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绿柳见苏南柔脸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太太信里说了什么?”
苏南柔将手中的信放下,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她,她让我三日后不用回门了。她这两日打算收拾行李回云州。”
绿柳也着急了,“啊?太太怎么如此行事?就算要回云州也不耽误这两天啊,怎么不让姑娘姑爷回门呢。”
“难道是因为南莹姑娘给贤王做妾不能回门,她便连姑娘要回门也顾不了吗?太太这也太欺负人了。”绿柳替她家姑娘难受起来,姑娘没有其他亲人在京城,就太太一个名义上的长辈,就这点体面都不肯给姑娘吗?
“罢了,不回便不回吧。”那个出嫁的小院不是她的家,张氏也不是她的亲人,走个过场的回门不要也罢。纵使她在苏家,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父亲从来未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将她视为家中的污点,这一次她在京中再次成亲,对父亲而言,是将这个污点甩掉了吧。
从那日她出嫁,苏南柔就看出张氏对夫君的不喜,若不是当时侯府二夫人她们在场,张氏说不定还要为难夫君。张氏她还不配受夫君的礼。
只是张氏在这当口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在夫家丢人。
她本身就未带什么嫁妆过来,现在刚成亲,又直接让她不用回门,就像是她被丢出去一样。被家人这么轻慢,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夫君看轻……
苏南柔思虑了片刻,转头看向绿柳说道:“绿柳,你去将那聘礼单子拿过来给我。”
绿柳正要去拿却想到了一件事还未跟姑娘说,“姑娘,那些聘礼箱笼,都被搬到库房了,这里是钥匙,你要去看看吗?”
“库房?”
绿柳点头,“是的。本来那些箱笼都摆放在院子里,后来姑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收拾。那时姑娘你还没醒,奴婢也不知道那些箱笼怎么处理。姑爷就让人将这些箱笼般到了你的库房中。”
苏南柔楞了一下,“我的库房?”
“是啊姑娘,姑爷说正院有个库房是专门给你的呀。”绿柳也是从这一点看出姑爷对姑娘是挺用心的。
绿柳将钥匙放到苏南柔手上,“姑娘,你可要收好了。”那可是个小宝库呢。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进去整理一下,看看那些聘礼里面都有些什么。那日她看到满盘的金锭子就已经很吃惊了,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苏南柔握住那枚钥匙,心情十分复杂。
她抬头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绿柳摇头,“姑爷没说。姑娘你要是想找姑爷,可以去书房呀,不过现在天色渐晚,很快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姑爷肯定会回来的。姑娘,你就先等等……”
苏南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绿柳将聘礼单取了过来,苏南柔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边,她抬起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书房内,暗卫头领穆晋,将边关送至的信件呈递到厉王面前。
他安静的立在一旁,随时等候厉王的吩咐。
厉王将所有信件扫了一遍,捡了些比较紧急的处理了,便将毛笔放下。
穆晋将厉王回复的信件密封好,收了起来。
穆晋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殿下,黄将军有私下传信,想问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边关。”
穆晋知道这回殿下来京城本是因为查军饷去向,并揭发贤王的罪证,可没想到的是皇上摆明了包庇了贤王,让进言的御史台受到了责罚,就算有那个账本在,也只是将云州知府给治罪了。后来在撞破了贤王的制造的祥瑞诡计的同时,殿下也查到了一些当年纪妃娘娘身死的真相,又因为苏氏女的出现,殿下还在这边隐瞒身份娶了人进门。
这时日一长,边关的众将领也十分担忧。
不过,殿下刚刚成亲,便要让人离开,也太说不过去了。
可黄将军又不知道殿下娶亲了。若是他们要离开京城,不知道这苏夫人要如何来安排了。
厉王抬眼,回道:“让他好好守着,图塔族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
穆晋听出了厉王的意思,看来殿下近期没有回边关的打算。
至于图塔族,早就被殿下打的老老实实不敢进犯,便是殿下不在边关,有那么些心腹将领在,也无须担心。黄将军之所以会问殿下的归期,只怕是被陛下派过去的监军又闹幺蛾子了吧。不过那监军在殿下面前大气不敢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是不敢怀疑殿下已经离开了边关,更不敢主动求见殿下。
厉王转动了一下手腕,准备再拿起笔再批阅的时,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经天色晚了,想着她肯定又在等自己回去,便将一些不急的信件压了下来。
穆晋见厉王站了起来,则躬身让开。
厉王离开后,有暗卫现身在穆晋身旁,悄声说:“老大,这还是殿下第一次提前离开吧?果然有美娇娘等着就是不一样。”
穆晋踢了他一脚,“闭嘴,殿下岂是我们能妄议的。”
……
厉王回到后院,未让丫鬟惊动苏南柔。
他走入房内,见到苏南柔靠着软塌,手里正拿织锦用针线比划着。
他皱了皱眉,“光线都这么暗,别绣了,会伤眼睛。”
听到那清冷低沉的声音,苏南柔朝那方向看去。
她展颜一笑,“你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厉王,见到这个笑容,有种恍惚感,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去母妃的宫中,母妃也是这么对他笑着说,“你回来了。”
时隔这么多年,这种感觉还真令人怀念……
厉王走到她身边,“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做起了绣活。”
苏南柔笑了,“你不是说要我做锦囊送你么?我就比比花样呢。”
厉王道:“不急,随便什么时候绣给我都行。”
苏南柔顺着他应下。
……
两人用晚膳后,厉王看着还未全黑下来的天色,对苏南柔说:“你身上好些了么?能走动吗?要不要与我出去走走?”
