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楚已早亡
小儿思母,这是人这长情,想必吕雉也同样挂心他们,只是没有办法,他们暂时是见不到的。
“盈儿想阿娘就多想想,阿姐此去怕是带不回阿娘,可你相信阿姐,将来阿姐一定会把阿娘给你带回来。”刘元的承诺吐出来,刘盈伸出小手道:“我们拉勾。”
刘元好些年没有玩这样的游戏了,笑出声来轻声地道:“好,拉勾。”
刘盈想要玩,刘元就如他所愿,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这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承诺了。
“你这一去万事小心,韩信已经出兵,还有一个彭越也降了汉王,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大将。”琼容这对天下的事还是挺了解的,点出韩信与彭越,刘元自然也是知道这两位的。
韩信可是有除了孙武、白起之外最灵活用兵的不世之将帅之才,天底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人来。
彭越,这可是游击战的鼻祖啊,在楚军的敌后扰烧楚军的粮草,断楚军的后路,啧啧,这样的战绩也是非同小可。
“你要快,比他们更快。如果你不能,你是知道自己会怎么样的。”虽然说这个时候其实不太适合抢军功,但刘元要抢的不仅仅是军功,更是立足天下的根本。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快的。”琼容的意思不外乎是让刘元抢在他们面前先拿下那些地盘,抢是抢军功,那也不是要抢他们手里有的,而是抢先他们一步。
军功这种事,谁的速度快,反应快就是谁的,刘元深以为自己是得要速度些。
“走吧,时候不早了。”
大事说完了,小事无须多说。
他们这一去还得穿过楚境,也是算着时间起程的,不宜再久留,刘元点了点头。琼华已经背起刘元,阿花将刘元坐的轮椅立刻折叠起来,看得一旁的人都为琼容的脑子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阿花,你在前面带路。”刘元轻声吐了一句,阿花扛着刘元的轮椅二话不说地背着走了。
其他将士都跟着阿花去,反正都已经跟着跑过一次了,也不介意再跑一次。
“先生保重。”沛县就交给琼容了,琼容轻声地道:“放心吧。只要你们动作够快我们都会平安安的。”
提醒楚军随时都可能会来,就是要不断的给刘元压力啊,刘元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她一定会牢牢地记住,绝对不敢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等他们一行跑得没影了,琼容下令道:“从现在开始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违都杀无赦。”
板正一张脸肃穆而下令,刘厚是第一个作揖应下的人,“诺。”
然后立刻去传令,让所有人都知道沛县现在高度警戒,没什么事的诸位千万不要去乱晃,好好地呆着,好好地过活。
至于刘元一行要越过楚军往齐地而去,一路上颇是惊心,若非阿花鼻子灵脚步快,总是先为他们探好了路,带着他们绕过了同样行军的楚军,果断是要打上了。
“我还以为阿花就是一个脚程快的人而已,没想到她这警惕性也不小。”见到了阿花的本事,让他们都不禁对阿花刮目相看。
“只是这楚军甚是奇怪,我们从巴蜀往沛县来的时候就没碰到过楚军行军,怎么往齐地反倒碰上了。楚军到底是在做什么,不忙着调动兵马对付我们汉王,看这样子倒像是往齐地去的。”
士兵们都能发现的问题,刘元还能发现不了,这已经在武朝嘀咕起来了。
“想来是范增知道我逃出来了,猜着以我的个性我一定不会放过机会背后点火的。”刘元与武朝看了半天地图,就他们研究出来楚军行军的方向正是齐地,显然这些兵都往齐地去。
“那不是更好。”武朝这般皮笑肉不笑地丢了一句,刘元坐草地上听着瞥了武朝一眼,“先生,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就算我们拿下了齐地也是要回头来打楚军的,眼下他们既然将兵力分散,不如先将楚军打完了,断了他们的粮草,杀一杀他们的士气,我倒要看看楚军和齐地的将士还能不能不乱?”
笑眯眯地道来,武朝毫不吝啬地朝刘元竖起大拇指,“来,说说看我们第一个要攻破的城池是哪儿?”
