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楚雨(九)
说书人口中的凌亦尘, 冷静睿智, 杀阀果断, 一个好的将领, 能从顺境中勇往直前,亦可以从逆境中破釜沉舟。
伏凉城那一战,白若烟在宫中所听到的, 都只是殿下骁勇善战,号令三军,将敌人打得闻风丧胆,节节败退的消息。
可在说书人口中,不单单只有这样的场面,而其中夹杂的,还有这中间的艰难和曲折,京城远离伏凉千里,军队赴战,首先便是要徒步千里而抵达,长途奔波, 安营扎寨,这路途上所遇之事又怎么是几句话就概括的了的。
而抵达伏凉边境后,那便是更要面临着与伏凉兵将的战役。
伏凉边境, 自是伏凉人最为熟悉这里地形,京国地域广阔,与伏凉接壤之都城皆为小城,而伏凉国却只是个小国, 虽是小国,但并不像京过在这般的人烟稀少,所以凌亦尘军队的粮草要靠临省调度,而伏凉的后方供给,就在附近,这也是伏凉军队的优势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凌亦尘却能够鼓舞将士气势,同时用他的睿智和果断带领着将士,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只打得伏凉军队节节败退,最后打回了边境,提出休战,签订休战协议,这般的成绩,并非只有骁勇和善战,自还是需要饱读诗书,心有谋略,是一般将领所根本不能达到的。
而这其中最为说书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与那伏凉公主传出的一段故事。
伏凉与京国风俗不同,因伏凉地处偏远,常年有风沙侵扰,属于地广人烟稀少之地,所以那里的民风放,并不遵循什么男尊女卑,因着常常会有龙卷风和沙尘暴,所以女子也不会恪守在闺房本分,反之伏凉女子性格豪放,能与男人饮酒打猎。
而伏凉国的公主,更是女中豪杰,能领兵打仗,号令三军。
凌亦尘与这伏凉公主,便是在与伏凉之战上遇见的,两人皆为将领,各领一方军队,交战之时更是两相过招。
起初伏凉公主以男装装扮,凌亦尘并未认出她是女子,可后她受伤跌落在地,身旁将军称她为公主,故此凌亦尘才知她是女身,而他那手中一剑,自也是在她的咽喉之处后停止,放了她一命。
他不过是一念之差放了她而已,可那一战,这伏凉公主却是对他一见倾心,芳心暗许,她扬言只要凌亦尘娶她,她可立刻领兵退回伏凉,伏凉军队再不踏入京国疆土半步。
可凌亦尘并没有理会她的条件,他无需娶她,只带领着将士,就能打得伏凉的军队节节败退,进一次,打一次。
虽然伏凉公主的表白,并没有赢得凌亦尘的倾心,可这战场上二人的故事,却是传到了坊间,成了百姓津津乐道的佳话。
这故事在旁人眼里,只怕是觉得是太子殿下与那伏凉公主的一段奇缘,纵然最后没有结果,但其故事之玄妙,只怕是所有少男少女的梦中所想。
可这故事听到某些当事人的耳朵里,特别是他身旁的那位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眼里,白如烟回过头,看着那依旧一脸面不改色的凌亦尘。
“妾身竟是不知道,原来殿下在伏凉还有这么一段艳遇,经还成了段佳话。”
白若烟并没有感觉自己这话酸得很,可一旁的珊桃和凌梵却是被酸得暗自偷笑。
“这茶楼好大的胆子,孤的事竟也敢拿出来说。”
俨然,凌亦尘是有些生气了,可他这话里话外,除了责备茶楼的说书先生不该说他的事外,竟然没有丝毫的解释,由此便可以得知,那说书人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并没有丝毫的编排。
“殿下自己有了艳遇隐瞒于我,竟还将所有事都推责到茶楼身上。”
白若烟嘟嘟着嘴,一副殿下不诚实的模样。
凌亦尘心里暗自叫苦,他只以为这说书只会说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内容,可谁成想事也会拿出来去说。
“孤又未做什么,又有何要说。”
某人绷着一张脸,其实心里是怕急了这小人儿因此会生气,可表面上还在死撑。
“殿下难道不懂,夫妻之间要相互坦诚吗?”伏凉公主倾心殿下这事,怎么的也要让她知道才是。
凌亦尘心中不解,他并未答应那伏凉公主任何事,在他心里这不过是件小事,又为何要故意说给她听?
