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由皇祖母来审理此案?”宝络似笑非笑地看着昌泰长公主:“因着身子不适,皇祖母素来鲜少过问后宫之事,只一心培养五皇兄,昌泰姑姑提议由皇祖母来审理此案,岂不是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若真是为了此事而让皇祖母受累,可就是我们这些小辈的不孝了。”
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多半与太后脱不开关系,宝络又岂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太后的手里?
即便不说这次的事,从前,她与太后,可也没有什么好关系。
宝络完全相信,如果太后有机会打压许皇后与她,那么,太后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哎,有什么法子呢。”昌泰长公主拨弄了一下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道:“母后虽说身子不好,这些年来一直在宫里头静养着,但到底还是心疼小辈的。若是母后知道了皇嫂今日的为难,定会主动出来,为皇嫂分忧解难。”
嘴上说着这些温情的话语,实际上,昌泰长公主的眼中,却满满都是挥之不去的幸灾乐祸。
自打数年前昌泰长公主送给太后的贺礼被人当场砸碎后,昌泰长公主与许皇后一脉的关系,就彻底僵硬了下来。这些年来,许皇后与宝络一直顺风顺水的。反观昌泰长公主,却因为太后被昭德帝猜忌而受到了牵连,不得不低调地过自己的日子,在长公主中被隆庆长公主稳压一头,昌泰长公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看许皇后与宝络倒霉的机会,昌泰长公主自然不会放过。
昌泰长公主看得分明,她亲娘太后与许皇后一脉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好,再加上这次,她出面说话背后也有太后的授意,这意味着,太后准备动手收拾许皇后和宝络了。昌泰长公主相信,只要将审理此案的权力移交到太后的手中,许皇后和宝络定然讨不着好。
“此话很是。既然皇后娘娘不便再审理此案,那么,由太后娘娘代劳,是最稳妥不过的法子。若是因此而劳累了太后娘娘,事情一毕,我自会去向太后娘娘请罪!”老荣王妃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就想尽快把害了她孙女的凶手给揪出来!
那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孙女啊,她看着平宁郡主一日日出落得花容月貌,心中不无自豪。本想着,凭着她孙女的容貌才情,再加上荣亲王府的门第,定能寻得一个好夫郎,便是武安侯夫人之位,也是有希望与公主争上一争的。谁知,转眼间就出了这样的事……
日后,她的孙女若是想嫁人,只能低嫁了。与荣亲王府门第相当的人家,甚至是比荣亲王府逊上一筹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要一个毁了容的媳妇,否则,日后怎么出门交际?也只有完全依附于荣亲王府的人家,会愿意娶平宁郡主。可平宁郡主眼界如此之高,哪里能看得上那些人?
一想到此处,老荣王妃就对害了她孙女的人痛恨无比。对平宁郡主下手的五公主,老荣王妃自然饶不了她。若是宝络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中,老荣王妃自然一视同仁!
“此案由母后来审理,不妥。”一直在一旁坐上壁观的隆庆长公主不知为何,在昌泰长公主发话之后,也开了口。
“掌管后宫,毕竟是皇后的职责。若是由母后来代为管理此事,知道的,说是母后心疼小辈,静养之中还不忘关心小辈,不知道的,怕是要说母后越权了。”
太后到底不是昭德帝的亲娘,从前,为了向昭德帝示弱,表明自己没有野心,太后在这方面向来是很注意的,绝不会做让人误会的事。
也因此,这次,对于昌泰长公主的提议,隆庆长公主有了反驳的理由——你太后若果真对后宫权柄没有野心,就不该插手此事,插手了,就代表你从前的与世无争是装的,你对后宫权柄,实则还是有些想头。
就算真要让太后来审理此案,也不该由昌泰长公主与老荣王妃来开这个口,只有许皇后亲自向太后求助,太后的介入才会变得名正言顺,否则,便是越权,且是一王妃一公主与太后一起越权。
隆庆长公主的目光在昌泰长公主身上停留了片刻。
有些话,旁人不好说的,也就只有她这个先帝元后嫡女好说。
因着她元嫡的身份,在一众长公主中,素来是最尊贵的那个,就连太后在她面前,也得避让三分。又因着她没有同胞兄弟,平素在政务上也没什么野心,昭德帝对她,反而比对昌泰长公主与其余公主要放心许多。
在长公主中,隆庆长公主可以说是过得最肆意的了,在宗室中,她也极有分量。
隆庆长公主的话,老荣王妃自然不会忽视。她想了想,太后与许皇后明显不对付,若是让太后掺和进来,只怕会让这件事变得更为复杂。到时候,这件案子只会变成太后与许皇后一脉博弈的筹码,是否能查出害了她孙女的真凶来,可就不一定了。
而这绝对不是老荣王妃乐意见到的。
老荣王妃想了想,道:“如此说来,由太后娘娘来审理此案,也不大妥当。我虽急着求得一个结果,也不敢让太后娘娘背上贪权之名。隆庆,你是这一辈中打头的长公主,是先帝嫡女,身份足够厚重,又是五丫头和七丫头的姑姑,由你来审理此案,真是再妥当不过了。不如,此案就由你来继续审吧?”
