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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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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蜩蝉叫过一遍又一遍, 吵嚷起来没个停歇, 无端让人心烦。

春纤和几个小丫鬟满院子粘知了,午后大日头下热得一头汗。

雪雁才伺候姑娘用了汤药,见她们做事用心, 忙去井里取来西瓜和葡萄, 招呼她们净手来吃。

春纤自己开了西瓜, 细细分做几瓣, 眯眼笑道:“这知了吵着姑娘歇息,咱们粘了就清净了。”

雪雁拿帕子给她擦擦脖子上的汗珠,“知道你们有心,吃了东西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不用再粘了。”

姑娘病着,这些凉东西吃不得,偏琏二奶奶一日不断地送来, 最后全进了她们肚子里。

紫鹃才去上房回过话, 寻着树荫走回来,还是汗湿了衣裳。她舞着手帕子扇点小风, 一进门见白瓷盘里摆着红艳艳的凉瓜,不由道:“可有剩的给我一块,当真是要晒化喽!”

春纤忙用帕子垫着递了一块过去,见紫鹃几口吃了,便笑道:“少见姐姐吃东西这样快!”

紫鹃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抬手擦了脸上汗珠,说道:“外头一丝儿风也没有,我走了一路,嗓子里都要冒烟了,哪还顾得上旁的。”

雪雁打了水来给她净面,又帮着给她狠狠扇了一回风,才问:“老太太可说什么了?”

“问姑娘这药的事。”紫鹃接过她手里团扇,对着衣襟内扇扇,“吃了这样久还不见好,老太太的意思是换个别的太医来瞧瞧,另煎些别的药吃吃。”

姑娘也不发热,也不喊疼,终日只奄奄思睡。若说有病,太医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但要说没病,又实在不是康健的样子。

王嬷嬷每回瞧过姑娘,背着人都要叹一回气。

任你是太师的千金也好,皇帝的公主也罢,若是总这么病怏怏的,谁家敢来说亲事呢?就是招个女婿回来,那病秧子的名声传出去,到底是不好。

贾母也是顾虑这样的事,才想着换了太医来看。

雪雁垂头想一想,先朝春纤几个道:“吃完了就去洗洗,仔细汗味熏着姑娘。”

小丫头们忙散了,都去烧水盥洗。

她这才拉近紫鹃,凑在她耳边道:“姑娘是不是丢了魂……”

紫鹃一怔,想起姑娘是不比从前灵气,不由惴惴:“这样的话可不好乱说,姑娘好好的怎么会丢魂呢?”

老嬷嬷们喜欢聚在一起说些鬼怪志异,连那刘姥姥上回都跟老太太讲了好些,丫头们跟着听过好几回,就有些疑神疑鬼。

“是不是因为老爷那信?”雪雁猜测道,“从前小哥儿夭折的时候,姑娘也跟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热,夫人去时也是如此……”

老爷和姑娘是骨肉至亲,老爷损伤身子写下血书,姑娘被那信一吓,或许魂就飞到老爷身边去了……

紫鹃让她说的心里一毛,不由有些信了。

“我……我先跟鸳鸯透个气,看看老太太什么意思。”

鸳鸯才服侍着老太太歇晌,见紫鹃去而复返,鬓间全是汗珠,忙把人拉到自己屋里。

“可是林姑娘那有什么急事?”

紫鹃摇摇头,委婉把雪雁的猜测说了,又道:“咱们是贴身伺候姑娘的,委实不像有什么病症……”

鸳鸯叹一口气。二老爷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实际太太们很是信这些,连宝玉衔玉而生都说是观音菩萨送的贵子,这才被老太太爱的眼珠子似的。

“不瞒你说,其实老太太早有这个意思,每回去庙里、观里都要给林姑娘拜一拜,只是……”

紫鹃追问道:“只是什么?”

