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陈青看着温太医,在那里捣鼓着那针灸袋,心下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这……这玩意玩扎哪里?”
温太医一脸的慈祥,微笑着看向陈青:“驱寒自然是背上,还请大人将上衣去了。”
陈青攥着自己衣襟的手都有着抖着,不敢再去看那渗人的银针:“我可以不扎吗?”
这针这么长,这么粗,扎在人身上这哪里是治病,这简直是要去了半条命。陈青朝床榻内挪了挪,怎么说,都不能让那玩意儿扎自己身上。
“过来。”萧彻见陈青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脚,淡淡地开口。
陈青摇摇头:“我不要扎那玩意。”
萧彻声音沉了几分:“乖,听话。”
陈青立场坚定:“那我过去,不许给我扎针。”
“让太医针灸后,你便不会腹痛了。”
陈青哪能被他哄骗过去,况且他本生肚子也不痛。
萧彻见他迟迟不愿意过来,起身往床边一站,冷声吩咐:“刘朝钦,将他捉下来。”
刘朝钦:“是。”
这下陈青是真的要跳脚了,看着前来围堵自己的三人,真是恨不得自己长对儿翅膀出来,最好能飞出这暖阁。床榻再大也就这般,两名太监,外加刘朝钦,三人前后一堵,便将陈青从床榻内给捉了下来。
从小陈青便怕打针,看到护士都害怕,真是怕极了那尖细的金属扎进自己体内,尤其这玩意也不细啊。
见人被逮住了,萧彻走过来将人一搂坐在床榻上,随后褪了他的上衣。
陈青下巴抵着萧彻的肩头,整个人被迫的趴在萧彻怀中,光裸的后背便暴露在空气中。
陈青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便想挣扎,却被萧彻紧紧箍在怀中。回不了头,陈青看不到,那太医是否已经拿了那渗人的银针,准备来扎自己。
“皇……皇上,我肚子不痛了,真的,你别给我扎这玩意。”陈青哆哆嗦嗦的说着,最后话音中竟带了些哭腔。
陈青双手不知何时,紧紧的抓住萧彻身侧的衣服,指尖用力到泛白。
“害怕?”
陈青将脸埋在萧彻肩头,点点头:“怕。”
“那你逃跑时,欺骗朕时,怎么竟是一点不觉得害怕?”
萧彻说这句话时,声音又低了几分。陈青看不见他的面容,不知他的神情。
可是陈青在做这一切时,不管逃跑也好,欺骗也罢,陈青虽也害怕,可冥冥之中,心底似乎知道,不管自己做了何事,萧彻都不会杀自己。
陈青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笃定,但却是相信了。
陈青抬起头,仰起脑袋,看向那帝王:“你不会杀我的?”
刚才被吓,陈青竟是真的哭了,此刻仰着脑袋,面上净是泪痕,双眼也都泛着红晕。
萧彻抬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只花猫,朕为何不会杀了。”
萧彻手掌宽厚温暖,因为经常握笔的缘故,手指上带着薄薄地茧,蹭在陈青面上,一阵麻痒。
陈青吸吸鼻子,眼眸微动,盛在眼中的泪水便落了下来:“你说的,我怀了皇子,你不能杀我。”
“哦,不是你说的,自己没怀?”
陈青急:“怀了,太医都把过脉象。”
萧彻面上显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思考良久,才道:“那便将皇子生下来再杀。”
陈青一双凤眸惊的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彻:“你……你说真的?”
“金口玉言。”
看着萧彻不似骗人的模样,这下陈青是真愣住了。可还不待他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萧彻话锋突然一转:“下次若是再犯,朕绝对不会如此轻易饶过你。”
萧彻为他将衣服整理好,陈青这时才发现,暖阁内不知何时,竟只剩他们二人了,那老太医与刘朝钦他们不知何时,早退了出去。
陈青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切,不过是萧彻合计刘朝钦来吓唬自己的。顿时泪也不流了,心中的惊惧也被一股子无名的怨气所覆盖。
陈青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着萧彻:“你吓唬我。”
萧彻却是一本正经的回:“这不是吓唬。”
“下次你若是再私自离开,朕便将你的双腿折了。命工匠造一条手腕这般粗细的链子,将你锁在这里。”
萧彻说话时,执起陈青的手腕,用指腹摩挲着。一双眼狭长漆黑,直直的望着陈青:“你知道的,朕会这么做的。”
陈青张了张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前的帝王,说话时语调缠绵悱恻,好似情话一般。可话中的意思却让陈青胆寒,话中那强势的占有欲与冷酷让陈青害怕。是的,陈青明白,若是有下次,面前的帝王绝对会实践他所讲的话。
陈青今日受了不小的惊惧,再加上帝王的恐吓,兰若寺弥生所说的事,他此时也不敢说出来。只是这之后,陈青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向帝王开口,为石氏三族求情。
石氏三族下狱,陈青有意想打听一些消息,可宫中能打听这消息的陈青只知道刘朝钦一人,但他是萧彻的人,自然不能问。
思来想去,陈青最后只想到了一人。
这日,萧彻去上早朝后,陈青头次起了个囫囵大早。小桂林过来服侍,为陈青穿衣时还疑惑:“少爷,您怎么起这么早?”
