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秀秀这几日出门时,总觉得怪怪的,像是有一道视线总盯着自己,可是每当她借买东西向四处看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这天林秀秀提着食盒到铺子里,柜台内的周翠正无精打采的单手撑额在假寐,听见门口处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略带沉重的眼皮,临近换季,最近这些时日天气反复无常,周翠一时无察,竟有些着凉了。
“娘,要不您还是回家休息,铺子里我来看着就成”林秀秀见她明显精神不济的模样,有些担心。
林母听后摇摇头,道:“无妨,只是有些着凉了,过两日就好了,在家和在铺子里都差不多”
林秀秀把食盒内的饭菜摆到柜台内的桌面上,正想再劝她,忽见铺内进来一顾客,周翠欲起身去招待,林秀秀忙按下她:“娘,您先吃饭吧,待会菜该凉了,我去”
那客户是一年轻女子,衣着鲜艳,梳着双丫髻,看着像哪家是大户人家的侍女,可是一般大户人家的侍女甚少有穿的这么艳丽的,
那女子先是在铺内巡视了一番,看着走上前来的林秀秀道:“我家小姐,听闻你们铺里胭脂不错,但不便出门,不知你们可愿送货上门去我家府上,供小姐挑选些”
“不知贵府在何处?”
那女子和她报了个地址,林秀秀一听离明德街并不远,便欣然答应了。
大户人家规矩多,小姐们一般轻易不出门,一般采买胭脂水粉这些的,也都是找些相熟的铺子定好,送货上门的,这并不奇怪。
林秀秀准备好东西,和周翠交代一声后,就随着那女子出门了。
去的路上,那女子脚步匆匆,全程没问林秀秀一句话,林秀秀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思索了一番,笑着主动问道:“不知你家小姐是从何处得知我们铺子的呀?”
侍女的脚步略一停顿,复又继续走了起来,道:“好像是听王家姑娘说的”
“王姑娘?”林秀秀在脑中回想,好像大户人家里面没有姓王的在她们家买过胭脂,不过客户那么多,兴许是自己记漏了。
侍女停在一处宅院外,对林秀秀道:“姑娘,到了”
宅院的位置很僻静,明明是白日,巷子里却空无一人。
侍女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门就有人来开门了,是一年轻男子,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时,林秀秀见他嘴角似动了下,像是极不可察的笑了,可好像又没笑。
“姑娘,走吧,小姐在屋内等你”
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却越走越心惊,偌大的院子内,除去领路的侍女,竟见不到一人,整个院子安静的可怕,时值晌午,竟没有一丝炊烟,怎么看这个院子都不像常住人的模样,但她现在人已经在人家院内,而且方才那男子守在门口,如果这真是一个陷阱,那她也已经踏进来了,只能小心些见机行事,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侍女带她走到一间房外,轻轻推开了房门,屋内一锦衣女子坐在镜前整理鬓发,侍女朝林秀秀做了个请的手势,林秀秀踌躇着,还是抬步跨过了门槛进了屋内。
“你好,我是城西玉颜坊的”
“你好,林姑娘,我姓白”镜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笑的妩媚。
林秀秀望着眼前这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心中之前所有的不安,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林秀秀失踪了,庆平在那个院子外等了近两个时辰,也没见到林秀秀出来时,便偷偷潜进了那院子,可是院内早就人去楼空,空无一人了,他一直守在门口,而这座宅院只有这一个门可以进出,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庆平跪在书房内,庆元站在边上想替他求情,可是看着自家大人那铁青的脸色,求情的话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李致远想着前些时日,韩文提醒自己的那些话,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动手了,到底还是把秀秀牵扯进来了,他果然还是太自负了,自以为万无一失了,到头来还是出了差错,可笑的是现在,他对绑走秀秀的人一无所知,敌人在暗,而他在明。
“大人”庆元见他一声不吭,有些担忧。
“查,速带人去查那院子方圆三里内,当时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再仔细搜查院内,看可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还有那院子的主人”李致远声音有些急切。
见依旧还垂首跪在屋内的庆平,李致远压下心中的焦灼,道:“你也不必跪着了,与庆元同去,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人”
“是”
庆平此时心中羞愧不已,大人让他保护林姑娘,可如今人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大人对他没有半分责骂,可他宁愿大人能罚他,这样他心中也能好过些。
眼看天快黑了,可是还是毫无一点消息,除了知道了那座院子的主人姓白,其他一无所知,人就这样消失在了京城,无迹可寻。
“大人,可需要联系那边?”庆元提议道,现下这种情况也许只有那边才能帮上忙了。
李致远沉默了许久,正欲回他,忽然庆平匆匆进门,神色紧张的禀报道:“大人,方才门外来了一女子,自称是教坊司的,说她们家小姐今晚约您去一聚,她家小姐····姓白”
“可还有说其他什么?”李致远立即问道。
庆平摇了摇头。
“教坊司?既然他们主动联系我了,必是拿秀秀做筹码,起码秀秀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李致远一直提起的那颗心,稍安了些许,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那人与他约在一个时辰后见面,时间紧迫,他现在来不及做任何安排。
夜幕降临,教坊司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之乐不断从内传出,引得街上行人驻足,李致远从马车内下来,让庆元守在外面,只带了庆平一人进去,。
刚踏进大厅内,就有人迎了上来,半老徐娘的年纪,看着装应该就是这里的老鸨。
“这位公子是第一次咱院里吧,不知公子想找哪位姑娘呀!”女子声音轻挑,言语间不断的朝李致远靠过来,庆平立马上前一步拦在了她面前,神色紧张的看着她。
“在下与白姑娘有约,劳烦您领路”李致远回她。
“您就是李大人?”老鸨问他,眼睛开始上下打量着他。
“正是在下”
老鸨闻言,莞尔一笑,道:“李大人请,白姑娘在二楼”
李致远跟在她身后,一同上了楼梯,老鸨停在二楼走廊最后一间房外,朝内喊道:“香儿,人到了”
门立马就开了,庆平见正是傍晚来送口信的那个丫鬟。
老鸨拉住了想要跟着进去的庆平道:“这位爷,我们院里的姑娘有规定,一次只接待一位爷,要不我再为您寻另一位姑娘?”