“那清虚观的张爷爷,你可还记得?他原是咱们老国公的替身,因修行的好,两位圣上都下旨封他做老神仙。”

鸳鸯叹一口气,“老太太也曾问过他,他只道‘小姐纯孝,老大人归京之日,便是她病好之时’。”

贾母不敢信实,还是照常请医用药,盼着黛玉早日好转。

紫鹃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既感慨老太太待自家姑娘的心,又怜惜姑娘对林老爷的诚孝。

鸳鸯压低了声,又道:“张爷爷的意思,不单是为了林姑爷,还有些宝玉的缘故。只是那话拉拉杂杂很是晦涩,我也听不明白。”

紫鹃却不用她细说。

林老爷被羁押和宝玉去战场,哪个不教姑娘悬心?宝二爷为了姑娘不担心父亲,才起了意要随军去打仗,依着姑娘的脾性,不自责才怪了。

那战场哪是好玩的,动辄就缺胳膊少腿,一不小心命也没了。若不是捷报频传,知道他立了天大的功劳,原先谁知道他竟有这样的本事!

“老太太是发了愿要促成二爷和林姑娘的,只看林姑爷回来怎么说。”

三姑娘都有人来问了,林姑娘还比三姑娘大些,林姑爷总不能用年岁尚小搪塞过去。

鸳鸯想起上回老太太说随宝玉入赘到林家去,不由摇头。他这番立了大功,重振国公府门楣,再要舍出去给林家,怕是难了。

她两个在这里闲叙双玉的婚事,赵姨娘也叫了探春去院里说话。

她如今是这二房最春风得意的一个。

王夫人是拔了牙齿、关进笼子的老虎,再凶猛已是枉然;另一个妾室周姨娘,既不得老爷欢心,又没有儿女傍身,性子也懦弱,不值得放在眼里。

贾政外任三年,她便俨然成了这二房的主子,虽不敢闹到老太太跟前,磋磨丫头婆子立威风却是常有的。

也不知她哪里打听来,说那南安郡王世孙相中了探春,只差自家点头。

这事老太太已给探春透过口风,利弊全分析了一遍。

探春自己也留心看着,远的不说,这回端午圣上冷待他家,是有目共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问责,哪是一个好去处?

若是原先王夫人掌家,往那王府里做个世子侧妃已是顶顶好的。但如今老太太亲自给她相看寻摸,宝玉又立了大功,家里姊妹身价不同,何苦图那个虚名?

“姨娘只督促环儿读书吧。”

赵姨娘把眉头一竖,想骂她又不敢,只冷声道:“宫里有个皇妃是太太生的,你将就着做个王妃,不是也过得去?”

探春拿帕子把额头一捂,生出些无力感。

“这话不是能浑说的,姨娘仔细着点儿……我回去了,姨娘忙吧。”

能做王妃自然是好的,可也得轮得到她才成。老太太一心和这几个异姓王划清界限,自己若真点头嫁进去了,便连个娘家都没了。

侍书瞧着姑娘神色郁郁,便低声道:“上回神武将军夫人还来问呢,二姑娘还没出阁,姑娘不用太急。”

探春轻摇扇子,这冯紫英小时候倒是见过,和宝玉交情也好,听说和湘云定的那卫公子还是同僚,只是仿佛有些纨绔气性。

论理,她和二姐姐都是庶出,婚事上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二姐姐能被梁家定下,是因上回在林妹妹家里,那梁大人逾矩扶了她一把,种下了姻缘,这才有了造化。

她没有这样的运气,便不能眼大心空、好高骛远。

这南安王府和神武将军家,对她而言已是顶好的亲事,王府与自家不睦,便只剩下冯家。

冯紫英再纨绔,也就是从前琏二哥哥那样了。有宝玉这个出息的兄弟撑腰,她再怎么也不会过不了日子。若是能把他驯服了,像琏二哥哥这般浪子回头,如凤姐姐这般过日子,她也知足了。

下回老太太再问她,倒是可以透出些意思来。

茜香国海港。

林如海大袖当风,立在甲板上铮铮然一位赤诚君子,飞琼儿押着女王进舱,见她止不住地回头,不由叹气。

自古多情空余恨,便是说他们这些痴情种子。

女王听他叹气,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遍,轻轻抛个媚眼。

飞琼儿背脊一寒,忙往船外瞧。三五海燕正在捕捉鱼虾,他闹不清里头有没有精卫的兄长,不由把女王一推,拔腿往舱外跑。

这个女王不是正经人,和他这种痴情种子不是一路!

