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妖怪
江晓突然面容一僵。
给他打粉的化妆师手上动作顿了顿，贴心地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弄疼您了？”
江晓闭上眼摇了摇头，片刻后睁开，“门口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他补了句，“整个人缩进卫衣里的。”
化妆师往外瞅了瞅，看到沈佳他们已经到了，于是加快打粉的进程，“哦那个是我们的摄影师，左诗瑶。”
“摄影师？”江晓拉长了音，缓慢又低沉地重复了一遍。
“对，一会儿给您拍照的就是她。”
江晓“嗯”了一声，勾了下唇角。
在左诗瑶的强烈支持下，黄逸最终坚持了他的想法。
左诗瑶如愿以偿地指使沈佳和一众化妆师把江晓往丑里整，虽然整出来和整之前没什么大的区别，顶多让江晓帅得不正常的脸正常了一些。
左诗瑶这才懂了黄逸之前说的“咱们的模特不存在这个担忧”是什么意思。
她苦恼地调试着自己的机器，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臆想症神经病会诛人九族的渣男是他的模特。
还是个警察！
难怪那天他要问自己知不知道鬼怪连环杀人案——自己还给了他一巴掌！
左诗瑶突然产生了一点点内疚。
她有些走神，满脑子都是江晓半边脸蛋红了的模样，下一秒，脑海里的江晓就换了个背景，在夜店灯红酒绿的迷乱中左拥右抱两个网红小姐姐，挑着那双桃花眼指着自己道，“嗯？奶茶没买回来？那就分吧。”
左诗瑶：“......”
完蛋，自己对他的印象纠正不过来了。
她正天马行空地开始想象，后面两个负责补光的小姑娘就开始低声讨论了起来。
“哇他真的是警察诶......现在想当警察都要看颜了吗？”
“真的，他进来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的模特换成哪个世界超模了——这身材，这脸，简直绝了。”
“我的天我要是嫌疑犯，知道有这么帅的警察来抓我就去自首了好吧。”
“要是我哪天迷路了给警察叔叔打电话，他能不能把我送回家？”
“什么警察叔叔——这么年轻怎么也得叫哥哥吧！”
“对对对，我觉得他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完了完了，我恋爱了，拍完我们能不能去问他要个微信啊？”
“你脑补一下他穿警服，嗖一下越过栏杆，勇敢地和歹徒搏斗——或者趴楼顶上端着狙/击/枪，眯起一只眼百发百中，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我要勇敢地追求爱情去了！”
左诗瑶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着后面两人的追星语录，一边机械般检查相机，放内存卡时没注意，被开关在指尖划了一下，她“啊”了一声，连忙抽回手，捏着自己食指小口吹气。
江晓从她走到相机跟前时就一直在观察她，看她偷偷瞄了自己一眼后表情就变得痛苦，整张小脸缩成一团，嘴巴也不时瘪下去，可怜巴巴的。
这小丫头又在想什么，调个设备都心不在焉的。江晓挑起眉。
然后眼睁睁见她目光看向别处手指从相机边划过，整个人抖了一下，挤着眼把手指凑到嘴边小心吹气。
江晓眯了下眼，看到了左诗瑶指尖尖侧面冒出来的一滴血。
他扭头，问刚给自己涂完修容正在找散粉的沈佳，“你们这儿有没有创可贴？”
沈佳愣了一下，停上手中动作，“有的，我们楼下有医务室，怎么了江先生？”
“帮我拿一个，麻烦了。”
“哦......哦，好的，”沈佳懵懵地应了一声，让旁边的实习生拿创可贴去了。
左诗瑶瞪着指侧的血珠瞪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处理，直到黄逸喊了声所有人就位后，她连忙伸了下舌头把血舔掉了。
好像自己干了件坏事一样，她偷摸摸舔掉后赶紧把手在衣上蹭蹭，然后抬起头，直直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左诗瑶一惊，下意识把手背在背后，就跟小时候偷吃糖被妈妈发现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头望向来人。
江晓有些好笑，俯下身子，“小朋友，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左诗瑶见是江晓，用她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他一下，然后伸手不客气推开他，“该照相了，你赶紧过去。”
江晓却低头望向她的手，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还能看清她指尖尖又冒了点血出来，摇了下头，语气充满了心疼，“都流血了，女孩子要照顾好自己。”
他举起右拳到左诗瑶身前，手心向上，松开，变戏法样儿露出一个创可贴来。
左诗瑶愣了一下。
见她迟迟没接过，江晓又开口，拉长了的尾音透出一丝不正经：“怎么？想我给你贴呀？”
左诗瑶瞪了他一眼，虽然那瞪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她抓过他手心的创可贴，潦草贴到右手食指，然后把创可贴的包装纸拼成原来的样子，重新放回江晓手上。
她用贴好创可贴的右手，再一次推开江晓，“谢谢。该照相了，你赶紧过去。”
江晓：“......”