“何必舍近求远,此处是楚军的粮草重地,既然要断他们的粮草,第一时间就该夺了此城。”刘元指着图上那座城,都是了解过各处城防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就好,武朝想试探,刘元说白了。
“怎么打?”武朝笑眯眯地再问,地方是要打这儿没错,那要怎么的打?
“韩驹。”刘元唤了一声,韩驹立刻应声而来,刘元道:“你们那里还有多少楚军的铠甲?”
“一人一件。”韩驹如此地回答,完了又想起来不对,立刻改口道:“我们那些兄弟一人一件。”
刘元道:“行,让他们把铠甲换上,然后你就带着他们去,摸黑把那边巡逻的楚军解决了,把他们铠甲全都扒了拿回来给兄弟换上,以假乱真帮帮楚军巡逻。”
韩驹睁大了眼睛,不是很明白刘元的意思,武朝却催促道:“快去,小娘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犯傻。”
“小娘子,我们怎么能帮他们巡逻呢?”韩驹这会儿脑子不够使,这不赶紧地追问上一句,胡九没能忍住地道:“我们帮楚军巡逻,咱们就能顺手把人都给解决了,楚军的不就变成我们的了,这都听不懂,比我还傻。快去快去,赶紧的去。”
这种事胡九跟刘元干过,没想到今天终于有机会教教后辈了,心情十分愉悦,冲着韩驹一通挤眉弄眼外加嫌弃的。
“好,小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韩驹都叫人点醒得这般明白了,赶紧的带上自家的兄弟乐呵呵地干活去。
装成楚军暗杀楚军,再把楚军那些人的衣裳都偷回来,韩驹虽然是第一次操作,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铠甲搬回来全都给了刘元手里的人。
刘元即让其他人都换上楚军的衣裳,在楚军巡城的时候接二连三的随尾巡逻的将士摸进了城。
混进去了近一千的兵,夜里刘元就让琼华他们带着人去攻城,本来是让武朝去的,武朝却推了琼华。
“琼华也不小了,该让她出去练练,练得好了将来也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武朝的理由还十分充足,琼华还高兴地问道:“武伯伯,你觉得我也可以成为小娘子的左膀右臂吗?”
武朝十分肯定地道:“当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琼华一身的好力气,这是天生的将才。”
一通的猛夸琼华,刘元等琼华斗志昂然地带着兵马往城里去了,询问起武朝道:“琼先生都是怎么跟你说的琼华?”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问那么多。”完全不想告诉刘元的意思。
刘元点了点头,“行吧,不告诉我,那我就跟琼华说,我还是想留她在我身边照顾我,我这腿断了行动不便,万一有人对我不利,我也跑不了,还得靠她护着我,有她在我才能放心。”
说到这儿刘元低下了眉,还伸手抚过了腿,“真是的,断了一条腿果然成了负累。”
说是负累,其实是威胁,眼下琼华要说最听谁的话非是刘元非属,哪怕就是琼容有时候都得提醒琼华别忘了她是亲娘,这样琼华也才想得起来应该先把亲娘放在前面,刘元往后靠一靠,靠一靠。
“你们两个师傅的厉害,徒弟的也厉害,就我一个任你师傅差使,对着你还什么话都不能说,命苦,真是苦得厉害啊。”武朝说着都要抹眼泪了。
在刘元的面前装可怜,那不小巫见大巫。
“先生,你差不多就行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别装了。”
刘元直接戳穿的武朝,武朝……
果然抬起脸没有一丁点泪,这装模作样哭的,刘元吐道:“下回先生你要装,最起码你也挤出几滴眼泪来,省得看起来太假!”
嫌弃无比,武朝气得喊道:“说起骗人来我当然不如你。”
“先生真是的,怎么能说是骗人呢,那明明是扮猪吃老虎。”刘元纠正一句,这无耻的嘴脸,额,跟刘邦果然是亲生的。
“你家先生说,得让琼华多表现表现,让那小子看上琼华。”武朝自问没有刘元和刘邦这对父女那么无耻,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刘元吧。
刘元顿了半响,“明白了,可是武先生你觉得,一个男人看着拿着一对石心的铁锤挥得虎虎生威的女郎 ,你是怕还是动心?”