林如海见他和自己站在一处,两眼闪烁惊慌,回身朝那船舱看一眼,捋须笑的意味不明。

恐怕宝玉这个呆子当真以为,女王是贪恋他的美色才误国的。

女王新登基不久,朝政被重臣把持,他这大名鼎鼎的“天命辅臣”进了茜香国境内,她不动心思就怪了。

若是真留下了他,往后皇图霸业可期,总胜过继续做个傀儡、性命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便是留不下,惹怒了上国天子,真要发兵打起来,消耗的也是权臣们的力量。

即使战败被擒,上国自诩礼仪之邦,为了宣扬仁义也不会杀她这个一国君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风险。

只是为君者心肠这样冷硬,对百姓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林如海思量晚茜香国的内政,又抬眼去看自己这个弟子。

宝玉虽呆,却也有呆的好处。若他不是荣国府这样的门第,给玉儿做个上门女婿倒不错。

“说来久不见那飞琼儿,都没法给玉儿去信报平安。”林如海想起出落的越发标致聪慧的女儿,一时归心似箭。

待她再大一些,有了夫君,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她心里便要倒退一射之地了。

女生外向,生女儿的歹处便是如此吧。

做父亲的一颗心愁肠百结,仿佛乖巧伶俐的女儿已被人拐跑,丢下残朽老父不闻不问。

林如海发了悲愤,胸中燃着怒火,飞琼儿就站在一旁装死。

他只是一个区区小妖,能维持这副样貌已经很不容易,要是去送信的途中有人找“贾宝玉”,岂不是把他当逃兵了?

他是无所谓,就怕大圣爷回来生气。他可不想被扒光了放进瓦罐里,添上党参、枸杞炖成一瓮鸽子汤!

至于好好的女儿被别人拐走了……大圣爷倒是很乐意入赘,算林姑娘拐带的别人才对。

林如海一连作了好几首诗词抒发幽愤,飞琼儿盯着翩飞的海燕,默默惦记它们的小妹妹。

花果山流水潺潺,果木繁茂,远远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碧色凉玉。林间跳跃的小麋鹿俯身饮一口溪水,有那顽皮的小猴子攀在树枝上,朝水里抛下吃剩的半个果子,溅起水花吓的鹿儿仓皇奔逃……

水帘洞内,悟空在石床上打了个盹,怀里的舍利子忽而滑出两颗。

他睡梦中不忘警醒,立刻睁开了眼睛,把那熠熠闪光的两颗珠子又捞回衣内。

他怀中已有十五颗舍利子。

舍利子乃上古佛涅槃圆寂后遗留下来的圣物,其中蕴涵的无上功德与妙法,谁也不能估量。

自五庄观借走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师兄弟几人这些时日的奔波忙碌,全是为了寻找这些舍利子。

这十五颗中,双塔山、隐雾山各一颗,斗牛宫、五庄观、万佛塔各三颗,另有四颗便藏在这花果山水帘洞中。

水帘洞中清清静静别无旁人,悟空却忽然道:“等燃灯那颗到手,你预备怎么做?”

“让师父护佑佛祖转世。”他自问自答。

“有了这些舍利子,何苦还有去冒险救世?在这花果山做一方霸主,岂不比为如来卖命快活!”

悟空眼中神采忽明忽暗,火眼金睛里一个狷狂暴戾,一个平和中正。

平和的那个道:“这劫避无可避,不是应在如来身上,也会有玉帝。天命让老孙救,是因为俺老孙有本事,不是为谁卖命。”

暴虐那个冷笑:“你已救过一会,结果呢?你看看离恨天那片海!好容易如今团聚,你还要再让绛珠承受这份痛苦?”

水帘洞内蓦的一静,仿佛连喧嚷的瀑布也不再泼泻,只能听到心脏“噗通”跳动之声。

“这一次,吾绝不会死。”

这话掷地有声,那双眼睛忽地划过一道金光,再睁开时什么情绪也不见。

“来——”

那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老君亲手锤炼成的九转镔铁金箍棒飞入掌中,兀自嗡嗡颤鸣,现出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他身上的锦衣直裰化作锁子黄金甲,头上一顶凤翅紫金冠,脚蹬藕丝步云履,大红披风迎风招展,映衬着狂傲无情的面容,正是千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冥界翠云宫中,谛听翻一个身,伏在地藏王菩萨的膝上。

地藏王菩萨摸摸它额发,轻柔发问:“如何?”

