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Peter Thomas Roth
陈麒离开了。
带着满满的火。
临走前,他的长腿一伸,直接掀翻了一盒饭满满的鸡腿饭。
等到他走后。
阿呆挣扎了许久。
她盯着地上的食物,黄澄澄的鸡腿,还泛着蜜汁的油腻味。
闻在阿呆的鼻子里,饥肠辘辘的却犹如人间美味。
白色的米饭和水泥地里的黄沙混合在一起。
像是为了故意恶心阿呆似的,陈麒走之前,故意的用脚在米饭上碾踩了几下。
白色的米粒脏了。
饿到极致的时候,人真的会不管不顾的。
最终阿呆还是一粒粒的将地上的米粒捡起,塞进了嘴巴里。
大口大口的。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为了活下去。
别想那么多。
可是米饭很冷,还混着沙粒,她都来不及咀嚼,就这样囫囵吞枣的咽下。
咽着咽着,地下突然的滴落了一圈水渍。
是她的泪。
阿呆用力的用袖子抹去脸上的眼泪。
像是婴儿抓人挠心一般的,不是撕心裂肺,却是一种压抑的、小声的哭声。
哭声持续的时间没有很久。
阿呆狠狠的擦干脸色的泪。
她重重的吸了吸鼻子。
她不能哭,不能在陈麒这种人渣面前示弱。
她要相信,周遡一定会来的。
他会来的。
一定。
——
阿呆看着屋顶的吊灯。
仿佛静止了一般的时间,让她终于数清楚了绳子上打的结。
一共十股绳子。
一千八百六十四个结。
数清楚之后。
她再从头开始,再数一遍。
再数一遍。
再数一遍。
再数一遍。
直到睡意上了头。
她沉沉的睡去。
可是没过多久,越睡越冷。
睡梦里似乎有一只黑色的野兽,在疯狂的追逐着她。
不管她多么的用力,多么的疯狂奔跑,也甩不掉。
穷追不舍。
如影随形。
等到野兽追上她的时候,阿呆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紧紧的掐住。
无法喘息。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
才看清野兽的模样。
是陈麒的脸。
狰狞。
暴虐。
残忍。
仿佛要将她吞噬了一般。
猛然的从噩梦中醒来。
冷汗涔涔的。
阿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可怕。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发烧了啊。
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背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阿呆摸了摸额头,才感觉到自己烧的滚烫。
脸颊上是不自然的红晕。
脱水的状态直接让阿呆感觉一阵晕眩。
浑身冷的可怕。
这样下去也许真的会死。
阿呆勉强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拖着发软无力的双腿,到了门边。
她使出了浑身力气,大力的敲门。
无人应答。
不管她怎么大叫,整栋房子犹如一座鬼屋。
除了窗外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外,根本任何的动静。
阿呆就这样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高烧让她的观感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射的双眼刺痛。
阿呆抬起手,艰难的在眼前晃了晃。
仿佛这样,她就能透过那些光线,看见她想要见到的那张脸。
冷漠的,桀骜的,嘴角抿着坏笑的,还有恶作剧后得逞的。
都是他啊。
她的阿遡。
你在哪啊。
——
“到底在哪里?”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落的声响,惊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阿呆走失后的第十天。
周遡的脾气已经大到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爆的地步。
他们这帮人却还是一筹莫展。
他们翻遍了整个多伦多,犄角旮旯里,都没有任何阿呆的消息。
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坐在角落里的陈生忍不住的出声:“阿遡......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周家,那么现在你应该回去参加明天的董事......”
“你给我闭嘴!”
一个玻璃器皿直接冲着陈生砸来。
陈生一个闪躲。
玻璃器皿直接砸碎在了地上。
所有人噤若寒蝉。
没人敢在这时候在周遡面前提起周家的事。
周遡更是无心去管。
下周就是他筹划许久的局。
可是他的心思一心都扑在寻找阿呆这件事上。
连之前布好的天罗地网都不管。
直接推搡给赵柯,说是让他爱怎么玩怎么玩。
赵柯天真的问周遡,万一他把这事儿弄砸了怎么办。
周遡捏着许多日都未合眼的眉心,态度冷淡:搞砸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大不了他就顺从周老爷子,回去继续做他身边的一条狗。
但是这些都没有找到失踪的阿呆来得重要。
他将陈生二十四小时的锁在身边,就是为了怕周家联系陈生。
但是周家一个电话也没有。
仿佛就如同沉寂了一般。
周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若没有周家真的没有出手从中作梗,他不会找不到她。
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阿呆的失踪让他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唯一的可能,就是周老爷子借了别人的手。
周遡第一个怀疑上的,便是zhong家。
an zhong出院的那天周遡去了。
an zhong看见周遡,满眼的诧异,这个在他住院的几个月内,从未出现的男人,却在此刻冒出来。
“怎么,dyn chow,来认输的吗?”
