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然而无奈开宴的时辰已到, 随着最上首皇后缓缓从高位上站立起来,整个宴会也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怡安和古月也只能放弃了之前的小声交流。
面上挂起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的贵女宴会专用笑容,随着宴会中的其他人一道从位置上站起,视线微微下移地注视着高位之上准备发言的皇后娘娘。
一进宫便是身居高位, 到如今早已不知准备过多少次此等宴会的皇后,轻车熟路地在殿内诸人的注视之下,端庄温和地对着殿内诸人开口说道:
“这一次宴会乃是为我大静万千在边境舍生忘死的好儿郎们举办的庆功宴会。在此次我大静与吉今国的战争中,我大静能够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其□□劳大半当尽归于这些为我大静朝在边关, 抛头颅洒热血的热血好男儿们!”
“而能教导出这些热血好男儿的在座诸位贵夫人们,你们在背后的付出也不应当被忽视!今日,让我们在这大殿之上, 为那些让你们因他们而感到自豪的好男儿们, 共同举杯饮下诸位桌前的这杯果酒。”
“来庆祝我大静朝此次难得的胜利!庆祝我大静朝未来能够预料到的空前强盛!”
随着皇后的举杯, 殿内的诸人面上也纷纷都是一副激情昂扬的神情,似乎因皇后娘娘的这一番话很是激动的模样。
共同伸出了手拿起了自己桌前盛着半杯果酒的白玉杯,然后以宽袖掩面十分干脆利落地同皇后娘娘一道喝完了这杯酒,以这杯果酒为起点,这场宴会在皇后娘娘的主持之下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宫中的舞姬歌姬各个都是万中挑一的, 所排练出的歌舞也是格外地曼妙动人, 然而古月却是个从小便在音律上不怎么开窍的一个人。
也因此面前这在他人看来十分美妙的歌舞,在古月眼中却是找不到半分趣味,看了没多久便很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 偏生她的好友怡安同她恰恰相反,对歌舞音律有着极强的兴趣。
如今正如痴如醉地盯着中央翩翩舞动的舞女们,手上还一点一点地伴着鼓点打着拍子,半点不曾注意到一旁百无聊赖的好友。
古月有时都在想,分明怡安如此热爱舞蹈音律,自己对于此也已经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轻轻一舞仿若仙子下凡,轻盈动人,弹奏出来的音律也是让人沉醉不已。
可偏偏除了偶尔心情极好时在她和怡安的父母面前,其他时候怡安几乎从来都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过她的舞蹈和琴艺,满京城中除了她,其他贵女们甚至都不知道怡安在舞蹈音律上的造诣。
百无聊赖中,目光虚虚望向前方,装作同样看得津津有味的古月,心中漫无目的地又一次这般想到,却依旧没能在心中得到答案。
还从脑海中再一次回过了神,看看面前熟悉的舞蹈音乐,知晓时间还未过去多久的古月,整个人既无聊又没有其他方法,面前的美食看起来也让人胃口不佳,无所事事的古月眼神中很有些空洞。
刘氏是深知女儿不辨音律这一特性的,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得出,女儿此刻看似专注的面容下深感无聊的内心,然而皇家宴会到底不能让女儿由着性子来。
此刻宴会方才开始没多久,若是这时古月便悄悄离开,或者是找借口偷溜出去透透气,对于举办此次宴会的皇后而言,都会落了皇后的面子。
那时,哪怕皇后娘娘平日里对古月表现地再如何亲切,涉及到这种面子问题,不说皇后可能心存芥蒂,这宴会中的其他夫人们只怕也会对女儿留下不好的印象。
也因此,哪怕刘氏心中有些心疼自己自幼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女儿,也只能温柔地在桌下握了握女儿的手,然后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女儿,无声地安抚着身旁目光无神的女儿。
原本正放空着自己的古月,突然被人握住了放在膝上的手,整个人瞬间回神,有些惊吓又有些懵懂地下意识顺着握着她的手的方向看了过去,就对上了自己娘亲怜爱的神情。
虽然还未弄清楚缘由,身体的第一反应却让古月下意识地对着娘亲露出了一个笑容,另一只没被娘亲抓着的手也快速地伸了过来握住了娘亲的手。
二人就这么在一人还未回过神一人怜爱的情况下对视了一瞬,然后古月便看着自己的娘亲仿佛从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中领悟到了什么一般。
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松开了她的手,重新转过头开始同一旁的夫人们开始亲切地聊着些什么,只留给终于回过神来的古月一脸疑惑。
