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所谓利弊
“提议封王的人,你们是叫唤得最大声的,那你们与朕说说,你们觉得利为何,弊为何?”刘盈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那样的一天还能把人问住了,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傻了的眼神,刘盈觉着自己可以再接再厉。
萧何这个作为丞相的人同样也叫刘盈这一问给惊得不轻。
刘盈脑子如此好使,问出来的问题,额,怎么的说,十分犀利,凡事论利弊总能叫人最后做下决定。
“怎么,难道你们在提议让朕做什么事之前,不曾想过利与弊?”刘盈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有人作声,因此再一次提出问题,引得下面的人再一次面面相觑,半响终于是有人答道:“陛下,凡称王者皆以分封,这是古礼。”
“古礼是谁人定下的?而古礼便无弊?”刘盈再问,并没有因为人用一个礼字就不作声,而是再一次提问。
“这个,古礼所定早已经无迹可循,只是所谓的弊,以皇子而封各王,以各王代天子而掌国事,此事,是利?”
“你觉得确实是利?我们不说其他,春秋战国之乱因何而起?”刘盈虽然是性子懦弱,但是读书甚多,尤其还有刘元来教,刘元读了那么多的事,从古到今,还能贯穿所有,一个又一个的扣起来,刘盈最喜欢的就是听刘元讲课。
因为刘元不仅讲的是书上发生的事,还会把现在或是将来应该避免的事与刘盈说出来,引得刘盈不仅记住书上的知识,就连现在要避的事,不应该让之再发生的事,也都牢牢的记下。
比起春秋之乱,战国七雄。“商君无道,周武王以敬天保民而出兵攻打纣王,得天下后而分封诸功臣,每一个功臣都是王,各掌封地,到了最后天子无力再控各诸侯,空有天子之名,却无法行天下之事,甚至若有强势之王还会利用天子行利于他们之事,前车之鉴,你们不以为然?”
引经而论,所说的皆是弊处,而且有事实为证,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朕一直以为贵族们饱读诗书,最是应该懂得扬长避短,以分封一事,却是让朕失望了。”说到这里刘盈摇了摇头,显得十分的伤心,怎么他们却没有想过安定大汉,以令百姓安宁?
“陛下,臣思虑不及陛下,请陛下恕罪。”本以为刘盈年少,而且往日的表现十分无能,他们以为刘盈绝对不像刘元那样难对付,可是分封一事本来是理所当然的,谁能想到刘盈会不同意,不仅不同意,还提出所利所弊何在,更是以西周诸事与那多年的战乱局面来说服于人。
不仅听出刘盈对他们贵族的推崇,也听出刘盈对他们的失望。
“朕以为,身为皇家中人,因为父兄之故而得享荣华,得到的比许多的人都要多,在此之前,说要给他们封赏,更应该让他们有所作为,想要朕赏赐于他们,他们更该思为大汉出力。等什么时候他们立下功劳了,朕自然会论功行赏。满朝之臣皆是功劳而立于此,你们很希望无功者站于此与你们为伍?”
说了自己的决定,还不忘问问他们都想如何,是不是希望无功的人站在他们之中,生生将他们这些千辛万苦才有机会站在这里的人比下去。
“那不是。我们出生入死才换来今天,怎么能让人无功无劳就跟我们站在一起了,不能不能。”
立刻有武将表示不能接受,凡事总是要讲理的,有理走遍天下,无事寸步难行,刘盈想成为一个讲理的皇帝,他们岂有不配合的道理。从前,只要他们一心为大汉,一心为百姓做事,就不怕自己被人取而代之。
萧何与曹参对视一眼,都不难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对方的诧异,没想到啊没想,刘盈还能由刘元启发想到这些事,他们从前还真是小看了刘盈呢,好,好!
