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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他的样子(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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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扬本就是风流浪荡的人,身上一股子轻佻劲儿。

此刻他软踏踏往沙发上一倒,宽松的毛衣纵上去几分,露一截韧瘦有力的腰。手臂垂下去悠来荡去,线条漂亮的脖子朝后仰着,显得颈间喉结突兀又精致,时不时滚动一下。

仿佛……仿佛能听见诱人的吞咽声。

咕叽——

许曌下意识跟着也吞咽两声。

旋即脸上一热,猛地反应过来。

哪里是听见他的吞咽声?!

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在咽口水!

忙从古怪的氛围里回过神,许曌飞快眨眨眼,结结巴巴说:“我、我说看你的伤,不是看你!你那是什么反应?”

高扬懒洋洋一掀眼皮,坏笑着拿眼瞭她,“看伤……难道伤不在我身上?想看就说想看,啧,此地无银三百两。”撇了下嘴角,又说,“我又不像有些人那么小气,只给赵西甲看,把我从房间里赶出来。”

许曌:“……”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

他居然还在吃干醋!

无奈笑了下,她没好气地说:“你胡说什么呢?西甲哥是医生。”

一声软绵绵的“西甲哥”越发听得他不快,轻哼说:“他是医生你也是?我不能看你,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要看我?”说着,探出长腿拿脚尖勾弄她两下,不甚正经地道,“不能因为我是男孩子,就这么欺负我吧?”

许曌:“……”

跟这无赖真是越说越扯不清,她又气又笑又羞,最后憋红了脸,咬牙说:“那、那我不看行了吧?我走!”

说完,小腰一扭,转身真往门边去。

高扬一个打挺立起来,两步追上去把人拦住,舔着牙尖儿只是笑,“都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禁逗,嗯?”

笑完了,将人拉着一起坐在沙发上,再不敢造次,只低低说:“不闹了。知道你心疼我受伤,正经给你看还不行?”

这回他当真正色,桃花眼中再无狎昵。

先让她看了双腿上长长的缝合痕迹,蜿蜒如两条蜈蚣,仿佛正蚕食他冷白的皮肤。

许曌来不及心疼,他又撩起上衣,给她看腹部和胸口的几处伤痕。

他皮肤那样白,胸腹处又不像小腿遍布毛发,越发显得那一道道暗粉色疤痕狰狞可怖。

除了手术缝合留下的长疤,另有几个不规则圆形伤疤。

见许曌盯着那几处讶然张口,高扬笑两声,低低解释说:“肚子那儿,是汽车操纵杆戳进去了;胸口这两处,是肋骨断裂后戳出来了。啧,这一进一出的,差点把我捅成筛子,也就幸亏没扎个对穿,只留了仨洞,不然的话,可就真像黑帮里的三刀六个洞了。”

他口吻轻松如调笑,可许曌喉间却实实哽了一块,直憋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不知不觉就掉下泪来。

颤抖的手指探过去,下意识想触碰一下他满身的伤疤,可害怕惊醒他身体的残酷记忆,刚擦过他皮肤便又缩回来,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可……

可她不知道,这似有若无的、蜻蜓点水似的触碰,对男人而言是怎样的折磨。

高扬轮廓清晰的腹肌在她指尖轻轻抽搐,皮肤上传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战栗。

当然也不至于忍不住,可他有意使坏,迷离地半闭双眼,夸张地皱起眉头低吟:“嗯……呃……”

“怎么了?疼?!”

许曌闻声吓了一跳,触电似的,慌忙将手缩回来。

她抬起一双泪眼,关切地盯着他问。

高扬:“……”

故意浪/叫两声是想逗她脸红,可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看着那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双眼,还有清澈目光里浓浓的关切……

单纯的小姑娘逗着玩玩,能满足男人的恶趣味;

可太单纯的小姑娘,逗都逗不动的,就反而使男人自惭形秽。

高扬舔舔嘴唇,忽而有些不好意思同她对视。

讪讪地移开目光,也立刻把接下来的呻/吟吞回肚里,他只不尴不尬地说:“都好几年的旧伤了,怎么会疼?”

她还是懵懂,“那你刚才叫什么?”

高扬闷闷地咳嗽两声,方哑声说:“……没什么,反正不疼,就、就有点痒。”

许曌:“……哦。”

可还是觉得不对,因为那伤疤太吓人,她总怕是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地方,惹得他难受,便又小心窥着他脸色问:“可、可你面色不太好。”

高扬:“……”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自己脸红!

终于没好气地将衣服扯下来,他板着脸掩饰窘迫,凶巴巴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怎么那么多话!”

许曌有点儿委屈,“我、我只是担——唔!”

