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千里之外的南疆,烽烟弥漫,战火已经持续近三个月了。
清晨,燕国营帐区内,钟行琛一脸喜意急匆匆的在营区内穿梭着,到一处帐外,径直掀开幕布往里走,边道:“宁辉,走带你去个地方”
帐内,赵宁辉整理着这几日的发生的大小战事,由他粗滤一遍交给苏大人,在自苏大人书成文书上奏朝廷。
钟行琛见他又在写写写,上前取了他手中的笔,朝他道:“回来再写,快点跟上来啊”
说完就出了营帐,赵宁辉苦笑着收起案上的资料,朝外走去,这个钟小伯爷是个能缠人的,若是不依着他,他今日怕是一点事也做不成了。
赵宁辉随军到南疆时,因闵州营的人提前赶到牵制住了一部分邗上的军力,暂解了苍昔的危机,待朝廷大军赶到后,燕国改守为攻,主动出击与邗上恶战了几个回合,昭武将军布军雷霆,兵法多变,和邗上军交手几次下来,逼得邗上不得不退回柔诏,彻底解了苍昔的危机。
大军进苍昔城时,城门残破不堪,下方处甚至被砸烂缺失了好一大块,那处堆满了大石,用来填补窟窿,守城将士皆是伤兵残将,不敢去想象他们当时是如何抵挡住邗上国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的。
赵宁辉进城时便打听了钟行琛,钟家几代镇守南疆,而这位钟小伯爷在军中也颇有些威望,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的行踪。
后来趁着大军刚入城休整之际,赵宁辉去找了钟行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自那以后,钟行琛便常来找他,旁敲侧击的总问他一些京城的事,赵宁辉知道他真正关心的只是和许家有关的事,也都是捡他感兴趣的说与他听。
就这样俩人越来越熟络,钟行琛也成为了他来南疆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钟行琛带他来到一间营帐内,帐内的木桩上捆绑着两个人,穿着邗上军服的人,脸和身上伤痕累累,是用刑所致。
“宁辉,看到了吗?他们两个趁着夜色从柔诏城逃了出来,想跑,被我们的人抓住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钟行琛略显激动的说着。
“他们开始慌了”赵宁辉望着那两人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回他。
钟行琛眼角眉梢上都是喜意,神采奕奕的说道:“只要有人起了这个头,就说明他们内部已经军心不稳了,一支军队最忌的就是军心涣散,这样看来,离我们夺回柔诏近在眼前了”
战事胶着近月余,这确实算得上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俩人出了营帐,钟行琛拖着他走到至离营帐区有些距离的小河边,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赵宁辉递去。
赵宁辉看着眼前的东西,一时不解他是何意。
“这是?”
匕首很小巧,刀柄和刀鞘上雕刻了许多复杂的纹饰,看着不像燕国的东西。
“这是我从军后,在战场上缴获的第一件战利品,我来之前答应过思思,我的第一件战利品要送给她”钟行琛说。
“送把匕首给一个姑娘家?”
虽说俩人有过约定,但送把匕首给一个女孩子,赵宁辉还是觉得不妥。
钟行琛笑了,道:“思思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的,你可不知道,她小时候看话本子时就常想着自己长大能做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女侠,因为我们家是武将,打小就常爱到我们府上来看我习武,可皮了”
提起许秋思时,钟行琛话语间都温柔了许多。
“既然是这么有意义的礼物,你为何不亲自给她?”
