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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逃离研究所(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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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亮起来之后,他就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说法。

站在面前的并不是nw,而是辛棠。

辛棠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到她,就算她中途消失,也很难立即发现。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脸色苍白衣服上沾着经过过道时滴落的血迹,散发着微微的腥味。郁谨的视线下移,看到她依旧保持完好的一双人腿。

她的眼神和nw的有些像,但仔细看却会发现要空洞许多,不知道是受了特殊力量的影响,还是被吓的。

他把火柴对准其他方向,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有事吗?”

“有。”辛棠的嘴唇微微翕动,“我也想回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似乎没那么令人窒息了,郁谨能隐隐看清实验室的摆设。

实验室的摆设和来的时候一样,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刚刚的压迫感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整个房间只有他和辛棠两个活物。

“你想回哪去?为什么?”

“我想跟着你回去。”辛棠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带着些哀求,“我很害怕,不想再往前走了。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什么真相,我只想……只想活下去。”

她是所有人中适应度最低的人,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郁谨侧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那走吧。”

辛棠颤抖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臂,道:“我们快点走吧。”

手臂上骤然出现的力道宛如柔软的枷锁。郁谨淡定地把手臂扯出来,递给她一根火柴:“照明。”

辛棠捏着火柴,抿了抿唇,跟上他的步伐,有些可怜地道:“我跟你用同一根就行了。就算给我,我也……”

“我相信你,你能做到。”她没说完,郁谨就冷酷无情地一句话堵了回去。

辛棠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就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她的声音里有些埋怨,明显已经不满很久了。这种事不用她明说,郁谨也早就看得出来,只是不想理。

“不知道。”

声音坦诚得令人咬牙切齿。

黑暗中传来微带着愤恨的咋舌声。

但郁谨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拼命向来路赶,而是在重新搜索实验室。

“你在找些什么?需要我帮你吗?”辛棠不敢一个人往回走,只能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基本上,郁谨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都保持在一米的范围内。

郁谨观察肉块的动作顿了顿:“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走?”辛棠歪歪头,善解人意地道,“如果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到你。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你如果赶时间,可以自己走。”

辛棠抖了抖,小声道:“可是我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不敢去。”

“你连前面会有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回头?”郁谨唇边扬起一抹带着些许嘲讽的微笑,“不害怕吗?”

“跟着你就没那么怕了。”辛棠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安全。”

她的眼神里有着郁谨很熟悉的憧憬,像是他就是那个能把她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也不喜欢别人随便套近乎。”

他把手中的肉块放回原位,站了起来,眼神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你明明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辛棠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她能感到对面的人周身的气质倏地变得冷肃,连带着空气里流动的黑暗都变得僵硬起来。

诚然,郁谨对她的刻意亲近的行为很抗拒。可是她总想着,万一他改变了呢?人总是有恻隐之心的,也许他就心软了呢?

而且即使他们再拖后腿,他也没有说放他们不管。所以她觉得,这个人应该还是温柔的,只是表面上不说。

她不知道自己突然说错了什么,触了他的逆鳞。

“nw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说是……做了什么?”郁谨索性挑开了说,“当初在医疗室外面,你趁着混乱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去了哪里?”

辛棠一阵惊慌,眼泪扑簌簌落下,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nw,我当时只是随便找了个房间躲起来。因为你们没有人能管我,我只能自己去找,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哪里。”

她抽抽搭搭地问:“你是在怀疑我要害你吗?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虽然我很没用,但我真的没想害你。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吗?”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郁谨唇边又是那种略带讽意的笑容,眼神有着洞悉一切的自信,“我知道你并不是跟着我回来的。”

他知道辛棠早就偷偷脱离了队伍。只是她一向存在感不高,霍初安和季轻歌的注意力又被日记内容吸引了过去,沉迷辱骂所长,才没发现。

“你是一直在注意我吗?”辛棠突然问了一句,眼里隐隐有了希望。

“当然。”

辛棠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笑容,就听他慢悠悠把话补完:“对于可疑的人,当然要格外注意。”

他紧紧盯着辛棠,目光似乎具化成火柴上的火光,要烧破她的伪装:“直接动手吧。”

辛棠却仍旧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他,眼中有着些许哀戚:“你就没有想过,他在骗你吗?”

