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往百灵阁的小道极其静寂，没有灯光，唯有月光引路。
夜半时，周围阴沉沉，背后一片凉意。
普通人独自一人在这行走，早就吓得心裂胆破，慕若雯却是直接回头，直面对上一团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气。
那血气因为刚刚吸食了一条人命的关系，此时此刻的形态非常的扭曲恐怖，像是一面能够吸食万物的肉墙，简直可以称之为‘怪物’了。
慕若雯对向它时，面无表情，问：“你仇也报了，尸体也得到了安息，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血气说话的声音带着嘶哑空灵，听得人头皮发麻，“你救了我……我……无处可去……跟着你……什么……都可以……”
这话断断续续的，听得慕若雯都要替她喘一口气。
她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
“什么……”血气茫然了好久一会儿，似乎在沉思：“不……不是人……我……”
“对，你现在非人。”慕若雯道：“你现在的状态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你。”
“我……我知道……”血气飘了飘，像是在扭捏什么，“他们看不见我……我知道……我已经试过了……看不见……看不见……”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凄凉。
慕若雯无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现在的形态不宜长时间接触人类，不然会导致他人气运被你吸收，而你会被天道惦记上。到时候天降雷劫，谁也救不了你。”
血气被吓了一跳，连带着圆圆的一团都分散开来，“那我……怎么办……我……我……”
慕若雯道：“离人类远一点，时间到了，你就会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似乎是失落，血气缩成了一团，软瘫瘫的，要不是颜色诡异阴森，这形态倒是给人一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慕若雯不再理她，直径向百灵阁的地方走去。
大概走了两分钟，回过头，看见依旧摊在路上的血气，已经瘫成了一米宽，仿佛一片血迹。
半晌，转而向她走去。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血气抬头看向慕若雯，用着茫然的语气问：“你……你……怎么……又……又……过来……”
慕若雯双手插在口袋中，垂眸道：“我家店就在前面，你在这摊着万一我有客人过来，且不是人人都要沾上你的气息被破坏气运？那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血气连忙收起到处乱洒的血气，一愣一愣道：“那我躲在那边……应该……就……就没有人……碰到了……”
说着，立马行动缩在了角落石头下面，只露出像是尾巴一样一丝血气。
慕若雯：“……”她收留了一只傻鸟，又收留了一只傻鱼，难不成现在还要收留一个傻鬼吗？
许是百灵阁的风水不对，总是吸引傻子吧。
想着，她直接走过去将血气的尾巴一抓，抽了出来。
这可把血气吓得个懵逼：“我……我……我……我……我做错了什么……”
“回家。”话毕，慕若雯直接把她搓成了一个圆放进口袋里，毫不犹豫地向百灵阁的方向走去。
血气其实不怎么记得自己生前的事情了，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只知道有个人和她有血海深仇，她必须要杀了他才能得到安宁。
靠着这份意念，她坚持了好久，实则也就几天，坚持到她以为坚持不下去了。
忽然，她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靠近她，让她变得更强大了起来。
这是她有意识以来，除了那个出租车司机之外，看到的第二个人。原本之前一直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眼前只有黑与白。
杀死了仇人之后，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季薇。也知道自己的亲人，父亲和弟弟。
她的父亲嗜酒，喝了酒就喜欢打人，最喜欢打的就是她了。她和弟弟的关系也不好，唯一的交流恐怕就是对方找她要钱。
至于朋友，季薇没有……
她做人可真是失败，所以才会如此吧。
慕若雯怕季薇的血气影响到秦深深或者其他人，直接将她塞进了瓶子里，放在置物架上最高的一处地方。
放上去之后道：“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我会尽快给你想个办法的。”
季薇动了动，瓶子也随着她动了动，听到此话乖巧回应：“好……我不……不乱跑……”
慕若雯在上楼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再次叮嘱道：“不要吓到人。”
“好……”
结果，刚答应半个小时，身为非人，她自然是没有困意的。
忽然，她听到了仓库那间房子里传来了声音。
有人？
慕若雯让她不要吓到人，所以她必须乖，不能因为好奇去看。想着，她忍了下来，继续一动不动地待在置物架上面。
不到半分钟，仓库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听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然，季薇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她心想：里面不会关了一个人吧？可那人又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
