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安好心
肖晓还没睡醒，被哭声吵的哼唧一声，自发往王卫怀里钻。
王卫捂住她耳朵，没想到哭闹声越来越大，见肖晓被吵的再也睡不下去，睫毛颤颤巍巍的马上要睁眼，他心里顿时鬼火冒。
“你先呆在床上。”他让肖晓躺下，自己起身哗的一下拉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
王卫像尊门神一样满身低气压站在门口，对院子里还在吵闹不休的众人吼一声：“大清早的哭哭闹闹，就显得你们有嘴能耐是吧！”，都吵着他媳妇儿睡觉了。
院子里争吵不休的众人顿时一静，几个哭叫的小孩儿也把哭声强收住，最小的两个还打了个哭嗝。
“老四，这不关你的事儿。”，王娟手里拖着半袋子粮食，和赵燕呈僵持状态，她知道王卫讨厌她，生怕他也加入进来从中作梗。
看这样子，王卫一下就明白了，一大清早的吵吵闹闹准是这半袋子粮食引起的，他挑挑眉，嗤笑一声：“你从这些傻子手里挖多少粮食的确和我没关系，但因为你，我媳妇儿没睡好觉，这就关我的事儿了。”，而且是天大的事儿。
王娟看看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升了起来，别说农村人，就是她在城里没工作，这会儿也已经起来给男人做饭做家务，肖晓睡到这时候不起，王卫还有脸说吵到了她睡觉？
王娟深深怀疑这根本就是王卫看不过她故意找茬。
没了王卫的怀抱，肖晓也没了睡意，她起身迷迷糊糊走到王卫身后，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靠在王卫背上打了个呵欠，然后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怎么了？谁在哭啊？”
王娟将肖晓这副明显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么说，王卫不是在找茬，肖晓刚刚是真的还在睡觉？
王娟丈夫每天去厂里时间早，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早饭，操持家务，肖晓倒好，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王卫还像眼珠子一样护着？昨晚和王母一起睡觉，王母还说了肖晓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啥事都是王卫来干。
这比她的日子过得逍遥多了！
王娟自认嫁到了城里，成了工人家属，理所当然是村里这些村姑比不上的，见肖晓过得这么逍遥，忍不住气闷：“老四，这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你媳妇儿还在被窝里睡觉，这么懒，传出去像啥话，你也不管管！”
肖晓刚刚迷迷糊糊的，这才渐渐清醒，一清醒就听到王娟又在说她的坏话，这人果然讨厌的很。
赵燕听到王娟的话，顿时摆出看好戏的模样。她以前也和肖晓比，忍不住酸言酸语，后来直接被老四给收拾了。
老四护肖晓，简直和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谁碰啄谁！
王娟阴阳怪气酸肖晓，肯定要被王卫收拾。
果然，王娟话音刚落，王卫就说话了：“关你什么事？她是我婆娘，我就愿意她想啥时候起就啥时候起，她懒不懒的，也没吃你一粒大米不是！”随后忽然露出一副了然神色：“我明白了，你这是看不过眼吧，咋，你男人不疼你？”他看了看王娟手里一直紧抓的粮食袋子，嘲讽的勾起嘴角：“也是，你男人每年都让你回来要饭，他自己倒躲着不出面，确实孬种。”
赵燕听王卫挤兑王娟的话，差点舒爽的笑出了声。这样看来，以前老四好歹还给她留了几分面子嘛。
王卫的话太毒了，王娟红着眼眶气急质问：“你说谁要饭？”
“谁要说谁哦。”说这话的不是王卫，肖晓忽然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笑嘻嘻的接道。
王卫转身捏了捏肖晓的嘴：“就你会说。”嘴上在轻斥，眼里却满是骄傲的笑意，谁家的媳妇儿这么会说又这么乖呢。
王娟被哦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哦，哦你娘！肖晓这副看热闹的姿态比王卫说的戳肺管子的话更气人。
王娟被气极了后，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不是和老四这两公婆吵架的时候，重要的是得赶快把粮食拿走，她暗暗后悔刚刚就不该惹王卫和肖晓。
