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与君相忘
一步一步, 亦棠越走近, 就越能够看清厉渊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阿墨……”
亦棠走到厉渊旁边, 轻声唤着厉渊的名字。
温柔的声音传到厉渊的耳朵里,更是心痒难耐, 厉渊越发用了狠力, 扣住木板。
亦棠站在厉渊面前, 面前的人依然对她置之不理。这么近的距离, 他没有理由听不到。
“该死, 大黑天不会下错药了吧!”
亦棠心中质疑着,伸出一只莹白纤弱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厉渊的衣袖。
“阿墨, 你……”
一语未闭,厉渊猛地抬头,猩红的眸子里血光更盛, 隐忍的欲/望在血海里翻腾。
亦棠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厉渊此时感觉全身的血管仿佛要爆开了一般, 小腹下像是积蓄了一团火,见了亦棠,更是像饿虎见了鹿。
抑制不住, 他挥手,将朱红木桌上的那只瓷白酒瓶摔得粉碎。
“哐当!”
酒瓶分崩离析。
亦棠心底的恐惧重新翻涌上来, 她怔怔地看着那只粉碎的酒瓶,脑子翁翁的。
还未等她理清思绪,一张冷峻邪气的脸就凑了上来,随即嘴唇被死死地封住。
霸道而粗鲁的动作, 不是吻,而是啃噬、撕咬,厉渊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面前的人,是谁。
亦棠感觉自己像是招惹上了一只怪物,她挣扎、逃脱。
但是头被厉渊按着,身体被厉渊钳制着,怎么也逃脱不了。
“阿墨,你别……”亦棠负隅顽抗,而厉渊却攻城略地,步步紧逼。
她和他,一开始,就错了啊……
“阿墨,别动我……唔……”
亦棠双手抵着厉渊的胸膛,只感觉自己被吻得几乎窒息。
厉渊不放手,只想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阿墨,你别……唔……”
亦棠一句话都说不清,眼角忽然有泪,抑制不住地滑出,晶莹的珠子,仿佛水晶。
水晶骤然滑落,下坠到了厉渊的脖颈间。
一滴,倏地,厉渊停住了动作。
脖颈处温凉的感觉仿佛有某种魔力,召回了他片刻的理智,恋恋不舍离开亦棠的唇,一双噙着泪的眸子映入眼帘。
厉渊忽然慌了,他看着面前的人,这个委屈不甘的女子,他的新娘,忽然愧疚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亦棠…………”
他叫着她的名字,还未说完,血管里叫嚣的欲望重新上涌,体内的恶魔蛊惑着他的心智。
厉渊狠狠地摇了摇头,抓着亦棠肩膀双手在逐渐收紧、用力,尖细的指甲扎进红色的喜服中,似乎要穿透衣料去吸食她血管里新鲜的血液。
亦棠不挣扎了,一张小脸因为被厉渊用力钳制而变得惨白,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
然后,倏地,加在她肩膀的力量消失了。
厉渊转身,怒气冲冲地掀翻了那一桌放着喜字的瓜果。
五六只白瓷的盘子和着红色的喜布一起,翻飞到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一如那只瓷白的酒瓶,粉身碎骨。碎在红色血液的白骨。
“你不愿啊!你不愿!我怎么就忘了,你不愿…………”
厉渊哂笑,双手撑着空无一物的朱红木桌,耷拉着头,下垂的墨发盖住了他的侧脸。
亦棠忘了恐惧,白瓷盘子碎在她的脚边,像碎了一个华丽飘渺的梦。下坠的眼泪忽然停止,看着这样的厉渊,她忽然有些心疼,就像那天在雪地里,她的阿墨和她说:“有时候,真的很冷啊……”
很冷么?应该是很冷吧。
那些绝望而苍凉的记忆,即使他忘却了,还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折磨着他、冰蚀着他。
往事无情,可是尽管这样,还是得让你记起。
掘尸鞭坟、杀人剥皮、挫骨扬灰。
那些恨意还没有被偿还,那些邪恶的魂灵还逍遥法外。
她的阿墨,不该搁浅在这逼仄的穷乡僻壤,他的阿墨,是厉渊,是聂姜的太子,终究要踩着万千亡灵,登上帝位,成为那最无心无情的帝王,成就他的宏图霸业。
而眼下,他重新回到正轨的前提就是恢复记忆,而这恢复记忆,她恰恰就能够给他。
你还在奢求什么呢?亦棠?
