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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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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宝丰粮行的掌柜提及“王玉”此人分四次买走储仓粮食的日期,其中四月二十八、五月十一两个日期,让他觉得十分熟悉。颇费心神想了又想,他终于记起,这两个日子,正是周明旭在主客司,同他告假的两个日子。

彼时主客司正因为靺鞨文书一事忙的焦头烂额,本不可一日少了他,主客司上下都不愿放他走,但周明旭以户部事忙为由,告假两日回去处理事务,陆矶也不好不放人,谁让人家本就不是礼部的人呢?只得再三确认告假日期,才放人走。

等到五月,周明旭又告假,由头是咳症加剧,请两日休沐,陆矶见他面白如纸,声音好似破锣风箱,果真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只有准了。

五月十一,是周明旭最后一次联系李逢,三日后,周明旭便听到了他与温景瑜的闲谈,望风而逃。

这本户部卯册上,二月十八、三月十六,周明旭同样告假,正好能与宝丰粮行巨额出账的日期吻合!

如此一来,就算再无铁证能定主谋之罪,但至少温景瑜借太后寿宴一事挪用银款的罪名,是可以彻底洗清了!

二月十八,温景瑜初入礼部,太后寿宴远在一月以后,三月十六,温景瑜以身挡刀,伤重卧床,神志不清,又上哪里能去户部动手脚!

只要先将温景瑜救出,其余的都可从长计议。陆矶为自己的发现一阵兴奋,几乎能看到明天竺之磐目瞪口呆甘拜下风的神情,心下大爽。

不枉他又扮乞丐又爬墙!

将点卯册揣进怀里,陆矶兴兴头头,正要原路返回,却忽然猛地一僵。

屋外一片明亮,昏黄之色摇摇晃晃映在门窗上,人声清晰可闻。

“将军请,就是此处了。”

糟糕!难道他中计了?!

陆矶霎时从头冷到脚,思绪纷乱。

来的人似乎只有两个,不知是只有他二人,还是另有人去搬大部队,叫将军,难不成又是巡防羽林,想要用陷害温景瑜的法子如法炮制?如果先打晕其中一个,趁乱逃走胜算多大,不行,要不先劫持一人,作为人质……

脑海中千百种念头一闪而过,最终,陆矶眼神一狠,直接抄起身边矮架上搁着的花瓶,紧盯窗纸上的火光,心中大骂。

大不了鱼死网破,点卯册他今天必须带出去!

门外来人驻足,似乎在掏什么东西。陆矶藏在门后,屏息凝神,准备在门开的一瞬间立刻冲上去。

一门之隔,灯笼火把高高举起,有人似要推门——

“咦?”来人声音疑惑。

“怎么了?怎么了!有贼人?!”另一人声线浑厚,嗓门奇大,十分紧张,锵地一声拔剑而出,“贼人何在,敢不敢出来同你爷爷我一会!”

“将军!将军莫担心,并无大碍,并无大碍……”那位张大人立刻出言安抚,只是语气有些疑惑,“此间屋乃是下官上的锁,但此刻再看,这锁,倒似有些不一样……”

“锁,锁有啥不一样的?”另一人一听,顿时松懈,声如洪钟,哈哈笑道,“你们这些个文官,就是花花肠子多,一张白纸都能说出花儿来,要俺说,天下的锁都长一个模样,倒是这京城里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嘿嘿,各有各的好看!”

张大人沉默了半晌,咳嗽两声:“大概是下官眼花了……”

屋外你一言我一语,屋内却一片安静。

陆矶双眼大睁,仍旧保持着要往下砸花瓶的架势,一瞬不瞬盯着眼前忽然冒出的沈知微。

沈知微接下他手里的花瓶,轻轻搁回矮架上,陆矶猛然回神,一句“你”还没出口,沈知微立刻捂住他的嘴,揽着他一个旋身,藏进了正堂会客厅的八仙桌下。与此同时,锁扣再响,来人推门而入。

八仙桌下,空间狭小,桌布上的流苏垂至地面,几缕微芒从缝隙透入,那是进来的人燃起了灯烛。

斑驳阴影中,陆矶和沈知微大眼瞪小眼,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搂在一起,呼吸交缠。

外面的人还在交谈,陆矶耳边却都是自己越发鼓噪的心跳声。

沈知微浅色的眸子闪了闪,缓缓低下头……

陆矶的脸越来越红,沈知微的鼻尖越凑越近……

陆矶终于艰难憋出一句气声:“你能不能别踩我的脚……”

沈知微脸色一僵,有些无奈,也用气声回道:“我没有,是这地方太小……”

陆矶嘶嘶抽了几口气:“你、你别按我后脑勺!”

沈知微恍然,松开手,陆矶以一个艰难地姿势在脑后掏了半天,最后还是沈知微帮忙,从他乱成团的头发里扒拉出来那截开完锁用来绑马尾的铁丝——

就是这劳什子扎到了他的脑袋!

沈知微替他揉了揉脑袋,声音里颇有些忍俊不禁:“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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