但虽然他心中并不理解这女儿家的心思,可不想让这小人儿生气,便是用表白真心的方式证明自己。
“孤这辈子心里只有烟儿一人,莫说是伏凉公主,就是张凉公主,黄凉公主,孤也不会瞧一眼。”
“噗哧。”
某人说的十分认真,可却是逗乐了白若烟。
“什么张凉,黄凉的,哪里会有这么名字古怪的公主。”
见这小人儿笑了,凌亦尘便也才放下心来,莫说这张凉,黄凉,若这小人儿还不开心,他自是红凉,白凉都要说出来了。
其实白若烟也并非真的与凌亦尘吃醋,只不过这说书人将殿下与那公主相遇的场面描写的甚美。
虽然白若烟觉得,这一半可能都是假的,只是说书人为了营造那种气氛而后加上的,毕竟现实中的战场,除了血肉横飞便只有拼命厮杀了,哪里会来那么多的风花雪月。
可无论那个女人听到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相遇的场景,或多或少都会不开心吧。
她承认她可能是那或多或少里,多的那个人,可就是因为她喜欢,她心里有他,才会这般的不肯将自己的男人拿出去与她人分享。
她知道自己生在了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可或许是凌亦尘太宠她了,自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个,如此她便是更加不肯接受与别人分享她的丈夫。
伏凉城战役,自是在太子的大胜中宣告结束,听完故事后,天色也是渐渐的暗了下来,茶楼里的人相继离开,白若烟与凌亦尘便也走出了雅间。
“烟儿今日可觉开心?”
有些人怕是忘了刚才自己与伏凉公主的故事,竟然作死的问白若烟可开心?
白若烟吐了吐舌头,撒娇道,“若是说不开心,可有什么补偿吗?”
这时那间丁字号雅间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佩戴面纱的白衣女子,而身后跟着的人个个手拿刀剑。
凌亦尘怕这小人儿被这些人撞到,大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
那白衣女子路过白若烟跟前时,微微瞥了她一眼
白若烟觉得这女子仙气飘飘,眼睛十分的好看。
“带你去吃顿好的,烟儿可觉得是补偿了?”
白若烟回过神,听闻有好吃的吃,自是欢呼雀跃到跳脚。
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因着也没有旁人,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上来后,白若烟便是叫珊桃和凌梵坐下来一起吃。
此时是在京城,不同于在南宁城之时,珊桃和凌梵皆有所顾忌,直到凌亦尘发了话,二人才肯坐下。
白若烟看着这二人这般的想到一处,颇有一种小夫妻同气连枝的感觉,忽然白若烟想起了她一直想与凌亦尘提两个人的婚事,便是择日不如撞日。
“殿下,凌梵跟了你这么久,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可想过给他寻门亲事?”
毕竟她从未和凌亦尘提及过此事,自是要先探探他的口风。
凌梵比凌亦尘小一岁,要明年才到及冠之年,便是说。
“他年纪尚小,还不急。”
白若烟问这话时,凌梵就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凌亦尘的脸色,见他如此说,多少心中是有失望,但却不敢说。
可白若烟才不会管那些,什么年纪尚小,不着急,殿下这人未免也太独裁了,多少他也该询问一下凌梵自己的想法,怎么说这娶妻生子这事也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
“我瞧着就正是时候,这娶妻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物色到好人家的姑娘的,从物色人选再到上门提亲,筹备举行婚礼,这些下来怎么也要个一年半载,到时候这年纪我看也是不小了。”
“有这么麻烦吗?”俨然凌亦尘觉得,结个婚一年半载的,有些夸张了。
见着某太子那轻飘飘的质疑,白若烟心中愤愤,有几个结婚的像他这样的,没有媒人,没有长辈,只他一个人还是劫人家的胡,他自是不用那些繁文缛节,就将她娶回了门。
“殿下没有正式操办过婚礼,自是不懂这其中的说道。”
俨然,白若烟这话中是有情绪的。
凌亦尘不过是没走心的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勾起了这小人儿心中的不满。
想着他们两个的婚礼,虽然隆重,但也当真是有些太过仓促,除了大婚上的那些仪式之外,没有三媒也没有六聘,更没有给长辈的叩拜,若真的叫起真来,还真算不得一个做数的婚礼。
“烟儿若觉得咱们的大婚太仓促,改日孤再为你补一个。”
这好端端的说凌梵的婚事,怎么就又转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殿下,奴才有话要说。”
憋了半天的凌梵,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向凌亦尘作揖。
凌亦尘见着他那紧张模样,眉头一挑。
“但说无妨。”
凌梵顿了顿,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而后说:“殿下,奴才喜欢珊桃姑娘,想娶她为妻。”
刚才凌亦尘才说他年纪尚小还不急,转瞬他就自己主动提出要娶亲,这也是鼓起了十分的的勇气,才敢如此的。
而某人却是依旧的面无丝毫触动。
反倒是一旁的白若烟看到凌梵竟然敢公然违抗凌亦尘,她心中暗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她果然没看错人,看来她将珊桃托付给他,是错不了的,而凌梵是真的喜欢珊桃才会如此不要命。
“凌梵你是吃什么吃错了药吧,谁要嫁给你了!你没听到殿下方才的话吗,你还没到适婚的年纪!”