郁谨微怔,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跟上来吗?”辛棠指向他们的来路,语气咄咄逼人,“因为他就在等着这一刻,他在等你和他们分开,好对他们下手。”

“你现在回去,就会看见他们的尸体!他的目标就是毁掉整个研究所,任何人都不能出去。他们就快拿到钥匙了,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她的声音很激动,像是恐惧到极致反而无所畏惧。

“今晚的事情就是他引起的,fx们只是为了抓住他。他不在场的时候,你见过那些fx主动发起攻击吗?医疗室前面的刺阵为什么偏偏涂着镇静药物?”

“如果不是他,根本不会有那些危险。”辛棠的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我们没有什么用,但我们也不会想着害你啊,你为什么要一直相信他。我知道他在你面前一直装得很听话的样子。但你也看到了,他对待那些fx的时候是什么态度。那些都是他的同类,不是吗?你很清楚他的破坏性。”

她突然平静下来,眼神仿佛带着悲悯。

“已经不止一个人在说他的问题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

郁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4号就跟着他往回走了。

可是回头的那一刻,整个研究所就开始变化。原本明亮的实验室重新陷入黑暗,实验室里的摆设也有所变化。

一个小小的身体突然抱住他的尾巴,拖住他前进的步伐。

他只能看着郁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那个东西却像粘在尾巴上,根本甩不掉,即使被摔打得血肉模糊,仍旧牢牢吸附着尾巴。

黑暗中似乎有很多类似的东西向他移动过来,发出嘈杂的沙沙声,抱住他的尾巴,从尾巴尖一路向上攀爬,几乎挂满了整条尾巴。

他的尾巴顿时变得沉重起来,几乎没办法向前移动。

4号俯下身,拎起纠缠在尾巴上的生物,狠狠地向外拉扯。

黑暗中生物发出细细的哭声,不成形的手臂紧紧抓着他的尾巴,尖锐的指甲似乎刺破尾巴,将尾巴抓得伤痕点点。

他能感到有什么液体正趁乱注入他的身体,让他的行动变得迟缓。

4号不再做无用的努力,低头凝视着不成完整形状的生物,声音轻柔而带着蛊惑的力量:“回去。”

——

“说完了吗?”

郁谨漠然地听辛棠说完,轻轻吹向手中的火柴,火势骤然飞涨,犹如猛兽扑向前方的辛棠。

辛棠在火焰中惨叫一声,断断续续地哭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都不相信同类?”

“第一,你已经不是人类了;第二,是否信任和种族没有关系。”

包裹在辛棠周围的火焰突然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她近乎于无伤地从火焰中走出来,莹白的皮肤被火光映照得有些透明,开始爬上蛇鳞一样的图腾。

除了衣服变得破烂,火焰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她的眼神让郁谨觉得很熟悉,充满着不甘和嫉妒。

“如果你改变主意,也许我就不用杀你了。”辛棠轻声道,声音有些飘渺,“即使她这么说了,我还是不想杀你。”

郁谨听到沙沙的声音响起,那些死物一样的肉块,现在正兴奋地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

他把手伸进火柴盒里,正准备取出新的火柴,却摸了个空。

他低头一看,发现火柴盒里空空如也,所有的火柴都用完了。刚刚的通关条件需要太多的火柴,他又给霍初安和季轻歌留了一些,现在明显已经不可能有剩余。

辛棠微笑着看着他,踩熄地面上最后的火苗,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熠熠闪光:“怎么了吗?”