她深吸一口气，“随便你们咋说，我不和你们吵。”重要的是吵不过又打不过！不认怂还能咋地！
王娟能哄得一个城里有工作的人娶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成算的。
昨晚好不容易让王母同意给她粮食，虽然从一百斤减到了七十斤，但带回去他们一家四口好歹能对付两个月，再加上他男人每个月的供应，应该能支撑到今年收粮。
王娟天还没亮就催王母起来，她知道几个哥哥嫂子都不乐意，准备趁着大家还没起来偷偷摸摸拿了粮食就走。
可王家的粮食的确不多了，王卫自己那份口粮一拿走，剩下的就算再节省，也很难对付到再分粮的时候。
眼看着今年天气又反常的热，老农民心都高高提起，这时候谁家不把一点儿粮食看得跟命一样。
昨晚老大老二两口子坚决不同意王娟这回再带粮食回去，没吵出结果，就生怕王娟使出这招，晚上他们连自己的屋子都没回，就坐在正屋里等着呢。
王娟拖着粮食从王母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被几人抓了个正着。
当下就吵了起来。
赵燕推着山东他们求王父王母给他们一口饭吃，顿时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
王娟也看清楚了，再想像往年一样轻易拿走粮食恐怕不可能，刚刚山东他们冲着王母王母哭的时候，老两口明显犹豫了，毕竟女儿外孙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孙子。
刚好她被王卫和肖小两口子气红了眼睛，索性再揉了一把，噗通一声跪在了王老大他们跟前。
“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妹妹吧，就因为我是农村的，没有城市户口又没有工作，婆婆和公公都看不起我。家里全靠家明一个人的口粮，我不瞒你们，现在家里已经断顿了。我要是不带点儿粮食回去，我们一家四口就要活活饿死啊。”饿死不至于，但没了王家的粮食，他们一家四口的确不能再像往常一样顿顿饱饭。
以前她端着高高在上的城里人姿态，不想在两个嫂嫂面前漏半点儿怯。可今天不行，她要是还在乎面子，不但肚子填不饱，丈夫也要埋怨，公公婆婆会更嫌弃她。
“求求你们了，大哥二哥，你们就当给两个外甥一条活路吧…”，说完她放声痛哭的伏在地上，简直字字泣血。她一哭，身边两个孩子也跟着呜呜呜的哭起来。
院子里这么热闹，已经有听到动静的邻居在外面探头瞧热闹了。
王老大和王老二心肠算不上冷硬，不然也不会在懂事后对王卫心存愧疚，见王娟和两个孩子哭得这么可怜，顿时心软了。
“大妹，你这是干啥，快起来……”，王老大忙去扶两个孩子。
“大哥，二哥，你们行行好，救两个外甥一命，卫木，卫林，快给两个舅舅磕头。”说完还真按着两个孩子对王老大和王老二磕起头来。
外面瞧热闹的人见了，看好戏般出声：“大妹嫁到了城里，以后你们能沾不少光呢，现在人困难，给他们一点儿口粮咋了，都是一家人，还真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妹子饿肚子啊！”
当然也有不同意的，人家的事儿你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倒是轻松，现如今谁家都是数着粮食下锅，拿走这么多粮食，王家剩下的人咋办。
赵燕听门口的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故意凑热闹，立刻呸的一声，口水直接吐到了这人脸上：“你这么好心，咋不把自家的粮食全给你小姑子拿去。这会儿来这儿装好人，回头我们家断顿了，到时候你供我们吃喝啊？”
把那人说的面皮发涨。
撅完了这人，赵燕紧张的看向王老大和王老二，生怕他们松口。
王娟还在哭诉。
王老大和王老二手足无措。
王英这时候忽然开口：“大哥，二哥，你们咋这么狠心，三姐和你们可是亲兄妹，她现在都这么跪着求你们了，你们还不答应？娶了媳妇儿连爹娘姐妹都不要了？”
这话说的赵燕和冯春齐齐变了脸色。
赵燕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反唇相讥：“啥叫娶了媳妇儿就不要爹娘姐妹？大姑往年要粮食的时候，我们拦着不给了？今年家里啥请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一回不同意，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要爹娘姐妹，听你的意思这是在怪我和二弟妹拦着？那好，既然你们姐妹感情这么深，大姑拿走的那些粮食就从你的口粮里扣。”