这些日子都是小桂林来服侍,陈青每每问小于子怎么还不回来,都道出宫办事。这事陈青虽然觉得古怪,好好的,小于子怎么就突然被派出宫办事去了,可他们不说,陈青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只得等再见到小于子,再好好质问他。
小桂林正为陈青系着玉带,陈青觉得有些勒,手扯着玉带:“小桂林你松点,勒死我了。”
听着陈青的话,小桂林将手中的玉带松了几分:“少爷,您最近是不是胖了。”
“嗯?”陈青摸摸自己的腰间:“真的?我没觉得啊。”
“您看,平日里奴才都是系到这一节,今日系着都有些困难了。”小桂林将玉带的系节给陈青看。
“真胖了。”陈青看着那系节,感叹着。自己这些日子不是吃便是睡,胖了也不奇怪。只吩咐小桂林,系节松两格,不然真是勒的人都难喘气。
陈青出了内室,吃了早膳后,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带着小桂林出了暖阁。
一路行着,去的路却是去往椒房殿的那条路。陈青来到了一座汉白玉桥下,便停了下来,不远处便是朝臣上朝议事的地方。而这座汉白玉桥,便是大臣下朝出宫的毕竟之处。
陈青并未等许久,从殿内就出来许多穿着官服的大臣。陈青侧身站在角落里,那些大臣路过,有的只是略看一眼,径直离开。
容良是最后出来的,一身藏蓝色朝服,穿在他身上,衬着一张白面玉容,但也显得几分青松气势来。
陈青站在桥下角落内,不甚显眼,容良过来时却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
一甩衣袖,一手背在身后,就朝陈青走来:“长倩,你怎么在这里?”
容良很是惊讶,竟会在这里见到陈青。自从听说皇上下旨去了将军府,让陈青入宫侍奉,容良便一直想见陈青一面,却是不得机会。
陈青笑着:“特意来等你,怎么,不乐意见我?”
“哪的话。”容良一拍陈青肩头,似想到什么,略带僵硬的将手收了回来。
陈青见着,却没开口问。两人来到一处凉亭内坐下,小桂林在凉亭外守候着。
“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何事吗?”
陈青见他问,便也不藏着掖着:“我想向你打听一事。”
容良:“何事,你只管说。”
“石氏三族之事,不知你是否知道。”
容良面露疑色:“知晓一二,只是你为何要打听这事?”
陈青叹了一口气,将自己间接害死石信之事与石解刺杀之事说了一遍。容良蹙眉,并未开口,等着陈青的话。
“这事与我也有关系,石氏三族被石解连累,也是可怜,所以我想着,可否能帮一下。”
“这事你帮不得。”容良一口说道:“石解刺杀皇上一事我也略知一二,皇上震怒,只夷他三族,也只是泄恨罢了。若是捉住他人,那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陈青不知还有什么可怖的刑法,可刺杀是石解一人所为,萧彻为何要下如此狠手。陈青也不是个以善报恶之人,可即使报复,那拿当事人处置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其他无辜之人。
三族,几百人的性命,就要为石解一人的过错而作为代价吗?
陈青问:“那你可知,石氏三族如今如何?”
“还能如何,下了大狱,直等时间一到,便拖去刑场。”
容良实在不想陈青在这件事中插手,因为他还听到了坊间的另一个传闻。皇上遇刺并非在宫中,而是宫外一处宅子,那宅子内住的人似乎是皇上豢养在宫外的女人。
那日石解行刺,那宅子里的人似乎惊动了胎气,事后听闻帝王从宫中传了五名太医来,可最后不知为何,独独只有年老的温太医一人回了宫中。
这事只是坊间传闻,宫中也并未传出帝王新纳了妃子,或是何人怀得龙子。
唯一让人吃惊的便是,这件事后,帝王却下旨到了将军府,赐陈家嫡子陈青为侍人,入宫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