珊桃这么说,不是她不想嫁,只是见凌亦尘面色深沉,迟迟未发表意见,她害怕凌梵惹怒太子,被太子责罚,所以才会说出这话,想给凌梵一个台阶下,也是为他开脱。
“珊桃我喜欢你,若是殿下不肯,我宁愿终身不娶。”
珊桃本是想让凌梵见好就收,却没想到竟激将的凌梵说出了更信誓旦旦的话,见着太子还未发表任何态度,她急的差点就要哭了出来,直跪在地上拉着白若烟的衣角。
“小姐,小姐。”的一声声叫她,求她帮忙。
白若烟看了看凌亦尘,只见他依旧绷着个脸,一开始也是觉得凌亦尘不愿意的,可转瞬她却看到他的嘴角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殿下别装了,珊桃都被你吓哭了。”
白若烟这无情的揭穿,让凌亦尘一秒破功,他本还是想一会还要一本正经的勉强答应,毕竟娶媳妇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娶到的。
见凌亦尘竟被白若烟说笑了,凌梵和珊桃才知殿下竟然是在装冷脸。
珊桃见了破涕为笑,而凌亦尘便是答应了,“待太后寿宴过了,便择个良辰吉日,给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有了凌亦尘的旨意,凌梵珊桃两人双双跪拜谢恩。
这次的这顿饭菜,白若烟觉得吃的还是颇有意义的,至少她将她最好的姐妹,托付给了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从酒楼走出来,幕色已经有些染上了天,马车停在酒楼门口,白若烟本是想上车的,可不经意间,眼神竟落在了旁边一处院落门口,一位花甲之年的老夫人正坐在门口,而一个三岁大的孩子,正站在老人跟前,背着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
那孩童背的顺畅流利,那老夫人自也是听的十分的开心,眼神露出了长辈对晚辈欣慰的笑。
“祖母,城儿把三字经全部背下来了。”
那老夫人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好好好,城儿真是厉害,长大以后一定能考状元。”
那老妇人的背后,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在这样的百姓眼里,后代之子高中状元,便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将来城儿一定会考中状元,做大官,赡养祖母。”
“好,好,好。”
纵然老夫人心里知道,她怕是有生之年未必能等得到她的孙儿高中状元,金榜题名后做大官来赡养她,可纵然她心知肚明,可听了这奶声奶气的孙儿的话,即便是心中的憧憬,也会让她异常的心满意足。
白若烟看着那祖孙两人的对话,心中异常的感动,到了花甲之间的老人,心中早就没了自己,她最期盼,最开心的,除了儿女,便就是那与她三世同堂甚是是四世同堂的子孙后代了。
而太后纵然是整个京国最尊贵的人,但也是一个最为平凡的老人,她也会因为孩子们的出众而感到高兴和欣慰。
忽然白若烟觉得,太后寿宴上,她心中一直想表达的初衷有了明确的方向,她一直都觉得往年的寿宴虽然华丽但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如今想来便是亲情。
帝王之家,最难得也最叫人渴望的便是情分,想来太后这般的年纪,她拥有了一切她所想拥有的,她什么都不缺,但缺的怕是只有与子女后代之间的亲情了。
“想什么呢?”
