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鹅湖上一锅炖（4）
“味道怎么样？”看着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的路煜明， 谢祈突然产生一种极强的既视感——
像猫。
失去记忆的路某傲娇又难顺毛，挑剔又恶趣味， 表面上冷冷淡淡， 私底下却说不定在琢磨什么坏点子。
像一只很不好伺候的大猫似的。
大猫用餐巾擦了擦嘴，吝啬地点了点头， 对愚蠢的凡人说道：“还可以。”
“你也觉得这个口味比较好咯？”谢祈兴奋地摩拳擦掌， “这应该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口味吧！”
“咳， 大概那些普通人会喜欢。”当然， 路煜明绝不会说自己也喜欢， “我就一般而已了。”
谢祈十分敷衍地点点头。是的， 很一般。
但如果哪天忘记奉上他那一份的话，他炸毛的样子会立刻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很不一般。
得到良好的评价当然是值得令人兴奋的。
因为这毕竟是他们即将要重点推出的料包。
养鱼是个利润微薄的事业， 加上这里的人们对于鱼的喜爱平平，更难以打开市场。
深受现代广告和包装影响的谢导虽然不拍商业片， 但还是拥有每个导演都具备的打广告功底，很快想到了一个包装的办法。
他们的湖产不出许多鱼，只有晚上能变成人形去售卖， 更是有很大局限，所以干脆走量少高端的路线——
卖出的每一条鱼都提前帮顾客处理好， 去内脏、去鳞， 并配送针对性烹调的料包一份。
备注：料包赞助来自某高塔。
这样， 买回家的鱼就可以直接按照指示烹调，省去许多麻烦，更能不费吹灰之力化腐朽为神奇， 将鲜美的鱼肉入口。
嘿，非常完美，互利互惠！
当然，这么一番处理下来，不管是定价还是格调都不会低。谢祈本来也没想着在这方面长久赚钱，等人们转过弯来，肯定很容易学会如何正确处理湖鲜，又如何烹调制作出更加美味的料汁。所以，这钱必须要快点赚。
等他们积攒了足够的本钱，将天鹅们的生活质量提升提升，自然要想着别的生财之道，走向真正的富裕。
谢祈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不小心就将这意思透露给了路煜明。
路煜明的表情顿住，皱着眉问道：“所以，我只是一个为你试吃的？”
不是专门给我做的？
“对啊。”谢祈茫然地点头，又补充道，“不是一个，我找了好几个人试吃的。”
然后他就一头雾水地被变脸的路煜明赶出了高塔。
看到后面还在颤巍巍震动的大门，可以想到刚才那位施展法力的魔王之子隐含着怎样的怒火。
“真是奇怪了。”谢祈嘀咕着，“为什么记忆没了，脾气变大了？”
温斯洛城是天鹅湖附近最大的城池，也是王国的都城。
被称为不夜之城的温斯洛拥有最繁盛的市民文化，即便是夜间，人们也会在集市上游逛，熙攘接踵的人群，灯火在热食蒸腾的烟火下显得朦胧跳跃，比白天更有人间的真实感。
当下，集市因为国王的丧期未过而显得有些冷清，但依然不乏客人。
今天，商贩们锐利的目光集中在两个陌生的身影上，一对穿着白衣的少年男女在很晚才来，驻扎在集市边缘的一片小空地上。
他们是卖什么的？
怎么从来没见过？
售卖着手工制品的少女最先感到了紧张。她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年轻人的气质和神态，从容优雅，不急不迫，甚至比王宫的侍者看起来还要高贵，令她很紧张。
他们很可能也是做文化类生意的，说不定也会是手工艺品。
少女攥紧了自己手中刚刚制好的一面小镜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审美还需要继续提升，不然怎么竞争得过那样的对手呢？
该死，他们不会是某个贵族家溜出来玩乐的少爷小姐吧？
集市上，像少女这样想的商贩还有不少。大家明里目不斜视，实则余光早就紧紧地盯住了两个新来的家伙。
看着他们拖出一个木车，将上面的盖子打开，露出了所售卖的物品——
一车鲜活的、在水里挤挤挨挨偶尔甩出水花的，肥鱼。
？？？
卖夜宵的、手工艺品的、玩具糖果的摊主纷纷看了看自己的摊子，又抬头看了看天。
是夜市没错。
为什么会有人在半夜跑出来卖鱼啊？！
谢祈不是没有感受到一阵诡异的注视，但他早就锻炼出了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只是担心旁边的奥杰塔公主难以承受。
“您还好吧，公主？”他没想到，自己要出来卖鱼的事情，最先得到了公主的赞成与帮助。她甚至以一己之力安抚其他人，主动表示要出门来卖鱼。
公主表现得十分镇定，面色坦然：“当然没关系。我是公主，我要承担起责任来，卖鱼只是第一步。”
“好的，那我们招呼一下别人吧？”谢祈充满期待地看向公主。
