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谷贱伤农
云州城。
云州饭馆外面人山人海，排队的长龙愣是向外延伸了好几条街道。
今天是楚凌阳推出黄金蛋炒饭的第三天，自从这个黄金蛋炒饭一出，那可真的是轰动全城。
原本这些大米就是用神农谷种培育出来的极品大米，再加上从南灵镇外的山林特意找来的野鸡蛋，经过楚凌阳妙手翻炒，那滋味真是吃得一口回味三日。
更奇葩的是，为了这份黄金蛋炒饭，楚凌阳居然开始养鸡！
野鸡虽然满山遍野到处都有，但是要想批量地下蛋，没有一个固定的养殖场还真是不行。
楚凌阳心想自己总不能整天窝在林子里捡鸡蛋吧？所以他就专门从牙行租了一个小山头来放养野鸡。
可惜游戏里面到处都是风景秀美的景色，否则作为第一个在【混元】游戏里面开养鸡场的人，楚凌阳很想将其发展成为农家乐，没准还能另外开创一条财路。
楚凌阳从后厨里面把今天最后一盆黄金蛋炒饭搬了出来，放到了店门口。
等了许久的顾客们立刻又从饥饿的状态中快速清醒过来。
“老板，麻烦给我来一份蛋炒饭！”
“老板，我也要一份，谢谢！”
“天使大大，麻烦给我盛一份蛋炒饭，谢谢。”
说话的是一个女玩家，楚凌阳闻言抬头，无奈地指了指写在门板上的字。
那个女玩家朝门板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如果谁再提天使两个字，云州饭馆恕不招待！
楚凌阳为了纠正玩家们对他的称呼，这些天可没少努力。
原本想着那个金环完成认主之后，自己将其收起来应该就没有人再叫他天使了。
没想到其他人都叫顺口了，他只好想了这么个方法，用美食作为威胁让玩家们不要再叫他天使。
“不好意思，我是新人。”女玩家讪笑着说。
“下次记得咯！”楚凌阳听完抿了抿嘴，笑了笑，盛了一份蛋炒饭给她。
“那我该叫你什么？”女玩家问道。
“跟他们一样叫我老板，或者云老板都行。”楚凌阳回道。
“好的，那谢谢老板大大的蛋炒饭！再见！”女玩家笑嘻嘻地说。
“再见。”楚凌阳笑着回道。
此时，在云州饭馆对面店铺的屋顶上坐着几个人，分别是沈文皓和他的几个跟班。
“帮主，我刚才去问了，这条街所有的店面都被人买下来了。”其中一人对沈文皓说道。
“被谁买了？什么时候？”沈文皓一愣。
“具体什么人不知道，牙行那边的资料没有显示，不过购买的时间倒是可以查到，是在云州饭馆开业后不久，而且从购买的时间来看，应该是被同一个人给买走了。”刚才那人继续说道。
沈文皓听完笑了笑：“没想到还有脑子跟我一样好使的人啊！”
自从楚凌阳的云州饭馆在这里开业以来，这里的人流量就远胜其他的街道，由于整条街道一直都只有云州饭馆开着，沈文皓以为有便宜可占，便想趁其他人暂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这条街上的店面都给买下来。
他虽然花钱如流水，但不表示他只会花钱不会赚钱！论赚钱的本事，他同样是富二代中的佼佼者。
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店铺居然已经被人买走了。
令沈文皓奇怪的是，这人为什么买下店铺之后却不来开店，也没有把店租出去，就这样一直空着。
此时云州饭馆门口，随着楚凌阳的一声“今天的蛋炒饭都卖完了”，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沈文皓突然想到，他特意交待楚凌阳给他留一份，不知道楚凌阳还记不记得。
一念及此，他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
李塘村。
村长郑老头坐在自家田里，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水稻，觉得十分惬意。
“爷爷，爷爷！”孙子郑山从远处跑了过来。
“慌慌张张的，急什么呐？”郑老头看着孙子说道。
“爷爷，王家的人正在叫人拔秧，说是要换上新的谷种。”郑山说道。
“新的谷种？什么新的谷种？”郑老头听完一愣。
“就是之前仙人在咱们这里种的谷种，不知道王家是怎么弄到这谷种的，现在正敲锣打鼓地要改种仙人的谷种。”郑山回道。
“他们……”郑老头听完脸色一滞，半晌才摇了摇头，“能从哪弄的？当然是那天趁着收成的时候偷偷藏的。我说怎么王员外那么好心，让府里的家丁都过来帮忙。”
“爷爷，王家的人说了，如果去帮忙种地，年底每人可以得800斤粮食，那我……”郑山小心翼翼地看着郑老头。
“不许去！先不说他偷仙人的谷种本就不对，现在还要把辛辛苦苦种下的水稻给拔掉。这事有违天理，你不许去！”郑老头态度十分坚决地喝道。
“可是爷爷，800斤粮食啊！”郑山有些着急。
“咱们家没这800斤粮食难道就活不了了？”郑老头看着孙子郑山。
郑山听完沉默了，他们家人口不多，即使没有这800斤粮食，一年下来勤勤恳恳地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但是一想到可以得到800斤粮食，他的心里就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爬动一般心痒难耐。
“……村里其他人都去了。”郑山怯怯地说。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是你不能去！”郑老头定定地看着孙子。
