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日后
三日后。
h市环山公路岐山路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郊野外，人迹罕至。
此时正值中午，烈日当空，太阳暴晒，沿山而建柏油路也因为高温的缘故，蒸得整条路看上去都有些扭曲。
乔明昔就这么站在公路边，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旁边的景象。
他黑衣黑发，装扮还是罗浮界的装束，已经半长的头发被随意地用黑色带子扎在脑后，整个人如同暗影一样。他的衣服布料明明是非常吸热的黑色，但身处高温中，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汗水的痕迹。
三日前，乔明昔在空桑丘反杀前来抢夺法器的元婴老者，截获一份讨伐九天妖君的请帖。
九天妖君身居罗浮山之上，是罗浮界众修道之人高山仰止的存在。但在半年前，这位实力强大的妖君突然发了疯似的开始下界作乱，引起正道公愤。正道领袖诸天八派号召各路人马齐聚罗浮山，共同讨伐九天妖君，势要诛杀贼首。
这是罗浮界一等一的大事，诸天八派广撒英雄帖，当日就在罗浮山下召集了数万人马。
于是，乔明昔也跟着混在其中。
讨伐九天妖君不是他在意的，他的主意是当一个拾荒者，想趁九天妖君和诸天八派正道人士混战之际，拾拾荒、捡捡尸体。
“杀啊！”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乔明昔还清楚得记得自己很敬业地配合着当时的气氛。
结果也就他说了这两个字后，一股诡异的力量忽然将他拖进时空漩涡，再睁眼时，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
环山公路有点眼熟，乔明昔依稀记得，这好像是他去罗浮界之前出事的地方。
刹车失控、车被撞飞、汽油泄露、起火爆炸，出事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让乔明昔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拾荒没拾到，不好的记忆倒是又想起了些。
乔明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挂在自己胸前的链子。
链子的吊坠是一个眼睛形状的物件，铁蛋平常就寄居在里面，可眼下链子上的眼睛暗淡无光，就算是乔明昔唤了好几次铁蛋的名字，里头也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响应。
铁蛋也不在他的身边。
烈日下，他那俊美的脸几乎毫无瑕疵，如果硬要鸡蛋里头挑骨头，大概也就只是他的肤色比普通人还要白上几分。
那是失去血色的白，白得骇人。
这时一辆黑色老款桑塔纳沿着环山公路，慢慢地出现在公路的一端。车子开得不快，发动机大老远就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将酷暑笼罩下的孤僻静谧打破了。
这路荒僻，也不知道此时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乔明昔一边想，一边抬眼往车子的方向看去。
大概有这么三四秒的凝视的时间，随后，乔明昔做了一个很标准的打车的动作。
黑色桑塔纳的司机好像也发现了乔明昔，由远开近，最后在乔明昔身边踩了刹车。
“嗡嗡嗡。”发动机在乔明昔身边作响。
罗浮界没有车，乔明昔盯着车，忽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男人的头从副驾驶座上探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乔明昔一眼。
一股檀香混着硫磺的味道从车里飘了出来。
这味道倒是清奇独特。乔明昔想。
男人穿着灰色小马褂，脸上架着一副黑色老款镜架，明明是不到三十的年纪，却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学究似的。他盯着乔明昔的衣服一会儿，这才慢慢问道：“兄弟，你打车？”
“是。”乔明昔点头。
他目光看向车内，正好看到桑塔纳里头的车饰。
那是一面八卦镜，镜面上有点灵气，不多。镜子里头折射出的光，有点刺眼，却不碍事。
乔明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要去何处？”男人又问。
“h市华晨小区。”乔明昔随便报了一个自住住宅旁边小区的名字。
“华晨小区因为拆迁，一个月前就已经搬空了。”小马褂男人上上下下又看了乔明昔一眼，随后拿出手机，一边拿一边熟练说道，“你是鬼吧，在人世还有什么执念？是你自己去投胎，还是我们来帮你超度？”
“？”乔明昔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时，车内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二师兄，你怎么就断定他不是人啊？”