奥杰塔坚定地往前一迈，说道：“卖鱼——卖鱼了，新、新鲜又肥嫩的清水鱼……”
声音的强度大概有平时说话的十分之一，谢祈站在旁边都差点听不清楚。
嗯，还伴有颤音和结巴……
谢祈瞧了瞧奥杰塔公主紧张揪着衣服的两只手，忍不住笑了。
还是个爱逞强的小女孩呢。
谢祈主动接过了这个工作，他倒也没有喊什么口号，但大概夜市上卖鱼的人太少见了，还是有不少人驻足在这里，好奇地指点着。
一会儿，还有大胆的人问了：
“你这是什么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祈便介绍了一遍鱼的种类，不出意外，不少人都有些失望。
“这鱼我们知道的，城外湖里有很多，大家连捞都懒得。”
“虽然你这鱼的确比野生的更肥更大一些，但要卖太贵，可真是没人愿意的。”
“可不，这鱼味道太差，我们都不爱吃清水鱼，都吃海水鱼的。”
……
七嘴八舌的讨论越多，奥杰塔的心就越紧张，他们这鱼不仅没人爱吃，而且……
真的很贵。
能卖出去吗？
终于有人问了谢祈：“你这鱼多少钱？”
“三十个铜币一条。”谢祈心想，总算来了。
人群听到这话，果然炸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无非就是“这也太贵了”、“最新鲜的海鱼才十五个铜币一条”、“绝不会买”之类的。
谢祈看情况，更是摆出一副对方不识货的架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们这些人啊，看到贵就觉得不值得，难道不知道多少银钱买多少货的道理？敢卖这么贵，我们也有自己的理由。”
“你倒是说说看，什么理由？”
谢祈故作神秘地等了一会，才仿佛有些抗拒地从车下抽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个包装精美的小包来：
“秘诀就在这神秘的料包上。这是仙女祝福过的神秘料理！只要买了我的鱼，就送仙女施加过法力的料理包，里面有仙女送的烹调妙法和神秘酱汁，保准什么鱼都能做出前所未有的鲜美。”
“你……你骗人的吧？”身处于魔王塔旁边的都城，温斯洛的人对于仙女的传说深信不疑，听到谢祈理直气壮，多少有些不敢直接否定。
“当然不是骗人的！”谢祈假装气鼓鼓的样子，“明天我还来，要是你的鱼做得不好吃，拿回来评评理。大家都觉得不好，我一条鱼赔六十个铜币！”
人群顿时再次哗然，被这个年轻人的大话所吸引。
嘿，谁不知道这鱼难吃得要命，用什么办法烹饪都比不上海鱼味美？
这是鱼本身的问题，再好的酱汁也救不回来。
这让他们都想要试一试，赚这个年轻人的三十铜币。
当然，大多数人仅仅是想而已，他们可生怕这是个骗子，明天再也不来了。
于是，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人们摇摆不定，都等着身边的人先做决定。
谢祈也有些紧张。要是有一个人付了钱，哪怕是一个人也好，气氛立刻会变得热闹起来。
他咬咬牙，心想，自己该找个托来着，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呢？
一个年轻人隐藏在人群里，看得津津有味，问自己身边的同伴：“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同伴有些不以为然，这明显是个骗子，街头低端的骗人把戏。要他说，明天这家伙绝对不会再来，赚了钱就跑了。
但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的回应显然很谨慎：“这我也说不肯定。”
看得出来，年轻人的身份要高于他不少。
听了对方的回答，年轻人露出微妙的笑容和兴趣，他的目光落在旁边站着，一脸紧张的少女身上，停了一瞬间，回过头仿佛不经意地说：“我倒是很感兴趣。”
紧接着，他大喊道：“我买——二十条！”
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
围观的人目光交错，即便之前并不认识，此刻也都变成了态度一直的吃瓜群众：这哪里来的土豪？
傻子是不是太多了，骗子都不够用了吧？
同伴顶着所有人的打量，在一旁毫无异色，仿佛对年轻人的行为习以为常。
呵，这位，有钱！任性！
毕竟他可是拥有整个王国的男人！
在父亲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忍不住出门散心的齐格费里德表示，没想到一出门就有这样的好戏看。
哪怕被骗了，也挺有意思的。
被所有人盯着的卖鱼郎，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大主顾毫不意外，淡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好的，请稍等一下。”
