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福娃
两人默默在黑暗中互望，曹嘉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黎昭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现在的骗子真专业，弄得跟真的似的。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知足常乐，不要相信天上能掉馅饼。
见黎昭接过自己的名片不说话，曹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黎老师，我们草莓娱乐以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音乐为主体，旗下有很多知名艺人，并且有最优秀的艺人团队，只要您愿意加入我们公司，我们会为您量身打造发展计划，为您配备最好的工作团队，为你安排优质资源，请您认真考虑一下。”他看了眼这栋老旧的出租屋，“当然，还会为您安排高级住宅。”
“对不起，我刚才以为你是不法分子，所以不小心踢了你，你没受伤吧。”偷偷在网上查了一下曹嘉的资料，黎昭上前两步，笑得很是热情：“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事没事。”曹嘉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保持微笑：“黎老师此举也是为了整栋楼住户的安全作想，是见义勇为。怪我考虑得不周全，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这是我的身份证。”曹嘉见这个小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天真无辜，心下想，半大孩子单独住在这种旧楼里，警惕心强一点也好，至少安全。
想到黎昭可能还不相信自己，他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到黎昭面前：“这是我的身份证，请黎老师相信，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黎昭瞅着身份证看了几眼，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掏出手机，给张小源发消息。
昭昭要好运：小源哥，你说草莓娱乐总裁助理，会不会为了签我进公司，特意蹲在门口等我，被我踹一脚还夸我是见义勇为？
没过一会儿，张小源回消息了。
小源哥：回到家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黎昭：可现在有个叫曹嘉的人，自称是草莓娱乐总裁助理，找我来签约。我看了身份证，顺便在网上搜了一下，好像是他本人。
小源哥：卧槽？！昭昭，你最近招到什么好运了？
小源哥：你先让他等着，我马上过来！
小源哥：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曹嘉面前，曹嘉连忙客气地道谢。他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那张好看的脸蛋，配上无辜又天真的笑脸，能够让人原谅他犯下的一切错误。
如果不是被踹的地方在隐隐作痛，他都不敢相信，对方一脚能把他这个成年男人，踹到墙上：“黎老师身手很好，以前练过？”
黎昭回想了一下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打架经验：“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但有一定的实践经验。”
曹嘉：“啊？”他可能年纪大了，竟然有些听不懂现在年轻人话里的意思。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他带着老板的任务而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黎老师正在播的剧，我们公司很多人都喜欢，我个人最喜欢你被同事刁难，雨天躲在屋檐下的那几场戏。”曹嘉端起黎昭倒的水喝了一口：“公司这边投资了几部剧，有个角色很适合你，黎老师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把剧本电子档发给您。”
黎昭给曹嘉续了水：“可我们还没有签合约。”
“签不签合约，都不影响孙总还有我对黎老师的欣赏，即使您不跟鄙公司签约，只要你愿意赏脸出演，这个角色就是你的。”
黎昭：“……”
世间竟然有如此好事？
以前他怎么没遇到过？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遇见晏庭开始。
安静的车内，平躺在座椅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
苍白的手掌拿起手机，解开了锁屏。
昭昭好运来：庭庭，你果然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锦鲤！！！！！
整整一排感叹号，完美地表达了黎昭内心的激动之情。
屏幕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即将彻底黑暗时，白皙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手机又恢复了光明。
昭昭好运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了你这个好兄弟。
好兄弟？
