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审判
一个月后, 与“飞越集团”案有关的几桩后续案件制贩新型毒品“芒果冰”案、“406利信典当行械劫案”以及沈微民买凶杀人案先后入禀法庭。几名主要罪犯,项东谋杀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沈微民制毒、买凶罪名成立, 被判处死刑;洪森贩毒罪名成立,被判处死刑。
之后, 法院又不公开审理了沈微民非法监禁、虐待云向光, 并做非法人体试验的案件。
年知非如今的身份与“云向光”毫无干系, 是以并没有出现在法庭。反而是云向晴, 思量再三之后终是通知了母亲。最终,云姨在云向光,另一个云向光, 的陪同下旁听了此案。
只因已是死刑在身,沈微民在法庭上再无隐瞒狡辩,对自己的一切罪行都如实供述。以至于案子的审理过程中数次因受害人家属情绪激动辱骂被告, 法庭不得不宣布暂时休庭。
如是再三后, 这样一桩案情明晰的案子竟是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最终宣判。沈微民被控非法□□、虐待、非法人体试验三项罪名成立,判处入狱二十年。加之先前的罪名,最终仍然是死刑。
案子审结后,泪水涟涟、精神几近崩溃的云姨几乎是被齐震东和已经拆了石膏的齐耀辉父子俩抬出了法庭。
早已等在法庭外的年知非见到他们出来, 急忙箭步上前。“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我给妈妈带了药。”挺着肚子滚着眼泪的云向晴紧紧扣着年知非的手,低声祈求。“非非,你陪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好不好?”
望着上辈子的两个血缘至亲, 年知非根本无法拒绝。
因为已近饭点,是以齐云两家连同年知非就在附近的一处饭店坐定。
云向晴要将云姨身边的位置让给年知非。可云姨的一侧已有云向光在座,云姨本人亦紧紧捉着云向晴的手,年知非只得摇了摇头,仍然坐到了齐耀辉的身边。
不一会,饭店的服务生端上了饭菜,只是大伙都心情沉重,谁也不愿动筷。
眼见云姨在两个子女的安抚下逐渐停下啜泣,年知非终是开口劝道:“云姨,你别太难过了。……您儿子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您为他这么伤心。”
“你又知道?”同样两眼红红的云向光闻言,不禁抬起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齐耀辉哪里见得了这个,当即起身怒斥:“怎么说话的?!”
“齐耀辉,向光刚死,你就急着维护别人?你别忘了,他是你弄丢的,最后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哪知,云向光亦毫不示弱地揭他疮疤。
自从齐耀辉与他彻底摊牌之后,云向光自觉已然看透了齐耀辉的绝情和狭隘。如今见到齐耀辉明知是自己亲手杀死了真正的“云向光”,却一不为他伤心、二不为他殉情,反而总与年知非黏黏糊糊。云向光的心中更是恼火,以及……恶心。他甚至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我怎么会眼瞎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双标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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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知非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白眼,用力一摁桌子站起身来。“云姨,令郎生前,我是他唯一的朋友,所以他的心愿我很明白。他失踪多年,家人早已放弃寻找当他死了。而他也已经是那个样子,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他心中所求,不过是父母安康万事顺意罢了。如今令郎已死,现在留在你身边的就只有晴姐和小光,希望你能珍惜亲情、保重身体,在他的生祭死祭给他上柱香,也就足够了。
“至于你,小光。我们虽然是朋友,但齐耀辉是我的爱人。所以,如果你再对他不客气,我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今天这顿饭我看大家也没什么心情吃,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也不管旁人的脸色,自顾自地牵着齐耀辉离开了。
直至两人一路冲进停车场,眼见四下无人,齐耀辉忙上前一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年知非。
“谢谢你,我的英雄!”齐耀辉压低声在年知非的耳边轻声说道,又低下头吻了吻他的耳廓。
从小到大,但凡说到“云向光”的话题,齐耀辉总习惯了将一切过错归咎于自己。父母不是不想维护自己,只是在维护自己和照顾云姨之间,他们只能选择后者。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第一个敢站起来为他掀桌为他叫板的,恰恰正是云向光。
只属于他的,向光。
年知非在齐耀辉的怀里微微瑟缩了一下,无奈叹道:“我一直坚持让晴姐不要告诉云姨,你看这一团乱麻的……”
齐耀辉亦长叹着摸了摸年知非的发顶。“你不告诉云姨……也好。”
真假云向光,再加上一个脆弱到吹不得说不得的云姨,正如年知非所言,就是一团乱麻。何苦再让年知非陷进去呢?
“向光,你是我的!”想到这,齐耀辉不禁用力收紧双臂,将人狠狠锁在怀里,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
年知非对此没有意见,但是——
“耀辉,你顶到我了……”
年知非不适地扭了扭腰,总感觉腰臀处有什么东西硬硬地戳着他,不禁伸手向后摸去。
可不等他真正摸到什么,齐耀辉已忽然推着他向前几步,拉开后车门,将他硬塞了进去。
年知非一脸茫然地扭头看向跟着上车的齐耀辉,登时注意到了对方那条明显发紧的裤子。他只觉脸上“腾”地一热,赶忙推着齐耀辉叫道:“去前面!你开车!去啊!”
