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陡然被殷容姐姐恶语相向的古月, 原本疑惑的面容变得有些怔然,不明白原本一直待她亲切和善的殷容姐姐, 为何会仿佛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然而还不等她想明白,心中早已认定古月已经从七皇子处得知了那日的真相,今日就是和七皇子约好了来质问她、看她笑话的赵殷容。
看着面前古月那在她看来故作迷茫, 其实就是在无声地嘲讽她的虚伪作态,赵殷容只觉自己心中原本因为方才表哥冷淡的态度以及绝情的话语而升起的委屈,在此刻通通转换为了对面前人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得到他人历尽千辛万苦想要得到却还是得不到的东西, 态度还是这般的随意不加以珍惜。
就仿佛那些在其他人看来很想要得到的东西, 于她而言,却仅仅只是抬一抬手便能轻而易举拿到的寻常物什,随时都可以将之丢弃。
如此轻松随意, 这让那些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得到, 却始终未能得到过的人如何能不心生嫉恨。她曾经在家族的培养下, 为了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七皇子殿下的合格皇子妃。
每一门功课都要做到最好,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而活,可等她到了京城才知道,原来早已经有了这么一个,除了家世比她好, 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女子, 不费吹灰之力便同七皇子殿下有了婚约。
衬得她这十几年的努力仿佛成了一个笑话,若是她处处都比她赵殷容强,也许她此刻的不甘也不会这般强烈, 可偏偏除了家世,赵殷容自问处处皆优于古月。
这让她如何能放得下!所以她想要代替古月成为七皇子妃的想法有错吗?她自问自己对古月的手段已经足够宽容,更别说此刻她的手段也并未成功。
古月她凭什么让七皇子这般对她!就凭她有个身为大将军的父亲和出身名门世族的母亲吗!心中怒火俨然淹没了理智的赵殷容,控制不住地怨恨地看着古月开口说道:
“惺惺作态!既然你今日都同表哥相约好了一道来讥讽于我,又何必再作出这副惹人怜惜的无辜姿态,凭白让人作呕!”
“你以为表哥为了你而过来指责贬低于我,是因为心中有多喜爱于你吗?我告诉你,不存在的,若不是你的家世足够尊贵。”
“像你这种一无是处,什么都不懂的人,怎么可能同表哥有婚约!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说说,除了你的家世,你还有什么优点值得他人称赞?”
“琴棋书画?不过是世家贵女的必备功课罢了,但凡家中有些权势或是钱财的,府上女儿们又有谁不会?更无论我还从未在诗会或者我同你同去的一些聚会上,看到你展现过什么才艺。”
“若不是因为有个显赫的家世,你以为又有谁会愿意同你做朋友!不过是一个草包花瓶罢了,你凭什么占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那应当是属于我的位置!”
“无论是他人的追捧还是七皇子妃的位置,你凭什么拥有这些!若不是当初家族举家离开京都,这些都应该是属于我的!”
看着面前因心中情绪而变得有些面目狰狞的殷容姐姐,古月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方才制止仑哥哥的手,淡淡地对着神色激荡的赵殷容开口说道:
“我以前竟从来不知,殷容姐姐你竟然会对我有如此大的不甘与嫉妒,如今看来,以前也真是难为了殷容姐姐你,要在我这个草包花瓶,一无是处的人面前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了。”
分明古月的语调淡淡,赵殷容却好似从古月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听出了古月对她的讥嘲,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屈辱。
“若不是为了表哥,你以为我愿意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对你嘘寒问暖,关心备至?你可知,我当时对着你那天真的样子,心中嘲笑了你多少次,当真是个愚不可及的傻子!”