接下来的话,就都被他用嘴唇狠狠堵在喉咙里。

这次两人都坐着,身高不再是困扰。

高扬捧住她后脑,直把人亲得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一吻结束,见小姑娘面红耳赤地不敢再抬头看他,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差点儿在她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被小丫头无形中将了一军,高扬也不敢再撩她。

亲完后,两人挨在一块儿,他又吩咐她把电脑拿过来。

他提议看电影,她却只想看他踢球的视频。

于是,陪着她看到晚上十来点,见她已经开始蔫蔫儿地打哈欠,一把将电脑拍上,拉着她就进了自己卧室。

毕竟只是临时休息的地方,他这里的卧室和酒店标间差不多,一应家私都是纯白,虽干净整洁,却毫无特色。

许曌悄悄打量一眼,一看到他的床,立刻有些脸热,期期艾艾地要求:“要不、要不我还是在外面沙发上休息吧。”

高扬先到床边去抖开叠好的被子,扭过头再瞧她,忍不住哂笑,“都敢出来和我过夜了,不敢睡我的床?”

许曌不敢看他眼睛,低头闷声:“不、不是……”她极力找出说辞避免尴尬,“是你这床太小了,也、也睡不开呀……”

后头那个“呀”字,尾音几乎散在空气里。

高扬笑得胸口发颤,实在忍不住,手在她头顶狠狠揉了一把。

看单薄的小姑娘身子跟着直晃,险些站不稳,他才收手笑说:“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睡了?”

她敢,他都不敢。

天知道真的同床共枕他还能不能忍住。

见小姑娘垂着头,却连后脖颈都红了,他又解释说:“赵英超的办公室和这间规格一样,也带休息间。反正他也不在,我去他那边将就一晚。”

许曌:“……哦。”

高扬摇头直笑,笑完了走进衣帽间,捞了件他自己的睡衣挂在臂弯里,另一手拎着件红蓝相间的球衣,扔给许曌说:“喏,洗完澡拿来凑合一下,这里没你的睡衣。”

衣服兜头盖在脸上,许曌连忙拿下来。

这才想到,自己傻乎乎追着他跑出来过夜,却连在哪儿睡觉、睡觉穿什么这些问题都没考虑过。

也幸亏他这里诸事齐全,不然真的尴尬了。

“……谢谢。”她赧然说。

“谢个屁。”高扬像是不甘心,又在她头顶狠揉一把,用力深呼吸了两次,才终于咬着牙走了。

他一走,许曌松了口气。

可又忽然觉得这不大的卧室空空荡荡,像少了什么一样。

捧着他刚扔来的球衣,她细细看了一眼,正是去年夏天,她来这里打工,他拿给她当工作服的那件。

洗完澡后,她把衣服换上,扭着身子在穿衣镜前照了照。

球衣背后一串醒目的字母:gaoyang。

让她脸上一热,心里一甜。

上回拒绝这件衣服,是忍着委屈和不舍,壮士断腕。

而如今,她可以名正言顺穿在身上了。

高扬到赵英超的房间后,倒没忙着洗漱,先打了个电话回家。

二老都还没睡,老太太立刻接起来:“喂?”

他先向外婆问好,才低低笑说:“知道您挂心阿曌,她一切都好,这会儿已经休息了,我特意和您说一声。”

老太太犹豫着,“那你……”

“我正想和您诉苦,”他作出无奈的口吻,叹了一声才说,“那会儿刚被阿曌赶出来,她鸠占鹊巢,我只能到赵英超的房间来了。”

老太太略放了心,他提起赵英超,倒想起来问:“对了,赵英超送小耘回去没有?”

今天一整天,唐耘都不在家。

现在已经夜里十点半,不知是否还在和赵英超“鬼混”。

听出外孙口气僵硬,老太太故意说:“小耘啊,还没回来呢。”

他果然立刻沉声:“什么?!都这么晚了,赵英超怎么——”

话未说完,老太太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顿时知道上当,无奈叫一声:“外婆!”

老太太这才说:“你呀!你就放心好了,英超这孩子比你厚道得多,你们出门不久,才晚上七点,他就把小耘给我送回来了!”

顿一顿,又趁机提醒道:“既然你知道担心小耘,那就时时刻刻给我记着,阿曌比小耘还小一岁呢,连高中都没毕业。人要将心比心,不愿自己妹妹遭遇的事,也就别让旁人家的小姑娘遭遇,明白吗?”

男人于两性之间的事,都难免双重标准。

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乃至更深入的肌肤之亲,当然都是疼惜、是宠爱;可对自己的妹妹……一想到她要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甚至肌肤之亲……那就分外不舒服,只觉得她被人占了便宜、受了欺负。

高扬再通透,于这事上也难以免俗。

听着外婆敲打,他老老实实答应:“外婆放心,我有分寸。”

老太太没说什么,倒是一直竖耳偷听的老爷子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

电话挂断,老太太才拧眉质问老伴儿:“你又哼什么哼?”