半晌，郑山才万分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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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神农谷种惊人的成熟速度和产量，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王员外家里的三千多亩农田就全部种满了神农稻谷。
原先王家为了避免谷种被别人偷走，所以派了很多家丁日夜看守。但是由于耕种的面积越来越大，家丁们的看守难免会出现漏洞。
于是就有一些佃农偷偷藏下一些谷种拿回家种植。
这神农谷种最奇异之处在于，只需要一点点谷种就可以通过不断地收成，然后再播种，如此循环往复来快速增产。
王家的田里有家丁看管尚且会被人偷走稻谷，那些佃农自己的田地看管不严，就更加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于是种植神农谷种的佃农越来越多。
王员外知道这事气得暴跳如雷，可是种植神农谷种的人那么多，不仅仅有自家的佃农，甚至还有其他的乡绅地主，他根本就阻止不了。
没办法，他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他又不甘心发财大计就这样被人给搅和了。
于是他又重新想了一个计谋。
他当即联络附近州县所有财雄势大的乡绅，约他们前来共商大计。
这王员外拥有三千多亩土地，而且还都是上好的良田，本身就已经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地主了。
所以应邀前来的人特别多，基本上只要有收到王家帖子的乡绅都来了。当然了，王家只邀请那些拥有五十亩以上土地的乡绅过来。
至于那些低于五十亩的，不好意思，一边凉快去！
乡绅地主之间也是存在鄙视链的。在王员外眼里，土地面积低于五十亩的人，顶多就算是个富农。
然而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拥有七八亩地就已经算是富农了。那些佃农基本上每个人都只有一两亩地而已，而且他们的土地大多都比较贫瘠。
————
众乡绅地主在王家大厅一一落座，因为人数太多以至于有的田亩数量少一些的人竟是坐到了门槛外。
“诸位，今日请诸位来此，想必大家也都多少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王员外向众人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
最近李塘村的神奇稻谷在这十里八乡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在座有很多人也都暗地里开始种植从李塘村流出来的新谷种了。
“诸位，现在种植新水稻的人越来越多，倘若不想个办法加以控制，恐怕咱们以后的田再也无人耕种了。”王员外缓缓说道。
“这是为何？”有人疑惑。
“如果那些贫农在自家的地里就能种出数之不尽的粮食，那他们还需要到你我家里来做佃农吗？”王员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飘了过去。
那人闻言脸色一滞。
因为现在新谷种刚刚兴起，这些地主们都只看到了新谷种能够带来的好处，却少有人想到那么深入。
此时众人听到王员外的话后，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那些贫农为什么要到他们家里来做佃农？还不就是因为他们自己家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吗？
现在有了这新谷种，即使再贫瘠的土地也能种出粮食来。既如此，那些贫农又何必来给他们种地换取一点粮食度日。
想明白这一点，众乡绅们不由得忧心起来。
原本想着有了这新谷种是大好事，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绝大多数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无不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然而其中还是有一些人看起来颇为镇定。
在松源乡拥地一千多亩的许敬文向王员外作了作揖：“辅亭兄既然召我等前来，想必已经有了对策，还请辅亭兄莫要藏着，快快说与我们听吧！”
钟家村的钟盛其也立刻说道：“是啊辅亭兄，快快说与我们听吧！要不我们都急死了！”
然后又冲堂中众人喊道：“大家都别急，都静一静，咱们听听辅亭兄有什么好办法。”
众人一听钟盛其的话，纷纷把目光投向王员外，现场原先嘈杂的气氛立马安静了下来。
王员外扫视了一下众人，心道，全是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是没有办法，我才懒得跟你们合作！
他心里虽然不屑，可脸上却装出了一副十分和善的样子。
他笑呵呵地说：“诚如铭升兄刚才所言，我的确有办法解决佃农的事。”
说着，对许敬文点了点头，后者同样回礼。
“既然我们无法阻止这些佃农自己种植新谷种，那么咱们就索性不去制止，让他们种好了。”王员外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尽皆愕然。
“这算什么办法？让他们种自己的田，那我们的田谁来种？”