连连在心里叫着好,萧何曹参倒是一点都不怕刘盈这个皇帝做得不好了。
“戚氏及谋害先帝者,陛下也该处置了。”分封一事不可能成,萧何还是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刘盈一顿,“当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这些人敢动手杀人,大汉便容不下他们,就让他们都死,一直没有处置,都在等。
因此内宫中等着刘盈能早早分封诸皇子,能让他们早些离开皇帝,能够让他们当家作主的人,注定是失望的。
倒是刘交私下寻上了刘盈,刘盈对于刘交一向恭敬,见着唤了一声叔父,刘交作一揖道:“陛下不愿无功而赏赐先帝诸子,此为天下理所当然,可是他们也渐长了,总不能老是住在宫中,将来陛下还要成婚。”
刘交的担心也是对的,越来越大的先帝诸子,刘盈虽说比他们年长几岁,但现在的他们也是半大的小子,虽然经历了刘邦死去一事,但现在的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早些离开皇帝。
“还有三年,我还要守孝三年,他们也是。三年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做很多事。虽说他们还小,但只要他们好好办事,若立下了功劳,我会给他们赐下府邸,让他们搬出宫去,就是他们的母亲,他们也可以一道接出宫去,共享天伦之乐。”
刘盈无意要为难他的那些兄弟们,他已经是皇帝,在以前除了一个刘如意因为太聪明而叫刘邦格外的器重,叫刘邦动了一点心思废刘盈而改立刘如意,可是因为刘元,因为吕雉,刘邦的想法注定只是想想罢了。
有些难过的事刘盈不想去多想,反而只是向前看。往后只要他们安守本份,不做出不利于大汉的事来,刘盈就会好好地待他们。当然,无功而赏之是万万不能的。
“叔父,分封一事也得与诸位兄弟说说,也是让他们知道往后应该如何行事,故朕想今夜设宴,叔父一道?”刘盈想了想觉得事情有必要当面与他的兄弟们说说,好叫他们都明白,他无为难之意,他们要是有本事,能为天下出力,他也不会亏等他们,倒也不必装得跟鹌鹑一般。
“陛下想与先帝诸子说个清楚自然极好的。”刘交一听刘盈的打算,自然是配合无比地点头同意。
“我让人传令去,顺便也让人给阿姐传个信,若是阿姐也想进宫就进来。”刘盈想了想什么人都能落了,不该落了刘元,可是又想到刘元的身体,还是以刘元的身体为重,若是刘元想进宫来就进,若是不想的就不进。
刘交想到了刘元,何尝不是可惜,可那都是刘邦一手造成的啊,他就是想怪人也怪不起来。
“好。”刘盈说的话刘交自无不应的。
早朝之事刘元很快就知道了,刘盈拿了从前的西周为例,再点出了春秋战国之乱因何而起,刘元只有一个念头,那么多年的费心教导还是没有白费的,看看刘盈脑子转得多好。
她昨天只说了无功而不掌一事,倒是没提到分封之利弊。有了刘盈今天一出,想必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胆敢提起所谓的分封。
一旁永逸,几个问题问得极好。
“宫中诸位皇子如何?”一心去了,暗卫由一心从前教导的人而接手,名唤菱青。
菱青听到刘元一问而答道:“诸皇子都盼着能早日分封离开长安。”
倒是不意外他们的心思,谁还不想自己当家作主,谁愿意事事叫人压在头上,还得小心翼翼的奉承生怕突然性命不保。
可是分封是不可能的消息一传回宫里,所有人的打算要歇下了,刘元道:“寻个机会,我们得进宫一趟,带着十几个将士。过了那么久了,想来他们都还记着。”
想杀他们的人,没有人可能会不记着,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报仇,因此才会没有做。眼下分封不成了,他们没办法找刘盈发火,却是不知会不会找别的人。
也好,刘元虽然不想轻易动手杀人,可是也想试试他们心中对刘盈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
才说着,宫里派了人出来,说是刘盈要见诸皇子,想与他们说说分封一事,这也算是刘盈登基之后第一次设家宴,刘盈使人出来问问,若刘元想进宫便进,若是不想就不进。
“你回去与陛下说,我一定准备到。”刘元与来送信的内侍说明,内侍得了准话便回宫去。
“也好,人到得齐,也就一次解决。”本来就想寻机的,结果刘盈想事也是越发的周到了,连与众人亲自说都想到了,刘元心下暗赞刘盈行事周到,因而也想进去看看刘盈是怎么当面说通他们那些兄弟的。
