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便她姐姐做了太子妃, 可这是在皇家,这“姐夫”可不是随便能喊的。
万德全吓得半死,但朱佑廷却浑然不在意。从前在榆桐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被人称呼的。
似乎, 他还挺喜欢这种称谓。
在东宫, 他是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太子爷。但在唐家这边,他也就只是唐家的二女婿而已。
也就只有与唐家人在一起,他才能放下架子来变得亲民又随和。仿佛没了一国储君的身份, 他只是朱佑廷这个人。
丫鬟们瞧见了太子殿下,匆匆行礼后,就赶着回去告诉尹氏母女。而这边, 朱佑廷则如以前在榆桐的时候一样, 弯腰抱起了唐悦来。
唐悦歪着脑袋问太子:“二姐说你很忙, 帮爹爹做生意,可我觉得二姐在说谎。”她目光认真问, “姐夫你去哪儿了?怎么过年都不回家,你好奇怪。”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惊, 那双水润润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你不会像魏融一样, 也不要我二姐了吧?”唐悦虽然还不满五周岁,年纪小,可自小聪明早慧, 人小鬼大, 什么都能懂些。
她记得本来应该是自己二姐夫的魏融哥哥最后抛弃了二姐, 娶了舅舅家的表姐,所以她见来了京城多日却不见二姐夫,就怕这个姐夫也不要二姐了。
朱佑廷认真听着她聒噪唠叨,倒是挺有耐心的意思。万德全一直小心翼翼探着主子脸色,见他不似有怒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会的。”朱佑廷素来话都不多。
得了姐夫承诺,唐悦抬手拍自己胸脯,一副夸张的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来,“不然的话,我二姐得多可怜啊。当初魏融退婚,二姐白天强颜欢笑,可晚上却躲起来偷偷哭。为了个魏融,我二姐遭了老罪了,我恨死魏融啦。”
“是吗?”朱佑廷侧头望着女娃,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但心里,多少是在意的。
他跟着唐老爷去唐家的时候,魏家已毁亲有数月。对唐二姑娘的过去,唐家实诚,倒也没瞒着他。
那时候唐老爷虽然瞧中他给自己二女儿做夫君,但也没有按头强迫他的意思。当时是把事情前后说给他听后,也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妻子和魏融的事,他是知道的,妻子没瞒他。但却知道的不多,必如像今儿妻妹说的这些细节,他从没听过。
心里知道是人之常情,但总归介意。有些酸酸的,想生气,也有些想冷她几天不理她。
但这些想法也不过在心中一掠而过,当目光瞥见她从里院匆匆赶来的倩影的时候,就立即又改了主意。
放下妻妹,朱佑廷朝妻子走去。
唐细母女三个听丫鬟说太子殿下来了,就怕两个孩子不懂事,会触怒太子殿下。这不,还是迟了一步,尹氏背地里狠狠瞪了小女儿一眼。
唐悦却不懂这些,只兴冲冲去拉自己二姐说,高兴的把好消息告诉她:“二姐放心啦,姐夫说他不会不要你的,我刚刚都问了他。”
唐细有些尴尬,只能弯腰温柔哄小妹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那边,唐欣已经走来,朝朱佑廷行礼:“民妇见过太子殿下。”
“姨姐不必多礼。”朱佑廷朝唐欣抬了抬手。
唐欣素来是胆子大的,行完礼后,倒是悄悄打量起这个妹婿来。朱佑廷余光瞥见了,朝她望去。
唐欣胆子再大,不过也只是个纸老虎。碰到真龙,就成了猫。
不敢再做越矩的事,唐欣只说:“殿下突然造访,可惜爹爹和阿奉不在。不然的话,倒可以陪殿下喝几杯。”
朱佑廷此来不是找唐兆成翁婿的,也不是喝酒的。
“无碍。”他面容和煦,但语气始终透着几分与神俱来的冷淡疏离,“我找细儿说话。”
自从朱佑廷一番筹谋让女儿做陆家千金,又有立女儿为太子妃之意后,尹氏对这个女婿再无半点埋怨。知道这个女婿心中是有她女儿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女儿好。
他这会儿子来找女儿,指定是有大事商议,所以,尹氏忙把其他人都招呼走,只留他们小两口两个。
朱佑廷跟着去了妻子闺房,入眼便是满屋的红色。刚刚过完年,两大扇窗户上的“福”字还尤为鲜艳。
窗边的炕上,也是堆了满炕的喜服和喜鞋,一瞧,便是为新婚准备的。
是娘和姐姐张罗着要绣嫁妆的,唐细拗不过,这才同意了。其实御口还没开,亲事还没有定论,现在让他看到这些,倒显得她心急。
唐细一时脸热,却也不强词争辩,只忙快走了几步亲自过去收拾。
“不必收拾了,孤走了,你们还得继续做。”朱佑廷倒不嫌炕上乱,撩了后袍,直接挨过去坐下。
他弯腰坐下后,抬眸见小女人还立在他身边,他指了指旁边:“你也坐,孤有话与你说。”
得了话,唐细这才坐下来。
朱佑廷与她唠家常,把方才慈宁宫的事儿告诉了她。唐细咬唇,声音低低的:“为了我的事,倒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朱佑廷好笑:“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怎么会添麻烦?”