武朝突然低下了头,小声地道:“这个也是说不定的,各有所爱,有人不识货,有人也是识货的。”
刘元在一通脑补这所谓的识货还有不识货是怎么的一回事,全部都是武朝和琼容的故事。
等了半天没听到刘元发表意见,武朝也忘记腼腆一回,抬头看向刘元,“怎么?”
刘元赶紧地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看先生你觉得,在你的心里很是认为能看上琼华的人就是识货的。”
“那是当然,虽说琼华吃得是多了点,力气也大了那么一点,要是上了战场或是家里出了事,这都是护身立家的本事。”武朝肯定地告诉刘元,刘元点了点头,“先生,你从来没这么夸过我,你现在这样夸着琼华是要我做何感想?”
……武朝真是被刘元打得措手不及,回头问了问刘元,“我没有夸过你?”
“先生自己想想,你夸过我了?”反问一句,这种事情应该是武朝去想的,怎么可能是刘元去想。
武朝还真是得好好想一想,越想那真是,他竟然没有当着刘元的面夸过刘元。
“不对,我也没当着琼华的面夸她,你,怎么确定我没有在别人的面前夸过你?”武朝意识着有些不对,仔细一想终于是弄明白哪里不对了。
哪个当先生的都不会当着徒弟的面夸徒弟的好吧,他也是这样的先生,他当着刘元的面夸琼华是有什么不对?
刘元摇了摇头,“行啊,既然先生都说了有在旁人的面夸赞过我,这件事就算是过了。”
武朝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抽,朝着刘元道:“到底你是先生还是我是先生,我还得因为没有当着你的面夸过你而得挨你一通审问,你是不是皮痒。”
气得武朝很是想把刘元打死算了,刘元可怜巴巴地道:“先生,我腿都断了一条了。”
……腿断了真够可怜的,没断这是个女郎也不好打,更别说她现在腿都断了。
“不对!你腿断了我不打你的的断腿不就行了,还是得打。”
成功气得武朝跳起来就要找刘元打上几下了,刘元道:“先生打了我,我会不配合的,到时候回去见琼先生,我就会跟琼先生说,你没有办好她交代的事。”
能制住武朝的人就是琼容,刘元还能不知道怎么让武朝平静下来?
武朝指着刘元,刘元却朝他甜甜的笑,气不死人不偿命,武朝深悔啊,他为什么要跟刘邦申请回来帮刘元呢,琼容制得住刘元,他不行啊,刘元不仅不怕他,全然是准备用琼容来坑死他的。
“你,你行,你行。”武朝能怎么办,刘元说的话琼华一定会听,完了回去他就算告诉琼容,他没有办成琼容交代的事,琼容哪怕知道刘元有意为之也绝不会怪刘元,反而更觉得他没用透顶,连一个小女郎都对付不了,他还是当人师傅的,师傅当得连徒弟都对付不了,太没用了!
刘元道:“先生,我阿爹身边如今有几个女人了?”
此问一出,本来还气呼呼的武朝完全忘记生气了,“你,你怎么问起你汉王枕边人的事?”
“我想我该提醒先生一句,我爹明媒正娶的枕边人,我的阿娘眼下在项羽手中为质。”刘元阴恻恻地提了一句。
武朝道:“这件事,这件事真怪不得汉王,汉王也心急想救太公和夫人。可是楚军那边守卫森严,想要救人没那么简单,你也亲自去救过的,你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能轻易妄动,不能人没救着,反而把太公和夫人的命搭上了。”
“先生,我就问一句话而已,你说那么多不相干的却是为何?”客客气气地询问。
刚刚发火的是武朝,刘元一点都不怕,现在刘元用着平静无比的语气说着话,武朝却觉得害怕,刘元问起这事的语气让他瘆得慌。
“刘元。”
武朝唤了一声,刘元抬起头看着武朝,“先生什么话都不用说。你也是知道的,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在沛县时没有问先生这个问题,这个时候问起,只是看到先生对琼先生有了对比,再思及我阿娘如今的处境,因而想起问了罢了。”
可以当作刘元是在夸他吗?武朝心里那么想着,刘元却又认真无比地道:“或许男人的想法和女人天生不同,我问了,仅仅是为我阿娘难过罢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汉王身边总也需要一个人帮着打点,若是无人照顾,那汉王该如何?”武朝还是想为刘邦说几句好话,刘元轻轻地笑了,“谁说不是呢。可是我阿娘的身边难道就不需要人照顾,有人为她想过了吗?”