又看了娘亲的侧颜一会儿,再次无所事事地古月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继续神游天外等待时间的过去,今日这时辰怎么过的就这么慢呢,在宴会中一点一点地耗着时间,有些耐性不足的古月有些苦恼地这般想道。
而此刻前方由皇帝举办的宴会中,虽然亦是开宴不多时,但因着场内多是方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士的缘故,却是气氛正酣,各个举杯畅饮,两两相谈好不热闹,场面很有些混乱。
皇帝也不阻止,就坐在上首笑呵呵地看着,尤其是在看到他最疼爱的儿子,被几个将领围着灌酒,而自己的儿子毫不畏惧,将酒当水一样灌却面不改色,迎来一片叫好声时,皇帝面上的表情便愈发愉悦了。
恰在这时,朝堂之中的几个亲信满脸带笑地举着酒杯朝他走来,皇帝也是十分好兴致地同这几位陪着他从年少时走到如今的老臣们一边喝酒一边回忆往昔地聊了起来,原本若有若无的投注在车仑身上的注意力也都收了回来。
皇帝不再关注车仑所在的位置,也丝毫不影响车仑继续同同袍们拼酒的举动,还十分豪迈地喝趴了一个又一个想要灌趴他的将军们,脚边倒了一片,仿佛别人喝的都是酒,而他喝的都是水一般。
喝了那么多酒,也就只是在脸上多了点红晕,还是不太明显的那种,若不是车仑那浑身上下十分浓烈的酒气,将军们还真会怀疑车仑是不是什么时候偷偷将自己的酒换成了白水。
就是因为没法怀疑,看着车仑这深不见底的酒量,以及前方的诸位已经趴在车仑脚边的前车之鉴们,不少的将军们都嬉笑着远离了车仑所在的位置,该认怂还是得认怂啊。
他们老了,就不和这些个年轻人拼了,几个年纪都不曾超过而立之年的老油条们,就这般嬉笑着走向了他们看好的下一个目标。
仿佛之前大声地同车仑说着不喝就是看不起他们,今日没喝趴下一个人谁都不能走的不是他们一般,看似走的歪七扭八仿佛个个都醉的不行,下一刻就能直接倒在地上。
实则脚下步伐飞快地又搂住了他们之前看好的下一个目标,嘴里的话一套接着一套,笑嘻嘻地灌着后辈们的酒,自己也同样喝得爽快。
车仑看着也不以为意,因为他现在还面临着另一个难题,被他之前喝酒如喝水一般的随意姿态吸引过来的古家父子三人。
古家两兄弟还好,都是同辈灌醉了也就灌醉了,可偏偏古大将军也是提着一壶酒便走了过来,那热切的目光俨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这若是将未来岳丈灌醉了,以古大将军的性子,车仑倒是不担心古大将军事后报复,就怕以古大将军那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不服输的性子,日后会一次又一次地追着他拼酒。
到那时,不单单未来岳母就只说皎皎,只怕都不会放过他,毕竟酒喝多了伤身,他几年前住在古府上时,都还曾撞见过未来岳母温声叮嘱古大将军注意身体,平日里在军营饮酒要适度的话语。
若是让未来岳母知晓,日后未来岳父变得嗜酒是因为他,不行!绝对不行!自幼喝酒就感觉是喝水一般,心中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输给古大将军的车仑心中想法一转。
干脆决定看着古大将军的脸色,在喝到一个度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装醉,然后让侍从扶着出去透透气,喝了这么多瓶酒,哪怕他喝酒同喝水一般不会醉,但水喝多了身体也会不太舒服。
趁着这个机会溜出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输给古大将军,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算太丢人,心中转了一圈暗自打定了主意。
在古家父子三人走过来后,车仑直接话不多说拿起手旁侍从方才换上去的一瓶新酒,对着嘴便倒了进去,三两下便喝光了一瓶酒,然后看着古家父子三人,壶嘴向下倒了倒,示意他先干为敬了。
车仑这般干净利落,走上前来还未说话的古董先是一怔,然后便也爽快地拿起手中握着的那瓶酒,同样对嘴喝了个干干静静。
然后红着脸重复了车仑方才对着他们三人做的动作,兴奋地大声喊着再来一轮,俨然是有些醉了的模样,看得车仑一怔,万万没想到古大将军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区区一瓶竟然就快倒了。
再看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分别站在古大将军两旁,对他使了使眼色的古言古雨两兄弟,以及这两兄弟对着古大将军似有若无的搀扶动作,车仑若有所思。
然后便顺着古大将军之前说的再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又快速地喝完了一整瓶酒后,看着古雨疯狂地眨得飞快的眼皮。
车仑哈哈一笑,然后动作迅速地闭眼倒在了身后侍从的身上,下一刻便发出了阵阵轻微的鼾声,整个过程不带半分前奏,而那侍从也十分训练有素地在开口致歉后,快速地带着倒在他怀中的主子从侧门走了出去。
转眼间这主仆二人便不见了踪迹,看得古董父子三人一愣一愣,对着面前眨眼之间便空空如也的座位,一时之间都很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