你们是兄妹，你怎么能！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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