“叫人准备好了,为我梳洗更衣,进宫。”虽然吕雉是她亲娘,刘盈这位新皇帝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是要做一些事,对于皇帝还得先报备了,只有得刘盈的允许,刘元才好当着面与其他的兄弟说明。
故而还是要早早进宫,赶在家宴前见吕雉和刘盈。
“怎么来得那么早。”刘元进宫,第一个去的就是吕雉的宫殿,吕雉眼下还是住在椒房殿内,亲自来接的刘元,刘元叫吕雉握着手,抬头看吕雉道:“怎么觉得才几日不见,阿娘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刘元有些心疼,可是吕雉却不以为然地道:“年纪大了再多的白头发都是应该的。倒是你,留侯不在了,虽说丽和侯会再回公主府住下,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给你寻几个医女,让人贴身照顾你才好。”
思来想去,吕雉还是为刘元好,时时刻刻挂念的都是刘元。
“也好,有时候睡得昏昏沉沉的,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有人伺候在身边也好。”刘元说了想要长命百岁,自是万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吕雉提议的女官,刘元也是一时没想到。
“睡得还是不踏实吗?”先前刘元在椒房殿也住了些日子,后来还是刘盈登基之后刘元才挪回的公主府,那段时间她是知道刘元睡得不安稳,总是半夜惊醒,多亏张良在刘元的身边照顾着刘元,没让刘元受太多罪。
刘元道:“没事,醒得再快睡得也快。好好养着就是。”
并不以为然,反正一条命还好好的,她这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吕雉道:“进去坐下说话,你身子不好,不宜久站。”
握着刘元的手都是冰的,想想从前,刘元浑身都冒热气,就算是大冷的天,手也是热乎乎的,刘元握着她的手还觉得她的手太冷了,总为她捂手。
如今都反过来了,她也会为刘元捂手的。
“好。”刘元也无意跟吕雉太见外,她清楚吕雉对她的愧疚,吕雉想倾尽所有的对自己好,只要不是太过度,刘元都随了吕雉。
吕雉拉着刘元慢慢地走进殿内,刘元提醒地道:“阿娘是不是准备搬到长乐宫去?虽说在孝期陛下不会选后,你现在是太后了,身为太后,我们就不住这椒房殿了吧?”
有些话就算有人心里犯嘀咕也是不敢说的,可是刘元不同,她是亲闺女,有些事该提就要提。
“我已经让人收拾长乐宫了,也就这几日会搬过去的。陛下入住未央宫,我心里总不踏实。”吕雉担心的人不仅仅是刘元,还有刘盈。
从前的时候刘盈不是在刘元的眼皮子底下就是在吕雉的眼皮子低下,吕雉将椒房殿把持得滴水不漏,自然是不担心刘盈的安全,可是未央宫,先前刘邦出事就是在未央宫的。
“无事,未央宫的地道已经封了,不会再有人能摸进来的。你若是还是不放心,我将容军中的一队人马送到陛下手里,换下周将军的人。”刘元是不太想插手宫里的事,不过刘盈的安全是得要小心再小心,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刘元一点都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故而有些守卫是得要换。
吕雉想也不想地道:“好。”
面对应下如此爽快的吕雉,刘元道:“此事还是问过陛下再说。”
刘盈再是吕雉的儿子,刘盈的弟弟,凡事也不好随意为刘盈这个皇帝做决定,对于一个皇帝的尊重,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阿姐要问我什么?”刘元进宫来不久,进来说才几句话,刘盈就赶过来了,正好听到刘元说有话要问他,刘盈自然十分好奇,刘盈扬声而问。
才坐下的刘元立刻站了起来与刘盈见礼,刘盈连忙上前扶着刘元坐下,“阿姐你不用太客气,快坐下,快坐下。”
“陛下,礼不可废。你敬我为姐,然你是君,我是臣。”刘元还是坚持地说,刘盈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阿姐自做你的,我也自做我想做的。”
……刘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是拿刘盈没办法。
“阿娘。”扶着刘元坐下了,刘盈不忘与吕雉见礼,吕雉满面笑容,“陛下来得很快。”
刘盈一脸自得的道:“内侍说阿姐会进宫,我就派人在宫门等着,见到阿姐的车驾进了宫,我就马上赶过来了。阿姐和阿娘方才在说什么要问问朕?”