“大人”庆平不放心。
“无妨”
门被丫鬟从外面拉上了,只留了他们二人单独在内。
丫鬟站在门外守着,庆平见状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房中,内间一女子坐在桌旁,内间与厅中隔了一层薄纱,只能看请里面人的大致轮廓,却看不清模样。
“李大人,比我想象的要来的早许多,怎么,大人就这么心急想见奴家吗?”女子声音柔媚,一字一语间皆是风流。
李致远望着帘子后的人,久久未答话。
“大人,你再不理会奴家,奴家可是要生气的,奴家生气的话,那遭殃的可就是别人了哦”女子说完似心情很好的还笑了出来。
“云姑娘,你恨我的话,何必牵扯到他人身上呢,秀秀她与你并无仇怨”李致远淡漠的开口,朝她说道。
帘子后的笑声僵住了,须臾后:“我姓白,名木香,这是妈妈替我新取的花名,我觉得甚是好听,李大人觉得呢?”
李致远不愿与她多说,“白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真是没意思,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本来还想与你玩玩的,李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招人·····喜欢呀!”云木香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也恢复了原来的声音。
“教坊司内,多是些罪臣家眷,而这里面与我有仇的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别人”
云木香听着他冷漠的声音,脸上表情似笑似哭,忽而激动的从帘后走出质问道:“难道你对我就没有过一丝的愧疚吗?”
“在乾阳时,你利用我接近我父兄,调查我家,亏我当时还满心欢喜的以为你对我也是有意的,我家那年除夕失窃的事是你做的吧,守卫说按贼人的逃离路线,定是十分熟悉云府的人,而那段时间唯一进过我家的生人,就是我亲自请进去的你,难怪自那以后,我每每找你时,你总是借口推脱,你达到你的目的了,所以也就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你说我现在是该你叫李大人,还是秦远呢?”云木香平静了些,望着眼前这个她曾爱过的男人,现在心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没错,当时是我利用了你,但我身为燕国男儿,既然知晓了你父亲的阴谋,就断然没有旁观的道理,我绝对不允许关鲁城因为这种诡计再起战火,你父兄的结局完全就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对你们云家没有一丝愧疚”李致远看着眼前的云木香,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那我娘呢,她又做错了什么,我亲眼看着她····吊死在我面前,我又做错了什么啊”云木香说到后面竭力的嘶吼出来,情绪完全失控了,瞬间已是泪流满面。
“你利用我,我父兄当初也利用我去接近晋王,我还傻傻的蒙在鼓里,现在又来一个告诉我当年事情的真相的人,呵呵呵呵呵,又想利用我····除掉你”云木香说完,仰天大笑起来,形似疯癫。
李致远见她这般模样,心下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劝道:“云姑娘,陛下对云家女眷已是法外开恩了,你又再何必执着于此”
“法外开恩,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让我如今过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这么重的恩,不如就拿你的·····命来谢好了”云木香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双眼怨毒的看着李致远。
“只要你放了秀秀,我答应你”
庆平在外听见自己家大人的回答,急切推门而入,惊呼道:“大人,不可”
云木香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阴阳怪气道:“你这仆人对你倒是忠心,不过你方才说让我放了林秀秀,这我可不能答应你,这得看我明日心情好不好,我若心情好兴许就答应了用你一命换你心上人一命,我若心情不好的话,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对了,明日午时之前我若在城郊西苑看不见你的话,你的林姑娘就得成我的伴了,反正我这种日子我也过够了,到了地底下想来有林姑娘相陪的话的,我也不会太孤单了,还有明日你只许一个人来,我不想再看见这些阿猫阿狗的跟在你身后,我会不开心的”云木香说完,转身进了帘子后面去。
“大人,不····”
李致远打断他的话:“不必说了,先回府去”
庆平的话堵在嘴中,见自家大人走了,只得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