研究所最近新近的研究主题是,如何提高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

看起来实验是成功的,辛棠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强化。

那些肉块现在正往她的身边聚集,一个抓着一个,最前方的一个抓着辛棠的腿,宛如一条柔软而坚韧的蛇尾接在她的腿上。

这些肉块,就是失败的实验体。

拼凑出的蛇腿凶狠地扫向郁谨的腿部,在他想躲避攻击的时候,却转而柔软地缠上他的双腿,像是一条真正的有力的蛇尾,一路缠绕到他的胸口,几乎把他的骨头挤碎。

“你的火柴已经用完了,不是吗?”辛棠也跟着凑到他面前,左手轻轻扶着他的脸,右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笑了起来,“失去了那个之后你还能做些什么?”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吗?”她试图欣赏对方痛苦挣扎的样子,却只能看到冷漠而嘲讽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恼怒,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因为你太傲慢了,总是对身边的人不屑一顾。无论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哦对……不是所有人,还有一个例外,我真的很好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们都是陌生人吧,你凭什么就选择相信他?”

她看着在白皙脖颈上出现的红色指印,有些复仇般的快感:“很可惜你选错了。是的,也许我们一开始看起来都很不起眼,但是谁知道能活到最后的是谁呢?从云端跌落泥底的感觉好吗?”

郁谨以现在的状态,没办法正常地说话。不过好在,他也确实不喜欢说话,只是淡淡扫了辛棠一眼。

这个反应彻底激怒了辛棠。她想,胜败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对方为什么一点都不难堪,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指甲狠狠掐了一把,由肉块拼成的蛇尾突然收紧。

郁谨的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他似乎要伸手去扯掉蛇尾,却根本没办法起到实际作用。

辛棠微笑着看他缓缓闭上眼,完全失去呼吸,松开蛇尾,看他的身体颓然倒地。

她现在觉得很开心,因为她已经不是刚进游戏的那个、必须依附别人而活的她了。她已经很清楚地认识到,在生死问题面前,所有人都只能顾得上自己。

她从来都知道这一点,也没傻到完全信赖别人,只是想暂时借助别人的力量,再不断向上爬。但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受冷落,连大腿都抱不上。

无论是郁谨,还是4号,甚至是其他的两个人,都在忽视她的存在。

为什么呢?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在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是nw……哦不,副所长救了她,并且给了她不一样的力量。她从那时就知道,他们之前的判断是错的,nw所代表的才是正义。

在所有人都被刺阵吸引目光的时候,其实她被带到了那个触发警报的房间,并在那里见到了nw。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不拉下脸来求求我呢?”她有些可惜地摸摸郁谨的脸,“你长得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连死掉的样子都这么漂亮,我真的很不想杀你。”

连死的样子也这么淡定。

我都向你示好那么多次了,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

她的手指刚想沿着郁谨的脸颊向下划,却蓦地对上一双澄澈而略显冷淡的眼睛。纯黑色的眼睛仿佛剔透的宝石,流转着淡淡的光泽。

她愣了一瞬,来不及后退,就被一只携着炽烈火光的手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我什么时候说,我必须要用火柴了。”

郁谨从高处看着她,眼神冷漠得近乎没有感情,语气却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辛棠终于反应过来,艰难地用手掰着他的手,试图用尾巴进行反击。

火焰从郁谨和她的脖子接触的地方开始,倏地向两端蔓延,瞬间就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连同那条拼接而成的蛇尾,都在火焰中痛苦扭动。

在身体经过改造之后,高温已经无法致她死亡,只能让她陷入长久的疼痛中。

“你……”

你为什么没有死?