说着不忘走到吕雉的身旁坐下,好奇无比地等着刘元或是吕雉开口。
“我与阿娘提起迁宫一事,椒房殿毕竟是中宫皇后的宫殿,阿娘既为太后,当迁长乐宫。阿娘道已经让人收拾长乐宫了,过些日子就会搬,便提到了陛下一人独居未央宫,显得有些担心陛下罢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刘元都和刘盈说清楚,叫刘盈一顿道:“阿娘是太后,若是觉得住惯了椒房殿便住在椒房殿也没什么,不必急着迁宫。”
说的话倒是合听,刘元和吕雉都笑了。刘元道:“陛下对阿娘孝顺自是觉得无妨,就是怕有人觉得阿娘占着椒房殿不搬,想多了。为免少些事非,不过是住一个宫殿而已,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至少在刘元看来住在哪里都是同样的,而能让人少点说三道四的借口,倒是对他们来说更好。
刘盈看向吕雉,吕雉道:“我管了宫里那么多年,住在哪里确实都是一样的。太后居于长乐宫,椒房殿是中宫皇后的宫殿,我觉得极好,也不想因着我闹出许多事来。我是担心你,你父皇就是在未央宫出的事。”
提到此事刘盈忙道:“可是暗道已经叫人给封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对此刘元道:“有事没事,小心无大错。故而我想洗脸一支容军护卫未央宫,由陛下调令,陛下以为如何?”
刘元的容军何等本事,刘盈亲眼见识过的,当然更清楚一支容军若是由他来调遣,那是多威风的事。
“阿姐当真要给我吗?”刘盈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前面刘元说的安全不安全的,只知一支容军交给他来调遣,就是全然听他的话。
其实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都会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指挥千军万马,杀敌于阵前将军。
可惜了刘盈自小吃不了苦,刘元就算有心要教他武功,要教他领军,他也不愿意。
但是不愿意出手却可以得到刘元手中的容军而以调令,那是多好的事,他自然高兴的。
“你若是想要调遣容军早便告诉我,我还能不给你?”看看刘盈惊奇无比的小模样,刘元哭笑不得,难道在刘盈的心里,她能连一支容军都不肯给刘盈不成?
“不,阿姐,容军是镇守边境的猛军,我是不愿意让自己玷污了他们。从前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阿姐指挥容军杀敌时候的样子,虽然我也想成为像也阿姐那样的人,可是我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像阿姐,永远都不可能。
斩钉截铁,叫刘元听着一愣,“你想领军,我也会教你的。虽说不能上阵杀敌于前,可是想要让将士们听你的号令,调遣于他们,只要你证明你自己可以带着他们上战场,也会竭尽所能的带他们回来,他们就会愿意追随你。”
听得让人热血沸腾,然而刘盈却摇了摇头肯定地道:“阿姐,我就想想,我不是你,我可不敢让自己像你一样,所以阿姐,你说给我一支护卫容军,可不可以从容军中选出最差的给我。最好的还是让他们守在边境,随着阿姐奋战。”
对啊,刘盈是怂,是没胆没错,可是他对于自己的要求也从来并不多,他清楚自己不如刘元,也从不奢望自己可以像刘元一样的上阵杀敌,领军虽然是他的梦想,他的梦想也不见着需要一支最强的军队来配合。
最差的,就让刘元挑一批最差的人,让他可以试试就好。
刘元都卡住了,哭笑不得地道:“你认为我的容军中有所谓最差的?”
