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坐牢
林学笔回到宿舍，却发现有个男人坐在聂书杰曾经的床铺上。
平头大眼，古铜色皮肤，肌肉结实。
看样子也是个纯人类。
半兽人不断基因优化，整体竞争力提升，使得纯人类越发难找工作。找不到工作，不想躲去深山老林，也只有住进社会救助站，迎接被基因优化成为半兽人的唯一命运。
一股悲伤从林学笔心底涌出，脑袋嗡鸣。
那平头男人却是大方地朝林学笔打招呼，脸上带着憨笑。
“你好，我……”
对方话没说完，林学笔房门一关，朝电梯冲去，留下对着门板错愣的平头男。
他不想看到新的室友，不想看到任何新的事物。
得到代表着失去，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东西。
林学笔不知道能去哪里。他最终只是没什么骨气地在公园待到晚上十一点半。
回到宿舍，杜勤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那个新来的平头男子朝林学笔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继续看电子小说。
对于宿舍里的唯一学霸，大家都很默契地安静。
没希望的他们，以自己卑微而渺小的方式，维持着这朵属于纯人类希望的，摇曳不定的小火苗。
第二天一早，林学笔是被杜勤明摇醒的。
林学笔张开眼睛时很清醒，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有没有睡进去。
杜勤明指了指门口，林学笔没有看就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穿上拖鞋，走到门口，接过机器人双手奉上的通知信。
这算联邦给的最后体面。
信里要求他把东西收拾好，放到临时储存库那里，然后到楼下用机器申请自首。稍后联邦会派无人飞车接林学笔去临时监狱。
如果二十四小时内不到监狱报道，就会让警务人员强制执行。
到达这一步，彼此都心知肚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勤明没有质问林学笔，而是担心地看着他。
看到对方关心的表情，林学笔反而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时候，还能有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也算值了。
林学笔扬扬手里的信，装作无所谓地含糊道：“预算说，我要优化六十次。”
呼吸间就心算出一个巨额数字，一向冷静的杜勤明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双眼微微睁大。
难得看到杜勤明情绪外露，林学笔觉得自己这牢也不算白坐了。
他反过来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的。”面对六百万这个数字，杜勤明的冷脸都不自觉动容。
他就是一个衣服都不敢多买的穷学生，六百积分都得省吃俭用才抠出来。六百万积分完全是他这辈子都期盼不到的高度。
“傻子，想什么办法，交给联邦头疼去啊。”瞧见对方纠结却又想不出办法的模样，林学笔继续道：“联邦不提倡死刑，尤其是我这种外来公民，更要体现礼仪之邦。”
顶多拿他切片做实验，死了就失去价值了。
杜勤明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深深的绝望。
“别担心。”林学笔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杜勤明的肩膀，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东西该扔的扔，不扔的东西可以放到社会救助站的仓库。让自己在牢外留点东西，不知道算不算联邦希望犯人好好服刑，以后取回自己东西的心理暗示。
坐牢的感觉没有林学笔想象中那么糟糕。
在高度智能化，机器化的联邦里，就连坐牢都像住酒店。
机器人监管，全程靠自觉。
当然，这是自首才有的特殊待遇。
初到监狱的第一天，林学笔登记了资料，拍了个全身照，就跟着机器人进了一个多人牢房。
这多人牢房算是一个缓冲区。
也可以说是看守所，临时监狱。
这时的他们还不算被完全判刑，属于处在灰色边缘地带的联邦公民。
他们要在这里待七十二小时。
这七十二小时里，电脑系统会通知家人，看看有没有人来为犯人申请法律诉讼，或愿意出钱免刑、减刑。
若七十二小时过去，没有家人来申诉，自首者就会根据录入的监狱数据量刑，再按犯罪轻重分到各个区域。
那时的他们才成为真正的犯人。
若是哪天受不了想要逃狱，围绕在牢房四周的机器就会采取行动。
最让林学笔意外的是，林学笔如今所在的这个临时区域，只要提交申请就能出去。唯一要求是七十二小时前回来。
因此就算林学笔和四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半兽人坐在一块，他还是有些许安全感。
