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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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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侧妃的人去清晖院请沈浥的时候, 沈浥正与几个亲信在光正堂里议事。听说是侧妃找, 沈浥略微默了片刻, 而后对那几个亲信说了几句, 便负手大跨步走了出去。

他昨天刚与甜珠有了肌肤之亲, 今早侧妃便派人来寻, 他心中多半也猜得了到底怎么回事。其实若说起来, 沈浥此刻心中是有些后悔的,因为他也是今天早上在床褥上看到了落红,这才知道甜珠还是处子之身。也就是说, 她是清白之身跟了自己,她与那许致,纵然夫妻三年, 但是却什么都没做。

他若是早知晓这些, 那么,昨天晚上, 万不会那般对她。沈浥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 她百般痛苦地攀爬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而他却是那般不克制, 一再索取, 他像是一把刀一样,就那样大刀阔斧砍了过去。

虽然就算她不是处子之身, 他也一样对她好,给她该有的一切, 保证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但是现在, 情况有些不一样,沈浥自己的心在动摇,更偏于对她更好。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女人他见过千千万,但是从没有哪个女人会让他产生一种这样的责任感和保护欲。

沈浥甚至有些不敢去见甜珠,所以,一早便跑到了光正堂来。

从清晖院往蘅芳院这一路上,沈浥思虑许多,等走到蘅芳院门口的时候,他脚下步子滞了下,之后才一甩袍角,继续大步往里走。冯侧妃歇在暖阁,沈浥去暖阁给侧妃请安。

冯侧妃示意他不必那般多礼,直接问:“浥儿,你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齐娘子,还是尽快给个名分,然后安排她住到后院去吧。既然喜欢人家,又将人带了回来,不清不楚的晾那边,也不好。前院到底不方便,你让她一直跟着你住在前院,会惹出不少难听的话来。现在你父王跟王妃不在,娘还能说上几句话,等过完年他们回来了,娘就什么都管不了了。”

“儿子多谢母亲关心。”沈浥朝着侧妃抱了下拳,毕恭毕敬,但是言语间却有难色跟犹豫,“不管您信不信,甜珠是儿子喜欢的女人,这辈子,怕是仅此一个。有些事情很奇怪,就连儿子自己,目前也说不清楚。给名分,这是迟早的事情,就是得看给个什么样的名分了。若只是和那方氏一样的名分,倒是不如再等等。”

冯侧妃听出了些端倪,不由得吃惊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母亲从小就教儿子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儿子心中一直都记着。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真心,儿子从不忘。”沈浥此刻脸上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他认真看着坐在上位的冯侧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爱而不得,爱而不守,这种感觉,相信母亲比儿子深有体会。人这一生,总归是要做出一些超乎礼制的事情,儿子不想数十年之后,再来后悔此刻的决定。”

戳到冯侧妃的伤心往事,冯侧妃手紧紧攥住圈椅的扶手。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她早已看淡一切。

只是,当那个伤疤再被人扯开的时候,心中总归还是有触动。她这辈子,最不会原谅的,就是王爷,但是最恨不起来的,也是他。她知道,起初他是逼不得已的,太后亲自下懿旨,将自己的亲侄女指给他做王妃,又命他贬妻为妾,他当年手中无权,不得不照做。所以,当初就算再苦再难,她正因为知道他的难处,所以一直默默陪伴,从不说出半个怨字。

可是后来……后来渐渐的,他与曹王妃相处得久了,爱上了,他渐渐爱上了那个活泼又单纯的小女孩儿。不管是做给太后看,还是本来就遵从他自己的本心,总之,他宠着那个小女人,惜如珍宝。再后来,他便再没踏足过自己的蘅芳院半步,她侧妃的头衔还在,可她这蘅芳院,却是犹如冷宫一般。

只有王爷王妃不在的时候,她这里才会热闹一些。等他们回来了,她这里会继续冷得像是冰窖一样。

她和王爷,曾经也是真心相爱过的。二十多年前,她也是穿着凤冠霞帔,坐着八抬大轿,从冯家一路被抬着到燕王府的。

“是儿子多言了。”沈浥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那番话说得有些过,便朝侧妃请罪道,“请母亲责罚。”

冯侧妃却是笑起来,她脸上表情淡淡的:“罚你什么?你做的这一切,娘不能说你有错。只是,还是得给你提个醒,那位小娘子毕竟是嫁过人的,而且身份太低,你想护着她,且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娘猜得不错的话,这回进京去,说不定太后已经在京城给你指了一门婚事。到时候你父亲带着懿旨回来,你敢抗旨不成?”

沈浥面冷如霜:“她还想安排几个姓曹的来燕州,想在我身边安插奸细,也得看她老人家有没有那个手腕和本事!”又说,“甜珠的事情,儿子会安排,不劳您操心了。”

“这就要走?”见儿子说完话就要走,冯侧妃喊住他说,“你与香儿儿时关系那般好,现在香儿回来王府有些日子了,怎么也不见你多来与她说说话。你应该知道,过完年,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沈浥却说:“将来有的是机会常常见,现在见不见,不是那么重要。”

这会儿提到沈馥香,沈浥面色冷厉,虽未明说,但是言语间的敌意,也是分外明显了。冯侧妃觉得不对劲,起身来拉儿子,却扯到沈浥背后的伤口,沈浥“嘶”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冯侧妃关心道,“昨天去狩猎,伤着了?”

