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Sisley
阿呆解开安全带后下了车。
她看着周遡的跑车在雨夜里轰鸣而去,仿佛曾经他的温柔都是大梦一场。
其实从她遇见周遡起,他一直都是这般的恶劣,对着世间的一切总表现的玩世不恭,可有可无。
而在枪.口下救了自己和帮着她躲警.察,也许不过是他枯燥无趣的生命力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是她把自己的分量想的太重。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阿呆试着调节自己的心态。
她告诫自己,周遡这样的人,下次遇见,她还是绕道走比较安全。
虽然她不聪明,但是也不傻。
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少招惹比较安全。
美甲店里早忙成了一锅粥。
似乎所有的客人都要趁着下雨的时候来做指甲补睫毛。
阿呆只能认命的系上围兜,带上口罩。
“阿呆啊,你先帮阿may的客人卸个指甲,”老板娘从里间探出头来扬声道。
阿呆应声。
“知道了。”
来卸指甲的女孩儿刚上高中,在这里读公校,还没成年就学着做指甲染头发接假发,嘴里没事就会嚼着口香糖念f**k和s**t。
典型的不良少女的样子。
阿呆躲在口罩后面的嘴巴微微叹了口气。
声音被小女孩儿听见了。
“干嘛叹气,”女孩儿努着嘴问阿呆,“心情不好?”
阿呆错愕,她以为她听不见。
“没有,”阿呆扯下口罩,难得的和女孩聊起了天,“就羡慕你年轻,还在读书,真好。”
像是一张没有经历过生活苦难的白纸。
女孩听了,不屑的嗤笑,“读书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还羡慕你。”
说着还用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
“羡慕我?”阿呆不明白,“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一穷二白,每天还累得要死要活。
在多伦多这样的城市里,她也就活的比睡在麦当劳里的乞丐好点。
“羡慕你可以不用去上课,想去哪里玩就可以去哪里玩啊,”女孩用还能运作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包烟,抖了抖。
接着叼着烟点上。
她说这一切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阿呆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想必也是个老烟枪。
小小年纪的。
阿呆低着头帮她的指甲磨层,嘴里问道:“好抽么这烟?”
“这烟?”女孩捏了捏烟盒,烟盒上印着marlboro,“还行吧。”
“蓝莓双爆更好抽一点。”
阿呆不抽烟也不懂烟,她只知道周遡也抽的是外烟,似乎和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别羡慕我,该读书的时候就该好好读书。”阿呆终于将女孩手上的指甲卸了下来,却看见被咬的坑坑洼洼的指甲盖。
“等你长大了就会怀念现在了。”
“嘁,每个人都跟我这么说,”女孩儿用指甲剪随意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阿呆看见,有些地方都已经见了肉。
“还是我来吧,”阿呆拿过女孩儿手上的指甲剪,“还是要贴甲片吗?”
女孩儿看了看自己被咬的稀烂的指甲,“就我这样的烂手,拿出去吓死人。”
“那为什么要咬?”阿呆不解。
“因为疼啊,”女孩儿笑嘻嘻的说道,“疼的很爽。”
阿呆不敢苟同。
疼就是疼。
难道疼痛也会上瘾么。
女孩儿问阿呆:“小姐姐,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纹身店可以纹身?”
“我想在这儿,纹个大的。”女孩儿指了指自己没有丝毫赘肉的腰侧。
阿呆咂舌,“纹身很痛的,”她听曾经一起按摩的小姐妹说起过。
针刺进皮肤,扎上颜料。
接着渗血。
结痂。
而在腰侧纹身则是痛上加痛。
女孩儿毫不在意,依旧笑嘻嘻的模样,“我知道啊。”
“就是因为痛才要去纹,不痛谁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笑靥如花。
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样的言论阿呆还闻所未闻。
女孩儿见到阿呆脸上的表情后就开心的笑了,带着一点得意。
似乎阿呆的反应让她很满意。
她告诉阿呆,言语坦诚:“你不知道吧,痛是会让上瘾的。”
“就像是吸.毒似的,戒不掉。”
“因为有些事儿比起纹身的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阿呆是不懂。
对于这些本就泡在蜜罐里的小姑娘脑子里的想法,她无法理解。
生命带给她的阵痛已经够多了。
她不再需要再去自找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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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从门外刚进妈咪的店门。
便听见楼上传来的叫骂声。
“滚,我没钱!”
接着是隔壁传来的摔门声。
阿呆的心没由来的战栗了一下。
紧接着是对门传来开门声:“cindy管好你家衰仔,吵架声那么大夭寿咩。”
阿呆估摸着是mandy昨天熬了夜班这时候在补觉。
楼上传来稀里哗啦的东西摔碎的声响。
mandy讽刺道:“这个男人不行就换一个咯,三条腿的癞□□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
她隔着墙说着风凉话。
整栋楼上下都能听见。
“死八婆,关你屁事!”显然这句话戳到了cindy的痛处,她扯着嗓子尖叫:“既然男人好找你怎么不找个好的给我看看。”
mandy最爱夸耀自己傍上的金主,只是往往没傍上几天,就被人踹。
这也不是屋子里的大新闻。
只是这时候cindy说出来明摆了是给mandy难堪。
阿呆听见两方快要撕逼起来,赶紧从更衣间里出来拉架。
好说歹说才把cindy给劝回屋子。
屋内挡着厚重的窗帘,一进屋阿呆就闻见了栗子花的腥臭味。
阿呆一下便明白了。
难怪cindy会发那么大的火。
阿呆安抚住她的情绪,便去打开窗户散气,没多久那股难堪的味道便散去了。
只是转身阿呆便看见了cindy脖子上被掐淤青的痕迹。
触目惊心。
“别生气了,到时候妈咪知道了又会扣工资的,”这是妈咪拿捏她们这群三八的手段,很粗暴,但是却也管用。
钱就是她们的命根。
一句扣钱比什么都管用。
而有时候走了衰运,辛辛苦苦拉皮条转来的钱最后能扣的稀稀落落连房租都不够付。
“扣就扣,”cindy嘴硬,“大不了贱命一条死给她看。”
反正左右她也不稀罕。
阿呆知道cindy在说气话。
“好好地,谈什么死不死的,”阿呆知道广东人很迷信这些,就连妈咪开新店都要请大师过来测风水。
一楼的大厅还摆了鱼缸做风水局招财。
“michael过来找你了?”阿呆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提那个衰仔干嘛,”cindy从烟盒里抖落出一根烟点上,她咬着烟屁股,窝躺在印有斑黄印渍的沙发上,长腿大喇喇的伸直,而黑色的长发乌泱泱的散了一片。
“他死了最好。”接着吐了个浓稠的烟圈。
阿呆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大约是michael又过来找cindy要钱。
“先去洗个澡吧,”阿呆讷讷的出声,“我去楼下给你去厨房找点吃的。”
现在早过了饭点,不知道厨房还剩什么,阿呆想着不行就去街角给cindy买碗热汤。
cindy不甚在意,潦草的“嗯”了一声。
她的思绪全都沉沦在指尖的烟里。
阿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只是到了门口阿呆准备拉开门离开,背后突然响起cindy的声音。
她的声音低哑,黯淡,混不似之前叫嚣mandy的那样。
她说:“阿呆,我总说你呆,说你蠢,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呆最蠢的一个。”
“不然我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良心的人,用情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