武朝真是被刘元这一句给堵住了,半天说不上话来,而刘元目光尽是冷意。
“刘元,汉王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夫人吃的苦受的罪将来汉王一定会补偿他的。”武朝这般劝着刘元,引得刘元笑了,想想男人跟女人是真不一样,听听琼容的话,再听听武朝这和稀泥的话,刘元笑得极是愉悦。
武朝却听出刘元笑声中暗含的嘲讽,她不相信他的话,一句都不信。
不,更应该说,刘元不信的是刘邦。她不相信刘邦。
这个时候的武朝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以为刘元几次三番为刘邦谋划,不惜以身犯险那是因为刘元的心里敬爱刘邦这个做父亲的。现在看来不对劲,刘元对刘邦的感情很是复杂,武朝一时说不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是该怎么说的好。
刘元似乎注意到武朝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罢了,先生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先生的意思,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不必先生回答我也早该明白。”
嘲讽的一笑带着冷意,武朝是觉得这样的刘元十分不对,因些轻声地道:“那个刘元啊,这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娘子不该多管。”
本以为刘元会反驳上一句的,没想到刘元轻轻地应了一声好,这就让武朝更不放心了。
刘元刚刚的表现,完全不像能叫他轻易说服了的人,他现在说的话,刘元应得那么好,证明刘元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也不打算听进去。
武朝头痛啊!天下最难理的事就是家事了,武朝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别人家的事,架不住现在这个别人是他徒弟,他最最看好,最最给他长脸的徒弟,哪里能让刘元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可是,武朝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劝刘元,论口舌之利他绝对比不上刘元,智力上面,额,虽然武朝不是很想承认,却也得说,他的脑子是比不上刘元。
那这种事,这种事他搞不定干脆留丰,等回了沛县之后去问琼容,对,没错。
想到了解决办法武朝暗暗大松一口气,果断地朝着刘元转移话题道:“今晚定能拿下此城。”
回到正事上,刘元也是恢复如常的,肯定地道:“必能。”
“报,小娘子,我们的人马已经攻破了城池。”他们师徒一问一答间,好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楚军如何?”武朝先一步问起,来人答道:“韩将军带人已经去追击楚军了。”
刘元道:“拿下此城,趁他们没有防备之前,最好快速拿下另外几个城池,与沛县相通,这样就算楚军发兵沛县,我们也无须畏之。”
“对。”武朝听着刘元脑子活络的把沛县而来的数城都算好了,十分认可地叫一声对。
“留一千兵马守住此城,让胡九领兵,其他人与我一道追击楚军南下。”武朝已经站了起来,追兵夺城,打嬴了第一局就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地再战而出,誓要夺得其他由此直达沛县的城池,这样一来首尾兼顾,于他们更是大利。
“先生一路小心。”武朝要领兵而去刘元岂有不同意的道理,武朝也不再多言,带着人大步地就要往一边去。
“走,我们进城。”刘元朝着阿花轻声地说,阿花立刻背起刘元往山下而行,这一仗只是开始。
夺得了一城,除了一个胡九带一千兵马留守,其他兵马都随着武朝追击楚军而去,也是要夺取其他的城池。
刘元叫阿花背下了山,行到大路上便打开了她的轮椅,让阿花推着她进了城,没有看到琼华,刘元与迎她的胡九问道:“琼华也追楚军去了?”
“是的小娘子。”胡九如实而答,刘元点了点头,“城中的守将和官吏呢?”