实在是好奇，她挪了挪瓶子，稍微靠近了一点。
挠门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越来越频繁，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奇怪的叫声，像是猫叫，又像是婴儿的哭声。
里面不会藏了一个小孩吧？
想到如此，季薇从瓶子里飘了出来。她想，她就看一眼，应该不会出事。
血气是没有实体的，所以只要有缝隙的地方她就能穿过去。
哪知道一进去就看见了一双会发亮的眼睛，吓得她连忙跑出来躲进瓶子里瑟瑟发抖。
里面关的不是小孩！是个怪物！
楼下发生的事情慕若雯根本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秦深深已经起来了，还做好了早饭，就等着她起来直接吃。
刚吃完，秦深深便道：“妈，明天我要去试镜。”
“试镜？哪里？”慕若雯没想到刚拿到剧本，他就这么快要离开了，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了。
“就在s市，坐车来回五六个小时。”
别说她了，秦深深更是舍不得。但他挑的剧本是那几个剧本中唯独一个没有搞事的演员或者剧组人员，也没有亲热戏或者多情大男主设定。
但是，剧本的导演是一个出了名的严格，他必须去试镜，而且不能保证百分百能够试镜上。
这也是安恩为什么会被气走的原因。
如今秦深深在娱乐圈的地位那是ssss线，绝大多数的资本家和演员还有导演巴不得他去客串。
但，也有例外。
就比如他挑选的那个剧本导演，不仅出了名的严格，挑选角色从来不看人气，只看符不符合角色本身。再加上对方有钱，不需要投资，任性。
想带资进组？没门！还可能会被导演本人亲自在微博上diss，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大丑闻了。
安恩是一万个不想他选这个剧本的。
毕竟他现在的人气，还用着去受气？
秦深深却道：“要想改型，第一个剧本便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得好像他的粉丝是他仇人一样。
安恩：“……”
吃完了饭，两人才下楼去给后院的菜浇水，等忙活完毕之后，已经中午了，想必等一会儿于少敬就来了。
秦深深坐在沙发上拿起剧本看，为明天做打算。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页抬头看一眼慕若雯，后者正在给置物架上面的药草浇水施肥。
忽然，他注意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瓶子，那瓶子是透明的形状，空荡荡的。
明明很正常，却让他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瓶子在动。
“妈……”
话音刚落，百灵阁的大门就走进来了一个人，不是于少敬，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风骚的破烂牛仔裤，进来的时候直接奔向慕若雯：“店主，我已经和家里的人商量好了！”
察觉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向秦深深看去。
“咦？”
慕若雯放下水壶，看向刚进来的晏焱，问：“怎么？”
后者挠挠头，道：“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秦深深主动开口：“很多人都这么说。”
“……”
晏焱实在想不起来，又对他完全没有兴趣，转而继续直盯盯地看着慕若雯：“我家里人都同意了，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爷爷。”
他说的话很有歧义，让秦深深皱起了眉头，连带着刚才发现空瓶子异常都忘记了，“同意什么？见什么？”
慕若雯解释道：“他爷爷生病了，我过去看看。”
秦深深自是知晓养母会看病，听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平白无故要冒出一个后爸出来，光是想想都觉得接受不了。特别是后爸是这种看起来油腻浮夸完全没有一点优点的青年。
忽然被瞪了一眼的晏焱：“？？？？？”
第二天，秦深深一大早便离开了。
慕若雯因为昨晚和他看了半夜的剧本，所以并没有时间去娃娃店铺。
晏焱来得也早，还开了一辆风骚的跑车，桑雀也跟了过来，依旧不改的是嘴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唱个不停。
慕若雯见它心情好，不停地交待着好玩的好吃的，也没有打扰。
倒是开车的晏焱脸色越来越奇怪。
他一直都知道桑雀不同于一般的鸟，而且性格要比一般的鸟更傲，怪癖也多，比如吃的、住的、玩的等等。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直到这次，他发现桑雀在面对慕若雯的时候，远远比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要更人性化。
不过也就震惊了一会儿，他又心大的适应下来。
毕竟他可是试过红浆果，堪比他看都市玄幻里面的洗髓丹！
到了医院，迎接他们是一男一女，看着约莫三四十岁这样的，女的稍微年轻一点，颇有风韵。
慕若雯注意到，那男的眉眼之间和晏焱倒是长得许些相似，看来是有血缘关系。
“店主，这是我二叔，二婶。”
晏焱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小，眼里神色怪异。看来这所谓的二叔二婶和他的关系并不如意。
那一男一女看见他两，走了过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哟，小晏啊，你不是说你带了一个医生过来吗？人呢？怎么还带来一个女人？虽然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放纵，但在医院这种地方未免也太……”
