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男友
左诗瑶吓得差点叫出声，浑身开始发抖，下意识就要踩住刹车。
临踩下的那一瞬，她突然想起昨天江晓给她打电话，说了句路上遇到什么也别停。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不能停。不能停。
左诗瑶僵硬地抬起没有知觉的脚，又移到了油门上，猛然踩下，同时向右一打方向盘。
黑猫因为她突然的加速没站稳，尖叫了一声指尖扒住雨刷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半边身子被吊在车外，却迟迟掉不下去。
左诗瑶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手颤抖着摸出手机，iphone面容锁半天都没识别出来，好不容易解开了，她压抑着喉咙里的哭声拨打了江晓的电话。
没人接。
左诗瑶控制不住了，小声呜咽起来。
前面有车，她被迫降低了车速，其实心里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撞上去。
撞上去就会有人报警，江晓就会赶来。
可就在她降低了一些车速后，那黑猫突然跳到车的右侧，一只爪子扒拉着后视镜，另一只爪子露出指尖伸向车轮胎。
过了桥就是闹市区，左诗瑶又踩下油门，再一次拨通江晓的电话。
还是没人接。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车突然开始剧烈颠簸，车身猛然向□□斜，继而车子也向右拐去。
左诗瑶心脏漏跳一拍，泪水夺眶而出，绝望地用力向左转方向盘。
还是晚了。
车速太高，右轮胎被戳破，本来就在最右的车道。
轿车撞上护栏，带着栏杆的残骸直直坠入了冰冷的河中。
“怎么会跑了？”顾广鹏在办公室边焦急地转圈边嘟囔。“看守所的人都是瞎子？都在干嘛？搁那儿做梦呢？”
“别急，”江晓坐在他旁边，卷着自己的袖子有些不在意道，“我猜他是突然恢复了异能，不然不可能逃掉的。”
他们有异能的人身体恢复能力也比旁人要好，这才第四天就可以勉强走路了。
他本来在医院和阮予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地上冒出个蒋志来，说那猫妖跑了，顾广鹏喊他们回去。
他催的急，江晓连衣服都没换手机都忘了拿。
于是大晚上坐了一办公室的特别组警察。
顾广鹏气得在那儿自言自语，蒋志也有些着急，毕竟这异能想隐藏就隐藏想出现就出现是真的细思极恐，就怕他再出去做什么坏事。
还无法定罪。
只有江晓一个人瘫在座椅里，不紧不慢地在那儿玩着自己袖子，偶尔还平静地回应一下顾广鹏的自言自语。
别的警察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似的，也没那么慌乱了。
“不是！”顾广鹏站定，面向江晓，“现在连他的踪迹都找不到，万一又去害人了怎么办？”
“他敢害人我就敢把他当场弄死，”江晓轻飘飘道。
顾广鹏一愣，拿了个笔帽砸向江晓，“你瞎说什么呢你！你警察还敢这么随意就杀人？！你工作不想要了？”
江晓侧头躲过，“开玩笑开玩笑，顾局你别激动。你把他弄死我都不会做这冲动事儿。”
“顾局！”门口突然跑来一个警察，气喘吁吁扶着墙：“城北裕安桥那里发现猫妖踪迹，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顾广鹏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一辆小轿车坠湖，疑似被那猫妖动了手脚。”
他接着道，“司机是个女孩子，就，就好像是之前来过警局的那个。”
“！”
江晓瞳孔骤缩，瞬间不见了人影。
顾广鹏也是一怔，“操”直接出口，“还愣着干嘛赶紧跟上江晓啊，去晚了就等着给那猫妖收尸吧。”
冰冷的河水漫过了车身，从门缝里渗了进来。
左诗瑶颤抖着手解开安全带，扑过去要打开门，水却已经破坏了电路和机械装置。
她能感到膝盖以下已经被冷水浸透，而水的高度还在一点一点往上漫。
左诗瑶盘腿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看向外面漆黑无光的夜空，高桥在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水面，没有一丁点生命的痕迹。
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她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间剧烈颤抖着，水已经越过了座椅，冻得半身都失去了知觉。
她看着水漫上的速度，最后一点时间里，犹豫了一下打给110还是江晓，却还是选择了后者。
报警来不及了。
只有他能救自己。
一段忙音后，那边终于接通了。
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您好，您认识电话的主人吗？他把手机落这儿了......”
左诗瑶手一抖，手机直直掉下。
屏幕上的那一点儿微弱的光，和写着“江小妖”的备注，一齐坠入黑暗，再也看不清了。
她蹲在座椅上大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直到水越过胸膛时那水压压得她喘不上气儿了。
她站起身子，努力让自己高一些，虽然心底清楚这是无畏的挣扎，也就不过延长生命的最后几秒。
快死了吧。
左诗瑶对自己说。
她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恐慌。
多久后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死亡。
明天宁落没人接？黄药师的模特不见了？还有江晓......
江晓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手机上的那两个未接电话。
都怪他！
水溢到左诗瑶的口鼻时，她已经干了的眼泪又毫无征兆流了下来。
怎么临死前满脑子都是他啊......