胡九道:“守城的将军被我们杀了,所有的官吏都被我们关进了大佬里,小娘子,我这就去将他们提来。”
“提到县衙。我们往县衙去。”刘元吩咐完即让阿花推着她往里面走去,一路行来,各家各户都紧闭着房门,里面也没有看到一丝的烛火,这里原来是齐国之地,被楚所占,秦灭六国一统天下,这里改了郡。
秦被灭之,项羽自称西楚霸王分封十八路诸侯,这时又被称为了楚,将来不知还要几易人手。
刘元并不奇怪百姓们对她的害怕,与一旁的小兵吩咐道:“传我军令,任何人死守约法四章,第一条,杀人者偿命;第二条,伤人者要抵罪,;第三条,持剑斗殴者,斩手;第四条,奸淫掳掠妇女者死。但有违背经四章者,诛!”
“诺。”听着刘元的命令,立刻大声喊道:“小娘子有令,各军将士严守约法四章,第一条,杀人者偿命;第二条,伤人者要抵罪,;第三条,持剑斗殴者,斩手;第四条,奸、淫、掳、掠妇女者死。但有违背经四章者,诛!。”
传令都围着整府城池喊了一遍,不仅是他们的兵听到了,百姓也都听到了。
刘元到县衙的时候胡九已经押了一群官吏守在那儿,看到刘元进来都与刘元作一揖,“小娘子。”
被绑的官吏自然是看连都不看刘元,直到听到刘元轮椅的声音,颇是好奇才一眼看了过去。
听到小娘子他们便知来者领军的是一个女郎,没想到竟然是刘元这样的女郎,还是一个行动不便的女郎。
“刘元见过诸位。”叫阿花推到正堂前,刘元坐在他们的面前,朝着他们作一揖,“元腿有不便,不能起身与诸位见礼,还请诸位莫怪。”
“一个小娘子不在家好好的呆着,出来外面乱晃什么。”有人小声地嘀咕了,透着的是对刘元的轻蔑和不屑。
“我也想在家好好歇歇,可是没办法,西楚霸王项羽步步紧逼,非要跟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拖这具伤残之躯与他斗上一斗。”刘元顺着人的话那么一吐,那人看了刘元一眼,不作声了。
只是其中一个文弱之人却道:“若非汉王刘季作乱,刘小娘子这腿也断不了,莫说什么与我们霸王不死不活的话。要说想跟我们项王不死不活的是汉王而不是我们霸王。”
刘元看了看那人身上穿的官服,问道:“你是什么官职?”
秦朝的官制刘元自是清楚的,但是项羽这里的规矩,刘元还没弄明白呢,因此方有此问。
“不必多问,我绝不投降,要杀就杀吧。”那人似是嫌与刘元多说都是侮辱,不屑地吐字。
刘元微微一笑,“我敬那忠贞之人,只是不知你忠的究竟是何人?”
“自然是我们楚国,我是楚人。”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刘元,听得刘元更笑了,“楚,怎么你们楚国还没亡?”
“我们楚国当然没亡,怎么会亡了?”刘元此言似乎说到了他们的痛楚,一个都激动地大声回答,上前几步很是想冲上去和刘元拼命的模样,引得刘再次地笑出声来。
“楚竟然没有亡吗?秦亡楚国,楚国已经亡了一次,啊,对了,你们还出了一个楚假王,还有一个楚怀王,可是他们不都死了?不,不,不,你们还有一个西楚霸王。可是,西楚还是楚?容我提醒你们一句,你们楚怀王,义帝啊,那还是死于你们的西楚霸王之手,你们究竟忠的是哪一个楚?”
刘元的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丢了出来,直问得他们半天都答不上话来,刘元道:“诸位,我还在等着你们告诉我呢?刚刚不是恨得我咬牙切齿的,如今怎么不说了?哼!”