“穿成这样，哪像现代人的样子。”却见小马褂男人拿着手机对着乔明昔照了照，啧声道，“你看，扫一扫鬼科大全里，他的成像通体漆黑全是阴气，他绝对是一只鬼，还是一只年代久远的鬼。”
长发黑衣的半人半鬼的鬼修：“……”
“你手指挡住摄像头了。”沉默了一下，乔明昔微微一笑，提醒道。
小马褂男人：“……”
车内的女生：“……”
小马褂男人一看，自己的手指还真挡在了镜头上。
他干咳了一声，将手指挪开。这一回，手机镜头里清楚地显示着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的样貌，清清楚楚，不参杂一丝阴气。
小马褂男人瞅了瞅手机上的鉴别，又瞅了瞅乔明昔，随后默默地把手机收了回来。
车内的女生也尴尬地笑了声：“这位先生别见怪，我师兄就是职业病犯了。”
“职业病？”乔明昔透过车窗，看向车内的女生。
女生坐在驾驶座上把着方向盘，她扎着马尾，年约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声圆嘟嘟的脸，看上去有几分可爱。她穿着旗袍小短袖，看到乔明昔之后微微愣了愣，很快眼睛一弯，说话的语气很是和善：“对，我们是天师，青山派的。”
乔明昔：“天师？”
女生：“对，捉鬼的那种。”
乔明昔：“……捉鬼？”
女生：“对！我们是专业的，不是那种装神弄鬼的那种骗子。”
乔明昔：“……”
乔明昔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拦，就撞上了专业抓自己的天师……
此前，他以为天师、鬼、妖怪都是假的，可罗浮界归来，乔明昔却是有点信了。
眼前的青山派天师，身上看上去是有几分灵力，不过很小，完全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乔明昔微微一笑，将自己身上的鬼气和灵力收敛得干干净净。
“这地方荒山野岭，可能过了一整天都不会有车过来。”女生已经给车的门解锁，冲着乔明昔微微笑道，“你可以先搭我们的车，不过回h市要等我们执行完这趟任务才行。”
女生这么一说，小马褂男人急了：“师妹，你怎么能放他进来？他这打扮古怪，万一他要是真鬼呢？”
“你不是扫一扫鉴定过了吗？”女生奇道。
“扫一扫只能鉴定普通鬼怪，万一他是鬼王级别以上的厉鬼呢？”
“天下哪有那么多鬼王，如果是鬼王你觉得我们还能平安无事吗？”女生有理有据，朝着乔明昔一指，“而且你见过长这么英俊的厉鬼吗？”
小马褂男人：“……”
乔明昔：“……”
不巧，他还真是鬼，挺厉的。
女天师看不出乔明昔的鬼气，眼睛弯得更加弯了。
她撩了撩耳鬓的细发，朝着乔明昔嫣然一笑：“而且这位小哥哥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马褂男人：“……”
乔明昔：“……”
乔明昔的长相是很不错，在出事之前，他正值颜值巅峰，一双桃花眼就是定定地望着人，都给人一种触碰心弦的感觉。
但现在，这位天师小妹妹怕是不知道自己在撩一只——半鬼。
“色令智昏！”小马褂男人痛心疾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生朝着乔明昔颔首，“小哥哥，你要上车吗？”
“……”
乔明昔拉开车门，坐上了天师的桑塔纳。
没有铁蛋在身边，他并不适合长时间在白天行动，暂借这两车子回到h市，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而乔明昔现在亟需确定的，是他现在到底是在什么世界里——从旁边的景象观察，他很可能回到了自己穿越到罗浮界前的地点。
那场意外车祸出事的地方。
女生重新启动了车子。桑塔纳颠簸了几下，开始向前行驶。车子里头的广播传来播音主持人的声音。
【娱乐前线为你带来最新报道：有网友爆料称，当红男星田戟和女星李珊珊最近同时出现在h市某商场购物，两人态度亲昵，疑似恋爱……】
娱乐八卦的主持人声音有些揶揄，她的广播还在继续播放——
【……近日，由田戟和李珊珊主演的动作大片《追击》创下了现代动作商业片票房记录，田戟饰演的《追击》男主角本由获得金象奖最佳男主角的乔明昔参演，但乔明昔已失踪半年，不仅失去主演机会，更无缘此次票房冠军角逐，而曾和乔明昔爆出绯闻李珊珊也澄清了与乔明昔之间的关系，疑似与田戟因戏生情……】
因为公路上信号不好的原因，广播的声音参杂着电流音，但乔明昔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里头的内容。
李珊珊他认识，《追击》确实是他曾经要准备拍的电影。
半年。
原来他真的从罗浮界回来了，来到了距离穿越前半年后的世界。
车内的八卦镜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摇晃，乔明昔却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倒影。
“靠！”就在乔明昔沉默的时候，开车的旗袍女生已经先骂道：“李珊珊放着乔明昔这么帅的男人不要，喜欢田戟这种丑八怪，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