提起这,钟行琛轻叹了口气:“我要明年才能回京述职,但你不一样,大战一旦结束,朝廷的诏令就会下来,你就可以随着陆将军他们班师回朝了”
他话已至此,赵宁辉也不好再回绝他,失笑着收下了匕首,他这一来南疆到成了他们二人的信使了。
钟行琛见他收下了,笑着拍了下他肩膀处:“好兄弟,等我回京请你去吃酒”
赵宁辉想也不想的连连摇头,上次大捷后,他死活拉着他去和他那一帮兄弟们喝酒,军中喝酒不似平常用的小盏,他们都是一碗一碗的直接朝嘴里灌,喝的还是烈酒,赵宁辉酒力浅,那次被他们灌得不省人事,后来头足足疼了两日才好转过来。
赵宁辉抬腿就往营帐处回走,钟行琛在后面笑着追上去,边道:“赵兄,你跑什么,就这么说好了,不醉不归哦”
赵宁辉没搭理他,走的更快了。
········
余家巷里,林家母女看着院中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有些无从下脚,这么多东西,她们那间小小的库房估计都放不下。
林秀秀有些怀疑,李致远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置办的这些东西,他自己也才刚置办了宅院,最让她惊讶的是聘礼单上竟然还有一张地契,是她们现在租的这个小院的地契,他不会是找人去借了印子钱吧?
周翠看到那张地契后,也担心的紧,自己这个准女婿别是去干了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就算不是,这地契也太贵重了,她也不能收。
母女二人因为这聘礼的事忧心忡忡的,可这几日李致远似乎特别忙,林秀秀一连好几日都没见着他。
在聘礼送来的三日后,林秀秀才见到了他,准确的说一开始是先见到了庆元,傍晚的时候庆元来找林秀秀,说李致远在酒楼等她,派他来接她过去。
林秀秀不解的跟着庆元到了酒楼,在酒楼见到李致远后心中更加疑惑了,他竟然在喝酒,而且看样子喝的还不少,她第一次见他喝酒。
李致远见她到了后,抬头朝庆元看去,莫名的问了句:“外面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庆元答完就退了出去。
李致远手中拿了件浅碧色的素纱斗笠走到她面前,给她系上后问她:“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他今日瞧着不大对劲,林秀秀压下心中的疑惑,朝他点点头。
李致远带着林秀秀从酒楼的后门处离开了,重新上了一辆马车,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时,天已经黑了。
林秀秀看着李致远带她来的这个地方,觉得有些熟悉,她跟在他身后,慢慢的竟然走到了一处废墟内去了,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大火烧过的痕迹,杂草丛生,李致远牵着她在这座残破的院子中走着,他停在一处烧的最严重的地方前,弯腰下去扫了扫,露出一个大大的石墩子,他解下了身上的外衣铺在石墩上面,坐了下去,对着林秀秀拍了拍身边空余的地。
林秀秀刚坐下去时,李致远开口对她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
“这里是我家”
难怪他对这里这么熟悉,只是看这里现在这个样子,想着方才他带她来这之前刻意乔装走酒楼后门出来,这么谨慎,看来他要和她说的事也绝不会简单了。
“是前太医院院使江毓澜的府邸,这里的女主人姓秦,她是已故护国大将军的小女儿,敏慧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而我是他们的儿子”
李致远的声音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那曲姨·······”
“她是我娘的陪嫁侍女,我出生后就成了我身边的管事嬷嬷,十三年前的今日,我家遭逢大难,是她带着我逃了出去”
“今日是我江府五十六口人的死忌,而我却不能祭奠他们,因为当年残害我父母的人如今权势熏天,京城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李致远苦笑着对她说。
林秀秀的脑袋乱糟糟的,一时消化不了这些消息,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怪刚才会觉得这个地方眼熟,原来这就是平康街上那座被烧的宅子,只是方才李致远是带她从平康街后街进来的,她才一时没看出来。
“秀秀”李致远喊她。
“嗯”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问她。
林秀秀红了眼眶,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回他:“怎么办,我现在聘礼都收了,而且你送的那些都正和我意,我是不会退的”
“只要你喜欢,那些不用退的”
林秀秀从他肩膀处离开,直直的盯着他,这人到底是真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是在故意装傻。
她起从石墩起来站在他面前,朝他俯身过去贴在他耳畔轻轻对他说了句:“江临,我愿意”
李致远脸颊一凉,木然的眨了下眼睛,觉得十分酸涩。
十多年了,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你是怎么·····?”李致远不敢置信的问她。
林秀秀拉他起来,指着石墩的石身处:“诺,那里刻着的,是你的名字的吧?”说到后面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李致远看着那个雕刻在石墩上的歪歪扭扭名字,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