苏南柔身上好很多了,今日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她才没那么娇气,饭后走动走动也正如她的意。
此时的地面还有着残阳的余热,厉王带着苏南柔走的这条小道还算阴凉。
苏南柔刚嫁过来,对这座纪府还很陌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充满了新奇。
苏南柔步子比较慢,落在厉王身后,厉王停了下来,等苏南柔走动到他身侧,便牵住她的手。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苏南柔心中庆幸府中的没有其他人,她与夫君在外亲密的举止也不会有人说道。
厉王指着前方的藤架,“那边扎了个葡萄藤架,在我幼时,母亲曾跟我说过,在七夕那日的晚上,站在葡萄架下,能够听到天上牛郎和织女说话的声音。”
苏南柔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好奇的问:“那你听到了吗?”
厉王只是笑笑,“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到时候你亲自到这葡萄架下听一听便知道了。”
七夕,乞巧节,在闺中时,在这天女儿家会穿针乞巧,祈愿福寿,更多的会祈愿能够嫁给如意郎君。成婚了的女子,则会种生求子。
苏南柔看着那葡萄架,心想,夫君的母亲定是一个温柔有趣的女子,夫君在幼年时定是很幸福的。不过想到他父母已故,她心中一软,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到时候夫君与我一同听罢。”
厉王低头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蛋,不由笑了起来。
“好,我与你一同听悄悄话。”
……
厉王顾及着苏南柔的身体,并未带着她走多远,只逛到一半,便带她回了屋。
苏南柔在绿柳的服侍下,先沐浴了。
厉王坐在外头,听着里面的不时传来的水声,心里那丝燥热又升了起来,他食指敲了敲桌面,决定起身到旁边耳房也去沐浴。
等厉王回来,苏南柔正把已经微干头发放了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显的小巧了。
在灯光下,本就白皙的肌肤仿佛是添了一层荧光。
厉王的手指动了动,很快握成拳,他对苏南柔说,“你先睡吧,我再看会书……”
苏南柔见他靠在榻上,拿着的正是她之前看了一半的游记,心中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未问。
只是又端了一盏灯过去,“夫君,仔细眼睛。”
厉王闻到她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心中那丝燥热又要死灰复燃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
苏南柔将灯盏放下后,并未先就寝。
她从妆盒中将那聘礼单子拿了出来,她又朝厉王走过去,“夫君,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厉王放下手中的书,盯着她手上的东西,认出是当初送出的聘礼单子,那双狭长的凤眸朝上一挑,“南柔,你这是何意?”
苏南柔咬着唇,在斟酌说辞。
但她很快又听到他夫君,语气很轻的在问:“你可是对这礼单有何不满?”
苏南柔飞快的摇头否认,“不,不是的。夫君,我觉得这份聘礼太贵重了。我,我受之不起……”何止是受不起,她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她没有嫁妆带过来,夫君用聘礼给她撑脸面,娘家中人还不让走回门过场,让她如一个无家之人一般。夫君的这些聘礼让她充作嫁妆,她受之有愧。
厉王失笑,原来是这些东西让她感到不安了。
他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心里对她更添一分怜惜。
厉王将那礼单从她手里抽出,扔到一旁,伸手拉着苏南柔入怀。
“我送出去的聘礼,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除非,你是后悔嫁给我。”
“南柔,你后悔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