“不对!莫非你之前便已经看透了我之前接近你的目的,刻意做出的这副模样来哄骗于我?若不然,上一回表哥怎么会那般凑巧地出现在那处,分明我选的地方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去。”
“更别说像表哥那般的尊贵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路过那处!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对不对!”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的赵殷容,此刻再回想起自己之前同古月在一起的时光,便越觉得古月的每一个目光和行为似乎都别有深意。
说不得当她在心中嘲笑古月天真愚蠢的同时,古月也在心中高高在上地嘲讽着她,仿佛在看一场猴戏一般地看着她上窜下跳,还顺势借着她去博取表哥的同情和怜惜。
自以为已经完全看破了古月的阴谋的赵殷容,心中怒火高涨的同时也升起了一丝喜悦,突然转而看着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古月的身后,隐隐呈现护卫姿态的车仑开口说道:
“表哥你也听到了吧,古月她就是个心机深沉,故作无辜的女子,她根本当不得表哥你的怜惜和呵护!”
听得赵殷容这般诋毁他的皎皎,车仑也确实是如赵殷容所愿那般变了脸色,眸中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平静,只是这情绪对的人却不是赵殷容所想的那般。
“赵殷容!本殿先前容忍你,只是因为你是本殿母妃的亲族,再加上皎皎喜欢你,但这些都不是本殿容忍你当着本殿的面。”
“肆意诋毁本殿未来皇子妃的理由,先前便为了一己私利谋害本殿的未来皇子妃,如今又当本殿不存在,对皎皎恶语相加,赵殷容,你也该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还有你的家族,本殿可从不记得曾给过你家族任何承诺或者是暗示,本殿的皇子妃之位会是你的,你如今又有何资格说皎皎抢了你的位置,当真是笑话!”
笑话?笑话!原来她这么多年为了表哥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竟然在表哥的眼中就是个赤/裸/裸的笑话!多年信念崩塌,赵殷容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愈发癫狂。
然而车仑丝毫不觉得同情,一切都是赵殷容自己种的因,那么之后结出来的果自然也应该由她全部承担。
“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车仑也不愿再同赵殷容说些什么,同样也不放心古月再同此刻明显情绪激动的赵殷容呆在一处,拉着古月便离开了赵府。
而古月今日明显受的刺/激也不算小,从方才仑哥哥和殷容姐姐的对话中,古月也能猜出那日她出事的原因究竟为何了。
再加上方才在殷容姐姐院中,直面殷容姐姐对自己的怨恨的冲击,此刻古月的心情俨然算不得太好,毕竟对于殷容姐姐,古月显然是付出了真心的。
然而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从始至终的欺骗,甚至到最后殷容姐姐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的行为,这让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在他人的追捧和宠爱中长大的古月,一时间很难调整过来自己的心态。
而看着自上了马车以来,便一直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沉默着不发一言的古月的车仑,也理解此刻古月的心情不会太好。
这让车仑在对古月生出心疼怜惜之感的同时,对赵殷容的恶感也愈发地强烈,然而除此之外,看着难得沉默的古月,此刻的他除了默默的陪伴,给古月一个安静的整理情绪的空间外,什么也不能做。
身为他将来的皇子妃,以后这样的事情必定不会少,虽然有他护着,但到底也怕有所疏漏,能让皎皎自己有些觉悟也更好些。
以往是他不舍得,但如今既然阴差阳错下被皎皎遇到了赵殷容,车仑也正好借这件事情让古月看清一番,不是所有对她笑脸相迎的人,都是真的对她好,日后心中能有些防范。
所以此刻哪怕他有好几种方法能让古月高兴起来,让古月能够暂时忘记这件事情,但为了古月,他此刻能做的只能是陪在古月的身边等着古月自己想通。
于是,在这马车之中,一个心情抑郁不像平日里那般活泼,一个心中另有成算,只静静地注视着身侧的另一个人,今日份的马车竟是二人这么多年来最为安静的一次。
待回到府中,勉强提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地送走了仑哥哥的古月,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所有婢女都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回想着今日在赵府发生的那一系列让她猝不及防的事情。
回想起之前同殷容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虽然有些事情已经不那么清晰,但任凭古月如何回忆斟酌着那时殷容姐姐的眉目神情。
也始终看不出原来当时与她亲密无间的殷容姐姐,内心全是对她的看不起和嘲讽,所以这还是应该怪她自己识人不清,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吗?
既然这些都是假的,那那日殷容姐姐给她写的那封信里所说的又是真是假?殷容姐姐她究竟是不是她二哥想要找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