她艰难地想着,她明明已经确定对方没有呼吸了,对方也确实没有反击的可能,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她很快就没有精力多想了,求生的本能超出了所有。

“求……求你……”辛棠从喉咙挤出这句话,立刻就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

求你放了我。

我还不想死。

我之前说的都是气话,我没有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服软,对我说几句好话。我只是希望你能看见我,不要再忽视我。

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不知道是悔恨还是生理反应。

郁谨低头看着她,缓缓收紧了手指。

“晚了。”

辛棠原本绝望而哀求的眼神变得决然而疯狂,本来抓着她的身体的肉块突然散开,抱住郁谨的腿和手臂,开始向上爬,指甲和牙齿嵌入他的身体。

他们的身体在不断燃烧,火焰也紧跟着爬上郁谨的身体。

但火光之中,他的神态依旧淡然,只是脸庞被映照得更明艳了一些。

他感到血液从细小的伤口处渗出,疼痛感几乎遍布了全身。但只要他在那之前杀死辛棠,这些东西就会失去控制。

现在就只要比谁的速度更快了。

他身上却忽然一轻,原本附着在他身上的肉块却突然扑簌簌落下,有组织地跳回到辛棠身上,在她惊恐的哀嚎中爬满她的全身。

甚至还有其他的肉块从其他房间源源不断地涌来。

失败品们咬住她的皮肤,几乎将她啃得面目全非。

他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郁谨静静看了几秒,手上用力,帮她结束了这个痛苦的历程。

辛棠双目圆睁着躺倒在地,身上挂着大大小小血肉模糊的肉块。那些肉块又回到了安静如死物的状态,一动不动地趴在她身上。

她的脸上写满不甘与怨怼。

郁谨帮她合上双眼,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似乎被困在一个蛋壳一样的地方。

他只能试着破坏蛋壳。好在蛋壳似乎原本就有裂缝,很容易就被推开。

那种逼仄的感觉终于消失,看来他之前的那种受压迫的感觉,是因为被困在壳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壳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辛棠一样,有了个奇怪的想法。也许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疑似nw的壳,其实是辛棠的。很可惜,她没能破壳而出。

钻出壳之后,就舒服多了。他闻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由得皱了皱眉,有点嫌弃自己。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发现并没有任何变化,只能继续往回走。

之后的路就很顺利了,他一路赶回到通道口处的那个房间,把一大团火焰按进左边的容器里。

左边的容器发出比右边的更耀眼的光芒,左边的门也缓缓打开,一张被折叠成特殊形状的纸从容器下方掉了出来。

他把纸拾起来,刚展开就看到了背面金色的水印“04”,手指有些颤抖。

翻转过来,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我发现,他的心里只有fx,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气馁,他好像对所有fx都一视同仁。原来他对我那么好,真的只是因为我是一只fx。】

【即使这样,我也要做他最喜欢的那一只。】

这条路是4号的人生历程,是4号为他准备的路线。

其实在那张拼图拼完的时候,他们就得到提示了。拼图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副所长,两个人的站位对应的是两条路的方向。

区别只是,他这一条路上都是4号的日记。

左边这条路同样通往实验室们。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机关没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问的问题也极为敷衍。

日记的时间线,是接着在值班室的那一张的。

【他好像生气了。】

【我总是希望能多和他相处一会。】

【但是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用来处理其他的事情,就连我们平常的训练和测试也不会来,我能见到他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只有当我们出一些很大的问题的时候,他才会来解决。】

【隔壁的那只fx又开始随便发脾气,他似乎并不喜欢他的观察员,他们也给他换了观察员。】

【这件事给了我启发,如果我也和我的观察员关系不好,他们是不是也会给我换个观察员?也许他能来呢?】

【但我好像做得有些过,我看到那个新来的哭天抢地地跑走,再一脸害怕地跟在他后面回来,像是我怎么欺负他了一样。】

【他的脸色有些严肃,是觉得我最近观察员换得太频繁了吗?可是如果他当我的观察员,我就不会再闹了。】

【如果他真的生气了,我就勉强接受这个新来的吧。】

对应的是在第一个办公室里,那个新观察员的日记。

郁谨是在这件事之后,开始接手4号的日常照看工作的。对于研究所来说,fx的状态非常重要,4号更是他们最重要的关注对象,他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会予以满足。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陪4号。只是4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怨言,换完观察员就一切正常,甚至比之前还更活跃。