话音未落，慕若雯打断他轻视的眼神，微笑说：“先生，我就是晏焱带来的医生。”
晏焱也是一脸怒意：“二叔！这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医生！请你掂量一下话再出口！别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晏二叔被这话一怼，面子都保不住了。
在他身边的晏二婶缓缓道：“小晏啊，你年纪还小，你二叔也是担心你乱来。现在你爷爷重病在医院，万一被你气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话毕，慕若雯抬眸看向这人。
看起来一副不争不抢的仪态，但话里话外却不怎么好听。看来这晏家的腥风血雨比她想象中还要高一点。
晏焱却是习惯了这对夫妻的嘴脸，直接带着慕若雯绕开他们，道：“二婶，说话起来别闪着舌头，你的确是我长辈，但论起年龄我比你还大两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在晏家，你是最没有资格的。”
说罢，便直接关上了电梯门，将那对夫妻关在外面。
一进电梯，晏焱就深呼吸一口气，不好意思道：“店主，让你看笑话了。”
慕若雯笑着摇头，“你家事，我不管。直接带我去见你爷爷即可。”
对别人的家事，她一向不爱管。虽然晏焱看见那对夫妻好像看见蛀虫一样，好像那两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恶心的，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上了五楼之后，电梯门才打开。
两人直接去了晏爷爷的病房。
病房里还有一个男人，看起来和晏焱一般大小，长相极其相似，慕若雯几乎都快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了。
“堂哥。”
晏焱对待这位堂哥倒也没像对待二叔二婶那样。
后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慕若雯，才问：“我爸，没有为难你吧？”
晏焱摇头：“我带人过来看看爷爷，你先回去休息吧。”
半晌，他这位堂哥才点头，路过慕若雯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不过没犹豫多久，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见此，晏焱松了一口气。
他对慕若雯解释道：“刚才那个是我堂哥，亲堂哥，我二叔的儿子。哦，对了，我二叔现在是二婚，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找了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结婚，简直不要脸。”
说起自己的家事丑闻，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
慕若雯笑笑点头，坐在旁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老人的气息非常的薄弱，几乎出气多，吸气少。即便有药物维持，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也难怪晏焱会求助在她的头上。
“我爷爷，我是被他养大的。”
明明还是一个语调，却不知道为何给人一种极其悲伤的感觉，晏焱的眼眶微红：“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当时我是被我二叔一家收养的，所以和我堂哥关系不错。直到五六岁的时候，我才养在了我爷爷身边，一养就是二十多年。”
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在五六岁的时候转而被爷爷养在身边，似是不记得了，又像是已经不重要了。
慕若雯只道：“我会尽我所能。”
晏焱点点头：“谢谢你。”
之后慕若雯便没有说话了，她拿起老人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入一丝灵气，避免灵气过多让老人承受不住。
这一点灵气进入要缓慢，不能急，整个过程是非常的漫长和无聊。
晏焱这个时候不像普遍年轻人那般浮躁，而是一直紧紧盯着床上的老人，像是在期待什么。
直到慕若雯将老人的手放进被窝里后，他才急问道：“怎么样？”
“当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慕若雯的话一落，晏焱一副失落的样子，其实他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爷爷的年龄的确大了。
但这是他最爱的至亲，要让他放弃，简直像是割了他的肉一样凌迟，痛不欲生。
慕若雯继续道：“不过，我有办法延迟他许些寿命，但你能付得起代价吗？”说着，抬眸看向晏焱。
晏爷爷的情况的确是她一开始说的那般，年纪大了，才会病如山倒。
一般老人都是如此，好一点的，被病痛折磨几年便死去了，坏一点的，直接当即断了气息，让至亲之人毫无防备。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办法，特别是对于她来说。
但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并简单。
慕若雯只在第二世的时候做过这种事：是以至亲的寿命转移。
祭献寿命的人必须心甘情愿，不然施法的人将遭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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