问得刘盈先傻了眼,“没有最差的吗?”
刘元道:“就算他们曾经很差,可是到了我的手里,他们都是一样的将士。我就算你答应我调容军守卫未央宫?”
跟刘盈讨论差不差的问题太傻,还是言归正传,说说方才他们本意上要说的事,调容军守卫未央宫。
“同意同意。”有刘元的兵马守卫在身侧,那绝对更叫刘盈放心,刘盈怎么可能会不同意。
“好,明日我会安排,陛下记住,他们是守卫你的人,你命令,对的他们要听,错的他们却是不会听。”刘盈本以为刘元会说不管他下的是什么样的命令,无论对与错,这些人都是要听的,结果却不是。
嘴角抽抽,刘盈不确定地道:“他们对阿姐也是如此?”
“是啊!比如容军规矩的约法四章,无论是谁下的令,他们都不能去做。老弱妇孺者当以护着,无错之人而不能杀之,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话,因此这些事陛下不必吩咐他们去做,就算你要杀了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做的。”
刘元讲得很明白,刘盈听得连连点头道:“将士是为保家卫国,无错之百姓就算是得了令也不以杀之,理所当然。”
一脸的认可,因此刘元道:“当日父皇下令周将军手下的十余们将士绞杀内宫生下子嗣之夫人,这些人,我想为他们与陛下求个情。”
人早就求上刘元了,也叫刘元一直都护着,刘元要为他们求情本是真,倒是不妨如实而道之。
刘盈一眼看向吕雉,当日被刘邦下令绞杀的人里也有吕雉,按理来说刘元是不会为那样的一个人求情的,可是刘元偏偏却做了。
“阿姐的意思是?”吕雉的神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刘盈只能问起刘元何意,刘元轻声地道:“他们倒是聪明,心知虽然没有依父皇的诏令杀人,只怕事后也会叫人秋后算账,因此求到我的头上,想让我救他们。”
刘盈明白了,人是想求到刘元的头上,想让刘元救下他们,因为若是刘元都不救他们,他们必是只有死路一条。
本能还是看向吕雉,吕雉却道:“令是你父皇下达的,他们是不想做也得做,我无意找他们的麻烦。”
再说也没把她勒死,吕雉倒是不想与那样一个小兵计较,听在刘盈的耳朵里,刘盈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是吕雉和刘元对上,什么事都好说,好说。
“阿姐是想将人收入容军吗?”刘盈好奇地询问,可是一想若是刘元当真有此心,其实都不用跟他特意提起,直接将人收下即是,说出来也就是说,她没有这个打算?
“身为将士,杀妇孺之风不可长,陛下不觉得这些人的用处远比我将人收入容军的用处还要多得多?”刘元确实有别的打算,恰恰并无意将人收入容军之内。
“人,我想放到我们那些兄弟的人身边,我想由这些犯下错的人亲自告诉其他人,他们有多后悔自己犯下的错,以此而震慑其他的三军将士。杀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倒是一点都不亏心?”
刘元也不绕弯子了,刘盈听着道:“他们会愿意?”
“不愿意是因为什么?”刘元意味深长地问了刘盈,刘盈道:“阿姐知道。”
刘元道:“我是知道,却还是有意把人放到他们的身边,我就是想看看他们会怎么样?他们想怎么样?人,不管放到哪里都是不安全的,而且总会有很多的意外发生,放到他们的身边,意外就不能出现在他们的身边,他们不仅不能动人,还得要小心翼翼地护着人,你说,他们又会怎么样?”
对此,刘盈道:“阿姐,你这样是想把人逼疯吗?”
