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四)
此时的天已被暮色覆盖, 皎洁的月挂在空中, 风拂过, 吹起那黑衣人额的碎发, 自也吹开了他遮在面前的黑色面巾。
“殿下!”
此刻白若烟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禁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殿下不会不管我的。”
她说着,手紧紧的搂着凌亦尘的腰, 在也不肯松开。
二楼距离地面约有三丈的高度,可凌亦尘落地却如蜻蜓点水般的平稳。
大手松开了方才揽在那小人儿腰间的手,可那小人儿的手却是丝毫没有松开之意。
“这里已经很安全了,你不必再这么抱着我。”
他的声音极冷,显然是生气了。
不过也难怪,任何一个男子看到自己的女人险些被他人侵犯时,心有不悦也是必然,更何况这件事,她并未与凌亦尘商量,是她临时决定,自作主张, 才让自己身处险境。
“殿下,妾身怕。”
此刻她根本没时间顾及凌亦尘是否不悦,刚才的事, 她是真的怕了,才会吓得忘记了在这里她该称他哥哥,而不是殿下。
听闻凌亦尘叫她松开,她便是更怕的将那小手又用力的紧了紧, 生怕不抱紧些,眼前这人就会离开。
她抱着他,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自是做出了一副赖皮状,她已经想好,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不会松开。
“你这般的有主意,还会知道怕?”
俨然,白如烟的这般撒娇示好也未让某人消气。某人依旧是面色低沉,冷言冷语。
“殿下,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小人儿知道自己做出了事,抬起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他,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楚楚可怜。
凌亦尘见了,不禁心头不忍一颤。
他低下头,大手扶住那小人儿的脖颈,惩罚性的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他本是想以此来宣示他心中的怒气,顺便惩戒一下这不知深浅的小人儿,只叫她下次,再不敢这般轻易赴险。
可吻着吻着,说好的宣示,说好的惩罚,却在他的脑海中通通消失不见。
这吻深情而又深长,白若烟不自觉的搂住凌亦尘的脖颈,纠缠缠绵,夜色深沉下,也不知这吻到底是谁惩罚了谁。
“殿下是不是消气了?”
某人结束了他的惩罚,白若烟依旧一副诺诺的怯怯模样,只叫某人见了,丝毫生不起气来。
“你可知方才我若是再晚来一步你便……”
他未再说下去,余下的只有眸中的深幽和无奈。
当珊桃跑回岚苑时,他与凌梵皆不在苑中,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回来,珊桃守在门口才将他们堵住,如此他才是知晓此事。
今日若不是希京此次前来是来赴约的,只怕当他赶来时,已然是为时晚矣。
凌亦尘这话未说下去,可白若烟又怎会不知这事的严重性,可当时她一心只想为凌亦尘排忧,并未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只是有一件事她非常肯定,那就是凌亦尘会来救她,只这一个坚信,便让她有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心。
但事实也的确印证了她的坚信,凌亦尘的确来了,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
“殿下您这不是来了嘛。妾身也完好无损的在您身边,别生气了好不好。”
抱着腰不好使,白若烟便又转而抱着凌亦尘的胳膊,小孩子撒娇似的晃来晃去。
凌亦尘实在抵不过她这般磨人,其实他心中早已不气了,方才冷脸,只不过是不想这么轻易的让她知道他这么容易就被她哄好了,若不然她便不会有记忆深刻,下次还会再犯。
“下次你若是再这般自作主张,我便……”
“殿下便什么?”
白若烟追问。
凌亦尘看着面前这笑嘻嘻,丝毫没有一丝惧怕的小人儿。
他便是下定决心要说出一些的狠话,来吓一吓她。
“若下次,我便……”
可他这狠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这唇便是被某人的小嘴堵住了。
那柔软的小舌大胆张狂,在他的领地肆无忌惮的游走,起初凌亦尘是没有想到她会来这招,可吃干抹净这事到底是他的专属,反败为胜才是最终的结局。
只不过,这场拥吻过后,他以为他是赢家,可殊不知,这一吻让他忘记了方才所有威胁的话,最终的赢家到底是谁,还未可知。
夜越来越深,此刻桃湘阁的后身,虽安静无人,却也不是久留之地,凌亦尘褪去夜行衣,凌梵与马车等在街口,二人上车后便返回了岚苑。
而后白若烟便是将她所听到的全部都告诉了凌亦尘,她并不知除希京之外那二人是何人,但她在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除希京外,其余两人,一人姓何,一人姓余,二人的样貌也皆印在了她的脑海,白若烟只一形容,凌亦尘便明了了。
这姓何之人名为何礼际,是左丞相的学生,而这姓余之人余世却是凌亦尘手下的人,在翰林院当值。
这些时日他始终在调查这人员名单之外贪腐官员,他一直怀疑的是同在他手下做事,余大人的同僚,方常方大人,他怀疑却苦于没有证据,如今他的同僚挚友同希京何礼际同聚,他们两个交往甚密,那他便不用想也知了。
白若烟介绍形容了这两人后,便将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全部复述一遍。
白若烟的记忆力好,她自小看书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他们三人之间的谈话,只要是她听到的,她都能记得住。