凌亦尘看到白若烟想的出神,便问声询问。
白若烟回神一笑,“我知道太后寿宴该怎么操办了!”
而后凌亦尘看着这小人儿,眸中尽是宠溺的笑道。
“我的烟儿这般机灵,果然不会令人失望。”
白若烟调皮的作了个鬼脸,便是上了马车,回了东宫。
因为心中有了大致的走向,第二日白若烟便开始筹备太后的寿宴,白若烟忙起来了,便就没时间再陪着凌亦尘下棋吃茶了。
可某太子并没觉得无聊,他是打算着做一次这小人儿的左膀右臂,帮着她将太后的寿宴安排妥当。
可皇上听闻太子妃为忙太后寿宴的事,日日废寝忘食,已经好几日没有和太子睡在一处了,便是趁着这个时候,将凌亦尘叫去了御书房,将那堆积如山的折子,一股脑地统统甩给了凌亦尘,自己去找贵妃下棋吃茶去了。
白若烟日日忙碌,凌亦尘也是日日忙着,两个人白日里几乎见不得面,只有到了晚上,偶尔两人回来的早,便是夫妻二人,干柴烈火温存一番。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五月三十,明日便就是太后的寿辰,宴会安排在皇宫后苑碧湖旁,白若烟一早便入宫来了这里,亲自准备。
因着皇后还在养病,便是派了张公公协助,如此她便是将事宜交代给张公公,余下的事张公公便就能安排好。
今年的太后寿宴交给了太子妃而未交给褚贵妃,褚贵妃因此回宫发了好大的脾气,皇上自是日日去她宫中一连哄了几日,才算是作罢。
故此,皇宫中人皆谈论今年的太后寿宴,新入东宫的太子妃,会弄出怎样的心思,来博得太后老人家的欢心。
可这一应的东西,与去年筹备的太后寿宴所用几乎一样,去年太后是五十九寿辰,又因去年边疆征战不断,太后体恤百姓将士,不想将过多的银钱用在她过寿的事上,所以去年的寿宴虽热闹,但却不比往年的奢华。
而今年是太后的六十大寿,边疆有安定,百姓生活富足,这六十大寿自是要比前年的寿宴还要隆重奢华才对。
宫里众人瞧着这新太子妃筹备的寿宴,和前面一样,不禁暗暗讨论,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有眼界,太过寒酸。
而褚贵妃得知后本还不信,亲自去看了才是确定,而后嗤笑:“这般立功的好机会,竟给了这个蠢丫头,真是白白浪费了宫里的这些价值连城的好物件,没经过好人的手,一个个都变得不值钱了。”
六月初一,太后寿宴的日子,宫门全部打开,守卫森严,马车有序的行驶入宫门,那热闹的场景,堪比除夕宫宴。
这次太后六十大寿,边关友国也派出了特使前来贺寿,来往的王公贵族,各种稀奇珍宝,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天还没亮,白若烟与凌亦尘便是一同起来梳洗更衣,准备入宫。
太后的六十大寿是盛宴,与平日里入宫不同,珊桃和香薷为白若烟簪发梳妆,沐浴更衣,还要穿戴朝服,以示天家风范。
穿戴完毕后,便是入宫去给太后贺寿,今日最为热闹的便是慈宁殿了,太后本来身子还有些不适的,可见到这么多人来为她贺寿,内亲外戚的,在碰上两个会说话逗乐的小娃娃,只叫得太后乐得和不拢嘴。
白若烟和凌亦尘给太后拜寿,太后自还是在纠结着白若烟肚子迟迟没有消息,但因着太子妃这段时日一直在操劳着为她筹备寿宴的事,便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想着,若是再这么一直没有消息下去,她就是要去民间弄一些什么偏方了。
出了慈宁殿,白若烟和凌亦尘一同去了后苑,凌亦尘这几日一直忙于政事,无暇顾及太后寿宴之事,此刻他便是同白若烟一起,最后把关。
因着这寿宴中规中矩的,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张公公跟着皇后近十年了,这寿宴自早就是轻车熟路,一切打点的甚为妥当。
白若烟和凌亦尘看了一圈,感觉没有什么不妥,便是又去御膳房看了一圈,所有的事都有条不稳的进行着,便是只等晚上寿宴开始了。
太后这次过的是大寿,除了皇室子孙拜寿以外,还要迎来外国使臣的朝拜,而后才是晚上的宴请。
朝拜在前殿,凌亦尘需参加,白若烟是不用去的,如此凌亦尘便现行离开,白若烟在继续打点其它时宜。
直到凌亦尘离开,他都只字未与白若烟讨论这寿宴准备的如何,白若烟只觉得疑惑,这样一个整个皇宫都在质疑的寿宴,难道凌亦尘就没有一点担心吗?