刘元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道:“并不是。我只是想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想知道他们心里都有什么样的想法。”
见微知著,刘元只是用着她自己的方法看清一个人而已,算不得多好,却也不算太差。
刘盈对此摇摇了头,“要是我只怕什么都不会做。”
“什么都不会做才是最好的。”刘元冲着刘盈答,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就像刘盈说的什么都不会做,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做什么对有些事来说都是于事无补,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刘盈总觉得刘元的眼神看着他很特别,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只能开口道:“阿姐觉得有必要就做吧。”
反正人心之事他不及刘元懂得多,也不及刘元看得那样透,还是让刘元去试吧。反正刘元也不想伤及人的性命,所谓的试探与否全看刘元怎么做。
“那我谢过陛下了。”刘盈愿意将事情交给刘元来做,刘元只会满心的感激,刘盈却道:“让阿姐费心怎么还让阿姐谢我。”
刘元挥挥手道:“陛下长大了,嘴是越发的甜了,我是哄不过陛下。”
引得刘盈道:“阿姐又笑话我来了。”
笑话不笑话的,都是姐弟间的一番玩笑而已。
“宴席是摆在未央宫还是这里?”吕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宫中来报菜色全都准备好了,吕雉询问着刘盈叫她拿主意。
刘盈道:“就设在椒房殿吧,阿姐的身体不适,不宜移动,反正都是让他们过来的,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既然刘盈说是一样,那就一样吧,吕雉和刘元一点意见都没有。
很快内宫本来收到设宴一事的众人都收到消息,宴竟然设在椒房殿。
“陛下与太后的感情真是深厚。”像这样设宴的大事一般来说都会安置在未央宫,那里是皇帝的宫殿,设到椒房殿,至少刘邦活着的时候设家宴是从来没有设过在椒房殿的。
“始元长公主也进宫来了,陛下说殿下的身体不适,不好多移动,还是设在椒房殿。”刘盈对刘元的看重并不怕为人所知,他们姐弟算是相辅相成,眼下刘盈成为了皇帝,很多事得倚仗刘元。
“始元长公主的身体能多走动?”有人表示诧异,刘元的命悬一线,当日在刘邦的灵前刘元的样子她们都记得,谁都以为刘元活不了了,没想到刘元不仅活得好好的,到现在都没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有些话有人敢问,却不是人人答的,因此下面的人都静默而不答,只管低下头不作声。
“罢了,椒房殿就椒房殿,反正都要看他们一家子的脸色,在哪里看也没有差别。”这一句说得倒是在理。
刘元与刘盈说着话,期间刘盈注意到刘元流露出来的疲色,“阿姐若是累了就歇歇,不用陪着我。”
刘元确实也有些撑不住,说了小半天的话就犯困了,“陛下恕罪。”
如今的她一天天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要多得多,手里的事若不是大事,刘元都只管交给手下的人让他们看着处置。
“阿姐又客气了。”刘盈对于刘元的客气也是无奈,就没见过像刘元这样总是对自己苛求的人。
明明他们都清楚刘元的身体确实不宜劳累,休息是应该的,却也总是忽视,刘元不愿意麻烦人,这个人不仅是吕雉和刘盈,也包括她身边的人。
“阿姐休息吧,我和阿娘出去外头。”刘盈不想再与刘元客气下去,再客气下去只怕刘元怕是更不会睡了。
刘元与刘盈颔首见礼,吕雉也叮嘱道:“你睡吧,陛下出去了,我陪着你,看着你睡了我再走。”
“好。”刘元确实累了,因此不与吕雉多说,走到一旁的榻上,吕雉拿出了披风与她盖好了,没一会儿刘元便睡了过去。
等刘元再醒来,天都黑了,刘元惊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宴席开了吗?”