明明是他不来救自己的，还说不让自己守寡，现在他自己守寡去吧！
不啊。
那么多人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再找一个。
给自己连个正式的告白都没有，谁知道他到底喜欢谁呢。
一呼吸鼻腔里全是水，左诗瑶缓缓闭上了眼。
在她意识开始飘忽时，突然车窗传来猛烈的拍打声。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已经死了，就没管。
谁知这拍打声音越来越大，左诗瑶迷迷糊糊中有些不满，连死都不让人死得清静。
她眼睛费力睁开一条线，回光返照般整个人一惊。
——是江晓。
他的面容满是焦急，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车窗，同时嘴里呼喊着什么。
是幻觉吧。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看到江晓那个渣男。
电话都不接，谁知道哪儿玩去了。
而且他不是会瞬移么，可以直接到自己的身边的。
算了。
临死前能再看他一眼已经很满足了。
左诗瑶费力扯出一抹微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晓更慌了。
他不瞬移进去是因为车内密封，压力和空气就占那么点儿地，加上他的体积怕是会撑爆。
这什么玻璃，砸也砸不开。
江晓骂了一句。
他刚才一直在给左诗瑶喊撑住，可是女孩儿在这冰冷的河水里冻了这么久，也没法呼吸，还是昏迷了过去。
他只觉得心脏被恐惧紧紧攥住，双目通红一拳砸在玻璃上，碎玻璃在手上划了无数的口子，鲜血漂在水里，可车窗好歹是打开了。
江晓用手把车窗上剩下的碎玻璃一块一块掰开，没管鲜血淋漓的肌肤，护着左诗瑶把她抱了出来。
女孩的身体已经冰冷到僵硬，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昨天她还在生龙活虎地跟自己闹脾气，那时自己还是个病号，谁能想到一天的功夫，女孩就脆弱成了这个样子。
江晓俯下身子吻上了她的唇，以口渡气，然后游了上来。
深秋确实冷得不行，江晓一探出头来就冻得打了个寒颤，随即把女孩紧紧抱在怀里，企图用仅剩的一点体温焐热她。
他搂着左诗瑶，勉强通过月光和高桥上的路灯辨认了一下方向，来时太过紧张和匆忙没注意底下这河的岸在那儿。
但是左诗瑶的体力不能再等了，江晓一咬牙，跟着桥的方向费力向前游去。
“这小兔崽子去哪儿了！”顾广鹏站在桥边往下看，黑漆漆的河水没点儿人影。
他身后停着好几辆闪着蓝红灯的警车，阮予哲和蒋志焦急地四处找人。
“顾局！”有一个视力极好的特别组警官趴在桥边：“能看到河底有一辆轿车，但是车窗已经被打碎，车内没有人。”
顾广鹏一惊，连忙招呼所有人：“快，下桥，去河岸！”
江晓拖着左诗瑶游到河岸边时他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不是不想瞬移，而是他本来身体就没恢复，又带着左诗瑶更费体力，万一瞬移错了地儿，两个只能做亡命鸳鸯。
他看到前面有隐隐约约的树影，终于松了口气，把左诗瑶搂紧了紧，准备上岸。
然而就在这时，他皱了下眉，耳朵动了动，身体猛然一侧。
——砰一声枪响，一个子弹擦着他的肩射入水中。
“顾局有枪声！”蒋志惊呼。
“我听到了。”顾广鹏脸色阴沉下来，“开快点。”
“怎么会有人开枪？！”蒋志还是在嚎，扒着车窗眼巴巴看向窗外寻找江晓：“卧槽，这不会是冲着江哥开的吧？可他怎么知道江哥在这里啊！！！”
“两种可能。”
阮予哲慢慢开口，“特别组出了内奸。”
他顿了顿，“要么就是有人在针对他——包括猫妖异能的恢复和他女朋友的落水。”
江晓深吸口气，含住左诗瑶的唇又潜下水，果不其然，耳边又传来两声枪/响，伴随阵阵涟漪。
他眯了下眼，瞳孔一缩。
——这子/弹是箭形的。
是水下专用步/枪子/弹。
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明白了，从左诗瑶入水到他赶来救她出来，一切都是被人在冥冥之中操控的。
有人在等他。
等他体力不支还带着心爱的女孩游回岸边，以为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却要亲手扼杀了它。
究竟是谁。
江晓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给左诗瑶渡完嘴里的气后，侧面游了几米探出头。
又一枪擦着他脸侧打入水中。
江晓想瞬移回岸上，但他清楚既然有人在等他，那岸上的埋伏会更多。
他身体已经冷到僵硬，嘴唇轻微颤抖，大口喘着气，靠着最后的毅力紧紧搂着左诗瑶。
而怀里的女孩更如尸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生命。
江晓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悲哀。
他还是把左诗瑶牵扯进来了。
他应该早点听顾广鹏的话，不，他就不该认识这个干净善良还有点戏精的女孩子。
江晓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再抬头，对着无尽的黑暗，声音无比镇定与冷漠：“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你就拿去。”
他顿了顿：“求你别伤害她。”