夜色渐渐降临,碧湖上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待夜色入深之后,前来的宾客也已经落座完成。
这为首而坐中间的自是皇上,左右两边分别是太后和皇后的位置。
皇后大病初愈,这还是她第一次露面。
之后依次顺着左右两边,一边是皇亲国戚,一边是文物重臣,他们大多携带家眷,而未成家的便是两人一座。
而外国使臣和大臣们不同,他拥有更高的待遇,在皇亲国戚最前面单独辟出一块地方,以示重视。
白若烟与凌亦尘为首坐在皇子公主一面,而对面便是朝臣之中的各家公子,白若烟筹备的寿宴,自是知道这前来参加寿宴的人员名单,她早知顾邢今日会入宫参宴,只是她并不知道,顾邢会坐在她的正对面。
面对,对面顾邢投来的目光,白若烟看了看旁边的凌亦尘,见他神情淡若,她拿起酒壶为他的杯中斟满了酒,而后便借此机会看去了别处。
许久未见的心上人,此刻的眼中没有他,有的只有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见他们两人夫妻甜蜜,如胶似漆,顾邢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红了眼。
在皇上的一番举杯讲话之后,寿宴便是正式开始。
开场之舞是所有宫宴都会有的开场舞,宫女们身量纤纤,舞姿曼妙,也只有皇家才会有这样婀娜美丽的场景。
一曲舞毕,大家皆赞叹这舞蹈甚美,特别是外国使臣,更是赞不绝口,连连称赞。
听到使臣这般夸赞,皇上自是十分的骄傲,谁料这时二皇子凌亦州却说:
“这些舞女加在一起,也不如大皇嫂的舞姿婀娜优美,当日除夕宫宴一舞,至今还是一段佳话。”
的确,那日白若烟一舞绿腰,至今无人超越。
凌亦州的话,引来了外国使臣的好奇。
“刚才的舞蹈已经是难见的美了,难道还有人能舞出比这还美的舞蹈?”
见外国使臣不信,凌亦然甚是夸张。
“我大皇嫂的舞姿,当真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机会见!”
“凌亦州!”
见凌亦州将这事说的神乎其神,天花乱坠,凌亦尘冷冷警告了旁边俨然有些喝醉模样的二皇子,他从不愿让这小人儿出这些无谓的风头。
而凌亦州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使臣可是想一见?”
那外国使臣被凌亦州说的心里痒痒,连忙道:“二皇子说的这般的神奇惊艳,再下若是不能亲眼所见,定是不信的。”
“太子妃,既然使臣这么好奇,那就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天家女子的风采。”
使臣那话分明就是激将法,若是白若烟不让他心服口服,那就是皇家在说大话。
这场宴会,白若烟是没有打算自己献舞的,所以便也未有任何准备,可如今在太后的宴会上,太后她都发了话,白若烟便是不跳也不行了。
于是她站起身,恭敬的俯了俯身,“这场宴会孙媳本是没有给自己安排的,但皇祖母发了话,孙媳便是献丑一舞为祖母贺寿了。”
见着白若烟这般的落落大方,太后乐的和不拢嘴。
因着今日穿的是朝服,行走十分不方便,所以白若烟便是退下换了一身红衣。
为太后贺寿,自是越为喜庆热闹越好。
一方红色大鼓平放置于地面,乐声响起,白若烟挥动长袖,轻越于鼓上。
因着鼓中为空,鼓面有弹力,故此白若烟在鼓面上做舞,仿如天上的飞仙,轻盈跳跃,时而舞在空中,时而附于鼓上,随着乐声的高低起伏,抑扬顿挫而切换自如。
天外飞仙只是神话中的故事,可此刻便是仿若呈现在人们眼前。
因着每一次的跃起的力道加重,跳起的高度便就越高,白若烟挥舞着长袖,可在空中数圈旋转,使那红,袖在她娇美的身边围绕盘旋,只叫得宫宴众人见了,皆移不开其视线。
随着白若烟一跃腾空,安稳落地,乐声便也跟着消失停止。
那鼓上的人儿额见已经有了微微的薄汗,白若烟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行礼后,便是退了下出去。
而这曲惊艳鼓上舞,自是看傻了外国使臣,方才那开场舞他还记得了连连称赞,而这曲舞毕,他确实被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使臣这回可是亲眼所见我天家之舞了?”皇上话里尽是得意。
那使臣回过神,“二殿下所说的绿腰之舞,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凌亦州却说,“只怕要叫使臣失望了,大皇嫂方才的舞,并不是绿腰。”
这下使臣更是震惊了,“竟不是绿腰也可这么美,那这传闻中的绿腰,可是要比方才的舞还要美?”
