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谈话
一小时以前。
时周面对发现自己立马展开攻击的狮鹫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可以用肉眼去看到魂并且与之接触,毕竟他早以为自己失去了这项能力,凤凰那次的梦不过偶然。
一个暂时算值得庆祝的好消息眼下却变成了坏消息。
狮鹫能够直接攻击他了。
借着密林的遮掩,他疯狂躲闪,所到之处坑坑洼洼全是狮鹫利爪的印迹。
侧身翻滚勉强躲过攻击,半边脸被粗粝的石子刮花。
本以为他弱到不值一提的精神力会成为眼下他最好使用的工具,因为不会对狮鹫造成威胁,所以某种意义上狮鹫不会那么提防着他。没想到一切都出了大问题。
狮鹫的异样使得他在对战过程之中心思渐沉。
太不对劲了,本以为是机甲未完全开智的原因导致了攻击性强无法判断是非,但狮鹫每一次无章法却尽全力的狂乱状态分明透露着不对劲。
一会儿的功夫,两边停止下来。
时周虽然在逃,但狮鹫的攻击力太强,他的背上布满刺入血肉的伤口。
而狮鹫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喘着粗气退开一段距离,睁圆眼睛防备时周。
时周踩实步伐,一步步想狮鹫走去,抬起手来。
狮鹫怒吼一声,尖锐的利爪径直用力拍下。
时周也不躲闪,手臂上被撕扯开一个硕大的伤口,滚烫的鲜血大股涌出,落在棕褐色的泥土上融为一体,重重地皱眉忍住了疼痛。
狮鹫似乎在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不躲开。
时周深吸一口气,按上狮鹫的皮毛,被扭头啄他的喙刺穿大半个手掌,神情不动。
“我不伤害你。”时周重复,再次伸出受伤的手轻轻抚摸它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以温暖的指腹轻触它的金棕色长毛。
狮鹫定定和时周对视,估量他的心思。
一分钟后,它仰头似长啸一声,安静地弯下腿,将脑袋贴在时周的腿边。
时周紧绷的神经放松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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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到机甲的魂?”
司凛惊讶,帝国里能和“魂”交流的屈指可数,多数为双s或者3s级的精神力,之前只顾着时周受伤的样子,忘记了这一个最大的疑点。
可是时周的精神力明明只有d级?
司凛思考着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你真的只有d级吗?”
“体检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了,就算你觉得我是骗子,难道还不相信你们军队那些精密的检测仪器吗?”时周不忙不慌地解释,这件事他还真的没有撒谎。
司凛小声嘀咕:“我没有怀疑你是骗子。”
时周听见了也当没听见,专注于缓慢地用精神力安抚狮鹫。
狮鹫的机甲形体卡在沼泽之中,哪怕时周力气再大,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弄出来。
而精神体的狮鹫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地露出自己的肚皮,格外享受的模样。
与此同时,它的机甲体不屑地朝司凛方向重重喷出一口矿油味的鼻息。
司凛:……
“我得把它带回去接受改造。”司凛皱眉似是难以忍受身上的矿油味,“放心,它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嗯。”时周抽回心神,狮鹫的“魂”已经逐渐陷入睡眠状态,它的神经特别混乱,几乎从来休息过,有了时周的引导,它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机。
睡着的时候远没有醒时凶猛,乖巧地窝成一团,尾巴软趴趴地盘起来。
另一边的机甲体给人带来的寒冷窒息感消散了不少,之前看上一眼就觉得心神动乱的不适气质缓和许多。
时周松了一口气,卸下紧绷的神经,后背竟不知不觉出了一片冷汗。
“那一天和凤凰交流的就是你了。”司凛等待时周恢复了些精神气才开口询问。
“嗯?”时周脑子缺氧有些愣神,半天反应出司凛在说什么,重复了一遍,“嗯。”
司凛脱下身上的披风铺在地上,对着时周:“坐。”
有便利条件在前,时周竟然有点坐不下去。
司凛直接从会议现场过来没有时间换衣服,穿的还是参会的那一套衣服。披风是专门定制的元帅制服中的一件,玄色布料精心绣上精致的花纹,金色蔷薇华美张扬,这是帝国给他独特的荣誉。
时周觉得把这个坐在底下可能会硌屁股。
“怎么了?”司凛见时周迟迟没有动作,询问道。
“我怕我坐下去折寿。”时周开玩笑,拍拍腿上沾过的尘土,顺势坐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司凛给面子地笑了笑,跟着坐在时周身边。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时周揪着手边矮小枯黄的草,偏头等待司凛的提问。
“你怎么和凤凰联系上的?”司凛搜罗半天好像也找不到什么问题,胡乱诹了一个。
这种事情说来话长但是时周概括能力比较好可以长话短说:
“几年前误打误撞认识的,我到基军之后它凭借原先残留的精神力气息找过来。”
到了基军之后才凭借着原有残留的精神力气息找过来,说明时周有一段时间和凤凰彻底失联,甚至精神力可能处于被屏蔽的状态。
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凛心中存疑,但考虑到或许涉及时周的隐私,不欲多做过问,只是话锋一转,试探道:“机甲训练进行得那么累和这些事情有关吗?”