谛听打一个响鼻,闷声道:“燃灯古佛圆寂。”

菩萨露出一点悲悯,合掌念声佛号。

谛听蹭蹭他的膝盖,嗫嚅道:“心猿……心猿……”

“不消说。”菩萨拿起经筒,“他已正了心意,些许私心无伤大雅。”

大劫在即,悟空肯挽救六界生灵已是万幸,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又有什么错处。蝼蚁尚且贪生,何必苛责?

谛听默然点头,忽又道:“灌愁海绛珠娘娘下凡去了。”

她如今的法力可不剩多少了。

地藏王菩萨轻轻一笑,“她素来心善,肯勉力护持凡间百姓,也是一件大功德。”

只是螳臂当车,结果未必如她所愿。菩萨叹一声,经筒轮转间,有道华光飞往人间。

“菩萨为何要助她?”谛听躁动地踢踏两下蹄子。劫数早就定下了,若是这时沾染上了因果,哪是好玩的!

地藏王菩萨合目而笑,“因为我佛慈悲。”

绛珠停在京城上空,远远瞧一眼荣国府,抬臂捏出一个繁复手诀。

“绛珠妹子!”

钟情大士匆匆追来,见自西方缓缓漫来一股浓重的黑煞之气,不由把她一拉。

“生死皆是命,你又何苦插手?”

绛珠满头的青丝粗粗挽了个髻,秀逸姝丽的面容带着三分病弱气,纤纤身量俏立云端,有些摇摇欲坠之感。钟情大士看在眼中,阻止的信念就越发强烈。

绛珠冁然一笑,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莫名染上一点羞怯风情,“我想帮他。”

若她说些冠冕堂皇的济世慈悲之言,钟情大士还有一箩筐的话驳她,譬如生死轮转,大不了让那些人再投胎一次。

但绛珠这样简单直白的心意,却教她哑口无言。

她只是赤瑕宫里一朵菩提花,虚虚活了三百年,偶然和绛珠仙子投了脾性,不知不觉做了多年的好友。

从前的绛珠是什么样的,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他……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绛珠眼波流转,认真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不停歇。柔荑掐出几个金印,把四方渐渐拢在一个光网中。

白皙的额头沁出薄汗,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盈盈秋水中泛着快活的涟漪。

“他那时是个小沙弥,只说要成佛,却又不好好念经参禅。”

“那时世上的神佛还没有这样多,老君也不像现在这么地位崇高,他终日炼丹无聊,正巧天柱断了,便化名女娲氏炼石补天。”

“补天那样的大事,哪是一个人能做成的。我不过多吃了他一粒丹,就要为他起锅添柴,每日灰头土脸……”

钟情大士一挥拂尘,脚踏九宫,助她一臂之力,口里问:“那他呢?”

“不知他是欠了老君什么人情,也帮着采集五色石子,又去各处担水砍柴,忙得不亦乐乎。”

绛珠眼见人间全数被笼罩住,把腕上手镯朝空中一抛,以它为阵眼,将整个人界掩藏。

轻轻喘一口气,绛珠抬手擦去脸上虚汗,笑道:“补天之后,老君就成了圣人,我与他皆分得些许功德,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之后小沙弥果然成了佛,只是……

钟情大士见她面露哀凄,便也不再追问。

人间骤然消失,天庭很是震动一番。玉帝沉默坐在通明殿上,随众仙卿吵嚷,只望着灵山的方向怔怔出神。

灵山藏经阁,乃燃灯古佛道场。他是司掌过去的佛祖,与现在佛如来佛祖、未来佛弥勒佛祖牵系世上一切因果。

如今燃灯古佛圆寂,便谕示过去的因已消弭,未来的果捉摸不定。

如来佛祖自镇压悟空后就有了圆寂的预兆,那劫数应在他身上,便是以灵山为战场,祸及六界。

护教金刚安守四方,如来佛祖讲罢最后一卷《楞伽经》,缓缓扫过诸天佛陀,最后停在悟空身上。

两相对望间,也不曾有什么言语,只见悟空默然颔首,那莲台上的佛祖便消失无踪了。

“一切无涅盘,无有涅盘佛……”观音菩萨默念经文,独往落伽山而去。

八戒和沙僧两个跟着悟空出了大雄宝殿,见他身上飒然气势,有些不敢搭话。

悟空回首问道:“师父在何处?”