还挺有礼貌的。
江晓一走，左诗瑶后面的两姑娘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这次还硬要拉左诗瑶加入群聊。
“诗瑶姐你之前和他认识吗？他好温柔好贴心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就是就是诗瑶姐，他怎么能这么暖啊都注意到你受伤了，我们在你身后都没发现。”
“还给你说女孩子要照顾好自己，天呐我的小心脏都在砰砰跳！”
其中一个小姑娘拉着左诗瑶的衣袖晃啊晃，“诗瑶姐你们肯定认识，他人是不是超好！！怎么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啊......”左诗瑶被晃得难受，没办法应付了声，“是挺好。”
——个屁。
左诗瑶看着毫无心理负担地面对江晓，其实内心怂得一匹。
模特都是大爷。
这是黄逸给他们组定的组训。
虽然他们杂志社是很有名，许多人挤破了头想来当模特，但是怎么选人是宁落他们策划部的事，而既然选到了这个人，那他们就要认真对待，跟伺候皇上一样儿。
因为只有这样，模特才会在面对相机时呈现出最精彩的一幕。
你尊重他，他就会尊重这份任务。
左诗瑶拍照时心惊胆战的，生怕江晓乘机报复她，诸如故意不配合故意找茬等等。
毕竟她昨天才扇了这位警察哥哥一巴掌。
今天还欺负了他小女友。
刚才还让他在电梯里坐了快半个钟头。
嘶——
左诗瑶倒吸了口冷气。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她居然得罪了这位大爷这么多次。
左诗瑶顿时蔫了，指挥江晓摆姿势看镜头的声音都没精打采的。
黄逸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每看一次就挪一步，最后硬生生从远处一步一步挪到了左诗瑶跟前。
左诗瑶一个激灵，立马挺起脊梁骨支棱起脑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
不过她没想到，江晓的职业素养居然这么好。
哦不，他是警察，那就应该说，他当模特的天赋居然这么高。
废片儿的比例简直出乎意料的低，每一张拿出去就算用不了也是能当网图的那种。
连工作时一向不苟言笑永远绷着脸的黄逸，都难得多了个满意的表情，从挪到左诗瑶身边后就不时地点一下头。
内景拍完时，沈佳带着化妆师在一旁给江晓补妆，左诗瑶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相机，后面那两个小姑娘突然凑了过来。
“诗瑶姐，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对对，微信可以给我们推一下吗？求你了......”
左诗瑶愣了一下，觉得现在的女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颜值就是王道。
丝毫不需要看男人渣不渣。
强烈的使命感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就中午才看到的事情提醒一下这两位女孩子。
“他叫什么？”左诗瑶指了指门口的男子。
“江......江晓。”
左诗瑶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顿时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让女孩们看清他真面目的念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是我之前确实认识他。我给你们说啊......”
黄逸看了眼自己手中那几张纸记的东西，突然皱了下眉，想起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忘了给大家说。
他咳嗽了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吸引到自己这里后，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黄逸正准备开口，就听着人群后面传来女孩儿独有的干净嗓音，带了点鼻音黏黏软软的，却透着义愤填膺。
虽然声音不大，更像是小女生八卦时的窃窃私语，但是在骤然寂静下来的房间却清晰可闻。
“你们的江晓哥哥他有女朋友呢。”
“他对他女朋友可不好了，还动不动就要打人的！”
“说不定家里还有三妻四妾，每天晚上换着人给他暖床！！”
“——他其实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渣男！！！”
黄逸：“......”
江晓：“......”
围观群众：“......”
作者有话要说： 江晓：对女朋友不好？到处拈花惹草？是个渣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