皇上笑道:“这只怕要让使臣失望了,太子妃可不是随随便便献舞,就连朕也是借了太后老人家的光啊!”
那使臣自是知道,太子妃身份贵重,自是不能随随便便说跳就跳的,刚才太子妃也是为了给太后贺寿,才肯献舞的。
只是因绿腰勾起了兴致,如今这鼓上舞固然是惊艳,可他心中总是隐隐觉得,这绿腰会更为惊艳,未能有幸亲眼所见,如此便是有些觉得遗憾了。
白若烟换回了朝服便坐回到了凌亦尘身边,见着这小人儿额头上的细汗,凌亦尘贴心的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
“谢殿下。”
白若烟自是接过帕子,一点点擦那汗珠。
夫妻二人的甜蜜,自是甜到了众人,也羡煞了外国使臣。
“太子妃娘娘,您是会轻功吗?不然怎么可以飞得那么高?”
方才白若烟在鼓上一跃而起,因着鼓的弹性,最高时她跃起了半丈之高。
见着外国使臣真诚的询问,白若烟笑道:“本宫深居东宫,并不会轻功。”
“那为何娘娘可以跳那么高?”
见着这使臣,大概是不太懂鼓,白若烟本是想简单解释一下,这本没什么稀奇。
可凌亦州却说:“这便是我京国舞蹈的妙处了,若是人人都会,又怎来的惊艳可言呢。”
白若烟与二皇子不熟,除了上次除夕宫宴,这是她第二次见他,但给她的印象却是,他虽然也是皇子,但俨然和凌亦尘是两种性格之人,他更为喜欢吹嘘。
但太后寿宴,众人都在,二皇子这么说了,白若烟便也只是笑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使臣被凌亦州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连连举杯,对京国那是相当的服气。
之后寿宴上一团和气,歌舞升平,只是除了白若烟的舞蹈惊艳四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未免也有乏闷。
借着乐声落下,褚贵妃便是问向白若烟,“太子妃,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这些节目没有一点新意,不免有些索然无味了吧?”
褚贵妃一直对白若烟夺了寿宴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喝了些酒,假借着醉意向她发难,想来就算是令白若烟出了丑,日后皇上怪罪于她,她也有理由与他撒娇,叫皇上原谅。
见褚贵妃话落后,众人皆看向她。
白若烟笑了笑,站起身。
“皇祖母寿宴,没有点新奇的玩意怎么行。”
褚贵妃见她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后面安排的节目,嗤笑,“你的心意就是后面的那些俗套了的歌舞吗?”