“是啊！王老爷，您家大业大没关系，我们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这折腾啊！”
“没有这些佃农，难道要我们自己下地干活？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
……
王员外无语地看着这群人，有些不耐烦地捏了捏鼻子。
许敬文也很是不爽，这些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没看王德成的话刚说了一半吗？听完再闹不行啊？
“各位，辅亭兄的话还没说完，请诸位先冷静下来！”许敬文无奈地冲大家伙喊道。
王员外，也就是王德成颇为欣赏地向许敬文点了点头，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
在场的这些乡绅地主所拥有的土地大多都是承继祖业而来，所以他们的思维其实并不一定比那些农户强多少，而且很多人都是小富即安，极少有像王员外这样心怀野心的。
大家伙经许敬文的提醒，这才慢慢平静下来，继续听王员外讲话。
“各位，那些佃农里面也不是个个都有自己的土地，那些没有土地的照样只能给咱们种地。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佃农来耕作。这一点大家无需担心。我要说的是，一旦粮食过多之后，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赚取最大的利益！”王员外说道。
听到这里，众人总算是开始露出好奇的神情了。
“大家都知道【物稀则贵，物多则贱】这个道理，一旦产出的粮食太多，那么粮价势必下降。如果粮价下降太多，那些普通的农户一定支撑不下去！咱们顶多就是损失一点而已，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对于那些农户就不一样了，他们得靠这粮食活命！”王员外说道。
说着，他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咱们只需联系好所有收购粮食的商家，让他们只进咱们的粮食，最好是咱们亲自送出去，不要让外人进来。然后还要安排人在各个交通要道设下关卡，不让那些农户们手里的一粒粮食流出去。当然了，这得先跟官府通气，对于这点想必各位也都是轻车熟路，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总之，咱们要让这些农户的粮食烂在手里，就算他们想卖给咱们，咱们也不收！他们有粮食又怎样？粮食再多他们能吃多少？如果粮食不能卖钱，那他们就没法添置其他东西，衣服鞋子这些可以用个几年，盐巴这玩意他们总不能一直不吃吧？
到了那时，他们想活命就只能卖地，要不就自己抱着粮食吃去。三五个月他们或许可以撑下去，可若是一年半载呢？等到咱们把地都收到自己手里，那他们就只能一直给咱们打工了。”
听了王员外的话后，在场的人都暗自咂舌，好一招毒辣至极的绝户计啊！
自古皆言谷贱伤农，但事实上谷贱伤的永远只能是那些最底层的农民，而对于地主来说，这便又是一个可以兼并土地的大好机会。
地主们不怕谷贱，就算粮食卖不了高价，他们也能靠着积蓄活得十分滋润，可那些需要用这些粮食来活命的农民就不同了。
粮食卖不上价，甚至没人要，那想活命怎么办呢？两条路，要么卖地，要么卖人！
王员外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得意。
“等咱们把土地都弄到手之后，我还有更好的计策，足以让我等众人富甲天下。还希望各位能够勠力同心！”王员外笑呵呵地说道。
在场的乡绅地主里面并非个个都是如王员外这般贪婪之辈，但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们身为地主自然不可能真的站在农户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就算有些地主心善，平日里对佃农很好，但在切身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怕是也没有余力去考虑那些农户的死活了。
毕竟他们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大家族要养呢！
“王老爷高见！我等回去必然按照王老爷所说的去做。”
有人领头，其他人自然是群起响应。
于是，这个狠毒的计划就这样开始全面启动了。
同样的事情也在三百多公里外的青田镇发生，以陈家为首的当地乡绅地主们纷纷合作，打算将王员外想出来的计策“发扬光大”。
————
李塘村。
村长郑老头站在自家田头，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田里那金黄色的水稻。
尽管郑老头没有换新谷种，但是因为周边的农田全都换成了新水稻，那些花粉在风力的作用下不断地播撒在他家的田里，以至于他家田里的水稻竟然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最终变成了跟其他人田里一模一样的水稻。
不知道为何，郑老头心里总有些不安。
“爷爷，爷爷。”郑山从远处的田埂一边跑过来一边喊道。
“怎么了？”郑老头疑惑地看向孙子郑山。
“刘二叔，刘二叔他家的地里长不出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