一声冷哼,刘元话说得就更不客气了。
“忠于楚,你们若是忠于楚,杀了你们的楚怀王,你们楚国王室之后的人,你们怎么不去杀他与你们的义帝报仇?项羽打着楚国的名号,行的却是暴虐之事,明知义帝根本威胁不了他,却因为你们这些忠楚的人,生怕你们的心都偏向了义帝,这才派人暗杀于义帝熊心。”
“不要告诉我说你们没有听闻义帝的死讯。就算你们从前没有听说过,眼下我告诉你们了,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你们心里是何想法?我在此洗耳恭听。”刘元是把他们所有想说的话都给堵了,丝毫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
“切,叫着自己忠楚,却不知楚早已忘了,不像话,不像话。”胡九摇头晃脑甚是不屑地吐字。
“你说了那么多还不是想夺取这天下而已。你在指责霸王不义,你们又何曾有义?”面对刘元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总还是有人看破刘元的心思的。
刘元道:“你倒是说说,身为汉王帐下之人,我如何无义,你只要说出一样来,我立刻带兵退出此城,绝不踏入半步。”
行事做人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刘元也敢面对任何人的质疑,这不就立刻反问一句,让说这话的人给她挑出点毛病来,只要是她做了什么不仁不义的事,她立刻带兵退出此城。
“你,我……”那人想说什么,却因对刘元知之甚少,实在是答不上来一个所以然,只能恨恨地咬牙。
“说不出来。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天下各路诸侯,谁人不执掌诸县诸民的。眼下天下各路诸侯听起来似乎要唯西楚霸王项羽之命而是从,实际上人心隔肚皮,他们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你们猜不透,项羽也是一样。”
“可是,当初天下各路诸侯面对强大的秦国是,楚怀王亲口说过一句话,当时也是各路诸侯自己都认了的一句话,哪怕项羽自己也答应的,那就是谁先入咸阳者是为关中王。”
“第一个入了咸阳的人是谁?莫说你们都不知道。”
“是我的父亲汉王刘季,是他第一个带领人马进入的咸阳,他原是关中王,但是项羽却仗着自己兵强马壮,不认我父亲这个关中王。如此失信于天下者,不忠不义之徒,这样的人,你们叫嚷着忠,你们也是与他们一般无二的的不忠不义无信之人?”
“我们不是。”刘元最后一句的质问让他们都急于表态,他们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绝对的不是,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人无信无以立,这是我们的父母从小就教了我们的。与人交心贵在以诚。我道你们楚国早就亡了,你们还非说不是,曾经的楚国会容这样无信的人立足于天下,成为天下诸侯之首?”刘元最后的话更扎心。
“楚国,楚国亡了,楚国是真的亡了。”
他们苦苦地撑着,他们以为天下还会有楚国的,可是没有了,早就已经没有了,无论他们是信还是不信,楚国真的早就已经亡了。
“楚国虽亡,然天下百姓,曾经也属于楚国的百姓还活着,他们都还在等,等着这个天下恢复太平。”
刘元说了那么多,后面的才是重要的,她要忽悠人为她所用,还得要再接再厉。
“太平,这个世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真正的太平。”经过太多的乱世,他们都看不到希望,便已经绝望了。
“从前不能,没有人带给你们,你们就不思自己去奋斗?项羽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喜欢安乐的人。他称霸王,分封十八路诸侯,这是不是让你们突然觉得十分的熟悉,曾经的天下不正是诸侯并立,以强者为尊。”
“天下大乱,前车之鉴不能取之,项羽把一统的天下分裂了,便成了眼下这般模样。秦灭六国以郡县治之,在被亡的诸国看来,秦是你们的仇人,但于天下,于百姓而言,秦统天下,同文书,同车轨,同律法,那是造福于后世的功绩。”
祖龙啊,想想后人对秦始皇的尊称,不管现在的他们对嬴政有多恨,后世的史家却对秦始皇给予绝对的肯定,他是让天下归于太平的人,他的功绩,谁都无法抹去。
刘元看着他们道:“几经战乱的百姓,再也不想过那曾经相同的生活。项羽明明可以选择另一种办法。可是他没有,进入了咸阳,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烧毁了咸阳宫。”
“对,秦亡楚国不假,秦杀了他的祖父项燕大将军也不假。可是那是战场上一决的胜负,秦已举国而降之,杀以降王,毁以城池,这是何等不仁之事。”刘元依然数着项羽犯下的罪过,容不得他们不听,不当一回事。
“够了,你说得够多了,你说了那么多,你不就是想让我们降吗?我们降了你就是了。”他们的信念早就被刘元击溃,刘元说得再多不过是想让他们归顺罢了。
楚国早已经亡了,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失去了一切,降与不降又有什么关系。
刘元瞧着他们,“也罢,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让你们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我们与项羽究竟是有何不同。”
“给他们松绑,他们愿意留在城里便留下中,不愿意留下的就让他们离开,我们不强人所难。”论大度,刘元一向很大度,这些人一直强撑着,一直都信他们的楚国还在,被刘元说破项羽的失义,他们脸都在发烧,羞见于人。
刘元在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咄咄逼人了,只需要让他们看明白,他们与项羽有什么差别。
胡九有心劝上几句,刘元已经再道:“诸位要走要留都请自便,不过城里的事,城里的人,诸位最好都不要再插手。我们的约法四章与诸位说说。”
后面一句是与胡九吩咐的,意示阿花推她走人了。
“我们的约法四章是……”胡九当年总被人逼着念这些约法四章,没想到有这样的一天,也到他说给别的人听了,好啊好啊!