其实早在一开始筹备,褚小娥就在密切观察白若烟的动向,她本是打算,只要她去寻了什么新颖的东西,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破坏。
可是土包子永远都是土包子,她除了只会安排一些她以为十分好看的歌舞外,再没有准备别的任何东西,这到是也省去了她麻烦,直接在宴会上发难就好。
见褚贵妃这么说,白若烟便是微微一笑,“那些歌舞只不过是用来助兴的,点睛之处自不是他们。”
于是白若烟向张公公使了个眼色,张公公收到后,三皇子凌亦然便是第一个走上台前。
九重天宫来恭贺,群仙贺寿送下来。
一贺祖母安常在,二贺祖母尽康哉。
三贺百姓皆富足,四贺家国兴不衰。
家国兴盛福绵延,祖母安享度晚年。
五福齐聚禄永永,长寿仙人皆参拜。
即兴的一首贺寿诗打开了整个开场,而后四皇子便是吹着玉笛走上台前,五公主坐在台上一侧,弹琵琶与四皇子共曲。
六皇子献词一首,七公主便是挥舞着长袖,偏偏起舞,而到最后,宫中所有皇子公主,无论大小,皆上台向太后贺寿。
八皇子年仅三岁,奶声奶气的说:“祝皇祖母福如东海。”
众皇子公主说:“春常在。”
八皇子,“寿比南山。”
众皇子公主,“不老松。”
而后夜空中便是燃放起了绚丽的烟花,六十颗烟花,朵朵绽放美丽盛景,令人看得眼花缭乱,这便是进入了宴会的高潮。
太后看着台上她的这些孩儿,为她精心编排的节目,感动的不禁热泪盈眶,连连叫好,更是吩咐了沈嬷嬷,所有皇子公主,每人都有赏赐。
太后感动,皇后满意,皇上在外国使臣面前大涨面子,只有褚贵妃一人面色难看的坐在一旁生气。
她分明是日防夜防的,却是没有防到白若烟来了这么一招,竟然将心思动在了皇子公主的身上,如此勾出了太后浓浓的亲情,这次皇后便是要得意上许久了。
“皇上,太子妃果然没有令人失望。”
这个时候,自是皇后要向皇上讨人情的时候,方才的节目,皇上看了也甚为感动,自是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皇后的眼光果然没错。”
皇后笑的开心,转瞬间看到褚贵妃正听着她和皇上的对话,她不仅露出妩媚,抚在皇上耳边,声音却是故意让褚贵妃听到。
“臣妾大病初愈,许久未与皇上供饮,今日皇上便就宿在臣妾宫中可好?”
皇后这般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抛来橄榄枝,皇上想来他也是许久没有和皇后温存,便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是皇上只专心看节目和与外国使臣交谈,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褚贵妃那醋意横扫的哀怨眼神。
这场寿宴即将快要接近尾声,自是办得十分的圆满,白若烟看向身旁的凌亦尘,期盼的目光,只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
只可惜某人只顾着饮酒,并未注意身旁那小人儿。
“殿下。”
见那人不理会自己,白若烟便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叫唤他。
某人回过头,眸子落在那因醉酒,面色微微潮红的小人儿身上。
“怎么了?”
这场宴会,许多人向太子敬酒,凌亦尘自身也喝了不少,有些微醉。
“殿下就不想夸夸妾身吗?”
若不是白若烟喝醉酒,只怕是不会主动要求凌亦尘来夸她。
某人见着这小人儿,便是知道她醉了,他贴近她耳畔,笑道:“孤的太子妃一向都是这般的冰雪聪明。”
被某人夸了,白若烟心满意足的笑得十分开心。
“那殿下就不想奖励点什么吗?”
此刻白若烟的脑海里,都是那次在宫外,京城最好的那家酒楼里的美味。
吃惯了宫中的山珍海味,民间的饭菜自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见这小人儿又来跟她要奖励,想着皇祖母的寿宴圆满落幕,这小人儿也该是时候进行下一项任务了,于是笑道,“待回了东宫,孤自会奖励。”
凌亦尘的话语贴在她耳畔,本来就潮红的脸颊,便是红到了耳根。
对面的顾邢看着两人之间的恩爱缠绵,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难忍的疼痛,便只有一杯接着一杯的用酒来麻痹。
这宴会本已经是要结束了的,可突然年仅三岁的八皇子却突然失踪了。
身边的奶妈和嬷嬷找了许久也未找到踪影,便只有禀报给生母刘妃,刘妃得知后大惊失色,跑到皇上跟前禀报此事,皇上闻之也紧张起来,派了所有宫人去寻找。
没一会,便是在后苑的林子里找到了八皇子的尸体,刘贵妃见八皇子夭了,当即昏死了过去,场面一度的混乱。
而太后见到方才还好端端,祝福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孩子,这一刻便天人永隔了,自也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皇上见太后难过,便令人将八皇子抬了下去。
而之后那侍卫禀报,八皇子死于后苑的林子之中。
凌亦尘听闻后眸中一紧,露出阴森摄人目光。
十年前,也是太后的寿诞,也是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也是在那片林子中,他便是被人追杀,险些丧命。
作者有话要说: 阿锦日万第三天,头晕眼花,(捂脸)
宝宝们,你们的更新锦回来了,以后只有日更,没有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