“我……”，王英哪里说得过赵燕，顿时被臊的面皮通红，躲到王母身后啜泣去了。
王母脸色阴沉，刚刚孙子哭的时候她是有些犹豫，但见大女儿跪在地上哭得这么伤心，老大和老二还不松口，她就认同了王英的话，生儿子有屁用，一个两个都成了儿媳的传声筒。
“娟儿，你起来。这粮食是我和你爸同意的，你拿走，我看谁敢说什么！”她目光冷冰冰的在几个儿子儿媳身上扫过。
其实王老大王老二也遭不住王娟的哭诉，心里不忍心，听王母这么说，只好点头答应：“那大妹就把这粮食拿走吧，省着点儿吃，咱们家里确实没多余的口粮。”后面的日子只怕真要饥一顿饱一顿了，几个孩子也要跟着遭罪。
王娟见王老大和王老二同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王家人丢下一句等段时间再回来，便拖着粮食忙不迭往外走。
王娟身材纤瘦，拖着七十斤粮食竟然走的飞快，生怕王家人又反悔。
肖晓看得咂舌，人的潜力果然不能小觑。
不过：“这么重，一会儿还行，她要带回县城恐怕不容易吧？”听王卫说从小前村去县城要走三个小时左右。
王卫看着王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讥讽道：“会有人来接她的。”王卫顶顶看不上王娟的丈夫，端着城里人的架子，每年回来要粮食都让王娟出头，等要到了粮食，他就躲在村口接她。
果然，等王娟艰难的抱着到了村口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男人倚着自行车已经等在了这里。
见王娟要到了粮食，脸上出现欣喜神色，可等王娟走近，他看清了粮食后，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开口：“怎么就这么点儿？”还都是红薯土豆陈旧小麦的粗粮。他喜欢吃大米，这回竟然没见着一粒。
年轻的时候王娟觉得陈家明斯文有礼，一表人才，还是捧铁饭碗的工人，顿时为之迷倒，使尽了浑身解数嫁给了他。
嫁进去后才发现，陈家明被他父母娇惯的有些过，又没有多少担当，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要先紧着他。
成为城里人并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好。
可她现在已经嫁给了陈家明，她没户口没工作，只能看陈家明和他父母的脸色。自己刚刚丢尽了脸面才换来的粮食，现在却被丈夫这么嫌弃。
她心里再怄气，也要对陈家明露出笑脸：“你知道的，去年收成不好，我娘家也没分到多少粮食，就这些，还是我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呢。”接着她又故意说惨了几分，将她在王家要粮食的过程细细说给陈家明听。
王娟对他一直体贴入微，除了出身农村这一点外，陈家明对王娟还是挺满意的，闻言脸上带出了几分心疼：“辛苦你了。”
王娟摇摇头：“只要你和孩子能吃饱穿暖，我就算受点儿气又算什么。”她对陈家明感情淡了许多，之所以这么委屈求全，就希望陈家明能给陈家老两口敲敲边鼓，给她在厂里某一个工位。
王娟到底还是要走了粮食，后面连续好几天，王家的气氛都不怎么好，赵燕和冯春这次彻底被当成了外人。两人心里怎么气的过，常常暗地里抱怨王父和王母。
这本来不关肖晓的事儿，王卫的口粮已经称出来了，就放在了他们屋子里。明天下午队长开会，进行宅基地投票。
王卫正在忙这事儿。外面太阳有些大，他不放心让肖晓跟着。
肖晓乖乖应了，刚好她可以画一画房屋的结构图，还可以想一想能不能把盖房子的材料改进一下，小前村都是土房，少有的砖房也很粗糙，而且要买砖还需要去县城的砖厂。
她和王卫一穷二白，当然买不起砖。
这是她和王卫自己的房子，王卫对此投入了巨大的热情，晚上他抱着肖晓絮叨屋子要怎么建的时候，眼里好像布满了星星，满是憧憬。
他的热情也感染了肖晓。
从王卫出门后她就开始画，修修改改，已经画了一上午。肖晓走出屋子伸了伸懒腰，正巧碰见赵燕和冯春要去河边洗衣服。
“二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自从那天肖晓怼了王娟后，赵燕就看肖晓格外顺眼，见她笑眯眯的就把人给臊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赵燕又崇拜又羡慕。瞧瞧人家，骂人不带脏字，再看看她自个儿，吵起架来又是撸袖子又是吐口水的，像个泼妇。她觉得很有必要和肖晓学学，要斯文的骂人。
肖晓一听去河边，眼睛立刻亮了亮，现在天气热了起来，她贪凉快，喜欢玩水。偏偏王卫觉得她弱不禁风，吹口气都得化了，把她看得严实，洗个脸都得用温水。