兴奋的胡九提起约法四章来喊得那叫一个大声,刘元估摸着往县衙藏文书的地上方去,寻着户令那些东西,大概翻了出来看了看,对城中的人口心里有了数。
天渐渐亮了,城虽然变了人守,百姓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瞧着这些兵都没有为难百姓的意思,便试着出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看到了曾经执掌他们的官吏都被放了出来。
总有与他们交好的百姓,看他们平平安安地被放了出来,都摸了过去关心地问道:“你们怎么被放出来了?攻破城池的到底是什么人?”
连着问出两个问题,自有答道:“觉得我们无用,便将我们放了。攻破城池的汉王刘季的女儿。”
汉王刘季,如今这天下是汉王与他们霸王争天下,这事他们都知道了,也都正着急着。
“刘季的女儿。”刘元的名头听说的人不少,喃语了一句后道:“是不是那个曾经在我们霸王手里为质的那个刘元?”
想了想刘元也是自我介绍的名字的,似乎也是这个名字,应该说就是。
“不是说她又落在了霸王手里还被霸王打断了一条腿,怎么还能在这儿出现?”
七嘴八舌的询问,被赶了出来的人却已经完全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
楚国亡了啊,却如刘元说的那样,亡了,而他们所谓的忠楚之人,早已无楚可忠。
偏偏,项羽依然称着自己是西楚霸王,西楚还是楚吗?
“楚亡了,楚亡了啊!”那群人中,有人哭着大喊这一句毫无顾忌的坐到了地上,接着也有人哭了起来,皆忍不住地哭了,哭得极是伤心难过。
胡九本来送着人出去的,结果倒好,刚刚准备回去给刘元传消息,告诉刘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竟然在外头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
冒头出来看了那么一眼,手下的兵立刻问道:“大哥,我们要不要去把他们给揍上一顿,让他们别哭得那么难听。”
“我看你是想让小娘子打上你一顿才对。”打人的事刘元是早就已经严令禁止的,他们要是敢去,第一个挨打的就是他们。
“都好好呆着别轻举妄动,我去禀告小娘子。”胡九知道刘元不喜欢动手,瞧瞧这本可以直接杀了的人,刘元都把人给放了,哪里还会让人去打人的呢。
找了半天才知道刘元在看文书,将事情与刘元一提,刘元道:“他们想哭就让他们哭吧。国都亡了还不许人家哭上一场。哭出来就是看明白,下面才知道路要怎么走。”
很是悬乎的话,胡九也就记着前面的一句就好,就是让他们随便哭,爱怎么哭就怎么哭,他们不管。
“是。”胡九得了令,然后探着头想看看刘元看的什么书,刘元已经抬头看向了他。
“楚军全都死了,没有降的?”刘元还想起这件事了,因而才问的胡九,胡九道:“有降的,他们都被绑起来放在大帐里了。”
刘元一听道:“走,推我去看看。”
阿花是二话不说就要照做,但是胡九却道:“小娘子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你这不方便的。”
端是一个体贴的下属啊,刘元道:“能吩咐你做得了的事我就不用去的,我要去就证明这件事非去不可。带路。”
胡九想体贴一回,结果还是发现,也对,刘元要是能吩咐他们做好的事,她也用不着说要去,既然说了要去,便是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