他接着往里走,看下一张日记。

【今天他亲了我的尾巴,还陪我睡了一晚上。】

【这是他第一次亲我,也是第一次陪我过夜,我激动得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

【我本来以为,他会生气的。】

【我今天和其他fx打架了——事实上,我并不认为这是打架,我只是警告了他们要认真训练而已。】

【他们总是抱怨训练的难度太大,不仅不认真,还在背后埋怨他。】

【我可以接受他们因能力不足而抱怨,但不能接受他们把罪责都推到他身上。所以我稍微动了一下手。】

【后来我们都受了伤,他们把这件事闹到其他研究员那里去了,连他也注意到这件事。】

【我本来没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不会喜欢一只粗鲁的fx,现在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我还是向他说了理由。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怎么责备我,只是在考虑改变训练计划。】

【我不认为他有什么错。这次的事是我冲动了。】

【我对他说我的尾巴有点疼,想让他多陪我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帮我的尾巴换好药,隔着绷带亲了我的尾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觉得头有点发热,想抱着他亲回去。】

【不过我还是克制住了。我装作困的样子抱着他躺在床上,不让他走。他似乎白天的工作太多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着的样子依旧很好看,睫毛很长,嘴唇也很柔软。】

【我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的脸很软,我觉得我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并没有醒,但是脸上好像有些红,是我抱得太紧了吗?】

【我稍微松开了尾巴,他的脸色好像渐渐变回去了。】

【有点可惜,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亲尾巴的事情,和fx们因为训练强度为题而发生争斗的事情,其实是同一件事。

郁谨忍不住捂住半张脸,尽力控制脸上的温度。

那么大一条尾巴缠在身上,他怎么可能立刻睡着。

但是睁开眼实在太尴尬了。虽然他研究这种生物很久了,还没有和某只fx这么亲密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所以他只能随便4号在那里偷看,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至于那个小动作……也许只是4号现学过来,表达感谢的呢?

他知道自己当时还没有把fx当作人类来看待。

他继续往后面看。

【他给了我名字。】

【从今天开始,我就和那些fx完全不一样了。】

【只有我有名字,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我也开始叫他的名字。我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研究所里的人都按职位叫他。】

【他有点惊讶的样子,不过还是答应了。】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我知道他已经不是单纯把我当作一只fx看待了。】

名字。

两个字突然涌进郁谨的脑海。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4号其实是有自己的名字的。而4号也从来没有提过。

也许他是想等自己想起来,觉得突然报出一个人名,显得太过突兀。

而4号获得名字的原因是,他成为了郁谨的助手。

一只fx成为人类的助手是很奇怪的事,也引来了很多人的非议。

4号获得了很大的权限,能够跟着他出入研究所的大部分场所——这是普通fx绝不应该享有的权力。

他开始更喜欢跟4号交流,而不是研究所里的其他人。

【我听到那些研究员在窃窃私语。】

【他们在讨论我不应该获得现在的地位,也在讨论他太过孤僻冷傲不与人亲近。】

【我知道都是那个副所长在背后带起来的。那个人研究不好好做,每天就知道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他明明是个很可爱的人,每次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温柔。】

【我能站到他的身边,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我去学了人类的日常行为方式,也去学了他喜欢的东西。】

【我是最了解fx的,只有我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只有我能成为他的帮手。】

【我稍微吓唬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多专注于自己的事业。】

然后4号就被认为有威胁人类的风险。

副所长开始提出有关nw的提案。

郁谨觉得呼吸有些难受,在原地坐了一会,才继续前进。

每一封日记都与那边副所长的日记一一对应。

他本来以为,接下来4号的日记终于要到nw出现,他受到不公待遇了。

日记内容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所里有研究员求婚成功了,他的手上戴着戒指。】

【听说,他求婚成功那天,送了很漂亮的宝石。】

【人类在求偶的时候总喜欢送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我觉得我也应该准备一下。】

【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种。其实我觉得,无论任何宝石都没办法配得上他。但我还是要好好挑选,至少要比其他人送的都漂亮。】

【等我挑好了宝石,我就去求婚。】

郁谨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4号怎么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产生求偶念头,也不知道4号为什么会直接跳到求婚这一步。

他能感觉得出来,4号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造物对于造物主的感情。

但是他不敢承认。因为那将引出很多麻烦。

他想让一只fx当自己工作上的助手都很难了,更何况是生活里的配偶呢?