她嘴角翘了翘，压抑住欣喜，点头矜持道：“好的，王卫刚好也有一件衣服没洗。”王卫有两身衣服，冬天的破袄子把棉花掏出来春天夏天接着穿。
要是王卫发现她去了河边，她也有理由：她不是去玩儿的，是给他洗衣服去了。
路上赵燕一个劲儿的和冯春埋怨丈夫和婆婆，特别对王英那天说王老大和王老二是娶了媳妇儿忘了爹娘姐妹尤其不满。
“二妹，你说是吧？”赵燕觉得肖晓厉害，和冯春抱怨了还忍不住偏头问她。
肖晓笑笑：“我不懂这些的。”这是王家自己的家事，只要他们不惹到王卫，她也没兴趣搀和进去。
赵燕见肖晓不愿沾染王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嗨一声：“我就觉得你挺厉害，关键是老四还这么疼你。我和二弟妹就是没遇上一个好男人，才受这么多窝囊气。”
冯春却不认同：“孩子他爹挺好的，毕竟是亲妹妹，都那么哭着求他了，婆婆也发了话，他还能咋办？”
赵燕闻言就撇了撇嘴。
三人到了河边，好些小孩子在里面浮水，还有捉鱼摸虾的，在河边洗衣服洗菜的也不少。好在这水是流动的，不然肖晓真不敢想象他们怎么能下得去嘴。
三人选了一个地方，肖晓盆里就一件王卫的衣服，她学着赵燕和冯春的样子先把衣服在河里打湿，然后用手开始搓。
搓了没几下就感觉手疼的厉害，见到波光粼粼的水又忍不住意动，索性脱了鞋子捞起裤管站在河里洗。
她皮肤白的欺霜赛雪，阳光一照，更显晶莹剔透。赵燕见了忍不住惊呼出声：“弟妹，你这腿也太白了吧。”
她这么一喊，许多人都看了过来，目光所触，无论男女，视线粘在肖晓半截小腿上便移不开了。
要不说冤家路窄，上次洗衣服被蒋文雯碰到了，这次蒋文雯又在，她被赵燕一嗓子吼的也注意到了肖晓露在外面的小腿。
那像名贵瓷器一样的莹白肤色让她都微微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来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肖晓可是她情敌啊，她竟然被情敌的半截小腿迷住了一瞬间算怎么回事？关键是这情敌还是女人啊！
她走近了些想看清楚点儿，后世各种大牌护肤品都没这样的效果，肖晓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肖晓，你还不给老子上来。”肖晓刚刚下水没多久，王卫阴测测的声音就忽然从岸上传来。
肖晓抬头一看，就见王卫已经下了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忘了你身体有多弱？”刚进门的那一场感冒王卫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肖晓弱弱的反驳一句：“都已经养好了。”不过还是跟王卫往岸上走，她也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
忽然脚下一滑，要不是王卫抓的快，她就要直接扑进水里。
王卫皱眉：“你看看你，这么没用，要是我不来，又得成落汤鸡。”说完他索性一把打横抱起肖晓，到了岸上后，忽然发觉其他人都盯着肖晓裸露在外的小腿看。
王卫顿时黑云压顶，“看屁啊！”
一声吼，飞鸟四惊，围观的人吓得飞快收回视线。
奖文雯毕竟前世活了那么久，对王卫有些了解，并不多怕他，她一错不错的盯着肖晓的小腿，寻思要不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保养的。
“你还看！”王卫将肖晓放下，扯下她的裤管，一抬头便见蒋文雯竟然还盯着肖晓的腿，一副被迷倒的样子，顿时戒备的恶狠狠瞪向她。这女人……莫不是对肖晓有什么想法？难怪上次她还想用馍馍毒死他，合着这他妈的是想除掉他这个合法丈夫，然后把肖晓抢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蒋文雯吐血咆哮：阿西吧，你哪知眼睛看见老娘喜欢女人啊啊啊啊！我喜欢的明明是你啊啊啊啊啊！！！我这种女强人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装无辜的白莲花了好吗，靴靴！！！
王卫生气的回：“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喜欢我干什么，还有，我媳妇儿这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她！”
蒋文雯：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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