时周转头,看见司凛眼里浮动的光,缓缓点下头。
本来不怎么想回答的,事情好像正常朝着他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并且笼上一层未知的迷雾。如果他避重就轻回避这个问题,估计以司凛的性格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鬼使神差的,看着司凛一张正直禁欲的脸,时周莫名产生了要做个诚实不渣男的人的感想。
“可以治疗吗?”司凛问,观察时周的表情,如果表示出一点介意,他就立马止住话题道歉。
时周思索片刻:“我觉得不行,情况太复杂了,损伤是不可逆的。”
他脸上笑意温和,之前在手上拔下来的草被他折成星星的形状:“谢谢啊。”
他当然清楚司凛言外想要帮助自己的意思。
“那有表示吗?”
“嗯?”时周犹豫地将司凛视线牢牢抓住不放的星星递给他,“这个?”
“嗯。”司凛坦然地接过来,小心妥帖地放进贴近左胸的衬衫口袋之中,大方地回望时周,“我们继续说。”
说什么啊?
时周无奈,不知道应该分享些什么了,这种话题开了一个头就没完没了。
“我先去完成任务。”时周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演习现场,而不是什么偶像剧的拍摄场地,“我觉得你还会来找我的,到时候再聊吧。”
他一骨碌爬起来,转身朝司凛耸耸肩。
接下来的日子他恐怕没有那么好过,什么东西都让别人知道了,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果军队不要他,他应该去哪儿,或许去边境做点小本生意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法归想法,虽然知道不可能实现了也得想一想。
刚出赛场包扎完郑教官就领着他忧心忡忡地走在路上:“校长要见你。”
格林校长能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只有表面上看过去的慈祥,至少在时周面前他没有收敛自己的威严。隐藏在白胡子底下的嘴巴虽然是在微笑着,但是暗暗释放的精神力威压可一点都没有少。
时周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任哪个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觉得他是个不怀好意的搞事分子。
时周抬头冲格林笑了笑,余光中瞥见一半陷入阴影里的司凛。
哦,除了司凛。
格林见眼前的少年这么放松,嘴唇淡的无血色,白净无害的样子,下意识收回自己外放的精神力,捋了捋白胡子,直接切入主题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夏尔同学,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帝都,到学校里接受教育。”
“能够和‘魂’沟通的人举世罕见,帝国不希望错过你这样的人才,帝都的教育更加系统,对你帮助十分大。”
按照套路的形式先讲一番套话,他蛮说着,时周就蛮听着。
“不好意思,我只想呆在军队,如果军队不让我呆下去了我可以离开,但是对于帝都真的没有兴趣。”时周干巴巴地回复。
尽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死,他躲在军队之中的伪装几乎作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回到帝都。
那里可是万恶之源,是他所有不堪回忆的发源地,贡献了他一生的演技,现在回头看看依旧觉得很羞耻。
气氛一时进入沉默里。
双方都清楚以现在的言语通通说服不了对方,但总想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
时周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给双方充足的时间整理好思绪。
“时周。”司凛准确叫出这个名字,唇齿之间莫名带了些缠绵,和他以往冰冷机械的语调不同。
时周顿住脚步,颇感兴趣地吹了声口哨,转身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