八戒扭头四顾,“怕是随佛祖转世去了。”

“咱们现在该干些什么?”沙僧提着降妖宝杖,有些茫然无措。

舍利子已集齐了,两位佛祖也圆寂,此时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悟空道:“去佛母孔雀大明王处探视一番。”

麒麟乃百兽之王,凤凰为禽鸟之主。这位孔雀大明王便是凤凰所生,同她一母同胞的还有金翅大鹏雕。

因孔雀性恶爱吃人,昔年如来佛祖堪堪成佛,可巧被她吞入腹中。若要出来,只有孔雀排便之门可以通过,如来不肯弄污金身,于是使出莫大法力劈开她背脊,跨着她飞往灵山。

因在孔雀腹中走过一遭,有了母子因果,伤她性命便如弑母,如来佛祖只得奉她为佛母。

悟空三人到时,佛母孔雀正腹痛难忍,在榻上不住地翻滚哀嚎,几欲把头撞碎。

她亲生的两个雀雏吓的直哭,雌的那个忙着擦汗劝慰,雄的便匆匆去寻舅舅。

悟空视线在她身上那羽衣一扫,上前道:“菩萨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佛母孔雀疼痛欲狂,听不见他说话,还是那雌雀道:“妈妈今日只吃了些供奉。”

大鹏金翅雕挂个光焰护法的虚名,因是佛祖娘舅,寻常也无人敢管他。他不耐灵山清苦,一心只想吃肉,却又苦于被如来钳制,一直不曾得手。

而今如来圆寂,他早乐颠颠下界去了。

雄雀寻不到舅舅,回来和姐姐抱头大哭,连着佛母孔雀的痛呼声,无端教人心酸。

沙僧偷眼去看大师兄脸色,见他淡淡没有情绪,便把那说情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不知娘仨儿哭了多久,那雌雀抬手擦泪,忽而惊呼道:“妈妈生了个弟弟妹妹!”

雄雀忙伸头去看,见母亲腹部果然有朵黑莲若隐若现,不由喜上眉梢,“原来妈妈不是病了,是要分娩呢!”

佛母孔雀得交合之气才育有两子,外加一个白得的如来,哪里还会生第三个孩子?

她呆呆往肚子上看,见那黑莲满是凶煞魔气,不由惊愕失色。

那莲花几番光芒大盛,像是要从她肚子上脱离,却被金乌羽衣束缚着脱不开身。

那羽衣已不见了美丽的翎羽,明晃晃变成了金索编织的法衣。

佛母孔雀心有惧意,喝道:“猢狲,尔敢害我?”

悟空也不怒,只定定瞧着那朵恶花。

他不应花,那黑莲花又一心和金索衣斗法,佛母孔雀疼痛难忍,又哀嚎着打起滚,顾不上找悟空问罪。

师兄弟三个站在一旁,目光全数投在那花上。

大鹏雕欢欢喜喜下界,满心以为终于能痛快吃顿饱肉,谁知飞了几程都未到人间。

他扇一翅膀便是九万里,如此不知飞过几回,仍不见人间,便觉有些晦气。

那如来都圆寂了,还暗地里使法子约束着他,心肝忒坏了些!

他愤愤折返灵山,正要去寻孔雀大明王告状,迎面却被什么东西一冲,刹那间便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收音机:鸽子汤就是鸽肉炖成的汤,在鸽肉汤饭店,所有的鸽肉汤都是当天的新鲜肉一天一炖……

飞琼儿:咕(qiāo)咕(li)咕(ma)!咕(qiāo)咕(li)咕(ma)咕(ting)咕(dào)咕(méi)!

另外,西游世界观和封神不一样哦!

西游世界里三清不是兄弟,地位最尊崇的是元始天尊。

哪咤和杨戬也不是三教弟子,二哥和舅舅关系蛮好的,三太子还有一个小妹妹李贞英,木吒写作木叉哈哈哈哈!

盘古大概是老君的徒弟,并不是三清的父神,以及补天的女娲——

是女装大佬老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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