老爷子沉着脸说:“他有分寸?!就他那个浪荡样子,他能有什么分寸!”

“你呀……”老太太无奈道,“昨晚咱们不是聊过了吗?小扬他不是个坏孩子,他——”

“我知道,他是有好的地方!”老爷子沉声打断老伴儿,“可是在男女问题上,他荒唐的还少吗?我现在真后悔,那会儿就不该听你的,放阿曌出去和他过夜!”

见老伴儿气鼓鼓的,老太太摇头直笑,“你就别在那儿杞人忧天了。小扬这通电话打过来,不就是为了告诉咱们,他和阿曌没什么吗?不然的话,你以为他说阿曌把他赶出房间,是真的和我诉苦?”

老爷子仍旧冷哼,“说不定是他做了坏事心虚,在那里此地无银呢!”

“你这人可真是!”老太太埋怨一句,方对他分析说,“小扬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他从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想做的事儿也甚少同人解释。今晚专门打电话回来,为的可不是撇清他自己,为的是阿曌在咱们心里的形象,为的是她的名声。他对阿曌能顾惜到这个份儿上,别说阿曌不肯,就算阿曌肯和他做点儿什么,你觉得他能舍得?”

“……”

翌日清晨,高扬将许曌送回家。

又过七八天,元宵节过后,许曌正式开学。

只短短一个寒假,她再入学时,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人长了一岁。

与家里彻底决裂。

又迅速融入进一个新家。

更重要的是,她和高扬,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了。

高三下学期,对于大部分学生而言,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教学楼里,时不时会传来“嗷”的一嗓子,是哪个压抑到极点的学生在无奈发泄;宿舍里总有人蒙着被子,毫无缘由地偷偷哭泣;不少小情侣迫于学习的压力,也不得不分手……

许曌倒是沉稳如昔。

往日她身背重重负担,尚且能逼着自己潜心学习,而今家里不再给她阻力,感情上又顺遂,她反比先前更加轻松。

一晃就到月末。

月考成绩出来,不出她所料,继续稳步上升。

年终考是年级二十四名,这次破天荒进了前二十,排在第十八名。

放假时,她坐在高扬车上,难掩小小的雀跃,把成绩单拿在手里,兴奋地说:“按照往年浮远一中的成绩,如果在年级排前三十,高考又不出意外,那浮远交大基本就稳了!距离高考还有两次月考,三次模拟考,我要是全都能考现在的成绩,那到时候……”

到时候,就能和你一起上大学了。

说着说着,有点儿害羞,她住了口,偷偷拿眼瞥了下高扬。

高扬双手扶着方向盘,只浅浅一笑,夸她厉害。

她仍旧不惯被人夸赞,赧然低下头。

高扬望她一眼,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正如她所言,距离高考还有两次月考,三次模拟考。

以她现在的成绩,加上稳步上升的势头,如果高考不出意外……

恐怕到时候,浮远交大,就不值得她当作第一选择了。

这话他没对她讲,将她送回家后,就忙着去处理一些琐事。

许曌回房间,先把作业一样样取出来,又去抽屉里找她的团员证。

行将毕业,学生们的团关系和个人档案都需要整理。

老师要求他们下个月把团员证上交,可许曌翻来找去,怎么也找不见那个小本子。

她的东西一向收拾得分门别类,很少丢失。

拧眉想了想,忽地灵光一闪。

从前在家时,重要证件都是母亲收在一个皮夹里。

后来高扬替她去取东西,只拿回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却把不大常用的团员证给忘了。

她要回去拿,想到上次决裂时那一场厮打,又有些忐忑。

倒不是害怕,就是高考在即,不想横生什么事端。

拿起电话打给高扬,他不知在忙什么,打了两三次也没接。

暂时撂下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想起高扬曾对她说过,他去取她东西时没忍住,还是把许峻峰给打了。

而他们母子忌惮他身份,半点也不敢反抗。

既如此,那应该也不会再对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她自己动身,坐车往那个已经不是家的家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下章糟心的家人又要出来了。

大家放心,阿曌不会挨打。

我知道大家讨厌他们啦,不过剧情需要,必须再找一次存在感。前面我就在作话里说过,这个故事有很多私心,是想写给自己用以自愈的。阿曌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有太多缺陷,封闭,讨好,自卑……这些都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最重要一个问题,马上就要暴露,然后解决掉,她就可以真正摆脱阴影了。

这次完了,吸血鬼家人就彻底下线了,然后是大家想看的高考、大学、毕业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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