这位还带点贵气、单看绝不是来卖鱼的少年，面不改色地从他那百宝箱般的车底，抽出了一把映着月光的——
闪亮杀鱼刀。
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二十条鱼，着实是一个壮观的场面。
大主顾云淡风轻的表情逐渐僵硬，碍于佳人的面子，没有转头就跑。
从来没有见识过鱼还要去内脏刮鱼鳞的围观者，一边对这种精致的吃法啧啧称奇，一边强忍着围观这种极具违和感的场面。
“您的鱼。”将鱼用硕大叶片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少年，面带微笑地将它们递给自己的大主顾。
年轻人默默地接过，话都不敢多说地转头就走了。
本来还想跟那位姑娘多说两句话的。
看到她同伴这样凶残，还是……下次，下次吧……
“我，我也来一条！”一看到有人第一个买了，就有更多人愿意尝试，当然，他们的目标不是美味的鱼，而是另一重意思，“明天你真的还来？味道不好，绝对赔六十个铜币？”
“您放心，肯定的！”谢祈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配上他手下麻利的动作，莫名具有极大的说服力。
鱼卖到了半夜才卖完，敢于尝试的人还是很少。
“好在还算顺利。”公主擦了擦手——不忍心自己的侍者为了生活太累，她也主动放下公主的矜持，亲自处理了好几条鱼，“明天一定会受欢迎起来的。”
“你确定？”谢祈笑着推起车子，“公主怎么这么有信心。”
公主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味什么味道：“当然，我对阿奇你的手艺很有信心，那些调味料一定很不错。”
更何况还有仙女传说的加持，人们一定会觉得更美味神奇。
他们推着车子走在回去的路上。时间还不到清晨，不用担心变成天鹅，只要慢悠悠回去就好。
夜空下微风吹过，尽管忙碌了半个晚上没有休息，两个人却觉得十分精神，对未来充满希望。
奥杰塔公主以为，这种快乐可以延续到明天，直到她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看到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
是那个该死的魔王之子，一切灾难和辛苦的源泉。
公主顿住了脚。
谢祈也看到了对方，招呼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路煜明抖了抖腿，走上前来，借着月光，谢祈才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
他不高兴地看了看车子，问道：“哼，你今天都没来送鱼，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等了半天，看到来送鱼的是另外一个人，路煜明就留心注意着，果然发现了谢祈去卖鱼的事。
现在不过是假装不知道，问问他而已。
叫他回来这么晚！自己足足等了他半个晚上，还以为他们被人抢了！
谢祈刚想好好解释，就被一条白皙瘦削的手臂拦在了后面。
奥杰塔公主一反平时的胆小忧郁，以及刚才卖鱼的紧张，气鼓鼓地挺着胸挡在谢祈身前，尽管腿还吓得有些颤抖，却还是大声说出自己的话：
“凭什么质问我的人？你管不着我们的事！告诉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他们！”
“关你什么事？”魔王之子皱着眉，盯着这个小个子的拦路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吗？”公主想了想夜市上那些阿姨们的凶悍之处，恶向胆边生，学着向旁边啐道，“我呸，你休想！”
魔王之子：？？？
谢祈：……
作者有话要说： 路煜明眼睁睁看着自己等了半个晚上的人被拽走了。
哼！我记住了！
公主是吧？！你别想跟你的王子好好在一起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瑟华年、幽径独行迷 10瓶；angel 5瓶；抱住就是一个糖醋味的么么哒，送一份谢祈精挑细选料包，快去吃鱼吧！
读者 土里的银子：社会大鹅可不是好惹的哈哈哈哈
大鹅的社会之处，不被拧之前永远不知道。
在许多饿了想吃鱼的评论中，有一位智者独树一帜：
读者 想变欧皇：我能说什么呢，我果然留到了中午看！！现在刚吃了午饭，一点也不饿
作者想了想，下一本预收是美食养殖文，啊，以后作者要天天查菜谱做菜，你们岂不是……哈哈哈
读者 咔咔咔：这个小世界又名――我靠美食征服恶魔之子
恶魔之子又做错了啥子涅？
还有嚷嚷着要铁锅炖大鹅的，一定要炖上的，你们……你们这是盼着be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