抵住那可笑的尊严,高高地端坐于上?
从一开始,他没有杀你,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你还在奢求什么呢?
既然知晓剧情,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即使这一切是错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他都会忘了你,没有人会知道的,除了你自己。
没有人会知道的。
亦棠迈开步子,在那些碎片上堂而皇之地踏过,轻轻地、轻轻地走到厉渊的身边,然后用手托住了他耷拉的头颅。
那是一张隐忍得几乎心疼的脸,亦棠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仿佛霰雪拂过脸庞。
“阿墨,我愿意啊。”
温声的话语,听得厉渊更加心痒难耐,亦棠说完,回应她的,是更加霸道强势的吻。
他已无法理智思考,去辩驳这句话的真假,血脉里叫嚣的欲望再也隐忍不住。
亦棠任凭厉渊啮噬着他的唇,任凭他死命的汲取,也任凭身上的喜服被他撕裂。
她闭上眼睛,承接着他所有的□□。
阿墨,第一,谢谢你给了我和楚涟不同的结局。
第二,谢谢你在破庙里带我回家。
第三,谢谢你一路追到何宅。
总之,谢谢你……
红色的喜服,一片片地撕裂了。翻飞着飘落到冰冷的地上,像一只只耀眼灼目的红蝶。
厉渊像一只贪婪的野兽,不断地汲取着亦棠的血液。
他横冲直撞,没有顾忌、毫不松懈。亦棠死死的咬住失去血色的嘴唇,纤若芦苇的手攥住身下的被单,指甲深深地陷入那红色里。
“疼,阿墨…………”
“疼……”
厉渊粗重地呼吸着,汗水混合着血水流下,一波一波上涌的快感冲激着他的头脑。他看不到亦棠脸上的痛苦,他是只发了狂的野兽,是只提着刺的蜜蜂。
他肆意蹂/躏、无所顾忌,他得到了,还想要更多。
罪恶的欲念冲刷头脑,血腥的气味氤氲弥漫。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屋子里暗沉沉的,灯影潼潼。
红烛灯火摇曳,在闪耀着他最后的光。
亦棠稍微动了一下身体。
“嘶……疼……”
全身像撕裂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侧头,旁边的人面容安详,睡得正熟。双眸微闭,凌厉的剑眉下睫翼轻轻拂动,白皙的脸庞不染尘埃,薄唇情抿,嘴角竟然荡漾些许微的笑意。
亦棠瞧着面前这个面孔,险些再次失了魂魄。
厉渊朝旁人笑的时候,笑容总是妖孽而邪气,带着点孤高轻蔑的意味,但此时,笑容却真挚纯澈,像极了一个吃到甜头的孩子。
纯澈而安逸。
亦棠的手不自觉地从红色的喜被里伸出来,轻轻地抚上厉渊的侧脸,抚摸那坚硬的线条,她的指甲颤抖发烫,沉睡着的人似是感受到了,轻轻地动了一下。
放下,笑容苦涩。
忘了吧,都忘了吧。
不该记的该记的,统统都忘了。
我的阿墨,是聂姜太子,未来的帝王。
掀开如血的喜被,试探着动了一下,还是疼的双手屈伸,紧攥成拳。
“呼……”亦棠握紧手,忍住撕裂般的疼痛坐了起来,瓷白的双褪缓缓着地,站起来,双腿觳觫,几乎要站不稳,她连忙扶住床棂借力。
目光垂落数寸,原本白皙的身体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斑驳,完全不能看。
亦棠叹了口气、挪到屏风后,扯过自己水蓝色的衣裙,然后在披上雪白的披风,立刻恢复到了以前衣冠楚楚的模样。
一步一步地、小心地走到门边,手指搭上窗棂,刚准备用力,门却兀自吱呀地开了。
门锁不知何时已被撤去。
“大黑天来过了?”亦棠愕然。
木门开到一半,映出外面暮色的山林,冬日的傍晚,残阳总是很浅,天边泛着点点余光,照着那些不落窠臼的乌鸦。
寒气慢慢侵入屋内,亦棠一只手搭在门上,手指冰凉,却迟迟没有出去。
犹豫了片刻,终于回过头来,最后瞥了床上那人一眼。
旖旎的红色喜被里,床上的人睡得依旧安详。
亦棠微微一笑,轻声道:“再见,阿墨”
双足前移,素白的披风拂过门框,木门轻轻合上。
与君相忘,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