毕竟都是自首进来的。
时间很难熬。
一面铁栅栏，三面白墙壁，加几张靠墙的板凳。
林学笔坐了半小时，就觉得很难受。可与之同时，他又开始明白这七十二小时的意义。
只有在这种地方，和相同境遇的人在一起，才能静下心来思考为何走到这一步吧？
就像面壁思过。
中午，机器人送来午餐。
和社会救助站同样味道的食物，就连份量都按每个人身高体重搭配好。吃完还有机器人过来收餐盘，当真不需要人什么事。
吃饱了饭，牢里几人心情也好了些，
身高近乎两米，仅仅双手带着猿猴毛发的半兽男人，压低声音说：“我们聊聊天吧？说说你们都怎么进来的。”
四人面面相觑，到底因为太闲，都点头了。
“我叫阿猛哥。不是外号，就是姓阿。”猿猴半兽男人说话时带着炫耀的意味，“我因为不小心打坏了有钱人家的古董花瓶，就过来自首了。那玩意可是一百万的。”
开头的语气就非常糟糕。
果然，节奏就变了。
“我三百二十万。”穿着西装的男人指了指自己，颇有些得意，“我是搞经济的。也就偷了点公司的钱，老板念在多年工作份上，让我自己过来自首。”
第三个穿着鼻环的小黄毛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有些不开心地道：“我砍伤了人。那老东西要我赔七十万，再坐一两年牢。我等着我大哥救我出去，可不是来坐牢的。”
第四个男生年纪和林学笔差不多，看着乖巧斯文的模样，“我考试考进来的。”
“啥？考试还能进来。”阿猛哥蒙了。
“考试作弊。”
“噢。”众人了然。
轮到林学笔。
面对那个胜券在握的西装男，林学笔幽幽道：“六百万。”
数字一出，吓坏了其他狱友。
这个数字倒不算惊人，但在这么一个看着刚毕业的人身上，反差就有些大了。
“为啥啊？”阿猛哥受不了，第一个要求揭晓答案。
林学笔觉得有些丢脸，可这事在定刑后，牢里必然会传，“……基因太差。”
阿猛哥更蒙了，“啊？啥玩意？”
“基因太差，找不到工作。去基因优化，给我算出了要优化六十次。次数太多，没人愿意帮我出钱，我自己又给不起钱，就把我抓进来了。”林学笔一口气说完自己穿越后的所有经历。
仔细想想，还真是一条绝路。
谁能想到，自己啥事没干，就坐牢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真没想到还有这么神奇的犯罪方式。
阿猛哥理了一会，总算理出个头绪来。
他一拍大.腿，夸奖道：“厉害呀兄弟。别人都得凭自己努力进来，你可是天生就要进来的。我们都输在起跑线上了。”
说着，阿猛哥给林学笔比了个赞。
“……谢谢。”林学笔表示自己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另一边，杜勤明在林学笔自首后，就立刻找了聂书杰。
如今算来，聂书杰算是他们三人中最有钱的那一个，还认识一个完美觉醒的兽人。
三天之内弄六百万的巨款，除了借钱还真没别的办法。
若他们有这个实力，也用不着住社会救助站。
聂书杰得知林学笔坐牢，整个人都呆了。
若那天没开那个关于坐牢的玩笑也就算了，偏偏他一语成谶。
“我，我今晚找那只鸟，咳咳，找元纪杉聊聊。”聂书杰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杜勤明察觉到聂书杰对元纪杉有排斥，可这时候他也不好点破。
杜勤明只得装作什么不知道，道谢后离开。
他最终去了图书馆继续学习。
再怎么急也急不出六百万，既然救不了世界，做到当下的最好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有求于人，聂书杰特意发短信给元纪杉，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并且，还亲手做了一大桌的鸡肉料理。
接到聂书杰短信时的元纪杉很意外，毕竟他们已经冷战五天了。
虽然是聂书杰单方面的疏远。
更准确地说，是元纪杉装病那天没装好，装作柔弱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门框给捏了下来。此后小灰兔看到他靠近，尤其是碰触，就必定反射性地逃离。
原以为是聂书杰良心发现，想要和他再试着相处。
等元纪杉踏进兔窝，看到一桌子鸡肉，不需要小灰兔说，就知道这是一顿鸿门宴了。
联想一下聂书杰身边的人，再联想自己可以做的，元纪杉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元纪杉基因上有缺失，却不是一个故意为难别人的人。
因此，他落座后，就直接了当地问：“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浪费时间反而让事情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与鹰谈判的必胜三部曲。
首先，准备一个盘。
然后，准备一只兔子。
最后，把兔子放到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