“年崽,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开车’?”齐耀辉音色嘶哑地问了一声,飞快地钻进后车厢,将年知非紧紧地摁进怀里。
年知非两腿分开跨坐在齐耀辉的身上,后背则被齐耀辉死死摁在了车门上,根本动弹不得。感受着大腿内侧滚烫的温度和车厢内愈发浓烈的咖啡味,他的脸上也是阵阵发热,不禁慌乱地叫着:“耀辉?耀辉?”
“嘘!没事。让我抱一会。”齐耀辉低喘着安抚年知非,一面低头舔了舔他颈后靠近腺体的位置,一面又伸手摁下了车窗。
他的向光性格单纯对那件事又只有恐惧和痛苦的回忆,齐耀辉实在很怕自己太过急切,会吓到他。然而,alpha的本能又岂是这样轻松就能压制下来的呢?
年知非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饿狼叼住了后颈,饿狼那粗重的鼻息湿漉漉地喷在他的后颈,自己后颈腺体处的皮肤也逐渐发热发烫。年知非眼泪几乎被吓了出来,却偏偏被锁死在逼仄的后车厢内,前后左右都无法施展。他只能将自己的双手绕过齐耀辉的腋下扶上他的双肩,也不知是推拒还是抱紧,只是不安地叫着:“耀辉?”
感觉到年知非在自己身上的磨蹭,齐耀辉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厉声喝止:“别动!”
“……耀辉。”年知非的背心被摁地更紧,连呼吸也有些不舒畅。他眼泪汪汪地又叫了一声,终究是放弃了挣扎。
又过了十来分钟,齐耀辉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年知非。
年知非被齐耀辉摁地几乎喘不过气来,后颈腺体处的皮肤也被吮吸磨蹭地泛红。他含着泪两眼红红地摸了摸后颈,气鼓鼓地控诉:“耀辉,你好坏!”
齐耀辉托起年知非的下颚,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威逼道:“叫哥!”
年知非被齐耀辉那吃人的眼神给吓住了,捂着被咬痛的嘴唇,乖乖重复了一遍:“……耀辉哥哥。”
齐耀辉这才满意,又俯身吻了吻年知非洇红的眼角,推开车门,走向驾驶位,去开车。
——只是开车。
又过一个星期,与“飞越集团”案有关的最后一桩案件——钟家华窝赃案也入禀法庭。
这一次,年知非作为参与搜证的警察,出席做了证供。最终,钟家华因窝赃罪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看着这个至今未曾改过龙梦雅保险柜密码的钟家华,年知非终于有一点点领他的情。见他即将被法警带走,不由低声劝了一句:“钟先生,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龙星河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走正道、做好人。”
戴着手铐的钟家华抬头看了眼年知非,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密码?”
龙星河生前给龙梦雅租用的保险柜由三组密码组成,只要有一组密码输入错误,这个保险柜就只能靠tnt炸弹来打开。而这三组密码,这世上除了龙星河就只有钟家华一个人才知道。
海城警察能够查到那家私人银行,钟家华并不意外。然而那银行放置保险柜的房间并没有监控,保险柜也不是钟家华的名字,甚至钟家华还特地在那家银行另行租用了一个保险柜来混淆视听。只要钟家华拒绝告知密码,警察根本不可能拿到那张记忆卡。
但最终,却是年知非当着钟家华的面报出了密码,并且一个数字都没有错。警方虽然没能在那张记忆卡上找到钟家华的指纹,但却请来了海城大学的黄泽航教授、数学系研究生唐亦鸣作证,最终坐实了钟家华的罪名。
同样的疑问,对着警队的同事,年知非轻轻松松地把锅推给了齐耀辉。但对着钟家华,他沉默良久,终是轻声回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以前是龙星河的朋友,跟他无话不谈。你信吗?”
“不信。”钟家华断然摇头,“龙少爷没有朋友的。”顿了顿,他又万分坚定地补上一句。“他只有我!”
年知非又叹了一声,对着钟家华,他常常会有这种话不投机的无力感。
不一会,齐耀辉亦走上前,他搭着年知非的肩头向钟家华说道:“钟家华,我盯着你呢!”
如钟家华这种人,齐耀辉已经见过太多,他是一定不会走正道的。
钟家华不为所动,反而凶狠回道:“齐警官,这次没撞死你,下次未必这么好运!咱们来日方长!”
“说什么呢?快走!”这一回,不等齐耀辉发话,法警已怒斥着将钟家华推走了。
可就在即将离开法庭的那一刻,钟家华又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年知非。他总隐隐感觉这个身手很像龙少爷、又能知道龙少爷设下的密码的奶糖警官一定跟龙少爷有莫大的渊源,可渊源究竟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只见齐耀辉揽着年知非的腰肢低声说了两句,又贴了贴他的面颊好似安抚劝解。年知非本是满腹愁绪,却终是在齐耀辉的劝说下破颜一笑。接着,也不知齐耀辉凑到年知非的耳边究竟说了句什么,他忽而眯起眼挑衅地一扬下颚,然后伸出双臂亲昵地勾住了齐耀辉的脖子。
最后那两个动作,前者的锋芒和后者的依赖都熟悉地让钟家华心惊肉跳,竟教他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少爷!”