“这事娘还是去问阿姐吧。”沈浥没有多言,只是拂袖而去。

冯侧妃觉得事情不对劲,忙往旁边的正屋去。沈馥香正坐在窗户前喝茶,什么事情也没干,就是望着外面的天。

“香儿,浥儿昨天狩猎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

闻声,沈馥香看了眼自己母亲,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很淡漠。桌前煮着茶,她稍稍动了下身子,伸手去够茶壶,倒了杯后才说:“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娘让阿浥自己小心。”

……

昨日狩猎沈浥被暗器所伤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而为。而沈浥这边也已经探得,突厥的两位王子,如今也是身在燕州城内。

燕州城守卫一向森严,沈浥更是时不时会去城门口查看情况,一般情况下,不可能让会异装异服又长相明显与中原人不同的突厥人混迹进城来。沈浥思来想去,便只想到了自己的阿姐。

若说机会的话,那么阿姐回城那日便是机会。

沈浥觉得,如果不是阿姐从中帮忙,那些人想混进来,根本不会那么容易。而那日他亲自带兵去城门口接人,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想浑水摸鱼,在他那般严格的监视下,还是叫人给混进了城来,沈浥知道,自己阿姐肯定也是这件事情的帮凶。

现在敌在暗,自己在明处,沈浥表示事情极为棘手。

燕州城防营的兵,素来是督军府和燕王府同时在管。如今燕王沈禄与陈督军都不在城中,城防营长官自然是唯沈浥命是从。沈浥让张骥也领兵去增援,叮嘱其势必不能出半点错误。

议完事后,沈浥留几位副将在府中吃了午饭。之后,沈浥思虑再三,便还是踱步往甜珠东厢去。

甜珠昨儿劳累过度,今天身子实在不舒服,匆匆起来吃了点东西,之后又睡下了。沈浥负手走进东厢房的时候,甜珠正睡得香,整个东厢也安安静静的。

黄杉带着几个丫鬟过来请了安,而后说:“夫人还在午休,要不要去叫醒了。”

“不必,我自己去看。”说罢,沈浥伸手撩开珠帘,轻步往内室去。

甜珠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她穿着身崭新的桃粉色中衣,这样鲜亮的颜色,更加衬得她双颊绯红,似是二月桃花。甜珠睡得香,胸口上下起起伏伏,睡态娇憨,她睡着的时候,嘴角轻轻翘起,自带三分笑意。

沈浥弯腰在床边坐下,替她掖好被子,而后就坐在床头看着她。他昨天夜里风驰电掣的,今儿一早又起来处理些庶务,也需要休息。怕上床去会将人吵醒,所以直接歪身靠在床头架子上睡着了。

甜珠醒来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头顶上那张英俊的脸。

沈浥素来警觉,一有点动静,他就会惊醒。甜珠只是稍稍动了下身子,沈浥就惊得睁开眼睛。他也是没有休息好,面带几分倦容的样子,倒是显得不那么严肃威严,倒像是一个被吵了好觉的孩子。

“您怎么睡在这里?”甜珠轻轻爬坐起来,靠在床头,拍了拍床说,“你可以上来睡。”

沈浥望着甜珠,轻轻皱了下眉,而后问:“身上还疼吗?”

甜珠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红了下,而后摇摇头:“已经好很多了。”

沈浥轻轻握住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不会再有下次。”

甜珠一愣,随即问:“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沈浥表情十分严肃:“甜珠,我是说,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再不会发生。除非……”沈浥是想说,除非等他有确定的把握,实力足够强大到可以与京城中太后匹敌。

等他父子兄弟几人再无需受牵制于任何人,到那时候,他想做什么就都可以。

但是这些话说出来,未免就沉重了些。再说,前程险阻,他自己都不敢保证,那条路将会是成是败。

“说些开心的事情吧。”沈浥自己转了话头,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来,他面色好了些,伸手揽过甜珠让她靠进自己怀里,他则说,“说来也是奇怪,昨天梦到了你身披凤冠霞帔,一个男人背着你从一座府邸出来。他把你交给我,我又背你上花轿。只是可惜,梦里那个男人的脸,我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甜珠没把他的话当真,只以为他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说的玩笑话。

但是沈浥说的这些,却是字字都是真的。他现在做梦,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和甜珠两个人,他会梦到别人,梦到别的场景,只是醒了后能够记住的,依旧只有甜珠一个。

……

离过年越来越近,这两天,也是天天下大雪。沈浥除了忙城防的事情,另外一件事情,他也有一直放在心里。

他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法子。这日从城防营回来,路过徐府,沈浥翻身下马,上前去敲徐家的门。守门门丁认识沈浥,见到人,连忙请了安,而后主动请着人往里去。

徐夫人听说沈浥来了,以为是他带着平安过来呢,忙亲自迎出来。可当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徐夫人脸色稍稍变了一变。正因为桃芝母女那件事情闹的,她如今是见了沈浥就有些怵,总怕不经意间,又有谁惹了什么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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