“殿下莫急,陛下和太后在前面已开了宴,人都到齐了,却是特意吩咐等殿下醒了再让殿下出去。”
菱青也是得了刘盈吩咐,一切都按刘盈的要求来做,反正刘元要不是为了刘盈也不会进宫这一趟,在家里还能好好地休息,也不会叫人说半句不是。
“帮我收拾收拾。”一听外面的宴席都开了,刘元赶紧的起来,让人帮她收拾。
哪怕刘盈有言在先,那是刘盈体恤,却不是她失礼了。
刘元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好了,出来是连忙地走到刘盈的面前,“陛下恕罪,臣失礼了。”
以臣而见君,刘元的举动让一群本来在暗里嘀咕不确定刘元会不会持宠而骄的人都一震。
认真在说满殿内的刘家人,没有一个像刘元一样靠着实打实的功劳立足于大汉,为人所称颂,引人敬佩的。
刘盈之今日也有刘元的功劳,然而刘元从不引以为功,面对小她几岁的弟弟,明明是一个样样都不如她的弟弟,她却待之恭敬不比刘邦差一点。
“阿姐不必多礼,是我不让人惊醒阿姐,阿姐既然来了就请入席。”刘元守礼,半点不给人机会捉住她的把柄,一举一动皆如此,刘盈已经无力再劝,只好让她入座,他们一家子好好坐下开宴。
刘元作一揖而谢之,态度要表明,却也不宜揪着不放,她一番姿态却是做给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看的,也是提醒着他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刘盈如今的身份。
论功劳刘元最大,就是刘邦在时刘元也是居于首位的,轮到刘盈和吕雉,首位自然也是刘元的。
偌大的宫殿,那么多的人都坐满了,也就只空下刘元这个位子,刘元坐上去,正对的就是刘交。
“元儿的身体要多注意。”刘交很少看到刘元,从前是各忙各的,后来刘邦去了,刘元养着身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交也就专门去看过刘元几次,却也不是不巧,总遇到刘元休息。
一回一回的,刘交便让人给刘元多送补药,叮嘱着她要好好地休息,外面的事能不操心的就别操心。
今天倒是也特意来早,却又碰上刘元刚睡下,刘交也不说叫醒刘元,看着长大的侄女,本来好好的身体成了如今这病得时时都要静养的样子,刘交心里难受着。
“叔父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刘元冲着刘交笑着说,“就是可能早些年睡得太少,现在病了得多补点觉。”
本来让人忧伤的事生生叫刘元说得人忍俊不禁,也将心下的悲意冲散了许多。
“你啊你就别调皮了,总而言之再大的事也不及你的身体重要,你要好好地养养,不许胡闹。”刘交难得拿出长辈的架子斥责刘元,刘元与刘交作一揖道:“叔父的教导我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刘交叫刘元哄得自是高兴的,指着刘元道:“好,记下就成,可不许只哄人不做。”
“那不能。”刘元一本正经地保证,刘交再次叫刘元逗笑了,指着刘元道:“太后定是给你备了不少好东西,你就别沾酒来了,喝你的汤就是了。”
刘交一个当长辈的发话,谁还敢与刘元敬酒,刘元听着再次应是,朝着刘交再作一揖。
“方才说起你,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打算睡到天亮再出宫了。”刘交与刘元才说完,在刘元下面明显又胖了几圈的刘肥朝着刘元嘀咕了一句。
刘元一眼看了过去。“怎么?”
“那不是想问问你最近可能都会呆在长安了,家里几个小的都会跑会跳也挺听话的,我送到你府上去?”刘肥什么都不会,却是能生,几年的时间叫他又添了不少的儿女。
原先的几个孩子都叫他塞到刘元手里,人叫刘元带去了云中,虽然不常见,但是信却是从来都没有断过,他晓得儿女都过得极好,看字写得也是极好的,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本事学得极好。
刘肥是思来想去又打上了刘元的主意,刘元绝对是要在长安久留的了,不把人送到刘元的手里,让刘元帮他教着,他还担心自己把人养傻了。
看到刘元一出来,吕雉既让人去端汤来,刘元才坐下热汤倒与刘元上来,刘元与刘交一番寒喧,完了叫刘肥一句引得回头看了刘肥一眼,挑了眉头轻声地问起他是何意?
结果听到刘肥的话差点叫汤给呛着了,赶紧的咽下去后冲着刘肥郑重地道:“以前也就罢了,云中不缺教他们的人,你把人给我,我也就闲时问问他们的功课罢了,我现在的情况,自己都顾不上,我还要帮你养儿女,一边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