手机屏幕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晏庭一直没有回复这两条消息。就在他的手，再次点向屏幕的那一刻，车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手机摔落，掉进了前座椅缝里。
“徐晏庭！”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扑到车上，疯狂地拍打挡风玻璃：“徐晏庭，你出来！”
女人神情憔悴，双目肿胀，眼里满是恨意。她仿佛没有痛觉，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可是挡风玻璃却纹丝不动。
“先、先生？”司机咽了咽口水，害怕地扭头看晏庭。
穿着西装的男人打开窗户，似乎想听清她在骂什么。可是不管对方说了什么，他都神情平静，仿佛闹事女人叫骂的不是她，一切咒骂叫嚣都与他无关。
“徐晏庭，你这个疯子，畜生！”女人见自己的咒骂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趴在引擎盖上大哭起来：“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收手？”
晏庭沉默不语，他垂首看向车底，想要找到那只手机。
“早知道你是个发了疯的畜生，当初就不该留下你。”女人快步跑到窗户边，双手趴着窗，恶狠狠地盯着晏庭，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放手。”晏庭盯着女人趴着车窗的手，神情淡漠。
“徐晏庭，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个怪物，祸害！” 女人试图把手伸进窗户，挠车里的人。
晏庭戴上白手套，毫不留情地拧住她的手腕，把人推远。听着女人痛苦的惨叫声，他松开手褪下手套：“姑姑，生死不是你说了算，我命硬。”
女人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一双洁白的手套扔到她身上，她扬起头，看着窗缝后那张苍白无情的脸。
“姑姑忘了，在我六岁那年，你把我推进水池，冰冷刺骨的水都淹不死我，几句诅咒有什么用呢？”晏庭语气平和得近乎温柔，仿佛在跟女人闲话家常：“那个池子还留着，姑姑想去看看？”
女人瞬间面色惨白，哆哆嗦嗦道：“原来你都记得？！”
晏庭没有说话，幽潭般的眼睛，静静看着他。
女人害怕与这样一双眼神对视，他的眼神太平静，即使是生死，也不能撼动他半分情绪。这是一个疯子，跟他妈一样的疯子。
徐家延续了近百年的风光，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不管你怎么恨徐家，可你骨子里流着的，仍旧是徐家的血。”女人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你的否认，你的排斥，都只是掩耳盗铃。除非死，你永远是徐家的血脉，你逃脱不了的。”
“你们常说，疯的是我母亲。”晏庭眼睑微垂：“疯的，究竟是谁？”
“我若是疯子，”他看着这个毫无仪态的女人：“那也是因为徐家肮脏的基因。”
女人大声笑起来，笑得比哭还要难听：“既然觉得徐家的基因肮脏，那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不就一了百了？只要你活着，全身都是肮脏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敢称你为徐先生，你也摆脱不了徐家在你基因中留下的烙印！”
“所以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女人再次发起疯来，她拍打着车窗：“你去死啊！”
姑侄二人，隔着一道车门，在豪华又冰冷的别墅门外，没有半点亲人间应有的温情，唯有冷漠与仇恨。
夜风起，缕缕寒风见缝插针地往车里挤着，肆意地舔舐晏庭苍白的脸颊。
“姑姑，夜深人静。”晏庭对女人的咒骂无动于衷：“你如果真担心丈夫，可以进去陪他。”他的眼神很认真，仿佛真的是在为女人考虑：“你们夫妻情深不愿分离，我理解。”
女人的咒骂戛然而止，她知道晏庭是认真的。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晏庭的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空气中的凝重。
女人松了一口气，她脚下踉跄一步，勉强站稳身体。
晏庭对她狼狈的样子不感兴趣，他按下接通键，那边就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庭庭，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中奖？”晏庭单手靠着车窗，偏头看了眼面色浮肿的女人，关上车窗，抬手示意司机把车开进大门。
“再想想，再想想，往大一点的方向猜。”黎昭在床上欢乐地打了一个滚。
“接到新剧本？”
“不是。”黎昭的笑声从手机那头传出来，随着咚的一声响，好半天才继续传出黎昭声音：“刚才翻得太开心，摔床底下去了。”
“我跟你讲，原来之前自称草莓娱乐的人，不是骗子。”黎昭趴在柔软的枕头上，说着跟草莓娱乐订下合约的过程：“而且合约时限只有三年，这么好的事都让我碰到了。”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车子停在车库，晏庭没有下车，靠着椅背陪黎昭闲聊：“大公司愿意开出这么多优惠条件签你，说明你足够优秀。”
“娱乐圈什么时候缺过优秀的人？”黎昭笑：“一定是我开始走运了。”
黎昭抱着枕头坐起身：“庭庭，你上辈子一定是福娃，不然怎么会给我带来这么多好运？”
看着车灯照出来的光芒，晏庭沉默良久：“小孩子不要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