唐细无言以对。
其实这段日子来,虽说与他接触也算多,但自从知道他身份后,唐细总不能拿他当普通夫君待。她虽生长在小地方,但也是从小开始便念书识字的,很多道理她都懂。
别说在皇家了,就是普通的世家,也是等级森严分个三六九等的。夫君便是天,是爷,是主子,她可不敢再拿他当白衣郭俭待。
朱佑廷怕她跟着操心,安抚说:“事情进展很顺利,过不了几日,赐婚的圣旨便会下来。只是你,得准备准备,怕是要去陆府待嫁。”
唐细乖巧点头:“这个我知道的,陆家祖母和干娘都告诉我了。”
朱佑廷颔首,目光触及对面女子巴掌大圆润雪白的小脸时,忽而忆起方才唐悦的话来,他问:“那你期待吗?”
唐细不敢说不期待,但事实上,她心里也真的是有些期待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
朱佑廷心中高兴,也就不想再提从前的事。目光四顾,忽地记起来,上次来这里时她提过给他做了护膝之事。
“你给孤做的护膝,可做好了?”
忽然提起这事来,唐细倒是愣住了。
上回他虽未明说,但她听得出来,他是嫌弃她针线不如宫里的好的。事后,她被太后召进了宫去,倒是把做了一半的护膝塞进了箱底,再没拿出来过。
以为他不想要的,怎么又忽然提起这事来。
唐细老实回说:“殿下说不想要,妾身给收起来了。”
“孤何时说不要?”他皱起清冷的眉来。
唐细心中埋怨他事多,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面上却恭恭敬敬的。
“想来是妾误会了,等做好了便送给殿下。”
朱佑廷也反省了自己,回忆起上回与她说的话来。倒也意识到,怕是自己的话让他会错了意。
他解释:“这些活,原不该你做。但若你做了,孤都喜欢。”
唐细闻声倏的抬起黑沉沉的眸子来看向他,仗着他此刻多少有些低头放下架子的意思,她壮着胆子细细看他。男人浓眉俊颜,肃容冷俊,生的是极好看的。就是性子冷,那种透入骨子的冷。
即便现在在低头,可那种沁入骨髓的清冷傲慢的劲儿,也依旧在。从前唐细只觉得他冷,似是不亲,她想着日子过久了总会亲起来的。
后来得知了他身份,不敢再拿他当夫君待,唐细对他就只有敬重的份。
可他又给了自己希望,他愿力排众难处心积虑筹谋着让自己做他正妻……为他的这份心意,唐细不可能不感动。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对她好的人,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呢。
这些日子来,他忙,不曾过来探望,她心中多少也会有些想。夜静无人的时候,她也会失眠在想,日后的日子会怎样。
会有期待,会有憧憬,但也会有畏惧、害怕,怕担子太重,她胜任不了。
但不管怎样,她都没想过退缩、放弃。
唐细会适时去作,但不是爱作的人。见一国储君都放低姿态来迁就自己了,她便也想打心眼里对他好些。
“殿下若是喜欢,妾可以多做几副。”也知道他身为太子,一应衣物都是十分讲究的,或许她费了半天功夫做出来的衣裳鞋袜,他可能都穿不上,但做不做是她的事儿,穿不穿却是他的事,“妾身愿意做,殿下可以不穿。”
见她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说话,也太可怜了些,于是伸出手去握住她纤软的小手来:“你若真有这个心,便做些贴身衣物。穿在里面的,没多少规矩讲究。”
唐细觉得他这个主意挺好,点头同意了。
没留宿唐宅,朱佑廷知道这段日子自己怕是不能夜不归宿,所以,他也没急着这一日两日的功夫。果然,擦着天黑才回东宫,皇上那里差人来喊他了。
朱佑廷料到父皇找自己何事,所以,换了身衣裳就赶去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