原来上次边关异动,凌亦尘领兵征战,皇上给官兵拨了一千担粮草,可运输途中余世受希京指示,克扣了五百担,最终运到军营的粮草少了一半。
上次浮凉一战,凌亦尘也觉父皇拨的粮草有些少,但想着许是南部有旱灾,有灾民需要补给,粮库空虚拿不出那么多粮草,便就也为多想。
毕竟得些粮草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所以虽然只有五百但粮草,但他军营里的粮却是从未断过。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粮草并非父皇未拨,而是被这些贪污的蛀虫私吞,贪污前线战士的粮草,没有这就等当真是可恶至极。
而今日他们三人碰面,便是商议这五百但粮草如何划分,几分几成该进何人的腰包,除此之外余世还想希京提起了他做事件事的报酬,自是想以此时来博得一片仕途。
希京不过是南京城的府尹,与余世同为三品官职,何谈扶持,这幕后自是还有一个更大的操控者,他们三人皆未提那幕后之人,但凌亦尘知道,贪污粮草这件事,远没有单单图财这么简单。
有了白若烟这线索,凌亦尘便是连夜拟定好了人员名单,希京,余世,方常,何礼际皆在名单之中,上上下下几乎百人,此次行动皇上和凌亦尘便是下定了决定,要将贪污这块腐肉连根剜掉。
夜深人静,白若烟见凌亦尘还未有睡意,她将那碗在一炖好的银耳羹端到他跟前。
“夜深了,夫君用些东西暖暖胃吧。”
此时已经快是鸡鸣,漆黑的夜色也开始微微见亮,白若烟自是已经睡了一觉,她醒来见身侧空空,这才披了件衣裳下床来寻他。
“更深夜重,你穿的少,快回去睡下,免得着了风寒。”
自从她在福宁殿晕倒在雪中后,便是天凉也她就先觉得冷了,凌亦尘自是知道她落下了这个病根,才这般的担心她。
见她只披了一件衣裳,还觉不够便把自己身侧的袍子拿来,也披在她身上。
“我方才睡了一觉,先下不觉困了。”
白若烟是觉得凌亦尘一夜未睡,这样熬着太伤身体,才不肯回去。
“殿下把银耳羹喝了吧。”
这一个晚上,距离晚饭已经有几个时辰过去,想来他也一定是觉得饿了的。
见那小人儿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凌亦尘只好无奈将那碗热乎乎的银耳羹一饮而尽,那一晚热乎乎的羹入胃,他顿时的确觉胃里舒服了不少,连身子都暖了几分。
“殿下现在做的这是什么?”
白若烟看到案前放着的本子,上面写着时辰和地址,但大多都是青楼赌场这一类的去处。
“这是所有官员贪腐奢靡犯罪的证据。”
凌亦尘忽然饶有兴致的拿起其中一份讲给她听。
“你看这是何礼际近半月来所出入的时间场所的记载。”
凌亦尘指着那些记录,“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桃湘阁,而希京最长去的也是这,且他们去的时间常有重叠,故此可以推算,他们约定碰面的地点,便是这,而昨日你也证实了这件事,同时还看到了余世。”
凌亦尘的话除了冰冷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余世是他的人,他的手下与外人勾结背叛了他,换作是谁都是十分愤怒的。
可凌亦尘除了眼神冷漠,语气冰冷了些外,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白若烟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多问,向他这样的身份,手下的人为了利益背叛他,也不是什么十分意外的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他这个人才决定拥护他的,当有些人被钱财迷惑而为之动摇的时,只要出的价格和回报够诱惑,往往都是会成功的。
“这么多人这么详细的行踪,这得有多少人去跟踪才呀?”
凌亦尘眸中含笑,“这些只是这半月的记录,可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对这些人展开调查了,一开始怀疑的对象不过十人,但这一年下来,顺藤摸瓜,已然查出了与他们有关的尽百人,这些人是京国各各地方的官员,但即便他们身在偏远,我也仍能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及此,白若烟能感受到凌亦尘对此深深的骄傲,传说太子的影卫能做天下所有不能之事,想来这些官员的调查,应该也是影位的功劳。
“是是,您是谁呀,您可是这京国的太子,京国的战神,哪里有夫君您做不到的事。”
白若烟也不知怎么,忽的这马屁就这么顺溜的拍出了口。
凌亦尘笑着看向白若烟,“夫人这话我怎么听着并不像是赞美之言,到像是嘲讽?”
白若烟吐了吐舌头,“啊嚏!”
她本是想说她并没有嘲讽他,可鼻头一痒便是话还未出,就先打了一个喷嚏。
见着这小人儿开始打喷嚏了,便知她是着凉了,纵然她身上披了两件衣裳,可终归下身只有一层薄裤。
“这里太凉,快回床上去。”
她不过是鼻子痒,打了个喷嚏而已,某人就一脸的面色凝重。
“夫君不睡,那我也不睡。”
白若烟说着便是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我给夫君研墨,陪着夫君。”
白若烟是故意不肯听他的,她知道她若是走了,他便更不肯休息了。
“你……”有些人说话欲言又止,似乎拿她很没有办法。
“夫君,我给你研墨吧。”
白若烟说着拿起砚台里的墨。
凌亦尘此刻根本不用墨,这案上连一个沾了墨的笔都没有。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下如果他不肯将这摊扔下,就算让这小人儿陪着,只怕是他落不得个清净,她是成了心的不肯让他再继续下去。
那双眸子看着眼前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白若烟,见她研墨研的极其认真,他将手中的册子往案上一扔,大手打横抱起那娇滴滴的小人儿。
“啊,夫君!”
凌亦尘这忽然一抱,白若烟自是被吓了一跳。
“夫人这墨研的不对,让为夫来好好教教你如何才能研出真正的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