an zhong这小孩还是那么的轻佻。
一桩车祸,从鬼门关里走了这么一遭,也没见他的性子改了分毫。
还是飞扬跋扈的。
周遡抿着薄唇。
一语不发。
两人大眼看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
an那小孩闲不住了,“喂,跟你说话呢。”
“怎么,还是记不得我名字了,你当初可是答应我的,说是会记住我的。”
说到这里,他很是不满。
什么嘛。
住院这么长时间,这人就没抽空过来看他过一眼。
还说会记住他。
“我知道你,”周遡终于出了声。
“an zhong,zhong家的老么。”
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这个答案让an zhong喜笑颜开,“嗯,是我。”
“找我什么事儿,”他两手兜在卫衣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怎么,上次那个小姑娘呢,怎么不见你最近发ig晒她。”
他从医院里走了这么一遭,可算是捡回一条命。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周遡能为了这么个姑娘不要命一样的将他的车撞偏,肯定是心尖尖上的人啊。
因此他无比的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前不久,他还在周遡的ig上看见两人的背影合照。
周遡换了他千年不变的头像。
原本是一张黑色星球照。
现在则改成了搂着一个女生的腰身的背影照片。
照片里。
女生依偎在他的怀中,举起手比了个大大的v。
夕阳散落在他们的肩膀。
屏幕里是溢出的满满的浪漫。
“她失踪了。”
周遡如实的告诉了他。
“失踪?”
an zhong诧异的出了声。
现在。
两人坐在麦当劳里。
清大老早这个点,也就二十四小时开业的麦当劳了。
an zhong也不客气,叫了双层巨无霸的套餐,外加上一盒鸡块,还要了巧克力圣诞冰激凌。
满满当当的铺了一桌子。
“你怀疑我哥啊?”听周遡说完,an zhong从汉堡里抬起头来,他满口的沙拉酱,吃的狼吞虎咽的。
周遡微微皱起了眉心,察不可闻的与an拉开了点距离。
“娘的,医院的营养餐可真不是给人吃的,跟猪食差不多,”an满口的抱怨。
说完,又插起一大勺子的冰激凌,“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我帮你问问啊。”
小孩儿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直接问你哥?”周遡挑起眉头,“你确定?”
这么直接的开口问,怕是任谁也不会开口应下的吧。
an zhong偏着头,想了想,“你这么说也是,”他的那些哥哥,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那我换个哥们儿给你打听打听。”
周遡听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血压直线的升高。
他真不知道zhong家出了这样的老幺是喜事还是悲剧。
算了。
与他无关。
一通电话,an zhong打下来后,脸上依旧嘻嘻哈哈的。
他收了线,挑起根薯条人扔进嘴巴里,“我哥身边的人说了,最近没和你们周家打过交道。”
“这事儿我哥干不出来吧,绑架个姑娘,说出去要被人笑话死。”
没有。
周遡的心一沉。
“不过那哥们儿又说了,你可以往陈麒那小子的线查一查,听说这小子最近窜起来的厉害,可能背后找到了靠山。”
an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吃包薯条也能吃的满嘴是油,丝毫没感觉到自己话里的分量。
不管外面如何的打打杀杀,闹成一团,也打扰不了他游戏人间的玩心。
听完他的话后,周遡的唇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周遡的思路豁然开朗了起来。
陈麒。
陈麒。
陈麒。
他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当时一时心软没绝了这条狗的后路,现在当初的狗居然生出了狼子野心。
也会知道怎么咬人了。
周遡突然的轻笑出声。
笑声在空荡荡的麦当劳餐厅里,格外的突兀。
听的an zhong心里有点毛毛的,“你笑什么?”
周遡手心里转着刻着十字架的打火机,他灭了点,点了灭,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消失又复现的火苗。
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an zhong知道,那是鲨鱼闻到血腥后的反应。
他抬头问an zhong,“嘿,小孩,你说,对于那些恩将仇报的疯狗,你说,给什么样的结局比较体面?”
“嗯?疯狗?”an zhong咬着嘴巴里的可乐吸管,撑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下,“留个全尸算体面吗?”
他说的很是无所谓。
周遡笑意更深了,“那也太体面了。”
给条疯狗留全尸,那是他的仁慈。
这时候。
门外的王冕突然走了进来。
他俯身靠近周遡的耳边,轻声说了一连串的话。
周遡起先是沉默。
接着不可控制的笑出声来。
到最后,他背靠在椅子上,抬起手,挡住眼里的光亮。
世界里只剩下黑暗一片。
也只需要黑暗一片。
an zhong不明所以。
但他没有出声,只安静的喝着杯子里的冰可乐。
直到周遡缓缓的将遮住眼的手臂放下。
他终于恢复了往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
眼里却没有了温度。
像是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里面只有暴风雪的光临。
他偏着头,转着手指上的尾戒,对着坐在对面的an zhong扬了扬下巴,“问你,有兴趣给疯狗们留个全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