年知非后背一抽,额上微微沁汗,整个人霎时僵住了。过了一会,他逐渐调整呼吸,露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看向钟家华。
“瞎喊什么呢?龙星河早死了,叫魂哪?”齐耀辉亦保护般地搂着年知非的腰侧扬声呵斥。
钟家华充耳不闻,目光死死地盯着年知非,一字字地揭穿年知非:“少爷,你虽然没回头,但刚才僵住了……”
只见他眼瞳放大、脸颊泛红,鼻翼翕张,兴奋、狂热、恼火,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化为一次次粗而深的呼吸。
“是不是……是不是齐耀辉?!”他嗓音嘶哑地质问,可不等年知非答话,他又大笑着补充。“没关系!少爷,没关系,等着我!还没完呢!”
直至钟家华狂笑着被法警带走,年知非终于趔趄两步,缓缓地坐了下来。“……我就知道,他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齐耀辉上前握住年知非冰冷的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没事的,年崽。一切有我呢。”
“我不怕他,他还没这个资格。”年知非在齐耀辉的怀里轻轻摇头。
“嗯!”齐耀辉低头吻了吻年知非的发顶,亦微微应声。“年崽,我们是警察,我们永远都不需要畏惧罪犯,我们要让罪犯畏惧我们!”
他的向光很棒的,即便全面处于下风,都照样能逆风翻盘,让曲江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何况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对付钟家华这种小喽啰?没了那20亿,他还算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想到这,齐耀辉终是忍不住发问。“钟家华既然至今都没能拿到那20亿的账户密码,他先前搞博义堂砸的那么多钱又是从哪来的呢?”
“呃……马副队没有查到那些资产吗?”年知非抬起头问道。
齐耀辉无奈摇头,随口答道:“目前查到的都没有足够的罪证证明这是非法所得,予以收缴。”
说到这,齐耀辉的眉心忽然跳了跳。什么叫“那些资产”?难道年知非知道钟家华名下的资产不止警方现在查到的“这些”?
“年崽,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齐耀辉瞬间沉下脸来,“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年知非顷刻皱着脸微微垂下头。
“年、崽?!”
“我……我说了,你别骂我。”年知非缩着脑袋不敢看齐耀辉。
齐耀辉见状,立时忍俊不禁。以向光性情,齐耀辉不信他真会留给钟家华什么危害极大的东西,顶多也就是一些钱罢了。但他仍是板着脸道:“先说,不准谈条件!”
“……一开始曲江让我去公司帮他,是因为他先前找的那个财务总监手脚不干净,他又没本事查出来。但是我不想帮曲江洗黑钱,所以曲江就想拿钱收买我……他在我住的地方堆了……两亿现金……”
齐耀辉眉心又是一抽,瞬间回道:“严叔说,22年的时候你喝醉了在自己家房顶扔了上百万的现金到马路上……我一直以为是假的?顶多几万块?”
“我没喝醉!”年知非不假思索地为自己辩解。
“你扔了上百万?!”齐耀辉不可置信地叫道。
“曲江说任我处置,那我能怎么做啊?难道一把火把房子点了吗?!”年知非亦瞪圆了眼睛,不满地大喊。“那都是黑钱!我一分钟都不想看到它们!曲江以为我不敢扔嘛……我没什么不敢的!”
“别激动,别激动!都过去了,年崽。”齐耀辉急忙伸手轻抚年知非的背脊,努力安抚他。“所以,剩下来的那些钱,你都给了钟家华?”
年知非这才逐渐放松下来,轻声应道:“我让他帮我处理掉。”
——这么多钱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收起来做投资了!
齐耀辉暗自心道,饱含期冀地问道:“只有这一笔了吧?”
年知非默默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齐耀辉颤抖着,深吸着气,安慰年知非也安慰自己。“不是大事,不是什么大事……”
“我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错?”年知非十分不安。
这一回,齐耀辉却只坚定摇头。“没有钟家华也会有别人。只要这世上还有黑暗、黑暗之中还有利益,就一定会滋生罪恶。至少钟家华目标明确,年崽,这不是你的错,是钟家华的错。他明明可以选择拿着这笔钱去做善事,哪怕去享受人生,可他还是选择了恶。”
“警察存在的意义就是与罪恶做斗争。”年知非了然回道。
齐耀辉点点头,牵着年知非一面往外走,一面与他闲话。
“……喂?年崽……”
“两亿现金能有多大面积?”
“……堆起来大概就是两面墙吧。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
“……是吗?”
“是啊!”
“……你是不是心动了?”
“怎么可能?!……两亿……卧槽!两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