隆庆长公主看了许皇后一眼:“后宫之主到底是皇嫂,一切还是要看皇嫂的意思。倘若皇嫂希望我为其分忧解难,我自然责无旁贷!”
不管怎么说,隆庆长公主起码给了许皇后表面上的尊重,不像老荣王妃与昌泰长公主一样,一怀疑许皇后来,便将许皇后排斥在外,丝毫不给许皇后面子。
在被老荣王妃与昌泰长公主质疑时,许皇后便已经预料到,她不能再主审此案。她所求的,不过是审理此案的人能够公正客观地做出判断,别来个总想着坑害她们娘儿俩的人。
而隆庆长公主呢,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作为一名已经出嫁的公主,她自然不需要什么宫廷权柄,她所要的,只是保持自己在宗室中的影响力,甚至将这种影响力扩大。
若是能够在许皇后不便出面时,代许皇后审理此案,宗室中,还有谁敢忽略她的影响力?
况且,私心里,隆庆长公主很看好许皇后一脉,虽然从前她与许皇后没有过多交集,但她不介意借着此事与许皇后建立起良好的关系来。
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许皇后与隆庆长公主对视了片刻,方才收回了目光:“若是皇妹肯为本宫分忧,自然再好不过了——除了母后之外,也只有皇妹身份贵重,有资格代本宫行事。”
隆庆长公主唇畔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既然皇嫂如此信任臣妹,臣妹定不负皇嫂所托。”
“长公主也不是只有隆庆皇姐一个,先帝嫡女也不是只有隆庆皇姐一个,为何只隆庆皇姐可代皇嫂审理此案?”一旁的昌泰长公主见风头再次被隆庆长公主抢走,不由磨了磨牙。
“当然是因为,皇嫂信任我,不信任你呀!”隆庆长公主理所当然的一句话,气得昌泰长公主险些没吐血。
宝络即知此事是太后所为,便也明白,此事与昌泰长公主定然也脱不了干系。她见昌泰长公主还想开口说话,便笑吟吟道:“昌泰姑姑几次三番阻挠审案的过程,不知是何缘故?总不至于是昌泰姑姑眼热隆庆姑姑,亦或是,昌泰姑姑想要包庇那幕后黑手吧?”
“宝络,你可别胡说八道,母后是那样淡泊名利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养出个权欲熏心的女儿来呢?你可别冤枉了你昌泰姑姑。依着你昌泰姑姑的品性,想必也不至于包庇那幕后黑手。”许皇后表面上是在维护昌泰长公主,实则她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够感受到。
隆庆长公主眉头微蹙,呵斥昌泰长公主:“既然没有这等心思,就别做出会让人误会的事来了。你若是再干扰审案进程,信不信,皇婶第一个饶不了你?”
昌泰长公主心中憋屈至极,看了看隆庆长公主与老荣王妃,这才勉强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隆庆长公主对侍立在一旁的太医吩咐道:“蒋太医,你上前来看看,平宁的这支簪子,沾上这药粉,究竟有多久了?”
一名中年人闻言,上前接过簪子,仔细端详了一阵:“回禀长公主,此药粉附着在簪子上,只怕也有大半光景了。”
一旁的姬清涵闻言,双眼一亮:“大半年?七皇妹将此簪赠予平宁姐姐,可不就是在大半年前?难不成,七皇妹从那个时候起,就盯上了平宁姐姐?”
“是啊,难不成,我那个时候就盯上了平宁姐姐?”宝络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清涵:“你告诉我,我与平宁姐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有什么理由与平宁姐姐过不去?”
一旁,有一个女声犹犹豫豫地道:“自……自然是因为七皇妹与武安侯有私情。七皇妹知道平宁姐姐心悦武安侯,所以,视平宁姐姐为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