可他还是想知道求婚的结果。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往下一个房间走。

然而这个房间并没有机关,也没有日记。

4号的机关一向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见。

郁谨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变化来得很突然,而且没有什么原因。

是4号没再写日记,还是说……他不想拿出来?

郁谨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和之前的都不大一样,里面摆着很多个破开的壳。

壳和nw的很像,但流转着一种不同的光芒。

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房间里的动静。

房间里似乎隐藏着某种生物,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发出过大的呼吸声。

郁谨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壳上。

壳很大,虽然只有一半,但如果蜷缩在里面,就算是fx也能够把自己的身形完全隐匿。

他拿出那袋在副所长办公室里装出来的白色液体,缓缓打开袋子。

随着袋子摩擦发出“嘶”的响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某个壳里蹿了出来,飞奔到他面前,抢过营养液开始开心地进食。

郁谨趁着他沉浸于营养液中,伸手去捡从他手中掉出来的日记。

1号愣了一下,叼着营养液慌忙地去抢。但郁谨脸一沉,他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

郁谨看着掌心的几张日记:“他叫你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

1号心虚地点点头,还是试图把日记抢回去。

“但是他又不想让我看到这些。”郁谨缓缓道,“为什么?”

1号不说话,委屈地甩着尾巴,连口中的营养液好像都失去了味道。

他哪边都不想惹。

为什么这个艰难的工作需要他来做。

他只想喝营养液。

“回去吧,有事让他跟我说。”郁谨摆摆手,看着1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日记。

他知道自己有些紧张,指尖已经开始僵硬,几乎连打开日记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日记是紧接着上一张的,里面只有简短的两行字。

【我失败了。】

【因为我不是人类。】

郁谨把脸埋进掌心,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他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他想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一直保持有一种希望。直到看到4号熟悉的字迹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曾做过这种事情。

他拒绝了4号,并且开始和他疏远,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对于nw的研究中。

所以4号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直到知道他失忆了,才重新开始亲近。

他抿抿唇,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门口传来一阵蛇尾在地上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一道阴影投在他身上,遮住原本的灯光。一只手臂突然把他拉入自己的怀抱,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像是在唱摇篮曲。

郁谨把额头抵在他肩上,闭了闭眼,喊他的名字:“丁鹤。”

4号怔了一下,弯起眉眼,声音里带了喜悦:“你想起我的名字了?”

郁谨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无奈地笑笑:“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总会想起来的。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丁鹤似乎心情很好,抱着他走到另一个壳边坐下,“好了,不难过了。”

郁谨抬起头,默不作声地展开手掌,让他看手中的日记。

丁鹤沉默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因为这件事难过?”

他抢过郁谨手中的其他日记,一张一张打开,镇定地把无病呻吟的那几张扔了,给他看剩下的内容。

【我又见到他了。】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他。】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我不知道他们最近在策划着什么,但是看起来他并不开心。】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他好像看到我了。】

【我本来想暂时避一下,但是他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所以我试着去接近了他。这次他没有赶我走。】

【我发现我还有机会。】

郁谨看了丁鹤一眼,发现他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心情,眉间眼角都写着柔和。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丁鹤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嗯?”

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因为紧张声音有些颤抖:“我是说,只是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只是不赶你走而已。

丁鹤意识到他的真实意思,笑意一下子从嘴角蔓延到眉梢,按住他的肩,轻轻将唇覆盖在他的唇上:“当时是,现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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